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 (试发表)

小说 译作
. 晚饭后,我已在厨房桌旁黑着灯坐了一个小时,监视着外面。今晚他要干这件事的话,现在是时候了,甚至都晚了点。我已有三天没见着他了。但今晚卧室的窗帘开着,里面灯火通明。 直觉告诉我今晚有戏。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他打开纱门,从房子后面的平台上走了出来,穿着体恤衫和既像百慕大短裤又有点像游泳裤的东西。他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就从平台上跳进了阴影里,并沿着房子的一侧往前走。他走得很快。如果不是一直盯着,我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他在亮着灯的窗前停了下来,向里张望着。 “弗恩,”我喊道。“弗恩,快一点!他出来了。你最好快点!” 弗恩在客厅里读报纸,电视开着。我听见他扔下了报纸。 “别让他看见你!”弗恩说。“别在离窗子太近的地方站起来!” 弗恩总是这么说:别在太近的地方站起来。我觉得,弗恩对偷看这件事有点难为情。但我知道他乐于此事。他自己也承认。 “灯关着他看不见我们。”我总是这样回答。这件事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准确点说,是从九月三号开始的。起码,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在那儿。我不知道在此之前已进行了多久。 那天晚上我差一点就给警察打电话,直到认出了是谁在那里。幸亏弗恩对我作了解释。尽管那样,我还是花了点时间来弄懂这件事。但从那晚起我就开始监视他,我可以告诉你他平均每两到三晚就出来一次,有时更频繁。我见过他下雨天也待在那儿。实际上,如果下雨的话,我打赌你肯定能见到他。但今晚天晴有风,还有月亮。 我们跪在窗子后面,弗恩清了清嗓子。 “你看他。”弗恩说。弗恩在吸烟,需要时他就把烟灰弹在手掌里。他吸的时候把烟从窗前移开。弗恩总是在吸烟,没有一样东西能阻止他。他睡觉时烟灰缸就放在离头不到三寸的地方。我半夜醒来,他会跟着醒来,吸烟。 “天晓得。”弗恩说。 “她有什么其他女人没有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我对弗恩说道。我们盘腿坐在地上,只把头露出窗台,看着这个站在自己卧室窗外向里张望的男人 “就那么回事。”弗恩说。他在我耳朵跟前清了清嗓子。 我们不停地注视着。 我现在能隐约地看出来窗帘后面有个人。她肯定在脱衣服。但我看不清细节。我睁大眼睛。弗恩戴着他的老花镜,所以他看得比我要清楚。突然,窗帘拉开了,那个女人把后背转向窗户。 “她现在想干嘛?”我说,我心里其实很清楚。 “天晓得。”弗恩说。 “她在干嘛,弗恩?”我说 “她在脱自己的衣服,”弗恩说,“你以为她在干什么?” 稍后,卧室的灯关掉了,那个男人开始沿着墙往回走。他打开沙门,闪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其它的灯也熄灭了。 弗恩咳个不停,并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我打开灯。弗恩就这么跪坐在那里。稍后他站起身来,点着根烟。 “总有一天我要告诉那个垃圾货我对她的看法。”我看着弗恩说。 弗恩似乎笑了一下。 “我不是开玩笑,”我说。“哪天我在商场碰到她,我会当面跟她讲。” “我才不会做那样的事。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弗恩说。 但我看得出来他不认为我是当真的。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指甲。他眯起眼睛,舌头在嘴里转了转,就像他平时想问题时那样。稍后,他的面部表情起了变化,他搔了搔下巴。“你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他说。 “等着瞧吧。”我说。 “妈的。”弗恩说。 我跟着他进了客厅。过后我们总是这样,都有点神经兮兮的。 “你等着。”我说。 弗恩在一个大烟灰缸里把烟按灭。他站在他的皮椅子旁,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 “从来就没什么好看的。”他说。然后他又说了些其它什么。“也许他那样做有他的道理的,”弗恩又点着一枝烟,“你不懂。” “谁要是敢向我的窗户里看,”我说,“警察会找到他们头上的。除非他是加里•格兰特【1】。”我说。 弗恩耸耸肩。“你根本就不懂。”他说。 我肚子有点饿。我去厨房的食柜里看了看,又打开了冰箱。 “弗恩,你要吃点什么?”我喊道。 他没有回答。我能听见卫生间的水声。我觉得他可能要吃点什么。晚上这个时候我们总会觉得饿。我把面包和午餐肉放到桌子上,又打开一个汤罐头。我取出些饼干和花生酱、冷肉馍、酸黄瓜、腌橄榄和土豆片。我把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上。我又想到了苹果派。 弗恩穿着浴衣和法兰绒睡裤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是湿的,耷在后脑勺上,身上一股厕所里的味道。他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他说,“来碗加红糖的玉米片怎么样?”他坐了下来,在他盘子边上把报纸摊开。 我们吃着点心。烟灰缸里堆满了橄榄核和他的烟蒂。 吃完后,弗恩咧嘴一笑,说,“什么东西那么好闻?” 我走到烤箱前,取出两片苹果派,上面盖着融化了的奶酪。 “看上去真不错。”弗恩说。 过了一小会儿,他说,“一点都吃不下了。我去睡了。” “我就来,”我说,“我把桌子清理一下。” 我是在把盘子里的东西刮到垃圾桶里时看见这些蚂蚁的。我凑近看了看。它们是从水池底部管道的下面爬出来的——源源不断地——从桶的一侧爬上来,再从另一侧爬下去。上来下去。我从一个抽屉里找出一罐喷杀剂,把垃圾桶里里外外喷了一遍,我把水池下方够得到的地方都喷到了。然后,我洗洗手,最后巡视了一遍厨房。 弗恩睡着了。他在打呼噜。过上几个小时他就会醒过来,去上厕所,吸烟。床脚的一台小电视还开着,但画面在滚动。 我想告诉弗恩蚂蚁的事。 我慢慢地做着上床前的准备,调好电视画面,钻进被子。弗恩发出他睡觉时常发出的声音。 我看了会儿电视,是场脱口秀,我不喜欢脱口秀。我又开始想那些蚂蚁。 没多久我就在想象它们充斥了整个屋子。我琢磨着要不要把弗恩叫醒,告诉他我在做着个恶梦。但我没这样,我从床上爬起来,拿上那罐喷杀剂。我看了看水池下方,蚂蚁都不在了。我打开所有的灯,直到整座屋子都被照得亮晃晃的。 我不停地喷洒着。 最终我拉起厨房的窗帘,向外看了看。已经很晚了。刮着风,我听见树枝发出的劈啪声。 “这个垃圾货,”我说,“那么个鬼主意!” 我甚至用了些更难听的语言,那些我不能在这里复述的东西。 【1】 加里•格兰特(Gary Grant,1904-1986),美国著名男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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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10-08-31 10:59:51
黄逍遥
2011-08-12 16:06:13 黄逍遥

这个小说写的非常隐晦,有些海明威的味道。也相似于乔伊斯有篇小孩遇到一个流浪汉的故事(孩子对大人世界的好奇)。“我”发现一个“我”认识的“小伙子(和‘我’一般大吧)”经常在晚上睡前从后门溜出来到卧室的窗子来偷看他母亲(也许是他姐姐或其他女人)的换衣服。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却扰得“我”难以入眠。有气愤,比如对蚂蚁。却又有一种忍不住还想看的好奇——再次拉开厨房的窗帘往外看。
这是一篇反映“性”觉醒的小说。弗恩不过是“过来人”陪衬“性”是人人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