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瞎写 | 人们一边说现在已经没人看小说了，一边说你应该辞职去写小说
写于 2015-10-20 独眼 微信公众号：独眼 | 讲讲故事
昨天发现我的小说入围了第三届豆瓣阅读征文大赛，哈哈，我鸡贼地报了悬疑组。
http://read.douban.com/ebook/13804705/
读者评价已经来了：
耽美误国：很好，故事是粉色的，上面还有小颗粒。
su27：一个悲伤的隐喻。
寒知了：莫名其妙的故事……
咩咩：看过文风最活泼的科幻小说
冰冷Finn：草他妈好烦这种小说啊，船是啥，815是啥，女友干啥去了啊
河孩子：好看，但结局没看懂呢？爱情和寻找船的双线故事，看到最后，好像完全没明白寓意。难道意思是说，815就是那艘船，就像女友和“我”想要的安全感，总是被执拗到处追寻，可其实就在身边？
……
我要号召大家去看这篇小说，但又想到你们可能也不会去报名当评委……你们并不能为我获得奖金一事添砖加瓦。
昨天中午见了一个师兄，问他为什么不当建筑师而去了地产公司。他说常用而官方的解释是，因为买了房要还房贷。想到他的儿子还小得很可爱，这真是非常合理的解释。
我问，没想过自己开公司吗？他说，被别人发工资比给别人发工资轻松。
感觉又学了一招。不是关于职业选择，而是关于如何回答问题。
老有人问我，你想从你现在的工作中得到什么呢？为什么不辞职去写小说呢？我支吾其词，不是我存心隐瞒什么巨大的阴谋诡计，我确实不知道答案，我到底想得到什么呢？到底能得到什么呢？我到现在并没有看到一个合理的目标，而且我甚至觉得那并不重要。哈，我要说这是做一种修行，估计也没人信。
一直有一种心虚，我从未艰苦地学习，从未真正地争强好胜，从未想拼尽最后一口气赢得什么。当我有所企图，总是会在最后时段——过了最艰难的部分之后，感到百无聊赖、无所谓、没必要、不知所谓、兴致全无。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干了一个活，从一个师兄手里得到一笔钱，拿到那一小叠钱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开心，非常郁闷。跟钱、跟他、跟活儿本身都没什么关系，大概是发现，预期的快乐并没有发生。（当时要有 Inside Out，我大概就会以为是我脑袋里的忧忧摸错了球。）
我在十几年前看过一篇文章，里面的“我”和朋友去跳伞，第一次跳，“我”选了最高最难的跳法，因为知道这辈子只跳这一次。忘了作者在文章中怎么转折，只是其中有一段说到他一向要最好的，上最好的学校，考最好的成绩，找最好的工作，“快乐于我有何用？”我后来时常想起这句“快乐于我有何用”，它其实是个单独的问句，和前面的逻辑没什么必然关系。但也适用于我。
所以，我理所当然在工作里受苦，那又怎么算是苦呢，不过是睡得少、手脚慢，处理的也只是琐碎事、人为制造的混乱和麻烦而已。耐性和能耐似乎有所增长，又感到耐性和能耐被穷耗消磨，智能和知识停滞不前。不然应该早看出，人们那么问不是真的关心你的“职业理想”，而只是觉得你的工作也不怎么样。
一个人写小说之后最好的副作用是，可以吞下一切果，越是糟糕似乎就越是离成为一个优质的作家更近了一步，同时，可以理所当然地外化一切，所遇到的一切都可以谎称这将是之后的素材，甚至不止如此，所有的感受也都可以是别人的、想象中的人的。比如，会弄不清楚，我是确实生气了，还是理论上在此处应该生气，所以我做出了生气的样子。有时候我会想，真应该写下来。这是好的，也是最不好的。这样的念头会让快乐不那么快也不那么乐。就像有那么几则作家轶事里提到的，某某人在做爱的时候突然扔下交配对象跳下床，掏出纸笔说我要记下来。
眼下没人看小说了，好多人这么说。如果你记下做爱时出现的幻觉，人们不想看到这些笔墨出现在虚构的小说人物里，他们期待着一个具体、真实的名字，一段真实的私生活，他们不想看那些感想，而想看出实打实的大小、粗细、动作，文字里的真人秀。人们不再需要在小说里看到那些“伟大心灵的独白”，需要的是一本关于灵修、正念的书，直接注射鸡汤兴奋剂。
我不关心人们到底爱看什么……
前年和去年写完的小说都没什么特殊的成果，一篇被人要去出书，书并没有出来，一篇被编辑要去投稿，也被退稿了。而之前出过书的小说，版权到期了，合同续签了，但新版并没有动静，连责任编辑都换了几个人——确实是没人看小说了……
我已经试过写剧本了，但我讨厌写剧本……
综上所述，你要是我你也不会辞职写小说。它是我生活中供我反复抠着玩的旧痂，我必须抠破抠疼以防它愈合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但要靠吸这点血活下去，我不放心，定会乐趣全无，我只能以另外一种形式出卖自己的时间，和上班也是差不多的。也许会更苦，就像不得不与心仪的交合对象大战三百回，该爽的地方也会变木的，心中满是悔恨。
我有时候又想，也许事情并不会这么糟糕。这么想却又像是让自己觉得还有路可躲。我手心的事业线可是一个Y字。到底是哪条路终结了哪条路？
有固定工资可拿真的是开心的。这绝对是一个安全的答案。需要的只是对那些说你没好好工作的人一笑了之的能力。
《林中巨船》会在豆瓣阅读里免费供人阅读，直到评选结束。说不在乎，那是过于自信了。说在乎，我又无计可施。这个小说写的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的预设与真实情况落差巨大，而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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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4日：
最近有几个评论说，它应该放入爱情组，我倒觉得不是……当然，放到科幻里的话，我想会有更多人不同意。
有时我回想我所有写过的小说，那些被冠以爱情之名的到底是不是关于爱情，我不清楚。我只是通过爱情带来的纠结心把人置于绝境。我想我一直在做的，就是把人扔进迷惑、苦恼、无计可施里，然后看他们能怎样而已。如果我让他们有了一个happy ending，那可能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个游戏可以结束了。
许多人谈到隐喻，如果我可以辩解的话，我认为，《林中巨船》所谈论的隐喻是关于“秘密”而不是爱情的。记得的、记不得的，他人说的、自己肉体所感到的，这些信息之间是分辨不清的，而什么是真相呢？
今天我的豆邮里有一封信，提到目前第二名的评论：
海上书法家
特地写上评论是为了给以为我会不喜欢这篇作品的撸卡老师看看
信里指出这个“海上书法家”在购买成功之后半小时就评价了。
于是说，
“秒读？真厉害。
这是你学生？要搞恶意刷分吗？
看错了吧，我不是悬疑组的，谢谢”
我虽然工作地点在学校里，但我没有学生……我自己还是学生呢。
而谁是海上书法家、谁是撸卡老师，为什么会有4个人给这条评论点“有用”？
……天晓得，幸好我一点儿都不好奇。而我倒是觉得，这封豆邮让这条评论与《林中巨船》之间有了更好的结合。
如果有人愿意为我刷分，请找更多人来吧。
昨天发现我的小说入围了第三届豆瓣阅读征文大赛，哈哈，我鸡贼地报了悬疑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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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read.douban.com/ebook/13804705/
读者评价已经来了：
耽美误国：很好，故事是粉色的，上面还有小颗粒。
su27：一个悲伤的隐喻。
寒知了：莫名其妙的故事……
咩咩：看过文风最活泼的科幻小说
冰冷Finn：草他妈好烦这种小说啊，船是啥，815是啥，女友干啥去了啊
河孩子：好看，但结局没看懂呢？爱情和寻找船的双线故事，看到最后，好像完全没明白寓意。难道意思是说，815就是那艘船，就像女友和“我”想要的安全感，总是被执拗到处追寻，可其实就在身边？
……
我要号召大家去看这篇小说，但又想到你们可能也不会去报名当评委……你们并不能为我获得奖金一事添砖加瓦。
昨天中午见了一个师兄，问他为什么不当建筑师而去了地产公司。他说常用而官方的解释是，因为买了房要还房贷。想到他的儿子还小得很可爱，这真是非常合理的解释。
我问，没想过自己开公司吗？他说，被别人发工资比给别人发工资轻松。
感觉又学了一招。不是关于职业选择，而是关于如何回答问题。
老有人问我，你想从你现在的工作中得到什么呢？为什么不辞职去写小说呢？我支吾其词，不是我存心隐瞒什么巨大的阴谋诡计，我确实不知道答案，我到底想得到什么呢？到底能得到什么呢？我到现在并没有看到一个合理的目标，而且我甚至觉得那并不重要。哈，我要说这是做一种修行，估计也没人信。
一直有一种心虚，我从未艰苦地学习，从未真正地争强好胜，从未想拼尽最后一口气赢得什么。当我有所企图，总是会在最后时段——过了最艰难的部分之后，感到百无聊赖、无所谓、没必要、不知所谓、兴致全无。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干了一个活，从一个师兄手里得到一笔钱，拿到那一小叠钱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开心，非常郁闷。跟钱、跟他、跟活儿本身都没什么关系，大概是发现，预期的快乐并没有发生。（当时要有 Inside Out，我大概就会以为是我脑袋里的忧忧摸错了球。）
我在十几年前看过一篇文章，里面的“我”和朋友去跳伞，第一次跳，“我”选了最高最难的跳法，因为知道这辈子只跳这一次。忘了作者在文章中怎么转折，只是其中有一段说到他一向要最好的，上最好的学校，考最好的成绩，找最好的工作，“快乐于我有何用？”我后来时常想起这句“快乐于我有何用”，它其实是个单独的问句，和前面的逻辑没什么必然关系。但也适用于我。
所以，我理所当然在工作里受苦，那又怎么算是苦呢，不过是睡得少、手脚慢，处理的也只是琐碎事、人为制造的混乱和麻烦而已。耐性和能耐似乎有所增长，又感到耐性和能耐被穷耗消磨，智能和知识停滞不前。不然应该早看出，人们那么问不是真的关心你的“职业理想”，而只是觉得你的工作也不怎么样。
一个人写小说之后最好的副作用是，可以吞下一切果，越是糟糕似乎就越是离成为一个优质的作家更近了一步，同时，可以理所当然地外化一切，所遇到的一切都可以谎称这将是之后的素材，甚至不止如此，所有的感受也都可以是别人的、想象中的人的。比如，会弄不清楚，我是确实生气了，还是理论上在此处应该生气，所以我做出了生气的样子。有时候我会想，真应该写下来。这是好的，也是最不好的。这样的念头会让快乐不那么快也不那么乐。就像有那么几则作家轶事里提到的，某某人在做爱的时候突然扔下交配对象跳下床，掏出纸笔说我要记下来。
眼下没人看小说了，好多人这么说。如果你记下做爱时出现的幻觉，人们不想看到这些笔墨出现在虚构的小说人物里，他们期待着一个具体、真实的名字，一段真实的私生活，他们不想看那些感想，而想看出实打实的大小、粗细、动作，文字里的真人秀。人们不再需要在小说里看到那些“伟大心灵的独白”，需要的是一本关于灵修、正念的书，直接注射鸡汤兴奋剂。
我不关心人们到底爱看什么……
前年和去年写完的小说都没什么特殊的成果，一篇被人要去出书，书并没有出来，一篇被编辑要去投稿，也被退稿了。而之前出过书的小说，版权到期了，合同续签了，但新版并没有动静，连责任编辑都换了几个人——确实是没人看小说了……
我已经试过写剧本了，但我讨厌写剧本……
综上所述，你要是我你也不会辞职写小说。它是我生活中供我反复抠着玩的旧痂，我必须抠破抠疼以防它愈合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但要靠吸这点血活下去，我不放心，定会乐趣全无，我只能以另外一种形式出卖自己的时间，和上班也是差不多的。也许会更苦，就像不得不与心仪的交合对象大战三百回，该爽的地方也会变木的，心中满是悔恨。
我有时候又想，也许事情并不会这么糟糕。这么想却又像是让自己觉得还有路可躲。我手心的事业线可是一个Y字。到底是哪条路终结了哪条路？
有固定工资可拿真的是开心的。这绝对是一个安全的答案。需要的只是对那些说你没好好工作的人一笑了之的能力。
《林中巨船》会在豆瓣阅读里免费供人阅读，直到评选结束。说不在乎，那是过于自信了。说在乎，我又无计可施。这个小说写的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的预设与真实情况落差巨大，而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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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4日：
最近有几个评论说，它应该放入爱情组，我倒觉得不是……当然，放到科幻里的话，我想会有更多人不同意。
有时我回想我所有写过的小说，那些被冠以爱情之名的到底是不是关于爱情，我不清楚。我只是通过爱情带来的纠结心把人置于绝境。我想我一直在做的，就是把人扔进迷惑、苦恼、无计可施里，然后看他们能怎样而已。如果我让他们有了一个happy ending，那可能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个游戏可以结束了。
许多人谈到隐喻，如果我可以辩解的话，我认为，《林中巨船》所谈论的隐喻是关于“秘密”而不是爱情的。记得的、记不得的，他人说的、自己肉体所感到的，这些信息之间是分辨不清的，而什么是真相呢？
今天我的豆邮里有一封信，提到目前第二名的评论：
海上书法家
特地写上评论是为了给以为我会不喜欢这篇作品的撸卡老师看看
信里指出这个“海上书法家”在购买成功之后半小时就评价了。
于是说，
“秒读？真厉害。
这是你学生？要搞恶意刷分吗？
看错了吧，我不是悬疑组的，谢谢”
我虽然工作地点在学校里，但我没有学生……我自己还是学生呢。
而谁是海上书法家、谁是撸卡老师，为什么会有4个人给这条评论点“有用”？
……天晓得，幸好我一点儿都不好奇。而我倒是觉得，这封豆邮让这条评论与《林中巨船》之间有了更好的结合。
如果有人愿意为我刷分，请找更多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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