流浪成就生命:法國漫畫家路斯塔Loustal
流浪成就生命:法國漫畫家路斯塔Loustal
文/LILOU
初次跟路斯塔相遇,是在法國中部的一個旅行圖文手記雙年展(le Biennale du Carnet de voyage),這樣的背景真是太適合這位愛旅行的漫畫家了。早年只認識路斯塔的旅行圖文集作品,以為他是個常常在外旅行作畫的悠閒插畫家,後來才發現人家歐吉桑不只懂得玩樂,他的著作排出來可是一長串呢。
路斯塔(Jacques de Loustal, 1956-)不但在圖文遊記題材方面算是先驅者,也出版了不少漫畫作品。他自言不是個全才漫畫家,寧可跟編劇合作,自己專心負責分鏡與整體呈現的部分就好。他筆下故事的時空總是如此引人遐思,異國情調與懷舊風的時空設定,就像王家衛的「花樣年華」般,在主角吞雲吐霧的手勢或腰身款擺的萬般風情中,我們早已沉醉。
「剛果小子」(Kid Congo,1997)起點在上世紀初的塞內加爾,「女煞索妮雅」(White Sonya,2000)與「阿達莫夫兄弟們」(Les Frères Adamov,1991)的故事均以紐約黑街為背景,「美麗中國海」(Jolie Mer de Chine,2002)的舞台則位於南海的郵輪上,即使是青少年讀物「突尼西亞發財夢」(50000 Dinars),背景也設定在地中海對岸的北非。路斯塔的作品延續著歐漫故事的冒險路線,把我們引向遠方。遠方,有著更多想像的空間。即使主角們有的死於非命,或是不知所終,距離彷彿沖淡了悲劇的色彩,就像個遙遠的舞台,看戲的我們雖然或叫好或落淚,但我們知道這一切終究只是戲。
路斯塔並不拘泥於傳統漫畫的分格方式,「旅遊淡季記事」(Arrière saison,1985 )算是比較早期的作品,作者採用一頁兩格的大塊面分鏡,其中的「惡女」與「歡喜冤家」系列每頁甚至只有一張大圖。這兩個系列將主角最靚最幸福的時刻永遠定格,接下來底下的旁白交代當事人種種下場。有人將愛侶毀容,有人將妻子的頭帶在身邊呢喃絮語,也有平時沉默溫順者突然發狂,毀了兩人的一生。路斯塔只用一格圖像與簡單幾句,成功營造出這兩個系列的黑色悲喜劇效果,人生可以如此荒謬,讓人看了想竊笑,卻笑得如此勉強。誰知道,哪天沉不住氣,心中的壓力悶鍋猛然炸開來,登上社會新聞版的不會是我們自己?
「巴尼藍調」(Barney et la note bleue,1987) 的爵士樂手用毒品將自己的生命燃燒殆盡,「剛果小子」講述一個非洲年輕人飄零花都的命運,兩者也採用了一頁兩大格的分鏡手法,以沉緩的步調舖陳主人翁沉淪的命運,彷彿奏著低沉的哀歌,伴隨他們前往渾沌未明的未來。圖下方的旁白宛如早年無聲電影放映時在旁解說的「辯士」,以旁觀者的角度訴說主角們的悲情故事。
到了「女煞索妮雅」,漫畫家捨棄了旁白,分鏡變得較為複雜,取景也更為洗鍊有力。故事一開場,鏡頭先定格在一間囚室內部,我們只在一角瞥見一雙腳。慢慢地鏡頭推移,狹長的格子裡只看得見人物的半身,她起身走向鏡子,我們這才看到主角索妮雅部分的面貌。
有些漫畫家一開始就以純熟的畫風打下天下,從此數十年不變。也有人一邊創作,一邊慢慢摸索出自己的風格,路斯塔即為一例。他早年的人物造形並不怎麼出色,很難在一堆漫畫中看出他個人風格。後來他的畫風走向風格化,輪廓線條多了深淺粗細變化,加上點灰色影子,讓人物與物體多了厚度,有點像畫家雷捷(Fernand Léger)的手法。路斯塔也以水墨與炭筆作畫,人物造形更為簡化精練,用色變得更為鮮明大膽。
路斯塔與他的編劇朋友們老愛讓主角們往下沉淪,弄得讀者們心酸酸。女煞索妮雅出獄後本想告別皮肉生涯,女扮男裝當起劫匪來,最後還是回到監獄裡跟姊妹們相聚,最安全的地方反而在牢裡。淳樸的「剛果小子」對法國女主人忠心不二,誰知道就這樣被她毀了一生。「阿達莫夫兄弟」中的駝子哥哥,為了贏得佳人芳心,不惜捨棄所有身家親人。「巴尼藍調」的爵士樂手傷害女人心與傷害自己一樣在行,「美麗中國海」與「旅遊淡季記事」也少不了陰謀與眼淚,還好有著一絲黑色幽默調和提味。
不論虛構的故事或是真實人生,異國特殊的氣味與氛圍讓路斯塔醉心不已。他筆下的漫畫像他本人一樣在世界各地上演,從他名下琳瑯滿目的旅行圖文集也可以看出他走過的國家。舉凡亞洲、美洲、非洲…等,漫畫家遊歷過太多太多地方,用洲來算比較省事。
旅行可說是路家的家族傳統,祖先中甚至有人到過中國,小路斯塔也已經習慣等待父親旅行歸來的紀念品,年輕時獨自闖蕩南斯拉夫,長大後繼續飄浪四方,他現在特別喜愛海島,因為他無處可逃,可以靜下心來作畫。旅者只能輕裝上路,漫畫家剛好可以在旅途塗塗抹抹中實驗新的走向與畫材,逃脫出版社制式化的期待。我想旅行大大地滋養了漫畫家,他的線條、用色與造型逐漸演變,成就了今日獨特的路式風格。
路斯塔有張版畫以爪哇為題,暗藍色的火山吞吐著煙霧,在猩紅的天空襯托下更為顯著。一個旅人豪不畏懼地往火山走去,圖畫一角躲著一頭黃色的斑點小獸,不知道只是好奇窺伺,還是想伺機攻擊。這幅畫或許是漫畫家飄浪多年以來最好的縮影,異國有著各式各樣的風景與陷阱,他仍大步走去,流浪成就了他的藝術生涯,也成就了他的生命。不知道此時此刻,我們親愛的漫畫家,是正在旅行中呢,還是在巴黎家中計畫下一個出走之地?
Bon voyage (祝旅途愉快)。
更多图片与书目:
http://www.loustal.nl
http://www.loustal.com
http://www.loustal.net
文/LILOU
初次跟路斯塔相遇,是在法國中部的一個旅行圖文手記雙年展(le Biennale du Carnet de voyage),這樣的背景真是太適合這位愛旅行的漫畫家了。早年只認識路斯塔的旅行圖文集作品,以為他是個常常在外旅行作畫的悠閒插畫家,後來才發現人家歐吉桑不只懂得玩樂,他的著作排出來可是一長串呢。
路斯塔(Jacques de Loustal, 1956-)不但在圖文遊記題材方面算是先驅者,也出版了不少漫畫作品。他自言不是個全才漫畫家,寧可跟編劇合作,自己專心負責分鏡與整體呈現的部分就好。他筆下故事的時空總是如此引人遐思,異國情調與懷舊風的時空設定,就像王家衛的「花樣年華」般,在主角吞雲吐霧的手勢或腰身款擺的萬般風情中,我們早已沉醉。
「剛果小子」(Kid Congo,1997)起點在上世紀初的塞內加爾,「女煞索妮雅」(White Sonya,2000)與「阿達莫夫兄弟們」(Les Frères Adamov,1991)的故事均以紐約黑街為背景,「美麗中國海」(Jolie Mer de Chine,2002)的舞台則位於南海的郵輪上,即使是青少年讀物「突尼西亞發財夢」(50000 Dinars),背景也設定在地中海對岸的北非。路斯塔的作品延續著歐漫故事的冒險路線,把我們引向遠方。遠方,有著更多想像的空間。即使主角們有的死於非命,或是不知所終,距離彷彿沖淡了悲劇的色彩,就像個遙遠的舞台,看戲的我們雖然或叫好或落淚,但我們知道這一切終究只是戲。
路斯塔並不拘泥於傳統漫畫的分格方式,「旅遊淡季記事」(Arrière saison,1985 )算是比較早期的作品,作者採用一頁兩格的大塊面分鏡,其中的「惡女」與「歡喜冤家」系列每頁甚至只有一張大圖。這兩個系列將主角最靚最幸福的時刻永遠定格,接下來底下的旁白交代當事人種種下場。有人將愛侶毀容,有人將妻子的頭帶在身邊呢喃絮語,也有平時沉默溫順者突然發狂,毀了兩人的一生。路斯塔只用一格圖像與簡單幾句,成功營造出這兩個系列的黑色悲喜劇效果,人生可以如此荒謬,讓人看了想竊笑,卻笑得如此勉強。誰知道,哪天沉不住氣,心中的壓力悶鍋猛然炸開來,登上社會新聞版的不會是我們自己?
「巴尼藍調」(Barney et la note bleue,1987) 的爵士樂手用毒品將自己的生命燃燒殆盡,「剛果小子」講述一個非洲年輕人飄零花都的命運,兩者也採用了一頁兩大格的分鏡手法,以沉緩的步調舖陳主人翁沉淪的命運,彷彿奏著低沉的哀歌,伴隨他們前往渾沌未明的未來。圖下方的旁白宛如早年無聲電影放映時在旁解說的「辯士」,以旁觀者的角度訴說主角們的悲情故事。
到了「女煞索妮雅」,漫畫家捨棄了旁白,分鏡變得較為複雜,取景也更為洗鍊有力。故事一開場,鏡頭先定格在一間囚室內部,我們只在一角瞥見一雙腳。慢慢地鏡頭推移,狹長的格子裡只看得見人物的半身,她起身走向鏡子,我們這才看到主角索妮雅部分的面貌。
有些漫畫家一開始就以純熟的畫風打下天下,從此數十年不變。也有人一邊創作,一邊慢慢摸索出自己的風格,路斯塔即為一例。他早年的人物造形並不怎麼出色,很難在一堆漫畫中看出他個人風格。後來他的畫風走向風格化,輪廓線條多了深淺粗細變化,加上點灰色影子,讓人物與物體多了厚度,有點像畫家雷捷(Fernand Léger)的手法。路斯塔也以水墨與炭筆作畫,人物造形更為簡化精練,用色變得更為鮮明大膽。
路斯塔與他的編劇朋友們老愛讓主角們往下沉淪,弄得讀者們心酸酸。女煞索妮雅出獄後本想告別皮肉生涯,女扮男裝當起劫匪來,最後還是回到監獄裡跟姊妹們相聚,最安全的地方反而在牢裡。淳樸的「剛果小子」對法國女主人忠心不二,誰知道就這樣被她毀了一生。「阿達莫夫兄弟」中的駝子哥哥,為了贏得佳人芳心,不惜捨棄所有身家親人。「巴尼藍調」的爵士樂手傷害女人心與傷害自己一樣在行,「美麗中國海」與「旅遊淡季記事」也少不了陰謀與眼淚,還好有著一絲黑色幽默調和提味。
不論虛構的故事或是真實人生,異國特殊的氣味與氛圍讓路斯塔醉心不已。他筆下的漫畫像他本人一樣在世界各地上演,從他名下琳瑯滿目的旅行圖文集也可以看出他走過的國家。舉凡亞洲、美洲、非洲…等,漫畫家遊歷過太多太多地方,用洲來算比較省事。
旅行可說是路家的家族傳統,祖先中甚至有人到過中國,小路斯塔也已經習慣等待父親旅行歸來的紀念品,年輕時獨自闖蕩南斯拉夫,長大後繼續飄浪四方,他現在特別喜愛海島,因為他無處可逃,可以靜下心來作畫。旅者只能輕裝上路,漫畫家剛好可以在旅途塗塗抹抹中實驗新的走向與畫材,逃脫出版社制式化的期待。我想旅行大大地滋養了漫畫家,他的線條、用色與造型逐漸演變,成就了今日獨特的路式風格。
路斯塔有張版畫以爪哇為題,暗藍色的火山吞吐著煙霧,在猩紅的天空襯托下更為顯著。一個旅人豪不畏懼地往火山走去,圖畫一角躲著一頭黃色的斑點小獸,不知道只是好奇窺伺,還是想伺機攻擊。這幅畫或許是漫畫家飄浪多年以來最好的縮影,異國有著各式各樣的風景與陷阱,他仍大步走去,流浪成就了他的藝術生涯,也成就了他的生命。不知道此時此刻,我們親愛的漫畫家,是正在旅行中呢,還是在巴黎家中計畫下一個出走之地?
Bon voyage (祝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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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好棒!!!!!!!!!!!!!!!!!!
我也要做流浪画手!!!!!!!!!!!!
也是曾经的偶像,但当时还不知道许多我喜欢的画原来都是出自他一人之手。
这次重拾,搜图存图用了7~8个小时,
目前来看,比起他的故事漫画来,还是关于旅行和异国场景的那些更让人神往啊。
这人真不错。后面那几个很出彩啊。可惜我都没看过,,,,真。。
他的风格变化还挺多的,有些我是核实了之后才发现是他的作品,比如这张:
http://img3.douban.com/view/note/large/public/p141534462-57.jpg
当时我是在一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出的中文黑白漫画册上看到的,虽然被印刷成黑白了,但当时图文都爱不释手,现在知道了原来就是他。
他关于男人女人的插画我也觉得很精彩,原先就觉得,为什么每个人物都那么闲散抽离,在画面里晃晃悠悠的,有点好奇,有点懒洋洋,表情和动态都说不出的超然和轻快。这次明白了,就是旅行的感觉啊。
随时离去和启程,没任何能牵绊住的人生,内心不留一点额外的沉积,永远轻装上阵,自然笔下也少了俗世的纠缠和沉沦,至少从表面来看,确实是值得羡慕的惬意人生啊。
而且他大量的用色感觉都很明艳,光感强烈,可能是我想象中地中海那带的明亮光线吧,很少画到下雨和阴沉的天气。感觉这个画家从内到外,都被阳光暴晒过了一样,明朗晃人。
不过故事漫画的选页倒不能算十分出彩,你可以去找些他的书来看看~~
行我去看看去,这人我真是太生了。得了解一下,后面的那些都好。特有味道。漫画 的那个夜里跳舞那张也不错,挺松的感觉。
旅行啊,对对,前段我还想这个游记漫画呢,正好你就写了,哈哈。
话说这个旅行手记这种的漫画,还是挺棒,可以单独出来做个东西来研究一下呢。
其实还真就是介于插画和漫画之间的一个 东西。
这人我明天就去翻翻去。哈哈
爱死了
这个动画片和他有关系么
Chico & Rita
钢琴家和爵士女歌手的故事
画风很像
http://www.chicoandrita.co.uk/#
http://movie.douban.com/subject/3081561/
后面几张素描真好看
风景表现很有个人特色,但我不是很喜欢作品中女性的设定,基本上只是男人幻想中的角色。
哪儿有white sonya 看
好看
用的画材也是简单的。水彩炭笔钢笔什么的。
他的故事和画都很热带
他的漫画作品(不是插图)的技法是,先用炭笔画底稿,然后复印上彩色墨水。
Chico y Rita是西班牙漫畫家Mariscal的手筆
他最著名的作品應該就是1992年巴塞隆納奧運吉祥物
設計得精簡逗趣
我個人覺得他風格與路斯塔不太一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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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lilou发言
让lilou来,要不要帮她注册豆瓣~~
木容说的这件事,我考虑过,但是幻想中的女人也挺好,都说旅行会让人变得无情,不缠绵和夹杂的话,男人真的是很难了解女人的。而更多男人则是即使缠绵夹杂,体会到的也不过是自己的欲望,依然不会了解女人。
路斯塔笔下的女人,倒是跟路边的风景相像,态度仍然是有点好奇又有点倦怠,还是觉得挺超然的,比很多男人对女人的态度其实是好多了吧?
说到底,相对于隔绝在自己的内心之外的他人,两性的确是将自己由一拓为二,借以体悟世界的最佳契机,上帝赐给人的修行捷径,但即便是捷径,也几乎无人能走通。
说到底,相对于隔绝在自己的内心之外的他人,两性的确是将自己由一拓为二,借以体悟世界的最佳契机,上帝赐给人的修行捷径,但即便是捷径,也几乎无人能走通。
这句话都可以录入语录了啊。太牛逼了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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