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航北04】王安石的单行本
小说 创作
- 柳 具足 发表于:
- 新蕾STORY101-2011年6月号
【朱雀航北04】王安石的单行本
文/柳具足
刊载/新蕾STORY101-2011年6月号
传说东海深处有鲛人,“哭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
“我咬你,你也从没哭出珍珠吧?”鲨鱼先生张开满嘴獠牙咕吱咕吱地说。
“原来传说是假的呀。”最小的鲛人脑门被鲨鱼先生含着,也咕吱咕吱地回答。
东海深处,一群鲛人在读一卷沉船故事集,书很珍贵,因为墨迹一下被冲淡,竹简也很快被腐蚀,瓷器花纹又不够多!所以教育问题全拜托给见多识广又坏脾气的鲨鱼先生了。
“下一课,《唐诗与宋诗的比较学》,吭。”鲨鱼先生拔出一颗被小鲛人脑壳磕坏的牙,“今年诗写得最好的人叫王安石,他正在招人抄唐诗,下一课你们找他学。”
“好讨厌哦,我不喜欢上岸被阳光晒……”鲛人们找座头鲸唱歌去了,只有最小的那头——因为她很小,鳞片很细,又漂亮得没有性别,所以穿了一套严严实实的书童服上路了。
王安石看起来就像一个在海上流浪了十年的水手,九年零三百天没洗过澡,眼圈黑乎乎、头发乱糟糟,就像一名英俊的渔夫!小鲛一下就爱上他!
小鲛一口气背诵了三十三首孟浩然,她被留下来当抄书匠,“真的吗,王安石?”
“你不能直接称呼我‘王安石’,你难道不读书的吗?”王安石对小鲛的才华横溢而又无知深感震惊。
但这里充满巨大的不安,所有人都在捆行李。还有一张官衙借来的竹榻,夫人出于喜爱而忘还了,王安石直接穿过房间、跳上竹榻,挠头、抓痒,把头皮屑和泥条搓成一团一团,“啪”地一弹指甲,和他亲切的虱子一起留在竹榻上。小鲛大张着嘴看他表演完,“行了。唔。”王安石轻松地跳下竹榻,十个手指夹着八张便签,又去找他喜欢的诗歌了。
果然,夫人有洁癖,看到竹榻被这么一折腾,很快就还给了官衙。
“啧啧,他诗写得好,赏诗的品味却不怎么样呢。”小鲛把便签偷偷挪到另一首好短好短的小诗上,“二月池水清,家家春鸟鸣。”瞧,这首可爱多了。
这里闹哄哄是因为王安石知县任满了,几天后——
“我要去北方……你去吗?”他捏着刚抄完的纸张,交给其他人匆匆翻印成书,王安石再也不会去看,他太忙了,他还有一场撼动公元11世纪的大事要做。
“我从不去没有海滩的地方。”小鲛真希望把王安石也打成包带回家!但她的家在一千米深的海底,没有哪个活的政治家能在那里生存。
灯光黯淡,抄书匠早已离去,书桌上却散落亮光。“这珍珠是不是也是公家的呢?”王安石疑惑地捡起“亮光”,“我该不该嚼一嚼呢?这样夫人也会嫌脏、主动送回去……”他把每颗珍珠都舔了一遍——颗颗夜明珠,立刻融化在舌尖,那是鲛人告别时流下的泪滴,犹如一声咸涩的永别。
“王安石去了哪里呢?如果在不冻港以南,我还可以游去见他,我讨厌被冰块黏住……”漫天霞光,小鲛身上的小鳞片如火炬般发光,她长大了,变成一头连海神也无法直视的美丽鲛人;王安石在北方开始了变法,他希望拯救不幸的农夫,但计划变成一张布满艰险的大网,震动帝国又化为尘埃……他六十六岁了,很快将要死去,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
“小鲛,你的lección还没上完,未来可是航海的世纪!”鲨鱼先生咆哮。朝着北方发呆的小鲛叹了一口气,咕哝着“Sí, sí”跳下礁石,一同朝夕阳游远了。
以上关于一个抄书小吏的全部猜想,纯粹是童话,为了让你读起来更有趣。
事实是王安石三十八岁任度支判官时,藏书家请他汇编《唐百家诗选》。忙碌的王安石写了一些小便签贴在看中的诗上,让小吏去抄,小吏讨厌抄写长诗,就经常把便签移到短诗上,王安石也很疏忽,不再复查,于是《唐百家诗选》就变成今天这样。那么多豪情沉郁或是素淡雅致的诗句对于小抄匠来说,意味着什么?泪如雨下的感动,还是颈椎炎的抱怨?今天我读诗集时的赞叹与不解,都和他无关了;而昨日抄书匠的心跳与心痛,又与你何干?
白鲸
END
白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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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11-10-31 09:34:12
如果能与他见面,那该是有多么的奇妙!像是彩虹尽头看见王子对公主的甜言蜜语,而你身处其中,是会流泪还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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