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和外星人之间真的不可能谈道德吗？

                
                
人类和外星人之间真的不可能谈道德吗？
科幻作家刘慈欣曾经提出“宇宙很有可能是零道德的”，并在《三体》中设想一种“黑暗森林法则”（黑暗森林法则_百度百科），这基本上可以看作是霍布斯在《利维坦》中所描述“自然状态”的宇宙版。然而霍布斯认为，正是为了克服这种“自然状态”和“对死于非命的恐惧”，人们才通过社会契约论建立起现代社会与国家，也即是说，如果宇宙寿命足够长，或许终有一天会从“零道德”状态进化到“有道德”，尽管这种宇宙中不同文明之间建立起来的道德，可能与人类所熟悉的道德大相径庭。是否有可能从伦理学（人对人/人对动物/人对自然）、社会学、人类学、政治哲学、法学和国际关系学这些角度，来帮助我们推想一种“星际伦理学”呢？欢迎大家发挥想象力，一起来打破黑暗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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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各位的启发，写出我目前的一些想法：
似乎大家的回答有两种思路：“人类对蚂蚁讲道德吗”，和“白人殖民者对印第安土著讲道德吗”。
我会提出这个问题，最开始的疑惑正在于，如果假设外星人比我们高级太多，那么像灭蚂蚁一样无心灭掉我们是有可能的（虽然以太空中各文明相距之远，这种“无心”的几率应该并不比小行星毁灭来得高）；但如果要形成“黑暗森林”那样彼此威慑和博弈的状态，本身就假设了参与博弈的物种在理性程度上差别不大。你不会去跟蚂蚁处心积虑地算计，更不会因为担心它们有一天会学会操纵原子弹而动手把它们灭掉。如果有一天蚂蚁真的向人类证明它们有这种能力和打算，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人类不得不与蚂蚁开始谈共同利益和道德的开始。
其实人类的文明史本身也是野蛮史，所谓“道德”，不是某位仁慈的神为人类定的法，而是经历无数吃人、乱伦、生存竞争和尔虞我诈之后，为了更好地达到自我保存的目的，最终在某个趋于稳定的共同体（部落、城邦、国家）内部形成的规范准则。如果没有生存的需要和对资源的竞争，都像“高贵的野蛮人”一样无忧无虑懵懵懂懂，那么恐怕也就无法形成人类社会和道德伦理。所以我倾向认为，如果宇宙中智慧生命足够多，足够聪明和狡猾，生存和扩张欲望足够强，那么或许真的可能形成某种“星际伦理”而非“黑暗森林”，当然人类作为“土著”在此过程中被灭掉的几率也不小。或许更有可能，这些智慧生命因为过于“文明”，变得彼此之间很冷漠互不关心理睬，对落后的地球更是毫无兴趣。也许这样才是最伤我们自尊心的吧。
至于“外星人的道德人类无法理解”，这其实基本上是我本人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也即是说，很可能文明之间连接触和交流都难于登天，更不要说战争掠夺和杀戮这么“人性化”的事，也许最终我们只能像面对索拉里斯海一样，感到无尽的绝望和迷茫。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或许能从现有的人类经验和知识出发，尽量推想一下“星际文明之间的伦理”，哪怕只是当作一种有趣的思维实验也好。重要的其实并不是外星人，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对“人类”和“人的世界”达成更深入的理解，也正是“科幻”的意义（根据科幻理论家苏恩文对这一文类的定义）。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习惯从“人类对动物”或者“白人对印第安土著”这样的比喻出发，来想象外星人对我们会有多冷血多残酷，这或许正反映了这个时代，“人类道德”本身正处于普遍危机之中。其实人本身就是集“自然性”（求生存）和“社会性”（讲道德）这两种相互矛盾的属性于一身的存在，所以“何谓道德，道德何为”才会成为从古到今一直被讨论的问题。但为什么在中西古典中，“道德”都被认为是人类超越于动物的地方，值得被追求和完善，而在今天，却普遍被当作阻碍生存的软弱必须要被抛弃掉？为什么赫胥黎在《进化论与伦理学》中强调“伦理过程”要高于“进化过程”，反对将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应用于人类社会，而在今天，我们一说到“冷酷无情的进化法则”就仿佛是宇宙间唯一的真理，以至于谈论“道德”都成了反动？要回答这个问题，大概只能从人类近代史中慢慢找答案。
我觉得人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超越自然，却又一次又一次被现实的残酷挫败，其实我们真正怕的或许不是因为“讲道德”而死于非命，而是“道德”被“丛林法则”彻底否定后，社会纽带彻底崩溃，导致我们又被迫回到“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野蛮而恐怖的状态中。或许正是因为后一种恐惧，所以尽管道德作为一种高于人类的“法”已经不被承认了，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做这样那样的尝试，譬如用演化伦理学或“多次囚徒博弈”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进化本身会鼓励共生与合作而不是嗜杀和背叛。这或许是美好的愿望吧，但若不抱这样的希望，就这么一直在丛林里互杀下去又有何前途可言。
最后，看到知乎上讨论“黑暗森林是否可能”这个问题，其中一位回答者以同样的“宇宙公设”为前提，以道金斯所提出的“自私的基因”为模型，建构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宇宙文明图景”，其结论是“那种激进的文明会被灭亡， 那种过于保守的文明也消亡，更多的是中庸更性的文明。”（《三体》中的黑暗森林法则成立吗？为什么？）当然这同样也只是一种思维实验，谈不上可证实性或可证伪性，但我很欣赏这种“破壁”的思路。
以下是他的原帖，我照搬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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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健宇
各种回答相当精彩，我想提供另一种思考的角度：我试图把宇宙文明同构到现存的一种模型，以说明黑暗森林法则中的较激进的博弈策略不是真正的宇宙文明发展策略。
欢迎讨论。
基本概念：
宇宙：是指我们居住的时空的最大范围的集合，如果要扯上多宇宙的说法， 那么，只好讨论需要，它被自动包含，成为一个叫宏宇宙的宇宙。
文明: 宇宙中具有生命力并生存着的单位。这个单位具有较强的一致性和内聚性，因而成为一个单位。这里的一致性和内聚性意义是平凡的，即我们赋予这6个符号的本来意思.
公设：既然在讨论黑暗森林法则，所以我们认同同样的公设：
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同样， 猜疑链与技术爆炸我们也认同。
模型：
宇宙中所有的文明都能当成是点状文明。
每个文明只是一个在宇宙和其他文明组成的背景下的进行演化的点。它只有一个参数：生存能力。
解释：
抽象成点状。一方面，由文明的概念定义，以文明的内聚性之高，独立成一个单位，从而成为我们讨论术语中的一个点是方便的。另一方面，以宇宙的尺度之大，文明的尺度比其小得多，可以当成一个点。(否则，假设文明的尺度接近或跟宇宙的尺度一样大，按公设2：宇宙中物质问题不变，则宇宙中文明的存在数量是一个很小的常量（或常量范围），那么，这样的宇宙的文明间复杂度很小，彼此间信息对等，不存在猜疑链，所以假设不成立）
只有一个参数。同样采取的是抽象。不同文明的发展模式，发展进程，发展理念，是有差异的（否则，按照文明的定义，它们可归并为一个文明，那么，又到了前一段的假设情形，而那已经被我们否定了） 。把复杂的多维空间降维成一维也是全理的。因为，按照公设1，生存是第一需要，即所有需要都最终归结或让步于此需要，而生存无外乎两种方式：1，让自己强大，2，削弱竟争对手。 这两种方式，归结起来，就是生存能力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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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面的铺垫， 可以开始讨论这个模型了。
有个问题可以说下，就是：
问 ：为什么人老到一定程度就会死，为什么人老到一定程度就无法生育了？
答 : 对这个问题，现代医学可以给出极详尽，极科学的答案。但从进化角度看。不妨认为在很久很久前，
每个年龄段的人死的概率一样大， 每个年龄段的人能生育的概率也一样大。
但是，那些早死的，由于无法使自己的基因传给后代（因为还没生育就死了），所以，慢慢的，他们的群体个数越来越少，最后消亡。同理，虽然每个年龄段的人都能生育，但到了老年，由于很多人死了，这个群体的竟争力减弱，慢慢的，最后消亡。
我想表达的就是： 在远古一大群无意识的基因，它们只是进行着利用外界资源，进行机械的复制分裂，这样无目的的进程，结果，有趣的是，在利用外界资源这一点上，由于存在资源有限这个约束条件， 结果就形成了一种简单的"负反馈"模式：
多食物我就多复制，少食物我就少复制
这种无意识的竟争，演化到今天，一步步加强着这种反馈的形式与机制， 一步步复杂起来，结果就形成今天我们看起来似乎有目的的进化图景。
说了那么多废话， 我想表达的是，这个宇宙模型跟上面提的这个进化图景有着很多类似。
1.两条公设都满足
    生存为要： 基因在进行一种顽强的盲目的复制，直接体现就是为：复制就是生存，生存能力强（复制能力强）就能多存活
    资源有限：这个不用多说
2. 模型同构
点状的文明跟自成一个单位的基因是一个显然且形式良好的同构。
生存与复制的同构
每个文明在以其他文明和宇宙的背景下生存 <--> 基因在以其他基因和自然界的背景下复制生存能力强的文明生存， 能不被灭绝的 <--> 复制能力强（比别的基因更容易获得复制零件)文明或能更好吞并其他文明的文明得以生存 的基因得以延续，从而更广范围的复制（雪球效应）
至此， 可以把宇宙的文明图景归约到类似基因的演化图景，这样，每个“猎人”或者暴虐成性，或者优柔寡断，都不重要， 那只是生存能力一种展现。 最终的演化的平和状态应该是：
那种激进的文明会被灭亡， 那种过于保守的文明也消亡，更多的是中庸更性的文明。
所以，被发现，即被毁灭！这种激进的“黑暗森林法则“可能只是某一角落或某一时期的情况，却不是整个宇宙文明的演化图景。
by 夏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