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

作者:
冥灵
作品:
玄澹·消魔经 (小说 创作) 第1章 共5章
发表于:
《九州幻想》
老人家说,早年间寤息村的田野都是战场,堆积的尸体恣意腐烂,造就了肥沃的田地。如今农夫一锄头下去,还会挖到锈蚀的铠甲,而战士的肌骨早已融化成泥,变作养育我们的土壤,无名无姓,无声无息。 唯有每年三月四,村民才向田地祭拜一次,在那天家家户户会做粉蒸肉、甜鸡蛋和米酒圆子。孩子们在红豆糕上摁指印,摁得坑坑洼洼再淌着口水吃下去,喷香。我在这天就会特别高兴,因为这天也是我的生日,人们见我抓着一只大鸡腿坐在门槛上啃,满嘴流油。 常有人会走来拍我一下,故意让我的鸡腿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尘土。 我就傻傻笑着,啥话也不说,拾起鸡腿继续开心地啃。 人们便指着我说:“看呐,沈家的傻儿子,真傻。” 他们欺负我,我从不对我爹说。我爹脾气很暴躁,除了我以外,对谁都敢往死里打。人们说我娘就是被我爹虐待死的。 然则我只觉得,槿花盛放的时候,真是好哇! “沈家的大傻儿子!”人们讥笑我叼着鸡腿发呆看花的模样散开了。 待四周静悄无人,槿花仙子这才从墙角露出脸来,冲我笑靥如花,招了招手。我嬉皮笑脸朝她奔去,待我跑到那里时,她又悄然不见了。我就在墙根嘘了一大泡,刚转手,她用手指点我的额头,气鼓鼓地撅着小嘴骂,“啐,沈天华,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尿在紫槿花边干嘛?” 嘿嘿!我挠着后脑勺笑,她就刮我的鼻子,一脸愠怒,但她从来不骂我是傻冒。这是我喜欢和它们在一起,而不爱和人说话的最大原因。是的,我天生能看见这个村庄里许多奇异的东西,花仙、草仙、地仙,甚至厕仙,我几乎都见到过。 照理说我的本领也不算稀奇,因为延令河以东差不多都是人类居住的地方,自从大泯王带妖魔军进驻称帝后,人魔杂居,即使在我们这样荒僻的村庄,看见几个怪物也很寻常。但是法力弱小和微不足道的精灵仙魄,人类是不能轻易看见的,整个村庄只有我可以。槿花仙子说:你虽然傻,但你的心比水晶还要透亮洁净,所以才看得见我们。 灰色环状的寤息村,座落在天地之间,就像一只巨大的石戒被群山环绕。 映山红正开得席天幕地,仿佛一颗颗紫红色的水晶镶嵌在翠绿的山与碧蓝的天上。但这些都不如桃花好看,桃花美在其静,静在春事烂漫里,不动声色的亦雅亦闲。大字不识一个的我,无法形容出我心底里的美好,人们总听见我像狼一样忽然嗷嗷地叫了起来,那就是我歌颂春天和表达快乐的一种方式。 当我玩疯了的时候,人们最担心的就是我忽然从某个地方冲回家里去,双手在空中挥舞,像和一个看不见的魔怪在搏斗,但我的巴掌总是劈头盖脑的扇打在自己的身上。我全身的毛孔尤其是头发中,爆出一个又一个闪光,就像冬天脱下衣服时在黑夜里擦出的静电,白光刺刺有声,也像虫子一样蜇咬着我。我从来没想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这种困扰,刺痛和麻痹游走我的全身,我大呼小叫、手舞足蹈,跑过山岗,跑过田垄,跑过原野。 看见我的人都说我就像一条挂着一串鞭炮的疯狗。 但他们同时也会加快手上正在进行的农活,因为每一回我忽然被电光所扰,就代表着一件事——寤息村立刻要迎来狂风骤雨的洗礼,电闪雷鸣,像天神在乌云中埋伏着十万擂鼓手和他的千军万马。后来村民用我预测雷雨的机率越来越准,他们对我的憎恶就更多一些,庄稼人不喜欢过密的雨季和吓人的雷电,他们认定我身上有一种孽。 在寤息村没有人喜欢我,和我说话,只有人们看不见的精怪才是我的朋友。 精怪里我最喜欢的是槿花仙子,她长得就像一个粉嫩的娃娃,胭脂和嘴唇都是晶莹透亮的桃红色,眼睛大得像两颗紫葡萄。她生长在墙角的篱笆旁边,风吹雨淋,有时我觉得她活得很辛苦。后来有一头受惊的牛撞篱笆时把槿花踩烂了,就到了我们分离的时候。 夜里,身躯残破的槿花仙子就出现在我床头一直一直哭,流着血红色的眼泪,非常凄惨,她说她要走了,再也不能陪我玩了。 我苦苦拉着她缺了手指的手,哭着不要她走,她气若游丝,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就哭得比她还要难过,气都喘不上来。 最后她才说:“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不久后,寤息村要是有人家新生了女婴,身上要有红色槿花胎迹的,那就是我了。” 说完,她像初冬清晨的薄雾一般在我眼前散去,留下冷清的屋子与窗外的滂沱大雨。 我依然哭个没完,就像永远失去了她一样。爹喝得醉醺醺跑进来,居高临下一直瞪着我,电光划过他的面颊,看起来真是阴沉极了,可他只是给我掖好被子又落寞地跑出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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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由器
2011-02-26 00:14:29 鹿由器 (我擅迷路)

啊好怀念~~~上一次看是两年前了

此号废弃
2011-02-26 10:25:35 此号废弃 (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

这是多大的BUG,我还得先关注我自己才能回复。。

想不到这么快有人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