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的短篇作品
试发表
小说 创作
去年冬天想去北京看雪,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去成。今年冬天依旧这样安排行程。我给小成打电话,他竟然不在北京,电话里他答应给我一个落脚处。
行李收拾好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要去北京了。这些年一直叫嚣着,终于踏上了去北京的路。飞机降落的时候,耳朵突然感到不舒服。我揉揉耳朵,眼睛看向窗外,果真白花花的一片。小成的朋友来接我。我看到他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欢迎王...
(3回应)
去年冬天想去北京看雪,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去成。今年冬天依旧这样安排行程。我给小成打电话,他竟然不在北京,电话里他答应给我一个落脚处。
行李收拾好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要去北京了。这些年一直叫嚣着,终于踏上了去北京的路。飞机降落的时候,耳朵突然感到不舒服。我揉揉耳朵,眼睛看向窗外,果真白花花的一片。小成的朋友来接我。我看到他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欢迎王璃来北京看雪!”我看着牌子哈哈大笑。寒冷的冬天,安静的机场大厅,这样的笑声似乎不合时宜。
“你好。我是小成的朋友李平礼。”他说着接过我手中的行李。
“你好,我是王璃。”我指了指他手上举的牌子,“这是你写的?”
“嗯。”他点点头,打开后备箱把我行李放进去,“我问小成你来干什么,他说你来看雪,我就这样写上去了。”这时候我才发现,那字刚劲有力很好看。
车子一路狂飙,也许难得北京的路上车这么少。我降下了车窗准备伸手去接雪花。
“别这样,危险。”他说的很自然,好像我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我很听话的把手缩了回来。
“你第一次来北京?”他问我。
“嗯……”我点点头,“第一次。”
他拧开收音机,开始听广播。可能是因为我在飞机上太激动,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了。我被他叫醒后,下了车。
李平礼把我送到楼下,将钥匙交给我,一溜烟就消失在路的尽头,仿佛事情在排队等他处理一样。打开门,小成家很干净,为我准备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一点都不像一个男人住的地方,这当然不是小成的杰作,据他说定期会有人来打扫。
我认识小成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那年,小成来昆明找高中同学余楚楚。而我恰巧是余楚楚的学姐。那时候看到小成脖子上一条金链子,一双爱马仕在脚上穿的那叫一个不羁,一副黑黑的大墨镜,一脸邪气,不要提好感了,只觉得我就不该陪楚楚来吃这顿饭。他们回忆着过去,我就像一个无用的摆设,恨不得自己变成透明的空气。饭快吃完的时候,小成突然笑起来:“您也太矜持了,没比我们大几岁干嘛这么沉稳啊。”
抬起头来:“你没听过话不投机半句多吗?”
“哦。我明白了。”他说完,埋了单。
我准备撤退,这饭吃的莫名其妙,我有点埋怨余楚楚。
“明天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玩高兴啊。”我一边客套,一边挣脱楚楚拉着我的手。
“哎呦。姐,我请你来就是为了带小成玩的啊。”
“你可以带他玩。”
“我没那面儿。”余楚楚有些着急。
“谁说的。”我刚说到这儿。小成乐了。
“你是不是对我这种有钱又帅的男人比较没有抵抗力,怕自己沦陷啊?”
“小成,你大名叫什么?”我突然问。
小成愣住:“成小隆”。
听到名字,我忍住笑:“成小隆,我就是不爱和没长大的小不点儿玩。”说完自己也有点后悔,毕竟这是余楚楚的朋友。
“你干嘛生气啊?”小成嬉皮笑脸。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视为救命稻草的电话,我赶忙接起来,还没等我说喂,对方已经开始说起来:“璃璃,我是真的爱你,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赶忙挂了电话,“余楚楚,你跟他说我为什么这么不耐烦。”
“璃姐,最近被一疯狂的大学生看上,然后她就对所有男人开始厌恶了。”
我接过她的话:“最关键的是,那个人还声称家里很有钱,所以看到你这身打扮自然就很反感。”
“璃姐,我是清白的,我没迫害过小姑娘,你问余楚楚。”小成嬉皮笑脸地说。
我扑哧笑起来,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孩还挺可爱。
余楚楚说咱们去唱歌吧,小成唱的可好了。随后,我们三个人进了KTV。
经理特给面子,看见我之后送了一个巨大的果盘,一巨盆爆米花。余楚楚捅了捅小成:“知道为什么要带着璃姐了吧。”
小成转头看着我问:“璃姐真正的身份不会是璃叔的女儿吧?”
我呸。说完我们三个人笑起来。
小成唱歌真不错。他让我唱一首歌,我说你随便点吧,姐姐我给你唱一个。他点了一首莫文蔚的《忽然之间》。结束时,我看到小成眼圈红了。
“感动了?”我半开玩笑,没等我说完,他突然走了出去。
“怎么了?”我问楚楚。
“他这次来是因为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来昆明散心的。”
“他被甩了?”我诧异。
“恩呢。”余楚楚点点头。
“为什么啊?”
“我也想知道。”楚楚用牙签扎起一块苹果。
小成进来之后,问我昆明哪里能吹风。
我带着小成去了翠湖。我们三个人坐在湖边,天黑的很美。闲聊的时候,小成很沉默,我和楚楚说着一些见闻,有的没的,娱乐八卦和其他。
小成突然问我,“你有男朋友吗?”
“别追我,你没戏。”我话说的决绝。
他突然笑起来。“楚楚,你学姐好多人追啊?”
“多。从昆明排到北京。”
“没有,没有,就是我命不好老遇到神经病。”我说完想起之前那个电话,做了一个很厌恶的表情。
“女人是不是都不喜欢对她很好的那个。”小成突然问。
“也许不光是女人,男人也一样。”我说完低下头沉默了。
“咱们回去吧,挺晚了。”小成说。我好奇小成竟然没有提议去一醉方休,突然对他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我竟然接到的是小成的电话。
“干嘛,干嘛,干嘛!”我有点不高兴,我最讨厌别人吵我懒觉。
“楚楚说喜欢我。”小成显得束手无措。
“喜欢就喜欢呗。”我准备挂掉电话。这时候突然想好好警告这小子,“对了,还有一句,咱俩没那么熟,作为朋友的朋友我觉得我只能爱莫能助。再见。”
我挂了电话。蒙头大睡。中午被饿醒了。我电话楚楚,楚楚那边明显是哭腔。
“小成这孙子太不象话了,大老远跑到昆明来祸害妹子,之前还说自己清白呢。”我不忿。
“璃姐,不是小成的错,怪我自己。”
她竟然还向着小成。
“我一猜你俩就有说不清的关系,要不他怎么跑过来找你。”我在电话里数落楚楚。
“璃姐,我一直喜欢小成,只是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所以就以好朋友相称。”
男女之间哪里有纯洁的友情啊,突然想起这句话来。
“别哭了,中午带你去吃火锅。”
“好,那我叫小成。”她突然兴奋。
“你还叫他干嘛啊?”我诧异。
“我们说好还是朋友。”楚楚挂了电话,这句话一直徘徊在我脑子里。
我简直想吐血,谁能给我说说这对男女脑子里长的是什么啊。
吃了午饭,小成说他已订好回京的机票。他想通了,不纠结了。我身边到底都是怎样的一群奇葩啊。
我开着我的小车载着楚楚送小成去机场。小成走的时候很正常,也没了第一天的痞样,换了一身干净的衬衫休闲裤,这样看来还挺清爽精神。帅气面容总是惹女孩喜欢。所以楚楚只能是女孩,而我和她站在了一条分割线上,我要找的一定是个男人。小成对我俩挥手,我点点头,楚楚很激动,默默地落了泪。这次简短的见面,楚楚终于摆脱了高中的魔咒,而我看着他们想起了从前某时的自己。
自打这之后,小成经常会给我发短信。原来他也没我想象中那么没深度,偶尔还蹦出一两句至理名言让我刮目相看,也会关心一下楚楚,淡淡的,有种亏欠。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喜欢楚楚,他说他心里就是知道,楚楚已经被放进那个朋友的抽屉里。我笑问,你心里有多少抽屉。他说三个,一个朋友,这个抽屉很大,一个是亲人,这个抽屉也有固定空间,爱人的那个抽屉非常小,一个人想进去要天时地利人和。别说,他这说法我还是挺认可的。他问我有没有抽屉,我说我没想过那么多。
记得那时候时间真快,转眼就要毕业了。楚楚选择出国继续深造。走的时候还给我发了邮件,邀我一共前往,让我继续攻读女博士。我坐在椅子上差点栽下去。女博士,我还想嫁呢。紧接着,工作敲定下来。接到通知去公司上班的时候,我还有点难过。上学的好日子到头了。我仰天长啸,决定工作后的第一次休假去北京去看雪。我发短信给小成,小成回来一个OK和一个笑脸,紧接着发了一句,全包我身上。谁知公司规定第一年不准休假。我告诉小成计划失败,他说我怂,当年那个璃叔消失不见了。我呸。楚楚都跟你说我什么啊,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个纯爷们啊。小成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只能认真工作。我这人挺乐观,不让我去休假我就奋力拼搏,攒钱攒钱再攒钱。其实昆明没有很多人想象中那么乱。读大学的时候,班里有个河北来的女孩,总觉得昆明遍地买毒品,到处都是艾滋病。我听完她说的,差点晕过去。我瞪着她,那你就赶紧回到中原,别赖在咱们这蛮荒之地。我可能语气重点了一点,加上她思乡心切,竟然哭了起来。我连忙躲开了。坐到窗边,北京有什么好?首都有什么好?人多,车多,什么都贵。哪里比得上我们彩云之南啊。然后我就想起徐谨之这个坏蛋,竟然考到了北京那么远,抓都抓不到了。
那年我研一结束,我拨给徐谨之,电话一通我立刻叫他。
老徐,我一向这么称呼他。
王璃,你能不能以后不这么叫我了?我总感觉你在叫某才女。
不行啊,老徐,我习惯了啊。我说玩哈哈大笑,我对徐谨之想来没大没小,肆意胡闹。
王璃,我换了一个工作。
不错啊。
然后,明年我准备结婚了。
我脑子顿时木掉了。一直沉默不语。过了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恭喜啊,谁家千金能入你法眼?说完这句我竟然眼眶红了。
“工作时候认识的,觉得挺合适的,她家是北京的。”
我打断他:“她是哪里的都无所谓,她是火星的都没关系,她对你好吗?有我对你好吗?”
“他不叫我老徐。”他说完,我狠狠地挂了电话。
我们不欢而散。自己拨出去的电话,拨出了个晴天霹雳。我干嘛要给他打电话。正在懊恼的时候,我抬头看见窗外翻滚而来的云彩。记得那是高考前一天,大家都回家去休息了,我为了等徐谨之一直坐在教室里看天。徐谨之进来的时候,我专注地看着他。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我说:王璃我走了啊。
等等,我匆忙站起来,碰到桌子书和笔撒了一地。他见状走过来帮我捡东西,我也赶忙蹲下来捡。
老徐,你知道那个,我喜欢你这件事吗?
我知道。
我愣了一下。那你,怎么想的?
王璃,我们之所以一直这么好,就是因为没有捅破这件事。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只想好好学习考到北京去。未来的事情,我不想提前。
我们站起来,我看着他,那你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我逼问。
他帮我桌子整理好,王璃,如果你要是和我一起都考到北京去,开学第一天我告诉你答案。
他说完,留下我一个人傻傻地站在教室里。北京?我从来没想过离开这里,我一直希望徐谨之能为我留下,而现在他却让我跟他走。我坐下来,继续看天上的云彩,这也是件好事吧?
高考成绩下来的那天,我就知道我得不到那个想要的答案了。不是因为考的差,而是我的志愿被妈妈更改了,于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竟然发生在这个时候。与电影、小说里的都不一样,不浪漫,不刺激,不惊险。我在徐谨之家门口坐了一天,然后以徐谨之将电话打给我妈妈电话之后,结束了这次离家出走。徐谨之笑着走过来,傻不傻,多大了。
18!我愤怒。反正我也去不了北京,你就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吧。
他笑起来,那样好看。
王璃,你知道那么多男孩子喜欢你的时候,我都说你是我女朋友。
我愣住。我真的这么说的?
嗯。他坐在我身边。
答案还有必要说吗?答案就在这里了。他说完,伸手指了指开向我们的车。
是我妈妈。她下车,徐谨之和她问好,寒暄了几句。我和妈妈一起离开了。我还美滋滋的。妈妈说别以为上大学就可以早恋,虽然徐谨之这小子长得不赖,学习也好,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在大学时期还是以学业为重。妈妈说的话我一句没听进去。心里只想着老徐说我是他女朋友这件事。
回忆结束,我也饿了。回忆真的是很费体力的事情啊。在小成家没找到什么吃的,只找到一袋泡面,煮了食之。突然,我才想起来打电话给小成。他那边很吵,估计人不少。我俩没说两句就挂了。他发来一条短信,告诉我在客厅的桌子上留了一张卡,可以在马路对面的超市顺便刷。早点给他打电话就不用吃泡面了。我拿着卡出了门,一出门竟然遇见了李平礼。
“哎?哎?哎?你也住这附近?”我诧异得很,想起他之前放下我就跑的样子,我瞪圆了眼睛。
他笑笑:“嗯,和小成住一个小区里。”
哦,怪不得让你接送我。我嘟囔一句。心里想着,所以这厮也很富有吧,这在大北京可是高档小区哎。
“你干嘛去?”我问。
“嗯,刚回来,晚饭没着落呢。你呢?”
“我去买点东西吃。”
“你也没吃晚饭?”
“我……嗯。”我不好意思说自己只吃了泡面。这是我才认真看了看他。那么高的个子竟然这么瘦。我突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笑什么?”
“你怎么这样瘦啊?”我说着又笑起来。
“我胃不太好,所以吸收不好。”他解释的很认真。“走吧,我请你去一家我常去的馆子。味道很不错的。”他说的胸有成竹,突然向我想起徐谨之,我心里一紧。
我跟着他走,偷偷把卡放进兜里。
进了一家私家菜馆。我拉了他一下,他停下,“怎么了?”
“私家菜不是都很贵吗?”
“嗯。还好吧。”
“你是干什么的?”
“放心吧,我不是买卖人口的。”
“我被他逗乐了。”
“但我是真的想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好奇?”
“嗯。”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
“先点菜吧,我饿了。”他说着翻开菜单。
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已经吃了一碗泡面了。
“少点菜啊,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的。”我装了一把很不在行的淑女。
“所以你也很瘦。”他一边翻开菜单,一边看着我说。
我越过他,望向他身后的镜子,下一秒我看了老徐的背影。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猛地低下头。怯怯的不再说话。
“就这样,下单吧。”他对服务员说。
“哎,服务员把菜单给我看看。”我赶忙解释,“我就想看看。”我一边瞄着老徐的背影,一边假装看菜单。我们的菜上齐了,老徐还没走。我的头越来越低。
“可以吃了,菜谱有什么好看的,快点尝尝吧。”李平礼对我说。
“好,好。”我说话的声音也有点颤抖。这时候,镜子里的老徐站起来,转身走过来,我猛地低下头,看到桌子上的一片阴影。
“哎,好久不见啊。”
“是啊,我跟朋友吃个饭。”
老徐的声音终于在我的头顶炸开了。
“什么朋友啊,还不主动介绍一下,就没见你带女孩吃饭,这次终于被我遇见了吧。”我把菜单放下来,只听老徐叫了一声王璃,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我不好意思地站来。
“老徐。”我一张口有点后悔。
“怎么是你?”
“是我。怎么了?”
他上下打量我,长发披肩的我他第一次看见。
然后,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傻傻看着老徐和他身旁的女子,那一定就是他妻子,很温顺的样子。
“这是我妻子,小伊。”
“你好。”我丝毫没有伸手表示礼貌的意思。小一?怎么不叫小三呢,我心里想。
老徐我带着妻子离开的时候,我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一句话都不想说。
“你怎么认识老徐?”李平礼问我。
“我们高中同学。”我说。
“我是通过小成认识他的。”李平礼说。
“啊?”我惊讶,小成怎么谁都认识啊。
李平礼问我怎么认识小成,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他笑说这世界有点小了。我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李平礼邀请我去他家。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他笑起来,“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怎么都觉得男人要图你们点什么似的。”
“我跟你又不是很熟,怎么能随便去你家呢?”
“放心吧,我家又不是我一个。”
“你和你父母住?”
“和大黄。”
“我怕狗。”
“是只猫。”
“我错愕。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他笑了,没说话。一幅高深莫测的得意的样子。“你想去看看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猫?”
“小成说的。”
“小成还说我什么了?他跟我没那么熟,你别听他瞎说。”
天上又飘雪了。我停下脚步,“你家猫是白色的吗?”
“是的。”
“可现在我想在这里看看雪。”我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说了心里真实的想法。
他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给我披上,“我得回去喂猫,明天还我吧。”我又一次看见他消失在雪中。我双手抓着他厚大的羽绒服。忽然很感动。
那年,知道老徐要结婚的时候,我心里一百万个不服气。但其实,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划清了所有界限,最终我们说好只是普通朋友。彼此不再走进对方的生活,变成了最最最普通的朋友。那个长长的电话结束后,我痛哭流涕。我们相互喜欢对方三年,然后以这种方式结束了所有可能变化的关系。朋友,一个模糊而又清晰地表达关系的词汇,最终我们还是用它来确定彼此的关系。我们都不想做把彼此捆绑住的风筝线,我们都飘散在那个秋天里了。毕业之后,各奔东西。
老徐说,太喜欢对方的两个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只会互相伤害。我觉得在理解感情这件事情上,他比我成熟多了。后来的我懂了,那时候我只觉老徐是属于我的,那甚至不是喜欢,只是占有。十多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感情呢?
雪又大了一些,转头看到身后的楼上灯光星星点点,温馨得让人想哭。听到背后有人走来,猛地一回头。是小成。他看着我披着一个又厚又大的羽绒服笑了起来。“王璃你干嘛呢?”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杭州了吗?”
“回来了,我还不得赶回来尽地主之谊啊。”
“你就嘴皮子好使,怪不得楚楚对你一厢情愿。”其实,在楚楚离开中国之后,我们都有意不再提到这个名字,但是今天我犯了忌讳。
他没有任何表示,对我说:“你像个北极熊一样站在这儿一动不动,不知道还以为成了丰碑了呢。”
我转过脸,突然想起老徐,心里一酸,眼睛里的泪水滚落,小成走近我。
“怎么了?这么想我。”他笑看着我。
我一下子趴在小成身上哭了。好久没哭了,这次我狠狠地把眼泪流出来。好像要和谁永别一样。我从来没把小成当男人,这个小弟弟的肩膀什么时候这么宽厚了。他突然抱住我,我没有挣扎,哭得撕心裂肺。他很懂事的没有问我为什么。哭够了,只剩下抽泣。
进了屋子,感觉特别暖和。我靠在沙发上,他坐在我旁边。我俩都不说话。我把头埋进李平礼的羽绒服里。
“你和李平礼怎么了?”我听到小成问我。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李平礼的羽绒服?”
我点点头。
“你俩怎么了?”
“我俩?我俩怎么也没怎么,他借给我披一下而已。”
“你知道这孙子有多讲究吗?他是个洁癖,他从来不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用的好吧!?”
我愣住。怪不得他吃饭的时候一定要一双公筷。
“那你刚刚哭什么呢?”
“我和我的青春彻底告别了。我眼直勾勾地看着地板。”
“小成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白水,你这个年纪才和青春告别是不是晚了一点啊?”
“你要是想嘲笑我就嘲笑。”我拿起水杯一饮而尽。“你这大晚上突然回来干嘛了?”
“我来看看你啊,你住我家哎。”
“看完了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这是我家哎。”
“你不是借给我了吗?”
“只是借给你一间屋子。一间屋子!”他强调。
这时候,小成手机响起来。
他起身去卧室接电话,我还蜷缩在沙发里。可能刚刚真的有些冻到了,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喂。”小成叫我,一会儿李平礼要过来。
“干嘛啊,来拿羽绒服?”
“他过来睡觉。”
“过来睡觉?什么意思啊?小成,你搞笑呢吗?”
不一会儿李平礼就进来了,还带了一个包。
我凑过来,你这是要长住啊?
家里水管坏了,要换掉。所以好住一段时间。
“你家一个水管坏了能修几天,一天修不好吗?”
小成哈哈大笑。“你知道吗,李平礼可是真正的富豪,他住在这个小区里的别墅区。他要把整个水管都换掉你说要用几天?”
我使劲儿打量着面前这个衬衫上连个折子都没有的男人,整齐的头发,修长的手指,然后看到两条黑黑的眉毛。有点愣神,然后赶快撇了撇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管你们了,我要睡觉了。”
我头一次和两个男人同处一室,还是晚上。我把门锁检查了无数遍,虽然我知道小成和李平礼都不是坏人,但是对于我来说还是很紧张的。我也不知道我紧张什么个劲儿。关上灯,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不知道几点的时候,我感觉阳台上有光亮,我起来,走过去,竟然看到李平礼站在阳台上抽烟。我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到我房间的阳台啊?我质问他。
他转过头来,因为这两间屋子的阳台是通着的啊。再说我为什么不能过来呢?这又不是你家。
“你们富人是不是都不讲理。”我用被子裹着自己靠在阳台门边。
“我打扰你睡觉了吗?”他语气一转很温柔。
“没,没有。”
“我把大黄给寄养了。小成不喜欢动物。所以他从来不去我家。”
“他说你有洁癖,你为什么会养猫?”
“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你妈妈呢?”我知道不该问,但是人有时候就是免不了好奇心。
李平礼突然转过头,我注意他的侧脸很好看,我往前迈了一步,结果踢到门框上,向前跌过去,李平礼一把抱住我。我俩就这样僵在那里的时候,小成突然破门而入:
“大夜里,你俩这是干嘛呢?这么大动静?”
李平礼不慌不忙,“你有什么事?”
他没有解释却反问小成。
小成一愣。
我起来去卫生间听到王璃的屋子里有动静。还以为怎么了。
“能怎么?”我打断他的话。我坐回到床上看着黑夜中的两个人。一道分割线出现在面前,右边的男孩小成和左边的男人李平礼被分到了两个空间里。
“没什么事我睡了。李平礼,你干嘛老心事重重的?”小成取笑他。
李平礼早已经把烟灭掉了。他把阳台门关上,对我挥了挥手,示意我睡觉,没有搭理小成。
他没理你哎。我捂着嘴偷笑。
他就那样。小成倒不是很介意。
小成,我突然叫住他。“你怎么认识徐谨之的?”
“徐谨之?怎么了?”
“我问你呢。”
“他是我表哥啊。”小成说完看着我,“你怎么问起他。”
“今天我和李平礼吃饭的时候,遇到他了。”
“那李平礼没给你介绍啊?”
“根本不用介绍,我俩是高中同学。”
小成瞪圆了眼睛,“你不会就是lily吧。”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的?”这回轮到我诧异。
“我表哥当初死活不结婚就是因为你啊?”
什么意思?我听到这句话睡意全无。
那年,我们毕业。徐谨之离开昆明去了北京。原来他不是去了北京,而是回了北京。我一直以为他也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只是我不知道而已。他在北京读大学的时候,家里已经安排他开始相亲了。他的家庭背景,我从来不知道,也不过问,我是那么粗心的一个人。我们的最后一通电话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遵从家里的安排。在我读研之后,他和现任妻子结婚了。我突然记起老徐在最后一通电话里跟我说过,美好的东西就不要破坏吧。我就是他说的美好吗?还是我们曾经一起快乐度过的时光?我只觉得当初是懵懂,这往往发生在男孩子身上的事情,怎么也会在我身上出现呢?我的下巴抵着膝盖望着眼前的黑暗,没有眼泪。
“小成,老徐是不是很幸福?”
“应该吧。结婚前,表哥把所有高中课本都烧了,他说都不要的东西就要消失的彻底一点。”
“那些书上有我写的话,每页都有我签的英文名lily。”说完,我笑了笑。“罢了,早就该结束了。那时候还是孩子,谁会认真呢,都过去了呢,而且过去好久了。”
“王璃,他妻子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叫易伊兰。她曾是我的女朋友。”
这是狗血电视剧吗?“停!小成。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当年你找楚楚散心就是为了她。”我瞪圆的眼睛仿佛把整个房间照亮了。
“是的。”他说回答的不带任何感情。
“老徐知道吗?”
“不知道吧。”小成说着同样看着眼前的黑暗。
“易伊兰她爱老徐吗?”我突然问。
“爱吧。呵呵。你说咱俩失败吗?”
“失败?为什么啊?”我不想承认。
“你的爱人和我爱的人结婚了。哈哈哈,哈哈哈。”
“靠。小成。睡觉吧,我明天要去长城的啊。”已经是凌晨。小成走了。我突然才意识到,他是怎么进来的,我猛地蹦起来,看到门上插着一把钥匙,突然就泄气了,这毕竟是他家啊。
第二天,我果真没有赶上去长城的车,订金也打了水漂,心情很不爽。这个该死的小成就是一个专程给我送坏消息的是吗?我正在愤怒,李平礼已经穿戴整齐。今天他竟然戴了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富翁你去哪里啊?”我一边打哈欠,一边打趣他。
“你换衣服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免费的吗?我笑,别随便跟我开玩笑啊,我当真的啊。”
“是。车、门票,包括导游都是免费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住小成家,小成毁了你的旅行,我自愿来补偿啊。”说着他手机响起来,接起来说了几句之后,扭头看着我,快啊。
三下五除二,收拾整齐和他出了门。还在下雪。我高兴得不得了。
刚想伸手出车窗,想起昨天他说我的样子,我只是趴在窗子上看。
你那么喜欢下雪,干嘛不叫王雪?
我转头,他目不转睛看着前方。你那么瘦,为什么不叫李瘦?
他突然笑起来。我被他笑得有点不知所措,他伸手把暖风又开大了一点。然后问我,冷不冷。真霸道。我心里嘀咕。但从心里腾起一股浓浓的暖意。
“你昨晚干嘛抽烟?我以为你不抽烟的。”
“男人都抽烟。”
“我爸爸就不抽烟。”我低声说。
他好像没听见,也没有搭理我。只是专心的开车。
我突然有了一种撒娇的感觉。
“喂,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
“怎么?你想排队吗?”他转头看着我,笑的时候,眼睛里有一团雾气。
我哈哈大笑,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算了,我没打算和富二代搞在一起。”
“什么叫搞?”
“我的意思是就是不喜欢有钱人。”
“那你怎么和小成关系不错?”
“因为小成是我朋友的朋友。”
“那我是什么?”
“同理可证,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他一脚急刹,幸好我在昆明养成了系安全带的好习惯。
“你干嘛?谋杀啊?”
到了。他说完灭了车,打开车门。霸道!
我也跟着下了车。
这是哪里啊?我一把拽住他。
“大庭广众别拉拉扯扯。”我听到笑起来。
王璃,你不是喜欢看雪吗?这里最合适。
我跟着他走了几步,发现原来这里就是全北京,不,全中国最伟大的标志性地点——天安门广场。
广场上人很少,雪地保存的很完整,一片白茫茫的。没有一个脚印。我刚要踩进去,李平礼一把拉住我。“你干嘛?要搞破坏?”
“你放手。”我一边努力挣脱他,一边往前迈腿。我忘记了,他虽然瘦,但毕竟是个男人,就在我俩拉拉扯扯之际,他突然松了手,我一下子跌进雪地里。“哎呦喂。”我大叫一声,然后听到身边传来了李平礼肆无忌惮地嘲笑声。
这个坏蛋。我挣扎着,一下子没站起来,再一次准备跌下去的时候,李平礼把我扶起来,我们四目相对,他先躲开了,我看到他眼睛里有淡淡的蓝色。
“你是混血吗?”我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是。”
“那你的眼睛怎么是蓝色的?”
“你摔傻了。”他没有再回答问题,那态度想昨夜对待小成一样。我没有再继续追问。
我们向广场中央走去,身后留下一片脚印。
“爽不爽?”李平礼问我。
“不爽,进来就被小人陷害摔了一个屁蹲儿。现在还疼呢。”我装着很委屈的样子。
“真摔疼了?”他紧张地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
“要不你试试,看看疼不疼啊。”
“那我们找地方坐会儿?”他建议。
我们坐进一家咖啡店。
“徐谨之,是我一直喜欢的人。”我说了,感觉轻松多了。他一脸错愕和震惊。
“所以,你是来找徐谨之的?可,可是他结婚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只是想让自己面对现实。”
“成功了?”他问我。
“算是吧,其实,我就是找个借口让自己把这一页翻过去。”
“翻过去了?”
“恩呢。昨天突然醒悟了,还哭了一鼻子,觉得自己不会再流泪了。”我笑。
“你什么时候回去?”
“干嘛?”
“随便问问。”
“哦,也许明天,也许后天。”
我突然看到对面街上是一家老字号的布店,我说我想去看看。
刚一进店里,我就看上一条围巾:“我想买这条围巾,好不好看?”他从兜里掏出钱包,付了款。
“喂!”
“你干嘛付钱?”
“没什么,好不容易来一次,我送你个礼物吧,谁让咱们是朋友的朋友呢?”
“让你破费了。”我把价签反过来,“698元!”我尖叫。
他笑,“喜欢就好。”
“我戴上了啊。”
“戴吧。”
“算了,我怕弄脏了,还是不得瑟了。”
“随你。”
我们逛了一下午。准备回家的时候,小成打电话来让回家吃。说今天保姆来了,收拾了屋子做好了饭,我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我们进屋的时候,小成眼尖凑过来,“这该不是李少爷给你买的吧?”
“嗯。怎么了?”
“他一毛不拔的人怎么对你这么大方。”
我转头看着李平礼,“哈哈哈,喂,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他转过头来笑看着我,没有回答。
小成说,“你俩这样我真受不了了!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吧。”
晚饭过后,我们三个坐在电视前,我突然说“北京其实没什么意思,我打算回昆明了。”
“你的假期结束了?”小成问。
“心里的假期结束了。”我答。
李平礼一直没有说话。
晚上,我准备用手机订一张全价机票,就奢侈这一回吧,估计以后再也不会来北京了。心里这样想着按了确认键。
第二天上午,我开始收拾行李。他俩看着我。
“不用带点什么回去?”
“不用。北京也没什么特产。”这时候,手机响起,原来是余楚楚,“在哪里呢?”
“北京。”
“我刚到北京,晚上吃个饭啊!”楚楚激动。
“好啊。”
在回程的飞机上,想起昨天的晚餐。又是我和楚楚、小成三个人一起吃饭,只有我觉得气氛微微尴尬。楚楚看到小成的时候好像已经没有往日那种深情。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的场景,想起楚楚那时候看小成的眼神,我才恍然大悟,此时此刻,一切都变了,是任凭谁也阻止不了的改变了。楚楚讲着在国外的见闻,我却走神了,我想起曾经在昆明的日子。其实,徐谨之在我心里也不过如此,我们在真实的世界经过彼此。而我却不能像楚楚一样幸运,还可以和小成同坐在一桌上吃饭。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他们到底都说了什么,可我觉得他们笑得很欢乐,就想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下飞机的时候,李平礼发来短信:“我在你的下一趟航班到。等我。”这个世界谁也等不了谁,约定好了也不一定能见面。看着短信的我,只觉惘然。
最后更新 2014-05-20 20:26:57
试发表
小说 创作
【写一篇小说的目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看的人舒服一点 而不是要死不带活儿的那种】
芬 芳
1.齐弥叶
世界上很多的夜晚都充满了思念。
夏天总是充满香气,也总是漫长。我坐地铁到敏秋家,她两只眼睛肿得想桃子,顾不得关门的她扑到我怀里,痛哭流涕。我轻轻拍着她,好像抱着我儿时的洋娃娃。我们坐到沙发上,她还是抽泣。她嘴一张一张地说不出话,我伸手去抹她脸上的眼泪。她摇着...
【写一篇小说的目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看的人舒服一点 而不是要死不带活儿的那种】
芬 芳
1.齐弥叶
世界上很多的夜晚都充满了思念。
夏天总是充满香气,也总是漫长。我坐地铁到敏秋家,她两只眼睛肿得想桃子,顾不得关门的她扑到我怀里,痛哭流涕。我轻轻拍着她,好像抱着我儿时的洋娃娃。我们坐到沙发上,她还是抽泣。她嘴一张一张地说不出话,我伸手去抹她脸上的眼泪。她摇着头,我只好任她哭泣。
“敏秋,别哭了,如果明天天晴,我就请假陪你去散散心。”我说着看着窗外的雨,忽然觉得自己说了违心的话。
“小齐,真的,真的不用。”她边说边哭,“我哭一哭就好了,真的。”
此时此刻,如果我再骂何伟也没有用,何况敏秋已经和他彻底分开,这个人就和我们毫无干系了,所以要立刻滚让他出我们的生活,不必再提。
敏秋依旧哭。我端着杯子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雨。何伟和敏秋是因为我而相遇的,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敏秋这时候的伤心都因为我。那天是我的生日,本来要在家烧菜的,可是小区突然停水停电,只好作罢。我和敏秋等公车去那家我们常去的餐馆。本来是要开车的,我偏偏要回顾大学时坐公车的氛围。公车迟迟没有来,我又突发奇想决定走路前往,三站地的路程不长不短,却让久坐办公室的我们累的喘不过气。刚刚要坐下的我们,被服务生叫住。
“对不起,两位,这个位子已经被人订了。”服务生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向我们。
“不是真的吧?”我诧异。
“是真的,要不然这样楼上也有靠窗很好的位子。”服务生热情地说。
当我听到楼上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们走不动了。”
“可是……”服务生看着一楼已经坐满的位子。
这时候,订位的人到了,一个男人站到我们身边:“位子就让给她们吧,我取消订位。”他说完转身走向服务台,正当我要感谢他的时候,敏秋突然叫住他:“你是何伟吧?”那个男人停下来,转头看向敏秋。敏秋笑起来:“我是敏秋,记得我吗?”何伟伸出手,敏秋赶忙握上去:“曹敏秋?”
“嗯。”敏秋笑起来。
我的敏感与生俱来,我看着敏秋眼睛里弥漫了一种神采,那样子有种接近恋爱的神色。然后,她们相互留了联系方式,简单的碰面之后,发生了不简单的事情。我猜的一点没错,当我再一次见到何伟的时候,他的身份已经从多年未见的敏秋的朋友变成了敏秋的男朋友,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在这一段时间里,敏秋突然抽离了我的生活,我好像也特别能理解似的,一下子投入了我的工作。我是一名园艺师,为什么呢?因为我喜欢绿色。每每有人问我,我的回答就是这样简单。有一次左琳来北京看我,当她看到大街上的公共厕所都被漆成绿色时,深深感慨道:“齐弥叶,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北京了,你看那些公共厕所正合你的胃口。”我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她说我应该和她换一换,苏州有很多园林,更多绿色,更适合我。我想她并不知道,如果一切都那么容易得到,就缺少一种弥足珍贵的难得。左琳喜欢把一切都简单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容易受她影响,变成一个没有大脑的人。
今晚临出门之前,接到左琳的电话,我告诉她我要去安慰敏秋,左琳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她说让我把敏秋快递给她,保证三天之后,敏秋不但能恢复元气还会比以前更好。雨一直下着,我看着街景,转头对敏秋说:“不然,明天咱们去找左琳吧?”敏秋没搭话,我转头发现她已经倒在沙发上,嘴里吐着白色的液体,我疯一样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打死我也没有想到敏秋会自杀,当着我的面,而且我一点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我心里的恐惧一波一波涌上来,坐在医院的大厅里,我双手颤抖。敏秋的父母都赶到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她的父母突然很温情地安慰着我,我罪恶感深重。
敏秋的爸爸对我说:“小齐啊,敏秋这孩子倔强着呢,唉。”这件事哪里值得倔强?在我看来,分手这种事情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直到医生走出来,我才觉得我果真是天下最大的笨蛋了,敏秋怀孕了。我掏出手机一遍一遍拨何伟的电话,永远都是暂时无法接通。敏秋的爸妈和我一样傻子似的站在那里,现在大人小孩全都平安,我们却笑不出来。我看着叔叔阿姨,他们看着我。
“叔叔,阿姨,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晚上我陪敏秋,我会找到何伟的,孩子的事从长计议吧。”我说完自己心里都没底,我到哪里去找何伟呢?
叔叔,阿姨看我一脸自信,很信任地点点头,竟然就真的回家去了。医生走过来,也叫我回去,得知敏秋暂时都不会醒的时候,我也决定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一晚上要接受这么多事情,我也要缓一缓。
回家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12点。我瘫到在床上,想着明天要劝慰敏秋的话,就这么进入梦乡了。
电话铃声把我吵醒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坐起来,才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我正诧异不是医院的电话的时候,老板劈头盖脸就把我一通臭骂,我竟然忘记今天要接待我的一个大客户。骂就骂吧,我收拾好出门,驱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叔叔阿姨也已经到了。敏秋还没有醒,医生说她身体虚弱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醒。我一遍一遍打何伟的电话,依旧无法接通。这么个大活人就这么丢了?我就不信了。
我又驱车到何伟的公司,他竟然已经辞职,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敏秋也不醒,我到哪里去找何伟啊。我心情不好,把车停在路边发呆,这时候手机又想起来,老板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不抓住我就没命了。赶到大客户家要求见面的地点,我又迟到了,堵车是北京的特色,我希望他理解。他站在门口,我走上前去:“请问,你是陈瑰吗?”我一边说话,一边想着竟然有叫这个“瑰”的,而且还是个大男人。
“是。”他礼貌回答,“你可真是难请。”他说着笑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爽约的。”我正在想着怎么解释所有事情的时候,我的电话又想起来了,“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何伟!?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我告诉你,你赶快给我滚去中心医院,你听到没有,你别以为你辞职我就找不到你,你是不是男人,有没有责任感?你对得起敏秋吗?你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吗?”
何伟在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话,我立马安静了。挂了电话,我才想起我的大客户站在我的身后。我突然觉得我是如此不冷静,我才觉得原来我真的如同左琳说的一样,不管我穿多么职业的装束,我的内心永远还有那一份孩子般直来直往的冲动。
“你跟我们老板投诉我吧。真不对起。给,这是我们公司一位非常棒的园艺师的电话,如果您依旧信任我们公司就请联系她吧。顺便告诉您,她是我们公司第一大美女。绝对值得您的期待。”我把名牌递给他,他接过去,没有不满,只是认真看着名片。
我到医院的时候,敏秋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哭。我走过去,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我还是说了:“敏秋,你知道吗?”我停了一下,“你怀孕了。”
“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想死。”
“为什么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啊?你知道吗,你这样一死两命啊。”
她不看我,只是哭。
“别哭了,伤身体。敏秋,你告诉我吧,孩子是谁的?”我还是问了出来。
“你知道了?”她突然停住了哭声。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是不是何伟给你打电话了?”
“你知道你让我多丢人,我骂了何伟,还当着我大客户的面,今天还被老板骂,我可能还丢了工作。都因为你,曹敏秋。”我突然发火。
“孩子是杜施文的。”敏秋说完,不再哭了,一种释然的表情弥漫了整个哀伤的脸。
“我一早就该想到是他的,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
“我还是爱杜施文。”
“那你干嘛找何伟?”
“我错了。小齐,我错了。小齐,我错了。”敏秋说着又哭起来。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听到敏秋的哭声。
何伟是在登机前给我打的电话,他说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爱过一个女孩,无奈只好爱她放开她,她要的爱,他给不了。那个电话之后,我才发现何伟有多么伟大。我白白骂了他那么多难听的话。
“敏秋,你好好养身体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小齐,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她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我说了一些宽慰的话,离开医院。敏秋,你可真是能把我气死啊。左琳来电话问敏秋的状况,我只敷衍了几句说没事,便挂了电话。
忙忙叨叨一天,到晚上才发现,今天真的天晴了,可惜我没有能陪敏秋去散心。所以我决定自己去散心,不去想工作,也不去想发狂的老板,有时候人疯狂一次也好。敏秋这次算不算疯狂?
闲暇的时候,我喜欢去看自己的作品,当一个路人一样去欣赏自己的成果,左琳说这是我自恋的表现,就算是吧。你看着自己打造的景色,看到别人的赞许,是一种难以描绘的得意的心情,可是当我把车停下,看着眼前的绿却失了神。敏秋说爱情就是纠结这个词最好的表现。我可不想纠结,像她一样,闹的如此这般。突然,我右眼一直跳,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右眼跳是好是坏了。电话想起来,来电显示:大客户陈瑰。
我接起来:“喂,您好。”
电话那头,他告诉我他依旧决定还是让我帮他设计园艺项目,我突然有些惊喜,连声道谢,他也表现得很客气,看来右眼跳是好事的征兆啊。我心满意足地驱车回公司,老板在门口等我。
“小齐啊,你要把我气死才好啊。我老婆巴不得我死啊,你还帮她。”
“邱总,这话说的,嫂子那么爱您,怎么会想你死啊。”
“她天天叫着买大花园,让你设计,你不好好工作,我哪里有钱给她买啊,她闹死我啊。”
“哈哈,老板,你用什么方法让大客户又回来找我的啊?”
“陈瑰吗?他没有找过我,我以为是你自己把他搞定的啊。”
“啊?”惊讶。
“老板,右眼跳是好还是坏啊?”
“我老婆说左财右灾。”
“可是我右眼刚跳完,就接到大客户电话了,嫂子说的不准吧?”
“谁晓得?”老板高兴地说,“你手机响,快看看是不是大客户?”
我接起电话,我耳朵突然失聪般,听不到老板说话,电话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脑子里只环绕那几个字“敏秋,跳楼自杀了……”
我不敢去看敏秋的脸,白色布单覆盖在她身上。叔叔把敏秋的遗书拿给我,她的字还是那么秀气,可能是因为没有力气,写的有些歪歪扭扭。我一边看一边落泪,我突然无法接受眼前这个现实,失声痛哭起来,杜施文你这个杀人凶手,我一定要为敏秋报仇。
回家以后,我坐在沙发里拨通了左琳的电话:“左琳,”我边哭边说,“敏秋跳楼自杀了,今天傍晚的事情,我不应该走的,我应该看着她的,都是我不好。你来北京陪陪我吧……”
“小齐,或许你应该找一个男人照顾你。”左琳突然说,“至少找一个肩膀靠一下。最近我们公司进入瓶颈期,要等一下,我现在不能马上走开。”
“没事,我知道,没事。”我挂了电话,失落感倍增。
我洗澡,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我站在镜子前,想象敏秋纵身跃下的样子。我心头突然一紧,生命的短暂我们感叹过多少回,但是当她陨落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个事实就摆在你面前了。
杜施文接电话的时候,那边很吵。他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停顿了几秒而已。就那么几秒已经说明杜施文对敏秋的感情了。我们约在一家餐厅,里面装潢富丽迷人,简直和今天交谈的话题格格不入。我们坐下来,我才好好打量了眼前这个男人,衣冠楚楚,都是骗人。什么叫杀人不用刀枪,这回我真的见识到了。我把遗书摊到他面前,他看起来,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的情绪。
“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终于说了一句话。
“两天前的傍晚。杜施文,你这么毁了一个女人,还有你自己的孩子。”我说完转过头去,眼泪不停打转。
“需要我做什么?”他问我。
“忏悔吧。你听过一句话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男人什么时候才懂得内疚。人死了都不能让你领悟什么吗?”我恶狠狠地说。
“齐弥叶,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杜施文突然转移话题。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齐弥叶,你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叫齐弥芝?”
“你怎么知道?”我愣住,“她,她已经死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和她长得很像。”他说着突然笑起来,“只是没想到你是敏秋的好友。”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
“因为。”他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很难以琢磨,“因为,我也许能成为你的姐夫”。
我一阵恶心涌上来:“幸好没有。你这样的人应该下地狱,哪里配活着,更配不上我姐姐。”
“齐弥叶,你和你姐姐一点都不像。”他说着从兜里拿出钱,很新的叠成几叠,“你知道敏秋喜欢什么花吗?帮我买给她吧,还有……孩子。”
我拿过钱收进包里,对这种人没什么客气的:“敏秋的命这辈子,你是还不了了,下辈子你一定得还给她。”我突然觉得我有点像个恶霸一般,我站起来准备离开。
“齐弥叶。”他记住我,“我曾经是爱过敏秋的,只是她不懂放手罢了。”
我头也没回的离开了。我把钱给老两口送去,没说是杜施文的钱,只说是敏秋暂时放在我这里的,现在物归原主。放下钱,我赶忙离开了那个家,那种气氛太压抑,我简直要喘不过来气。
齐弥芝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算突然。爸妈和我都有思想准备,姐姐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医生说要好好照顾,但姐姐的性格倔强得很。她总是想证明她自己和普通人没差别。我们一直不与她争辩,我永远记得她对我说:“你不要让着我,知道吗?我不比谁差。而且我是你姐姐,我比你大,你应该得到我的照顾。”那时候她十五岁,我也一样。我们并没有像其他双胞胎一般,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型。妈妈怕头发抢去姐姐生长的营养一直不允许她留长发,而我一直留着一头长发不曾剪短。发型的区分让许多人从来没有认错过,姐姐比我白,那是天生的。直到22岁,我才觉得白是一种美,而不是病态。姐姐其实并不爱打扮,她的性格更像男孩子,而我总是梳个马尾辫。
过了一段时间,左琳来电话说她要过来陪陪我,我很感动。其实姐姐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没有比敏秋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悲伤,姐姐对我好也没有左琳给我的感动更让我感动。可是我妈总是对我说,一家人流样的血,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至少对姐姐来说。
2.左琳
外面下雨了,我想我应该去看看齐弥叶,怎么说呢,齐弥叶这个人在我眼里一直是个孩子,尽管她每天穿的人五人六,但是在我心里她就是个孩子。齐弥叶总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有点没心没肺。记得当年她姐姐去世的时候,她竟然在葬礼里上哭都没有哭。我问她为什么,她却告诉我,医生早就说过,姐姐是要死的。我愣在原地,觉得她怎么就这么容易接受这些被动的现实的呢?我突然间觉得她活得真简单,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了,即使医生那些话是真的,可她一点疑惑和反抗都没有。或许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吧。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总觉得她比我活得快乐。
飞机落地的时候,我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里她兴高采烈,仿佛之前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不知道她之前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生活,以至于她可以随时随地全情投入到每一件事情中。那天,她接到我告诉她要去陪她的那通电话,她的声音颤抖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因为我而感动,或者是敏秋的死让最近的她精神大条。我从机场走出来,就看到她站在不远的地方冲着我使劲挥手。我来到她面前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每次见面都要有这样一个环节。
“左琳,带好吃的了嘛?”
“走的着急,忘了。”我说完看到她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骗你的,给你带了,都是你爱吃的。”
“你别逗我啊,最近我精神欠佳。”我们打上一辆车,往她家去。
“你干嘛不开车?”
“第一今天我限号,第二最近我神经衰弱。”她说完无奈地看着我。
“你别老这样诅咒自己啊,你是谁啊,我说齐弥叶,你能神经衰弱,这真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了。”我说完,她突然乐起来。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在齐弥叶心中,我才是那个不管不顾,没心没肺的人。
到了家,我看着齐弥叶:“我饿了。”她从门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只无纺布袋,顺势往肩头上一挂:“说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只感觉我的下巴咔的一声脱落了一般,我瞪圆的眼睛看着她,可能是这表情吓到她了,以至于无纺布袋从她的肩头滑落,她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她问我。
“你的袋子掉了。”我回答,“可别吓唬我,叫外卖就好了,求你别玩了。”
也许是我多虑了,或者是我忘记人都是会变的,但是我在那一刻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有根据的。记得她第一次到苏州来找我,那时候我刚装修好的房子,她看到厨房跟看到亲妈似的,说什么要给我露一手。我并不知道那时候的齐弥叶根本就是在跟我开玩笑。我还配合着她买了好多菜。我想着下了飞机请她吃顿好的,她说什么也要给我做饭。做就做吧,后来她真做大了,不但把自己头发燎着了,几乎毁了我的厨房。我看着那一团一团黑和窘迫的她,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那天简直哭笑不得。
她可能意识到我又想起了那件事,连忙解释:“这次你就相信我吧。”
我点头:“反正这是你家,不是我家。你爱干嘛干嘛,我洗澡。”说完,我走进浴室,听到大门“嘭”的一声撞上了。洗完澡,我按开电视,偶像剧、谍战剧、各式各样的广告,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饭好了,吃吧。”不知道过了多久,齐弥叶把我捅醒了。
我好像在睡梦中闻到了香味。睁开眼的我,看到桌子上丰盛的菜,如同穿越了一般。
“你可真不嫌累啊。”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心里突然腾起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在餐桌上我俩一句话都没说,都很认真地吃着饭,好像各怀心事。突然间,我看到她流眼泪了。我放下手中的碗筷,伸手去抹她的眼泪。
“别哭。吃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蹦出的是这样四个字。
严格来讲,我并不认识敏秋,甚至没有同她说过几句像样的话。上次来北京,齐弥叶说介绍我认识曹敏秋的时候,整赶上曹敏秋热恋,没工夫招待我。我俩还一同再背后说人家坏话——重色轻友。
“左琳,我是难过,敏秋放弃生命这一点我一直不能相信,而且我现在哭,其实是因为我知道你也不能一直在北京陪我,这段日子终将过去。然后,我就真的成了一个人了。”
“胡说。”我看着她,把纸巾递过去,“齐弥叶,你也老大不少了,不是我说你,真的,你有没有想过安定下来啊?”
她看着我:“我……”
“齐弥叶,你都没有问过我,年底我要订婚了。”我其实并没有想在今天告诉她。
“等会,等会。”她一边使劲抹眼泪,一边努力笑起来,“恭喜你啊,左琳,恭喜你啊。”说着她突然放声大哭。
这顿饭吃的是要有多纠结才可以。或许是我太残忍了,齐弥叶生命中的两个好朋友,一个为爱而死,另一个,也就是我马上就要为爱重生。
“我都没有关心过你的生活,左琳,真不对起。可我想着你会第一个告诉我的。”她依旧很伤心。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呢?说起来,还有些好笑的。齐弥叶是个绝对的环保主义者。有一天,我在路边一边走一边揪花,正揪得起劲儿的时候,齐弥叶出现了。
“哎!同学,你干嘛呢?有点素质行吗?”
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在说我,我还若无其事地继续揪我的花。
“哎!你还假装听不见是不是!”她一个大跨步挡住我的去路,“你,说你呢,你干嘛呢?”
我被她这样一问,突然不知所措。
“我?我怎么了?”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
“你能有点公德心吗?这长出来多不容易啊。你就这么给揪了。”
“我愿意,你管得着嘛?是你家的啊,神经病。”没想到她说话这么冲,我也冲了起来。然后有人围观,我突然觉得有点理亏,扭头大踏步地就走了。她追上来:“你叫什么名字?”
“你干嘛啊?神经病。离我远点。”我离开“作案现场”之后,一下子变得理直气壮。
“我就想了解了解你是个什么心理。”
天啊,我遇到一个神经病,我加快脚步走开了。然后,我们就莫名其妙的认识了。
晚上,她跟我讲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我突然觉得她特别可怜,多数时候她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且她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世界观,我总感觉她站的很高很高,像是能俯瞰这世界的所有,说白了就是有那么点不食人间烟火。
“左琳,说说你吧,那个人是谁?怎么样?”
“你终于想到问我了。其实,我本打算临走的时候再告诉你。我刚到苏州的公司不久他就追求我了,只是我一直不相信一见钟情,所以我让他等我,然后他等到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叫什么名字?”齐弥叶突然打断我。
“陈枚,一枚硬币的那个枚,有意思吧,他的名字。”我说着甜蜜的笑起来。
“这有什么啊。目前我的大客户,那人叫陈瑰。他是个男人,竟然叫这种名字。”她说到这里大笑起来,“哦,对了,那他对你好吗?”
我给她讲了我和陈枚的故事,齐弥叶很羡慕似的,抓着我的胳膊摇来摇去,突然说:“说起爱情,我怕是被敏秋的事影响了,让我没有安全感。”
“你别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的生活,那样你不就成了第二个敏秋吗?”
“嗯。”她轻轻点点头,若有所思。
可是我脑子里突然想到,我要怎么告诉她,我订了婚就要和陈枚到外国定居了。
“齐弥叶,你必须失去点什么,才能得到点什么。这是这个世界的平衡定理。”我突然说,“你知道吗?爱情在来的时候,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不管是喜悦还是悲伤。”
“可是,我都不知道我要得到什么。”这是我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空调的凉气来来回回在屋子里回荡,我感觉它们一波一波打到我身上,我感觉有人为我盖上被子,有人轻轻起来,关上门走了出去,这个人是齐弥叶。
这几天,她总是对着电脑设计她的园子,而我算是彻底放了一个假,我和陈枚通过电话说着甜言蜜语的时候,总是刻意避开齐弥叶,我知道孤单久了的人总是受不了听到这个。我甚至怀疑,她是否想过去爱一个人,去和一个爱她的人生活在一起,她这样没日没夜的工作又是为了什么。
“要听歌吗?”她突然问我。
“听点凉快的吧。”
“好。”
“这是什么歌?”
“《嫁衣》。”
“你不是故意的吧?”
“上次正好听到这里,打开就是这首歌。”
她扭头看着我,嘴角弯起来很好看。
“齐弥叶,你和你姐姐长得像吗?”
“像吧,但是她是短头发。”
“你们有在一起的照片吗?”
“怎么了?”
“我想看看。”我突然泛起一阵好奇。
“我这里好像没有吧。哎,等下,等下,好像有一张,我找找。”她站起来,在书橱上翻来翻去。
“算了,找不到就不看了。”我说。
“喏。”她把照片递给我。
“哇,好像啊。”我惊叹,“你又想过剪掉长发吗?就像你姐姐那样。”
“没有。但是在姐姐去世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她没有出生是不是就不会死,这样她就不用受罪了?”齐弥叶说完撅起嘴,等待我的回答。
“谁说的?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
齐弥叶盯着我手中的照片突然沉默了。我把照片还给她,她拉开书柜的抽屉放进去。
“左琳,其实我想好了,如果再出现我爱的人,我一定不会放弃了。”她说着,用坚定的语气。
“你曾经放弃过吗?”我质疑。
“左琳你来,你来看我的设计。”我知道她故意避开我的话题,“这单拿下来,基本上我就可以彻底去休假一个月了。”
在看过那张设计图不久后,我就走了。那天在机场,齐弥叶一直接电话,好像只是她顺道来送我一程一样。她又与我拥抱,放开那一瞬间,我突然很留恋:“齐弥叶,记得我们曾经一起疯狂过啊。一定要保重啊。”
“干嘛说得这么诀别啊?又不是见不到了。”她说完这句话,我心里一沉。“等我完成工作,一个月假期我找你去好不好?”齐弥叶说着又接了一个电话,“哦,对不起,左琳等一下。”
“那你一定提前打给我,不许来突然袭击。”等她接完电话,我赶忙说,怕她会扑个空。
“我不爱惊喜,只爱悬疑。”她好像一点都没有在意我话里有话。
我坐上飞机,不知道此刻的她在做什么,谈生意,做设计,或者开始努力找另一半,再或许她开始设计那一个月的假期,好在她不是无所事事。而我呢,我该在什么时候告诉我她我的离开。
3.陈瑰
我提出的建议,那个叫齐弥叶的设计师就是不能同意,好像我的园子一点都不能加入我的意见。我站在太阳下,她戴着帽子,对着园子指手画脚,工人们对她言听计从。
“陈老板,你干嘛非要穿西装来啊?”她一边说一边笑。
“你别叫我老板好吧?”我无奈。
“那我怎么叫?”她瞪圆眼睛看着我。
“陈瑰。”我说出我的名字
“那我叫你陈先生吧。”她礼貌地说。
“你随意吧。”
说实话,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被她吸引了,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我喜欢看见女人叉腰的样子,有点蛮横,而这会儿她整叉着腰,对着这片即将从荒芜变得美丽的园子指指点点。我热的流了汗,她突然递来一张纸巾:“我说你是老板,你自己还不愿意。”
我十分好奇她的思维,难道有钱买园子穿着高档西装的人就是老板吗?我告诉她,我是继承了叔叔的遗产,这个故事听起来俗套,可是这件事就这样发生了。叔叔生前希望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园子,我只是按照遗嘱来操作的。她知道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气愤似的埋怨我:“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你提的那些意见不会也是叔叔的意见吧?”她瞪圆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歉意。我摇摇头,那些点子都是我自己。她笑起来:“难道你不知道一句话叫隔行如隔山。”我问她工程还需要多久,她拿出一个小本子,查看后告诉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是完工之后需要有一周进行整理。
邱总告诉我,这个设计师有点完美主义,但也不是所有时候都会这样,她的性格很难捉摸,你最好服从。我想起这句话,本来想开口质疑,只好把话咽回去。她好像看出我的疑问:“你有什么问题?嫌时间太长?”
“没有。”我笑起来,“那就麻烦你多上心了。我有事先走了。”说完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有请她吃饭的冲动,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或许她应该已经有了归宿,我不应该这么冒昧。
我驱车离开这片园子。叔叔其实是一个很花心的人,他有钱,有自己的企业,所以女人们总是自动送上门来,可他爱的是阿姨,婚后很忠贞。他喜欢与我聊天,说我一种冷静和安稳的气质,他说他喜欢这样的我。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太安静了,不像叔叔那样惹女孩子喜欢。阿姨对我的婚事一直着急,介绍了不少女孩儿给我。我每次都服从地去相亲,但是每次都无功而返。阿姨以为我眼光高,介绍的女孩子越来越离谱。有天叔叔终于站出来说话,我以为会是站在我这边,谁知到他竟然说:“陈瑰啊,说实在的,叔叔现在也为难了,我已经把我大客户的千金都介绍给你了,但是你都看不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看你阿姨整天就为你忙活,我很嫉妒啊。”叔叔真的很爱阿姨,他们真是天作之合,让人羡慕。阿姨说如果他的儿子还活着应该也有这么大了,我特别害怕阿姨说起他的儿子,她又该伤心了。叔叔这么疼我就是因为他的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夭折了,而我的父母也在我很小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叔叔和阿姨决定收养我,并以亲生儿子对待。我很不幸但同时我又是很幸运的,也许这个世界真是公平的。
我把我的想法想告诉他们,我决定一切随缘。阿姨说谁要是看上我们家陈瑰真是好福气。叔叔总是和阿姨开玩笑,那你觉得你有福气吗?这个时候,我就趁机离开他们俩的视线,不然一会儿又要把话题回到相亲的老路上。我想我是喜欢上齐弥叶了,真的。我一点都不相信一见钟情的,或许只是我的一时好奇。手机忽然响起,我吓了一跳,像是有人突然猜中我的心事一般,电话显示正巧是齐弥叶。
“喂?”
“我记得你是说过要种竹子吧?”
“是的。”
“问题是你之前说是欧式花园,现在又提出来种竹子,这不成了中西合并了吗?风格完全就变了,其实也没有关系,就像很多外国人就喜欢中国的竹子那样,硬要放几棵在园子里,当然啦……”我听她说得很起劲儿,没有打断她的话,直到最后她说了那么一句:“你还坚持竹子种吗?”
“种。”我答,语气坚决。
“我的话白说了是吧。”
在电话那头的她对我的决定没有办法的拒绝的叹息声我听得清楚:
“一切后果我负责。”
我说完,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那就按上帝说的办吧。”接着我听到她大声喊把那车竹子拉过来,顾客就是上帝,这是她挂掉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我突然就笑起来,跟个孩子似的。
回到家,我看到阿姨又在叔叔的书房擦家具。记得叔叔葬礼那天,我一直扶着阿姨,她虚弱的就快要瘫倒,我用力用双臂支撑着她,她一边哭一边笑,嘴里不停叨念:“一家人就要团聚了。”看来,不管我怎么努力,终究还是被排在这一家人之外,毕竟我并非他们亲生。我没有和她打招呼,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叫住我:“陈瑰。”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向我走过来。
“陈瑰,阿姨现在没有什么心愿了,只是希望你能早点成家,这样我要是哪天……”她没有说出我也知道是那句话。
“阿姨,放心吧,您看您好好的,我的婚礼还等您参加呢。”我一脸胸有成竹。尽管这样,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学着电影里的桥段去假结婚之类的,那种事情简直太扯了。可是找一个真正能共度一生的人是有多难呢?叔叔说,年轻人不要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不要等到老了后悔。叔叔说男人更应该勇敢,不是因为我们是男人,而是因为我们应该为爱的人勇敢起来。不过为爱的人勇敢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勇敢的给齐弥叶拨通电话。
“你好。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没时间啊。我正在和你的竹子抗争。”
“那你可以明天再和它们战斗,我想谢谢你。”我只是急切地想见到她这样而已。
“也好,我正好还有一些细节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到了时间她如约而至。我们坐下来。我让她点菜,她并不客气,看来她对这家餐厅一点都不陌生,点的都是很有特色,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点的都是我爱吃的。我笑起来,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很好。”我满意地看着她笑。
她开始讲起园子的事情,我听得聚精会神,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她的嘴说起话来恰到好处的歪曲,眉毛微微轻挑,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但是有一件事我确定了下来,我真的喜欢上面前这个女孩儿了。我看着她很认真的看着她,想象我们在一起,其实我并不喜欢幻想,但是这一刻我仿佛看见我们并肩走在某条街道上,我牵着她的手,漫无目的的走。
“对不起,先生,您们点的金牌蜜汁小排骨今天的分数已经售罄了。”我被服务生的话突然拽回现实中。
不等我说话,齐弥叶抬头看着服务员:“那就算了。”说着她把从耳边滑出的头发别回去,我看到她的手指不像一般女孩那样细腻,我知道这是她职业的痕迹。
“真不好意思。”服务生抱歉地说。
“没关系。”她拜拜手。
我突然发现她好像有一种女主人似的神色,我喜欢有主见的女孩,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我有点迫不及待想知道她是否已经有另一半,我回忆了一下她的手上好像没有戴戒指,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没有戴。我突然紧张起来,满脑都在想要怎么能说到这个话题。
可是就像心有灵犀般,她自己先说到了这件事情上。
“你叔叔的园子,是不是为某个人而修建的?院子充满了一种爱,我看得出来。”
“对,是为我阿姨。”我点头。
“我真羡慕啊。什么时候有人能为我打造一个园子呢?”她突然看着我的眼睛,充满期盼。
“这么说你还是一个人呢?”我又惊又喜,“不好意思。”我感觉自己有些冒昧。
“是啊。不然我才不会应邀来和你吃饭。”她说着抿了一口橙色的果汁。有一个淡淡的粉红色的唇印。这一瞬间,我下定决心,我要追求到这个女人。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到底要付出的是什么,或者说我有没有机会去付出。
吃晚饭的时候,我已经知道她一个人在北京,父母不在身边。她热爱她的职业,超越爱她自己。她真是一个工作狂,我带着这些信息和喜悦回到家,阿姨在看报纸,是叔叔生前总爱看的那一份。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原来她已经睡着了。我帮她摘下眼镜,她醒过来。
“对不起阿姨,把你吵醒了。”
她握住我的手,我突然感觉到她是那么苍老,比我想象的还苍老。
“陈瑰。我很想你叔叔。”
“阿姨。”我没想到她会对我说这句话,“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想把她从悲伤总拉出来。
“嗯?”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阿姨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那真是太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带来让我看看。”
“希望是不久的将来。”
“这么说,那女孩还不知道你在追求她了?”
我点头,笑得有些腼腆。
“你要大胆点,你叔叔当年多么勇敢,他竟然在大街上向我求爱。”阿姨说着眼睛里充满了无限回忆的情怀。
“阿姨,不早了,早点休息。我会努力的。”
我和阿姨各自回了房间,我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拨通了齐弥叶的电话。
“你在哪里?”
“与你何干?”她答得干脆。
“这么厉害?”我以为她与我开玩笑。
“陈先生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我想现在我已经下班了,而且刚刚见面的时候,我好像已经和你把设计的事情说得很清楚了。”
“我,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我希望多听听她的声音。
“我很忙的。对不起。”她礼貌的拒绝。
“你是不是总是这么拒绝追求你的人?”我咄咄逼人,想知道她怎么回答。
“你该不会是说你要追求我吧?”她在电话那头大笑。
“怎么了,像是个玩笑吗?”我严肃起来。
“我不跟我的客户谈恋爱。”她说这句话的语句很坚决。
“为什么?”
“规矩。”她的回答越来越简约。
“工期还有多久。”
“等下。”一提到工作她无比认真,而我正巧爱上她这一点,“还有不到一个月吧。”
“那么久。”我叹息。
“很久吗?怎么了?”
“你可以和曾经的用户谈恋爱吗?”
“这个……”她好像没有了注意,算是拒绝了我吗?我坐在屋子里干瞪眼,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一半的《禅的行囊》。我很奇怪在如此焦急的心情下,我还能认真读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慢慢进入梦乡。半夜我突然醒来,一看正巧是夜里三点,凌晨三点是魔鬼出没的时间,我冲了一个澡,站在镜子前忽然又想起齐弥叶,我觉得我的思绪整个都落到了她的世界。我又拿起那本书,看起来,不知道又在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园子修好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美国分公司的通知,叔叔的公司突然出了问题,我不得不去,可这一去我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我怀疑这是天意,在这时竟然会发生这件事,我非常焦虑。当我把尾款付给齐弥叶,她好像忘记我曾经说我要追她现在,我也不敢再提,因为我知道即将变成两个远距离的人,远距离的爱情,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出国前最后一次约齐弥叶吃饭,她欣然接受。我们依旧在那个餐馆,她就问服务生是否有那个金牌蜜汁小排骨,服务员一下子认出了她,连连回答有的有的。她告诉我,这家的小排骨每天只做56份,所以能吃到是非常幸运的。我问她是否以前常来,她说是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她说她也没有见过我。然后我俩一同冒出一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阿姨喜欢园子吗?”她问我。
“喜欢。阿姨已经搬过去住了。这是叔叔给她的一个惊喜,她现在有事做了。谢谢你。”我在说这话的时候握住她的手,我感觉她有点挣脱,“就让我握一会儿。”我请求她,“齐弥叶,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我说过工程完工我就来追你,但是我要去美国了,公司那边除了很严重的问题,所以了…..”说到这里,她还是把手抽了回去,打断了我的话。
“陈瑰,缘分这种东西很奇妙的。”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很难过。”我说着盯着她的双眼。
“可是目前的我,还没有办法去爱。”她这样对我说,“记得第一次我见你的时候,我接的那个毁坏了我形象,也差点让我丢了这份工作的那个电话吗?”
我点点头,我怎么能不记得呢?这段时间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
“我最好的朋友为他的爱人自杀了。说实话,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但是接了你这份工作,我仿佛又那么有点相信爱情了,因为你的叔叔和阿姨。”她说到这里低下头笑起来,笑得依旧那么好看,“还是,谢谢你的青睐。”她说完脸一下子红起来,就这样看着我。
我觉得我的表白果是不是太早了一些,我看着她:“你想知道我叔叔和阿姨的故事吗?”
“好啊。”她点头,那么自然,我们好像真的就只能到这里了,我第一次有这种心痛的感觉,她那么好,我多希望我可能和她在一起。
“对不起啊。”服务生走过来,“那个,那边那位先生希望您能把金牌蜜汁小排骨让他。”
“为什么?”我不解。
“他说今天是他和他夫人结婚30周年纪念,所以……”
“可以。”齐弥叶答,她笑着看着我点点头。
“你总是这么善良吗?”我问她。
“那得看对谁了。”她笑说。
“是不是觉得很可惜。”我说。
“没有,有舍才有得。”她说,“你知道吗?我今天第一次知道,你必须失去点什么,才能得到点什么这句话的意义。这话是我一个朋友说的。”
“嗯?”我有点不懂。
“呵呵,我们把小排骨让给他们,但是我心里很快乐。”
“积德行善。”我说,“还有一件事,我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那天你塞给我的名片是你自己的。我一直以为你故意跟我开玩笑。”
她一脸歉意:“真不好意思,我当时太着急了,所以可能拿错了。我还一直奇怪为什么你会再来找我。”说完她笑起来,嘴角又亮出那个好看的弧度。
“不过我喜欢这个错误。”我端起酒杯,“让我们为这个错误干杯吧。”
接下来,我们举杯相庆,为这一次相聚,也为接下来的离别。
我和阿姨道别的时候,阿姨落泪了,我抱着阿姨,感觉一切都太快了。车子驶离这座园子,我以为洒脱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不过就是离开罢了。其实,离开才是内心纠结的开始。再见了,齐弥叶,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不被“有缘无分”这四个字定义。
4.齐弥叶
左琳说我迟早会找到属于我的守护者,他可能随时到来,所以我应该时刻准备好。左琳这个人有时候喜欢神经兮兮的。她说她将在年底订婚,尽管她说时间还没定下来,但我提前向老板打了招呼。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好像告一段落,短时间内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它们莫名聚集在一起,让我有点喘不过来气。
有些人消失的很彻底,比如陈瑰去了美国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我很想知道他在那边过的好不好。那天他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侧头看着握着方向盘的他,对面路上的车灯一闪一闪照在他的脸上,我自己也产生了幻象,我以为我已经不用在漂泊,我以为身边这个男人就是我要找的那个男人。下车的时候,他为我打开门,我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脱落了,他蹲下来,为我把鞋穿上那一瞬,我感觉整个人都跟过电了一般。没有一个男人对我这样。这仿佛在预言着什么。我下车来,几杯红酒就让我晕眩了,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突然抱住我,紧紧的。我一手拎着包,一手扶着车门。这个近乎怪异的姿势在那个夜晚凝固了。陈瑰身上的香味窜进我的鼻子,我整个人就这样被他抱住,我只听到他在我耳边说:“齐弥叶,我不想走。”那晚回到家,我发现脸红得发紫。现在想起来,心还会咚咚咚地猛跳一阵。齐弥叶你是有多丢人,我这样想也会自顾自地笑起来。
时不时还会想起敏秋,想起何伟,到是想起杜施文的时候我总会咬牙切齿。有些人总以为钱能解决所有问题,我不知道除了钱,他们是否还想过别的,他们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欲望,钱是最清晰的表现之一。
这段时间过后,我感觉我的生活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我想找人说话,拿起手机却不知道打给谁。左琳说这是成熟的表现,你的生活圈子小到难以置信的时候,你基本上学会了寂寞,基本上也就懂得生活。她总是我鼓励找另一半,而我总在徘徊,这个时候陈瑰的名字会出现。白天我坐在办公桌前发呆,直到下班依旧无所事事。别让自己闲下来,这是我最近常常在心里默念的一句话。这天走在街上,有人叫我,更确切的说有人叫我姐姐的名字。
“齐弥芝,哎,齐弥芝?”
我站定,回头看到一个女孩跑过来,我很惊讶我并不认识她,因为从小到大知道姐姐离开这个世界,我们几乎同校同班不可能有认识她而不认识我的人。
“你是?”
“程小易啊。你忘记了?你这是什么记性啊?才几年。”
“对不起,我不是齐弥芝。”我说完,看到她傻眼的样子,伸手过来就敲我头。
“你疯了吗?你是不是失忆了?出车祸了?受刺激了?”
“齐弥芝是我的双胞胎姐姐。”我说完看着她质疑的样子很好笑,但是她敲我的头真的很疼的。
“你真粗鲁。”我有点生气。
“齐弥芝第一次见我也说了这句话。”她说完哈哈大笑。我脑子里出现那句人生和如不相逢。“那你姐姐呢?”她继续说。
“她已经去世了。”
“死了!?”她震惊的表情有吓到我了。
“嗯。”
“那我把钱还给谁去?”
“还钱?”我比她更加不解。
“是呀。”她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到她,原来她已经……”说到这里她无限悲伤。
我突然发现,当我们知道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个表情都是震惊。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曾经借给这个叫程小易的人钱。然后我改变了去书店的主意和程小易走进路边一家冷饮店。我要了一杯珍珠奶茶,她笑着说:“你真的和你姐姐好像,我不是说长得而是很多动作,就说珍珠奶茶吧,她的最爱。”我听到程小易说完,愣住了。我在怀疑程小易到底认不认识我姐姐。除了爸妈之外很少有人说我们像,当然除了长相。程小易以为姐姐把头发留长了。但是我好奇的是为什么姐姐没有告诉她,我的存在。我们相互留下了手机号。她一直讲起姐姐,我一直在头晕目眩。我们分别的时候,她要走了我的银行卡号。过了几天,我的银行卡里打入了一笔巨款,我看着短信提示,瞪圆的眼睛像小时候养的金鱼。我拿着手机有点懵了,姐姐之前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借给这个叫程小易的人呢?
还没等我把程小易的事情弄清楚的时候,传来了杜施文出车祸的消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果真杜施文就这样遭到了报应。感情是现世报,这句话绝对没错。
晚上,我一个人在网上盘旋,不敢落地。在网上我们带着生活中的面具,在生活中我们带着真实的面具。我看新闻,新闻永远是那些花边,充斥着明星的八卦,各种疯狂的举动和冲突,还有愤怒。我是个不爱动脑子的人,当然,除了我热爱的工作。我一向选择相信权威,就像当我从最权威的医生口中得知姐姐会很快离开这个世界一样,我就那样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拨通银行卡的查询电话,听到那个足以让很多人兴奋的数字,我感到困惑。我想不通,姐姐是哪里来的钱,更想不通她为什么从没有程小易说起我的存在。或许,我应该和程小易好好聊聊。这个时间打电话不知道晚不晚,但是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电话那头传来了程小易的声音。
“嗨,怎么了?”
“方便讲话吗?”
“说吧。”
“我想明天和你见一面,那天确实有点仓促,我想我有很多关于我姐姐的事情,想和你说一下啊。可以吗?”
“好,时间地点发给我,我会准时到的。”
这一晚我终于可以踏实地睡觉了。但是,我在深夜惊醒,我梦见自己从某做高大的建筑物上纵身而下,敏秋站在地面看着我落下去,一直落下去。我翻身,身边是一团空气,窗户开着有风,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外面下雨了。
我怀疑程小易昨天那句我会准时到的是一句玩笑话,在约定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湿漉漉的她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我从包里拿出纸巾,她接过去一边擦头发,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下大雨我车搁浅了,真抱歉。”我苦笑着表示同情。
她看了一眼手表,仿佛很着急似的:“有什么想问的?”
“嗯,你喝点什么?”
“奶茶吧。”
然后,我们就进入主题了。程小易原来是美院的学生,她说她曾找齐弥芝当过模特,后来成了朋友,但是没有到无话不说。再后来,程小易毕业的时候想出国留学,可惜家里条件不好,当是齐弥叶突然就说借钱给她不着急还。
“她哪里来的钱啊?”我不解。
“她那时候有个男朋友,特有钱,叫杜施文。”程小易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表情一定很夸张,不然她不会被我吓到,“你这是什么表情,跟见着鬼似的。”
“你确定那个人叫杜施文吗?”
“确定,我还跟他一起吃过饭呢。”
后来,程小易就出国了,临走的前一天,还给我姐姐打了一张欠条,不过齐弥芝死活没要。
“她为什么不要?”
“我没问,不过我还是给她了,她当着我的面撕了。”程小易接着说,“你知道吗?你姐太仗义了。”
“那钱是她的吗?”
“我总觉得她不像有那么多钱的人,我怀疑那钱是杜施文给她的。只有杜施文有那经济实力。”
“我走的那天,你姐姐来送我,杜施文并没有跟着,我看她脸色不好,我没敢问,我怀疑她一定是和他闹了别扭。谈恋爱闹别扭很正常对吧?”
“你谈过恋爱吗?”我突然问程小易。
“算谈过吧。”
“你现在干什么呢?”
“我?我现在卖画,开了一个画行。”
“程老板。”我突然笑着说。
“你知道吗?你笑起来也和你姐姐特别像。”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看了一下身边的窗户,映出我的影子,这一刻我不停确认,我就是我,我是齐弥叶。
和程小易道别,雨已经停了。我猜那钱多半是杜施文的,姐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呢?我带着疑问找到杜施文,他仍旧在医院,我推门进去,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努力挣扎着坐起来,嘴里念出了那个名字:“齐弥芝?”
“对不起,我是齐弥叶。”
他看着我,自己笑起来:“对对,你是齐弥叶,你怎么可能是齐弥芝呢?她已经……”
我本不想雪上加霜,但是看到他惨兮兮的样子和对不起敏秋的事,后者占了上风,我开口道:“杜施文啊,你看报应来得多块啊。”我说着笑起来,没错,我是在嘲笑他,“老天给你的教训不小啊。你好好享受。”我狠狠地说,一面怒气。
“我想你也不是来看我的,有什么事情?”
“我姐姐是不是曾经借过你的钱?”
“借钱?”他想了想,“那是我给她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她出国治病,可是她拿了钱不久,她就死了。”
我把银行卡拍在杜施文旁边的桌子上:“杜施文,这些钱应该够还的了,连本带利也够了。谢谢你当时为我姐姐慷慨解囊,这种恩情她只能来世再报了。”我放下钱转身离开。
“我是真的爱你姐姐。”
我听到这句话转过头:“你还真的爱过敏秋。多巧啊,你真的爱过的人都离开你了。你说爱吗?你懂爱吗?你有资格说爱吗?你就好好躺在医院里想想你干的那些事吧!”
“可我和你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颤抖得厉害。
“管你真心假意,齐家和你都算清了。”我使劲推门,一个女人正好要进来,吓了她一跳,我恶狠狠地看着她,竟然还有人对杜施文投怀送抱,我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我姐姐不但身体有问题,连脑子也有问题,敏秋更是。门忽悠一下关上的瞬间,我听到那个女人说:“老公,那女人是谁啊?这么没礼貌。”我愣住了,我转身返回去,“你还有老婆呢?”
“你是谁啊?”那女人站起来瞪着我。
“我是谁,你问你老公,他最清楚。”我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开,可算出了口恶气。
回到车上,我双手扶着方向盘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忽然又想起陈瑰,那个拥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那么用力地把我抱在怀里。望着眼前笔直的那路,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段遭乱的生活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
夏天很讨厌的,雨总是说来就来,我关上窗户,拉开抽屉找姐姐的照片。照片被我不小心弄掉了,照片背面有一句用铅笔写的话:“爱情是一种味道,她来的时候充满芬芳,她走的时候留有余香。”
电话突然想起来,吓了我一跳。
“左琳?怎么了?”
“齐弥叶,对不起,我明天就要走了,本来一早想告诉我你,我要移民了,和我老公一起。”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左琳,保重啊。”半天我竟然憋出这么一句话,“可是我还没有祝福你,份子钱怎么给你。”
“齐弥叶,你先去书柜左边的杂志后面找找,那里有我给你的喜糖,我想你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要是我现在不告诉你,它一定会过期的。”
放下电话,我从书柜上找到了喜糖。我拆开糖盒,里面有一串电话号码。旁边注着一行小字:“收拾干净自己的心情之后打过去,相信我。左琳。”
5、杜施文
我想,有得必有失在我身上表现得真是淋漓尽致了。齐弥叶说我活该,或许我是真的活该。我把离婚协议书拿给张琪,她错愕的表情我也早已料到。我把该属于她得都给了她,她的双手颤抖,眼里竟然溢满泪水。我知道我和那些女人的事情她甚至比我还清楚。
“杜施文,我和那些妻子一样,以为我这样容忍就可以让你回心转意,我不知道齐弥芝给你下了什么咒了,如果因为她的死你对她难以忘怀,我,我张琪也可以为你去死。但是到了今天,我终于明白了那句我很早就知道的话,心不在了就什么都没了。你的心跟着那个人一起死了。”张琪拿着她应得的部分,转身离开了。
终于,孑然一身果真是齐弥芝走后属于我最好的选择。我和张琪在婚后一直没有孩子,而她似乎也不着急要。婚后我们一直相安无事,过着夫妻应该有的生活,在外人看来很好,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好。直到我看到齐弥芝。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站在十字路口的马路牙子上等人,我把车驶到她面前。她很警惕地说:“对不起,我不打黑车。”我突然就笑了,我像开黑车的吗?
“我想你是误会了,请问美术学院怎么走?”
她抱歉的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不好意思。”
她并没有继续与我攀谈的意思。直到后来我们在美院遇见,她还假装不认识我。而我迎上去,甚至拉住了她,她被我的举动吓了一下,我也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认识美院吗?”
“我……”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我笑起来:“记住了,别随便撒谎。”说完我离开了。
她还愣在原地。
我从来没想过,在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也是在潜意识里警告自己。我也撒谎了。
我知道齐弥芝在美院做模特的时候,就决定天天接张琪上下班。张琪是美院的老师,她确实算是好妻子,我们的结合是相亲的产物。到了适婚年龄完成了父母的期盼。张琪说和谁过不是过,何况和我在一起她不会吃苦。我们都很实际,到最后才发现,实际总是抵不过所谓的日久生情。
我和齐弥芝之间其实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我知道我有妻子,只是她不知道。她太单纯,我舍不得触碰她,或者这在外人听来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占有她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我并不太着迷。齐弥芝很倔强,我送她的衣服她都不穿,直到那天我过生日,她勉强穿了一条我送的裙子,镜子前面,她也被自己的新形象惊呆了。我站到她身后,看着她,她在镜子里只顾着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抱抱她,她看起来是那么高兴。我看着她高兴我就很高兴。然后,我们真的就在一起了,谈着单纯的恋爱,直到她告诉我她得了不治之症。我不相信她的话,她说完只是哭,她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所以她愿意把她自己完全献给我。我不知道我是哪根筋儿抽了,竟然拒绝了她。她看起来很伤心,我抱着她,我说我只想让你快乐,而且你不会死。那天我把那张银行卡给她。她拿着卡笑我笨,说我落进俗套的小说情节。我为她约好了国外的医院,我已经打听过,但事实是我知道她的病治愈的可能性很小。我只想我们可以去另一个地方散散心,只是还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我就接到了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消息。
后来,我查过那张卡,里面的钱没有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齐弥芝已经无法给我回答。我默默等待着的答案,没想到在这次车祸以后是齐弥叶把钱送回来了,以我想象不到的方式。我并不想要钱,我想要的是那段美好的时光可以延续。但是现在别无选择。
我出院那天,张琪来接我,我很意外。我俩面对面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挽着我,坐上车。她转头告诉我,其实她不能生育。
“抱歉,是我隐瞒了。”张琪说着没有表情,“吃顿散伙饭吧。”她说的并没有询问的意思。
“张琪,其实我并没有想要孩子。说实话,和你结婚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许,我们都太盲目了。以为自己想要的是婚姻,是安定,可是我们的心并不同意。”
“我们都把大脑和心弄混了?”她突然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杜施文,我们结婚这些年,我知道你的心并不在我身上。我也从来没有抱怨,因为在一开始我就想或许和谁都是这样过一辈子。但是当我知道你竟然喜欢上画室的模特的时候,我也有点受不了。毕竟,婚姻不是儿戏。可是……”说到这里,她突然哽咽了。我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动了真感情是什么样子,我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我们没有去吃饭,她把我送回家。她告诉我,她准备离开这里了,已经在外地找了一所学校任职。后来我们都没有说再见,简简单单的做了诀别。生活就是这样,普普通通、来来回回不过就是这样的戏码。
对于齐弥芝,我没有什么可以忏悔的,但是对于曹敏秋,我似乎真的很对不起她。敏秋我念着她名字,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陈瑰的电话,他说他已经到美国,一切顺利。我把我的不幸报告给他,他非常关心,可是人不由己。陈瑰这小子,我可真是很羡慕他。叔叔的遗产让他继承,他不知道有多富有,这小子有自己功力。电话里陈瑰提出让我跳槽的建议。
“喂,陈大老板,说话可不能这么随意,我跳去哪里?跳槽跳成功了皆大欢喜,跳失败了,我就进了万丈深渊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当然是来我这里了。你现在孑然一身,害怕什么啊?男子汉大丈夫以事业为重。快,下月个月初,我叫人把机票定好给你东过去,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还不是我老板就开始发号施令了,陈瑰,你小子真行。”我说着手机里传来另一通电话的提示,我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陈瑰,我考虑考虑,过两天给你答复。”
“我看不必了。你就开始收拾东西吧。腿伤也到美国来治疗,我已经帮你约了最好的医院和主治医生。等你。”挂了电话,我赶忙接起另一通电话:
“喂,您好。什么!?为什么?”我放下电话,看来我有点小瞧了陈瑰的能力。现在我真是无路可退了,除了投奔他不知道能怎么办。我竟然被陈瑰这小子先下手为强,公司总部通知我被辞退了。
一个月里,我把房子收拾干净,委托中介公司租售出去。我时常想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甚至觉得它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不用像活着这么辛苦,这么累。可是我辛苦吗?我累吗?为什么我在什么都拥有的时候,却还觉得空虚?
有次和陈瑰吃饭,他说,他有了钱却觉得目标依然没有实现。我问他,他的目标是什么。他笑而不语,这时候有一对儿情侣走进来,他看着他们羡慕的神情没有吝啬。我突然明白了。
“你懂爱情吗?”当时我问他。
“我知道你也不懂。”
他的回答让我莫名紧张起来:
“可是我结婚了。”我想用这点来证明什么,但是苍白无力。
他笑起来,有那么些嘲笑的意味,我知道我的婚姻并不是因为爱情,我们心照不宣。
我又一次看向那对情侣才发现,竟然那女人竟是曹秋敏,我想她已经走出我带给她的黑暗了。那天,我并不知道曹敏秋也看到了我,后来我听说她自杀了,竟然因为我,还带着我的孩子,一起奔赴了天堂。可是,我怎么能相信呢?她和那个男人如此亲密,难道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和另一个人爱的死活来吗?或许能吧,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沉溺在那个人的世界里,为了活过来,便去找爱情里另一个替死鬼。齐弥叶,你骂的时候想没想过,我和曹敏秋其实是一样的。只是那个属于我的无辜的孩子,我是真的害了他。我突然特别自责,眼泪淌了下来,我忘记我是否为齐弥芝的离开流了泪,但这次我流泪确确实实是为了自己。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奇怪的是我的表突然停了。然后我抬头寻找候机大厅的时钟,没找到。只觉得心里一虚,我这回投奔陈瑰,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了。离开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突然之间什么都离开了。
6、齐弥叶
人生际遇难以捉摸,我拿着那串电话号码,嘴里含着左琳留下的喜糖,一个人发呆。我的工作恢复正常,又接了一单生意,对着电脑却没有任何构想。突然一个冲动举起手机,这个动作却又停在那里,我把嘴里的水果硬糖一下子咬碎了。左琳,你这好意我该怎么领?
第二天,我突发奇想决定去收拾收拾自己,这段时间忽略了对自己的疼爱,实在是不应该。从头到脚以此搞定之后,我突然来到香水柜台,说起来我对香水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最终我条算了一款淡淡地香水,很淡很淡,如果不是靠得很近,外人几乎是闻不到的。我很满意自己的选择得意地迈出商场的大门。谁会知道跨出大门之后我的生活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呢?谁能预知在夏末秋初会早早的结束我自己所谓的自由呢?谁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的手机响起来,接起电话的第一秒我傻了。
“喂,齐弥叶,还记得我吗?”为什么不记得呢?我听出是陈瑰的声音。
“陈瑰?”我大叫。
“我冒昧了?”他还是那样礼貌。
“你?你怎么走了之后一点消息也没有,连一封E-mail都没有。”
“你在这段时间想过我吗?”他突然问。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现在在哪里?”
“你想过我没有?”他咄咄逼人。
“偶尔吧。”
电话那头的他笑得很得意:“我不太会玩浪漫,但是还是请你回个头好吗?”
我举着电话转过身,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我还没准备好要说什么的时候,他说:“如果你不说你想我,我转身就离开了。”
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拎着购物袋,我整个人傻在那里。
他看着我笑起来: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听到这句话之后更加错愕:“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左琳不是给你留下了电话号码嘛。”
“你认识左琳?”
“我们是高中同学。”他说着笑起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剧情太狗血了:“你们合伙算计别人跟定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快递员,捧着一大束鲜花。
“小姐,请签收。”
我看着陈瑰的眼睛,对快递员说:“我拒绝。”
“为什么?”陈瑰和快递员异口同声。
“我没手拿。”
陈瑰接过我手中的购物袋:“你今天什么都不用拿,只负责捧这束花。”
“陈瑰,你,别得寸进尺。”我有点生气,“给你做设计的时候没觉得你是这么霸道的人啊。”
“当然,那时候是有求于你啊。”他说着笑起来,灿烂得太阳都要避让三分。不知道我是因为被他这样的举动搞晕了,还是我自己把持不住了。我听话的接过花,我感觉我笑的灿烂得程度也不必陈瑰差。
他先把我送回家,然后约好五点他来接我。我其实还没有准备好和他开始变成主顾以外的关系,只是今天他表现得真不错。可能任何一个期待爱情的女孩可能都会被他今天的举动而打动。我站在衣柜前发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这个开始一段感情,我突然想起敏秋,我心里一阵疼痛。我突然泄了气,坐在床上继续对着衣柜发呆。两个小时过去后,我涂了新买的香水,从没想过它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车子一停,我转头看向他。他笑着对我说:
“从哪里跌倒的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我们一起走进那家与他道别时来过的餐馆,第一道菜就是秘制小排骨。他看着我:“先下手为强,我现在终于懂了。齐弥叶,我不能让你从我面前溜走。”听到这话的我打了寒战,这是我之前认识的陈瑰吗?他是我认识的那个陈瑰吗?
“左琳都跟你说我什么?”
“左琳没跟我说过什么,不过当她知道我是你的大客户的时候就跟我联系了。”
“怪不得,左琳这个人精。”我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
他突然伸手来擦我嘴边的汁液,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停下咀嚼地动作看着他,说了我这辈子最丢人的一句话:“陈瑰,我在遇见你之前没谈过恋爱,所以你要真心想追求我,就别随随便便的,我要是也到了那个紧急时刻,我也能跳楼自杀。”陈瑰看着我笑出了声:
“齐弥叶,你是不是只有和花草树木打交道的时候思维才能正常些?”
我的生活以一种令人惊奇的速度进入了言情小说的情节,晚上对着电脑发呆,脑子里却出现陈瑰的脸。爱情在我心里很神圣,可是我周围的人却告诉我爱情不过如此,不是鱼死网破,就是你死我活。走到电脑前,点开邮件忽然看到邮箱里的一封邮件,心惊肉跳,犹如见鬼一般。
我点开那封邮件,竟然是杜施文发来的,他为什么给我发邮件?
“齐弥叶:
你好!
是不是有点吃惊,我会给你发这封邮件。其实,那天在家里,我已经想过了。我要死,但是看见你冲进我家门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我后悔自己吞下了那些药片。这个世界上还有像你这样在乎我的人。我突然就明白了朋友的含义。这辈子有你这么个朋友,足矣。说起来,我也知道杜施文和你姐姐的事情。我没提不是有意瞒你,我看你只字未提,我以为你很介意。那天我去找杜施文,才知道他都不知道齐弥芝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我不明白你和你姐姐之前相互隐瞒对方的存在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我知道的是杜施文的心里,只有你那已故的姐姐。我失败了。我以为我拥有的那份爱情,原来她从来都不存在。你觉得一个人心里有另一个人的时候,他竟然还能够和我在一起那么亲密。我简直无法理解啊。直到后来,我遇到何伟,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我们都需要一个感情宣泄的出口。我是杜施文的出口,而何伟成了我的出口。齐弥叶,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的人有时候会伤害你,都是因为他们爱你,爱也是一种障碍。我决定死,不是因为看不到希望,而是想重获希望。只有死才能重来。齐弥叶,我祝福你。希望你好人一生平安。
曹敏秋”
我惊呆了。然后看到杜施文转发时留下的话。
“齐弥叶,保重。这封信是敏秋发给你的,我转给你,她当时情绪激动可能是发错了。”
电话响起来,我知道是他,陈瑰。
“睡了吗?”
“没。”
“有那么一点点想我吗?”他说完自己腼腆地笑了几下。
“陈瑰。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怎么面对你。”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好。”
“不需要准备什么。”
“我……”
“齐弥叶。刚刚我握着你的手,你手心里有汗,你紧张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要回答什么,然后给了他一阵沉默,“陈瑰。你能不能现在过来我这边。”我被我自己的请求震住了。
“好,你等我。”电话那头传来了忙音。
挂掉电话,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知道是因为那封信,还是因为那通电话最后的请求被准许。
我面对着电脑不知所措的时候,门铃响起来。我一个赶忙去开门。陈瑰微笑着看着我,我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他拥着我进屋。
“怎么了?”
“我想敏秋了。”我只管哭,使劲哭,像是要把这一辈子的委屈都发泄了一般。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我感到心安。我哭着哭着,他用手来为我擦眼泪。我看着他,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左琳说那个肩膀,我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难以置信。
“齐弥叶,没事的,有我在。”
我紧紧地抱着他,没松开。
今天风特别大,秋天来了。他关上窗户的时候,我已经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看在躺在沙发上的他,我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他醒了,握住我的手:“齐弥叶,过来。”他起身拥我入怀,“陈瑰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他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那些戏码是别人的,属于我们的只有快乐。好吗?”
我重重点了点头。手机响起来,原来是记事提醒,正正写着姐姐忌日。我打电话给家里,妈妈说正要给我打电话,后天一起去看齐弥芝。
“陈瑰,来,我给你看一张照片……”我一边拿出我和姐姐的合照,一遍想着明天早点订上鲜花。姐姐最爱什么花呢?我好想没听她说过。杜施文会不会知道?但是我怎么能问他。
7、陈瑰
我没想到,齐弥叶竟然有个双胞姐姐。看着照片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我真的有些惊讶了。
“姐姐是病死的。”她说。
她突然给我讲起这段时间的发生的所有事,然后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我在琢磨怎么告诉他,我认识杜施文并且还是不错的朋友。
我看着她:“我认识杜施文,他现在就在我美国的公司里面。”
她看着我:“什么?”
“我并不知道你姐姐和他的事情,我只知道曹敏秋曾经和他……”
她眉头一皱:
“陈瑰。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什么意思?”
“转来转去,不过是我们几个人。”
“等等,我接一个电话。”
我放下电话的时候,齐弥叶双手紧握,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那些事,和我们没有关系对不对。”我强调。
她重重点头,看着我的双眼又流了泪。
“我姐姐和曹敏秋,一个是我亲姐姐,一个是我的好朋友。”
“杜施文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你说他出车祸?”
“他最应该死。”她眼睛里腾起一股仇恨。
“齐弥叶,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啊。”
“是啊。过去了啊。”
她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刚刚左琳说叫我们参加她的婚礼。”我告诉齐弥叶。
她点点头。
“那我们就去散散心吧?”我握住她的手。
她又点点头。失去了往日所有的锋芒,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羊。
登机那天,她穿了一席深绿色的长衣裙,衬得她皮肤很白,她挽着我,一言不发。
直到起飞,她说:“我去看姐姐了。”
“恩。”
“姐姐跟我说话了。”
“说什么?”
“她说叫我好好的,不要像她。”
“她是得了绝症,不是不珍惜生命。”我说。
她把头靠到我的肩膀上:“为什么我的命这么好?”
“你要好好珍惜。”我搂起她。
“你说是不是姐姐把她的好运都转给我了?”
“或许是吧。”我低头看着她。
“我想她了。”她说完不再说话,安静下来。
8、芬芳
据说我和姐姐是夏天出生的,那年夏天城市发展大搞绿化,花花草草充满了街道。爸爸得知妈妈怀的是双胞胎的时候,甚至喜极而泣。最后一次孕检的路上,妈妈突然疼痛难忍,于是早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先我几十秒出来的姐姐有了先天的疾病。而我完好无缺。妈妈说她只觉得在走廊的通道里都能闻到花香,那年的夏天最美了。于是姐姐和我出生后,名字一个被定为齐芬芬,一个是齐芳芳。后来,不知怎么,爸妈突然改变了叫叠字名字的决定。给我们重新起了齐弥芝和齐弥叶。爸爸说妈妈喜欢迷迭香,所以我和姐姐的名字里都有与“迷”同音的“弥”字。但是芝、叶这两个字,其实就是“枝叶”这两个字的变形。因为女孩叫枝不好听,所以换了个同音字。妈妈说枝叶繁茂,瞧这两个字多好,都茁壮成长。有枝就有叶,枝叶不分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迷信,但最后谁都没能留住姐姐。说实话,我对她的印象模糊,每当看到自己的脸,却不能像其他人觉得两张一样的脸而感到惊奇。
这个夏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不知道在今后的生活里,我还会遇到多少生死离别。秋天的风带着阵阵凉意,寒冷提前上演,但是我已经和陈瑰启程飞向温暖的方向。
2011/9/11于闲云阁
最后更新 2011-09-14 22: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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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创作
幻想集
1.
在我的脑海中一直有这样一个影像。
一个人,他牵着我的手,在丽江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带我从灯火辉煌奔向群星闪耀的静夜中。
在哪小小的客栈的单人床上,我们相互依偎,到天明。这样美好的事情是自我去过丽江,遇到微明之后的想法。
微明,现在你在哪里?
那天,微明背着一只大大的双肩包,天兰色的外套在人群中闪着纯纯的光。我穿越人群走近他,然后——擦肩而过。
...
幻想集
1.
在我的脑海中一直有这样一个影像。
一个人,他牵着我的手,在丽江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带我从灯火辉煌奔向群星闪耀的静夜中。
在哪小小的客栈的单人床上,我们相互依偎,到天明。这样美好的事情是自我去过丽江,遇到微明之后的想法。
微明,现在你在哪里?
那天,微明背着一只大大的双肩包,天兰色的外套在人群中闪着纯纯的光。我穿越人群走近他,然后——擦肩而过。
2.
他,微明。没有任何满意而充满幻想的称号,既不是诗人又不是轻弹吉他的人。
我们那一次相遇是在一家杂货店里,他来买火柴。我笑说如今还有人用火火柴的啊,他拿起火柴揣进衣兜里,笑着看着我说,有,我用。
老板把钱找给他,他接过来,一并揣进那个兜里。没有多余的话,于是我们分别,我朝他离开的方向看去,背影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那件天兰色的外套,和天合成了一个颜色。
随后,我也买了一盒火柴,没缘由的。
3.
我把那盒火柴,拿给布塔看,他接过去仔细端详,嘴角弯起一个微微的弧度:“不过就是一盒很普通的火柴嘛。”
当然,对于布塔来说这盒火柴跟他毫无关联,只是因为我的故事,才和布塔的世界有了联系。
布塔是个打鼓人,他打的鼓点,总是有那么一种懒散劲儿。他常会咧着嘴笑说:“你说,我是不是被下了蛊了?”
我在一旁笑起来,看他夸张的表情,也跟着笑起来。
每次想起来,我都会很仔细的想他当时说的那句被下了蛊。为了这一句话,我真的去一次湖南凤凰。
4.
布塔说可以娶我。我使劲儿摇着手,接着仰天大笑,他站在我身后低头看着我仰过去的脸。
“你,认真点。”他有点生气。
我赶快坐好,赶忙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布塔,你还没遇到你真正喜欢的姑娘呢。”
“遇到了,就是你。”
布塔这种赤裸裸的表白,每次都直击我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可我希望的是那个让我莫名买了一盒火柴的那个男人对我说出热情如火的话语。
5.
太阳下山的时候,我还撑着伞走。只觉得伞一歪——
“哎呀!”我停住了脚步。
我斜斜地看过去,蓝色的袖子,我把嚄的一下子拿开了。是他,我看着他等他说些什么。
他只是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我赶忙答。
他头也没回的走掉了,我又一次注视着他的背影。我快步追上去,离他很近很近的那一秒终于又停下脚步。像下了气的气球一样,立在原地。手里的伞在地上映出圆鼓鼓的一团影子。我蹲下来,看着微明越走越远。
6.
布塔拉起我的时候,我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
我把手抽回来。他惊讶地看着我。
我打起伞的一瞬间,太阳嗖的一下子不见了。
“喂,雅雅。”
“嗯?”我回过头看着布塔。
“我听说晚上打伞走路会遇到鬼。”
我抬起手指着布塔说:“你就是那只鬼。哈哈哈。”
7.
其实不是那样的。曾经的某天,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那句话:在屋子里打伞的人能看到鬼。
那本杂志又旧又破,是我在布塔离开后收拾他的屋子时扯出来的。我掸去上面的尘土,坐在矮凳上看了起来。
忽的就听到开门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将赶忙杂志放下来。把那些不要的东西堆成一堆。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把坏了的伞。我拿起来,砰地一声伞在我的头顶撑开了,一阵烟尘。我赶忙闭起了眼睛。
待到睁开的时候,我看到微明看在我面前。
“啊!?”我被吓得不轻。
“请问这里是不是出租房子?”
“你!你你你!?你是人吗?”
微明习惯似的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点起一支烟:“娅娅,你不要住在这里了,看来主人的神智不太清楚。”
8.
“你在叫我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微明并没有回答我,他拉过身后的姑娘:“你帮她一起收拾吧。”
那姑娘皮肤黑黑的,她一下子抱起所有废物出了门。
“我要给我妹妹租这里的房子。”
“ok.”我点点头。
“这是钱。”他递过来,“够了吗?”
“嗯。”我没数就塞进兜里。
然后,他的妹妹就再也没有回来。
9.
布塔扯了扯我的头发。
“干什么?”我不耐烦。
“你发什么呆?”
“没什么。没事。”
“你骗谁啊?”
“那我告诉你,你能帮我保密吗?”
“能。”
“我告诉你啊。”我把布塔拉近来,细声细气地说,“布塔是个大傻瓜。哈哈哈。”
“疯子。”他扭头走了,他知道我不想说。
10.
微明的妹妹,被汽车撞飞的时候。我在看着微明傻笑,而微明在认真的抽着烟。直到下面的人声从窗户飞进来,微明一个转身一个箭步飞下了楼。我趴在窗户上看着,微明抱起妹妹钻上车冲向医院,一下子在街尾处消失不见。
人散得很快。我很惆怅,我一直怀疑是因为自己打开了那把伞。我心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挂上了一个愧疚的大铃铛,时不时就摇响。
我蹲下哭了起来。这时候才感觉兜里有什么东西搁着我。我才想起来,那是微明给我的钱。
11.
微明只是来过一个电话说房子不租了。我问起他妹妹,那边就沉默了,他说钱先放在我这里,他回来取的。我放下电话,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只想到两个字——离开。
后来,我就真的走了。我去找布塔,他到机场来接我的时候,我眼睛里溢满了泪水。他上来拥抱我,我顺势倒在他怀里,旁边的人都以为我们是久别相见的情侣。
布塔说这是他唯一一次感觉我需要他,但是他不知道,我是因为另一个人而需要他。
12.
我的出现让布塔本来的生活发生的改变。他在丽江的朋友突然不同意把店铺盘给他了。他好说歹说都不管用。我们都焦虑起来,他拉着我住进一家客栈。
“等待是个力气活。”布塔说着躺倒在床上。
我把散在肩上的头发梳起来。
“别梳起来,散着好看。”布塔突然说。
我抓着头发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头发剪短了?”
“随你。”
布塔突然的“妥协”让我感到一丝惊讶。
“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我饿了。”
“嗯。”
13.
布塔走得很快。不宽的石板路上挤满了人。我不喜欢这里,布塔却爱得发狂。眼看我们就要走散了,于是我停在了原地,想起来安妮曾经说过的茶花烟。
“如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我走进一家杂货店。这时候,微明走进来,我看到他无比惊讶。如我一开始所说,我本来想买的烟,没有买到。手里却攥着一盒火柴。
我看见他背着双肩包消失在人流中,手机就想起来。我知道是布塔,他定是觉得我走丢了。我接起来,我顺着他说的方向走,到了吃饭的小店。
14.
大概一开始就不想告诉布塔这件事,于是以后也不会说。布塔也不问我为什么突然来找他。而我只想知道,微明为什么见到我却只字不提以前发生的事情。
转念间,我忽然想起来他的租金。
我把包里的钱拿出来给他。他接过去说谢谢。
我低下头。
“这么多?你租给什么人了?”布塔问我,“给了五千啊?我就租三个月”
“啊?”我被布塔的话惊醒了。
“是吗?”我一脸“惊讶”,并非真心。
“你收的钱啊!”
15.
微明让我产生的疑惑越来越多。我并没有真正把布塔的房子租出去,其实微明只给了我两千元,多出来的钱是我自己加进去的,我不好意思告诉布塔,你的第一个房客出了意外。而我为什么要出钱补偿呢?
微明,迟迟没有联系我,我也迟迟无法知道真相。
你知道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真相。
16.
离开丽江的时候,我们又一起去看那家店,店主突然就释然了,他同意把店铺转给布塔,布塔像孩子一样又蹦又跳,他抱住我,我却一下子躲开了。在那么多人面前确实有点不给他面子。他撇撇嘴,就与老板去办手续了。
我看到门边的一只蓝袖子,我几大步走过住抓住了。
那个人被我拉的一个踉跄。
“你干嘛假装不认识我?”我抬头看着他。
“我是微明,你叫庞卓雅。对不对?”
“我叫庞卓雅是对的,你叫微明对不对就不知道了。”我倔强地盯着他的眉,而不是眼睛。
“我想,我们就是陌生人,我想我们不必走进彼此的生活。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对方姓名。”
“那你怎么,”我不解,“知道我的名字?”
17.
“卓雅,我们走吧?”
“哦。”我答应着布塔,手还没有松开微明,他笑看着我,把一盒“茶花”塞进我手里,“那上面的诗,已经没有了。别再纠缠于你耿耿于怀的东西,有好多别的值得期待的。”他说完将我抓着他袖子的手推开了。
我转头看布塔,他一副轻松的表情:
“走吧?”
“办好了?”
“回家。”
“什么意思?”
“店我不要了,就要你。”
“去!”
18.
布塔真的没有要那家店,他说他突然想回家,他说他想等我。
“等我什么?”
“等你想明白,我才是你应该爱的人。”
我把头别过去,不看他。
突然觉得布塔也有可爱的一面,或者他的可爱只有我一个人不愿意发现。
19.
我一个悄悄溜到街上,我打着伞,我又一次遇到微明,我们真的就成了陌路。而布塔跟着我这件事,我却一点都没察觉。
他拉起我那次,我决定跟布塔回到我们该去的地方,不再留恋异乡。
20.
飞机上我跟他讲,来龙去脉。
他用双手将我的眼睛遮住,让我听他说:
“雅雅,我一早都知道了。
微明是我的好朋友。”
最后更新 2010-09-04 21: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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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创作
雨伞
岁月把人装扮,在不久的将来面对镜子的时候,我们会诧异的。尽管这样,世界的运转也不会因为每人叠加起来的差异改变,但其实改变是一直存在的事情。
去年,我回北京看望她,她还住在那间四合院里。门有点旧,但是岁月把它装扮得很有质感。我轻轻叫门,有人答应,还是很爽朗的声音,好像这么多年没有改变。我站在门口,等里面的人来开门的时候,一只小狗跑了过来,它看了看我,然...
(3回应)
雨伞
岁月把人装扮,在不久的将来面对镜子的时候,我们会诧异的。尽管这样,世界的运转也不会因为每人叠加起来的差异改变,但其实改变是一直存在的事情。
去年,我回北京看望她,她还住在那间四合院里。门有点旧,但是岁月把它装扮得很有质感。我轻轻叫门,有人答应,还是很爽朗的声音,好像这么多年没有改变。我站在门口,等里面的人来开门的时候,一只小狗跑了过来,它看了看我,然后走了,跟在它身后的还有一个老太太,头发染得黝黑,和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符,我地眼睛跟着望过去。这时候,门开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热烈的拥抱。她笑容太大了,露出了很多牙齿,有些发黄。她把我领进院子。进屋的时候,脑子里只显现了两个字:简陋。
“你又不是没钱,干嘛非要住在这里?”我说。
“我在攒钱。”
“干什么啊?”
“买大房子。”
“真俗。”我撇嘴。
“俗不可耐。”说着她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时才注意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凑合吃吧。”她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我转头看到书架上的合影,还在,我走过去拿起来瞧了瞧。
“怎么啦?想起什么来了?”她抬着一盆水果走进来,“来,你最喜欢吃的樱桃。”
我放下照片,拽了两个樱桃放进嘴了,顺势坐到桌子前,然后就开饭了。她说她最喜欢吃西红柿鸡蛋、拍黄瓜、炒油麦菜、紫菜蛋花汤、广东香肠。于是这些东西都出现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极简单的一顿饭菜,我吃着吃着眼底突然湿润了。
“还走吗?”她问我。
我轻轻点点头,吃了一口黄瓜。
“那明天我带你去转转吧?你想去哪里?”
“哪里好玩?”
“北京嘛……嗯,我想想。”她又往嘴里扒了几口饭。
“你要买哪里的房子啊?”我突然问她。
“要不我明天带你去看看我要买的房子吧。”
“期房?”
“明天就知道了。”
到胡同口的时候,她突然又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再说吧,到时候一定提前通知的你。”
“嗯。”她答应着,替我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一下子离开了,我转头的时候,看见她依旧站在胡同口望着我,没有回去的意思。
宾馆外车水马龙,身后的电视机播着各种各样的广告,我用毛巾使劲儿擦着头发。其实,北京也没有那么热啊,我将窗子又开大了一点,风就灌进来。这时,电视里出现明天的天气预报——明天有雨。
夜里突然惊醒,手机没有关,发出忽明忽暗的光。闭上眼又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天阴沉沉,熟悉的阴沉沉。先到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把伞。电话响起来,是她。
“喂,你打车去XXX。”
“好。”
坐上车,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我下车就看到她站在路边等我,我赶忙来到她身边。
“就这里啊?”
“嗯。”她点点特别自豪的。
“钱攒够了吗?”
“差不多了。”她胸有成竹,“走了,走了。等你再回来我就住进这里了。”
她拉着我向一家店快去走去。
“你没来的时候,我就想把这店里的沙漏买你。”
“干嘛啊?”
“叫你珍惜时间啊。”
“呵呵。是你吧?”
她指着柜子上的沙漏对店员说:“买了,包上。”
我退出店,看着四周,一副繁华的景象。
“给你。”她把沙漏递给我。
我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拎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上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告诉她,她没变。她呵呵地笑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不知所措。她擦擦眼睛用叉子戳起一只鸡翅塞进嘴里。
“别以为用食物堵住嘴就行了。”我也学着她戳起一只鸡翅。
当她吃完鸡翅告诉我,她其实一直挺想去上海,这想法让我大跌眼睛。我说:“你疯了?”
“没有。”她喝了口水,手机就响了。她接起电话一口吴侬暖语。吓得我手一抖勺子掉在桌上。她挂了电话问我:“你现在才想起来北京看我。你都不问我生活和工作,你怎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生活啊?”
我翻了翻白眼:“谁给你打电话啊?”
“你记得有一年,我们去四川吗?你在街边买石榴一辆车差点撞到你。还有一回,我们从商场出来过马路,我一把把你从拉住,你也是差点被撞。你知道吗,你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是不是傻啊?还有一回……”
我听到这些话脑袋一蒙,睁大眼睛看着她。
晚上,她随我回宾馆收拾东西,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不时发出笑声。
“我把窗户关上了啊,有点凉。”
“嗯。”我边回答边站起来把行李行立好。
下楼的等电梯的时候,她突然看着我说:“我这个人反应有点慢,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是看到你太激动,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情。”她停顿了一下,“想起来那时候的感觉,然后就只想哭。”
“所以你就哭了,多好。”我笑说。
“好什么呀?”
“真性情啊。”我拍拍她的肩膀。
电梯一层一层降下。我们来到大门口,雨已经下起来了。
“我走了啊。”
“路上慢点,一路平安。你干嘛非要订晚上的火车票啊,你又不是没钱?”她问我,笑着,有点故意。
“我喜欢啊。有钱难买喜欢。”我看着她说,“回去吧,早点休息。”
“嗯。再见。”
“再见。”
突然一辆救护车飞过我连面前,溅起的雨水把我的裙子弄湿了,还有好多泥点子。我旁边的她跳飞开,躲过一截。
我转头看着身后嘲笑我的她。
她学着小品里的段子大笑道:“这是多么幸福的泥点子啊。”
我把包里的伞拿给她,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她拿着我送的伞坐上车。回到了胡同门口,看到刚刚那辆救护车,闪着灯,有很多人。她手里举着的伞为她遮着雨。她费劲儿地挤进去,才知道是某家的老人过世了,她叹了口气,这时她看到一只狗不停跑来跑去,叫得凄惨。
我在车上打开包,看到一塑料袋的红樱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我看向车窗外,雨一直下着,街边没有伞被淋了一身的水的他们匆匆跑过。
最后更新 2010-09-04 20:0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