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14 09:37:30
三、大海航行靠舵手
“向右转,向前走,向左转,原地踏步,等红灯变成了绿灯再走,过马路,左右看,小心撞车,现在的司机个个野蛮得很,开起车来像疯子……”
大海航行靠舵手,爸爸是我过马路的舵手,爸爸指挥我行动的准确率相当高,有他在,我从家到学校走的路都是几何计算的最短距离,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有他在,我就觉得我不是我了,我变成了一辆公共汽车,爸爸是公共汽...
三、大海航行靠舵手
“向右转,向前走,向左转,原地踏步,等红灯变成了绿灯再走,过马路,左右看,小心撞车,现在的司机个个野蛮得很,开起车来像疯子……”
大海航行靠舵手,爸爸是我过马路的舵手,爸爸指挥我行动的准确率相当高,有他在,我从家到学校走的路都是几何计算的最短距离,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有他在,我就觉得我不是我了,我变成了一辆公共汽车,爸爸是公共汽车司机。
“再检查一下红领巾和校徽戴好没有?好啦,可以进去了……”
爸爸通过口袋上的一个一分钱硬币大嘹望孔向外张望,其他人的爸爸都被值日生挡在了门外,不管那些爸爸是骑自行车还是开桑塔那送儿子上学的。我敢打赌,他此时一定得意洋洋,因为他是天下唯一的可以被儿子揣进口袋进入学校的爸爸。
“陈雪虎,96分;裴亚莉,69分;李世涛,41分……杨歌,100分……”
念到我的名字时,全班同学都瞠目结舌了,这次代数测验难度相当大,我却得了一百分,大家都用钦佩的目光望着我,有一刹那间,我觉得我不是我了,我成了陈景润华罗庚还有那个叫毕达什么拉斯的数学家。但我的口袋里,马上传来一声呵斥声:
“杨歌,不许骄傲,你要知道,你那一百分有六十分是我做的,你只做对了四十分,你其实是全班最低分,比李世涛还低一分,有什么好骄傲的!”
爸爸语重心长的话使我像一只撒了气的氢气球似地蔫了下去。
中午吃饭的时侯,装在口袋里的爸爸对我说:
“去,买一份最贵的菜,红烧猪蹄,起码要比陈雪虎买的贵,凭什么就他整天吃好的,我家杨歌整天吃萝卜白菜,现在的社会,谁比谁差多少?”
陈雪虎的老爸是个大款,一年有八个月是坐着飞机在天上飞的,去年陈雪虎过生日,他的老爸还专程从美国花钱请了两个老外到中国来给陈雪虎当生日老人唱生日歌,据说单单那一天花的钱就不下一万。我的老爸当然没有那么多钱,可他的心里又很不平衡,所以事事都希望我超过陈雪虎。
“可我不爱吃红烧猪蹄,我想吃清炖鱼……”
我抗议道。
“清炖鱼是最贵的吗?”
“不是。”
“那可不行……要不,你买上3条清炖鱼,3条清炖鱼加起来总比红烧猪蹄贵吧!好,就这么办,买了鱼,故意坐在陈雪虎对面吃,好好地气一气他……”
结果那天中午我拼了命吃都没吃完3条鱼,只好把鱼倒了,倒鱼的时侯被食堂大师傅当场抓住,送到班主任那里,班主任怒火冲天,说我浪费国家粮食,罚我写检查。
当然,这张检查该爸爸写,晚上回家,爸爸又多了一项任务。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挨个检查学生背课文,轮到我时,背的是苏轼的那首《念奴娇》。
糟糕的是,那首大江不知东去还是南去的词,我压根儿就没背过它。当我被老师点名站起来时,我将手伸进口袋里,捏了一下爸爸,小声地就:
“爸爸,帮帮我……”
“不行,你自己背。”爸爸严厉地说。
“可我不会背。”我咕哝着。
“不会背也得背,年轻人,可不能事事都依赖着父母,父母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你吧!”
又是大道理。
“杨歌,你到底会背不会背?”
老师看着我站在座位上发愣,着急地问我。我抓耳挠腮,于是使出了最后一着“杀手锏”:
“爸爸,我真的不会背,我要出丑了……”
“陈雪虎会背吗?”
爸爸动心了。
“会,人家背得可利索了。”
“好吧,我教你,第一句是:大江东去,”
“大江东去。”
“浪淘尽……”
“浪淘尽……”
爸爸背着背着,突然不出声了,难道爸爸也不会背了?老师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若无其事地望着天花板,故作思考状,手却伸进口袋,去捏爸爸。
这时,口袋里传来轻微的“呼噜”声,糟糕,爸爸睡着了!他肯定是昨天晚上做老师给我们布置的一大堆作业累坏了,怎么也推不醒。
唉呀,我的老爸,你早不睡晚不睡,偏偏在这个时侯睡,不是存心给我难堪吗?
“卷起什么?”
老师逼问我。
我自然是答不出来了,乖乖地挨了老师的一顿训斥,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闷头闷脑地在心里责怪老爸。
四、爸爸当足球教练
爸爸的那一觉睡得可真长,一直到下午放学还没醒来。这对于我,未尝不是好事,首先,他没听到第二节课老师布置的作业,回家后,我可以骗他说老师今天什么作业都没布置,我就能够放心地玩一个晚上的游戏机了;其次,我不用被他逼着一放学就回家,可以和陈雪虎他们踢足球了。嗨,今天虽然不断倒霉,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可结局却是圆满的,也该知足了。
于是我趁人不注意时从口袋里掏出了熟睡如猪的爸爸,将他放在抽屉里,用一张写满字的草稿纸盖着,蹑手蹑脚地拎着书包走出教室,狂奔作胜利大逃亡状追赶上了抱着足球的陈雪虎他们。
“我也和你们玩足球!”我气咻咻地说,上气不接下气。
“你不回家做作业了?当心你爸爸打你屁股。”外号叫“老肥”的胖子用讽刺的口吻对我说。我平时对老肥就没有什么好感。
“不了不了,我爸爸正在抽屉里睡觉呢。”
“你说什么?”陈雪虎问我。
“我什么都没说。”我抬头望天空,顾左右而言它。
我终于呼吸到了绿茵场上的空气,好爽啊!
我们很快分了组,我挺倒霉的是分到了老肥那一组,和陈雪虎是对家,其实我挺想和陈雪虎在一队。老爸老向我灌输陈雪虎不怎么样的意识,可我一直觉得他挺好。瞧,虽说人家老爸有钱,可人家陈雪虎一点没有有钱人的派头,在食堂吃饭照样打萝卜白菜,而且,学习、体育样样不差。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把了。
比赛开始了,我迅速进入状态。开局就踢得很激烈,双方势均力敌,陈雪虎球艺精湛,不到10分钟就进了一球,领先一分,我方又尽力拉平。
我正玩得高兴,突然听见“汪汪”的狗叫声,扭头一看,是我家的狗雪蹄。它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再定睛看时,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我看见我的老爸就骑在雪蹄的脖子上,用威严的目光注视着我。原来,他醒来后就回到家,骑在雪蹄的背上,让雪蹄找我,雪蹄嗅觉灵敏,一下子就找到了我。
就在这时,我白白地让跑到脚边的足球溜掉了,放过了一个射门的好机会。
我故意摔倒在地,然后装出受了伤的样子下了场,趁大伙不注意,偷偷地将爸爸装进口袋。
“回家去做功课!”
爸爸严厉地呵斥我。
我万般无奈,像霜打蔫了的茄子似地低下了头,捡起地上的衣服和书包,无精打采地要走。
“你怎么啦?”
老肥拦住了我。
“我想回家。”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是不是陈雪虎踢进了一个球你就气馁了,真是胆小鬼,懦夫……”
“我……”
就在这时,我的口袋里有动静了,我感觉到爸爸拉了拉我的衣服,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
“去,把球踢完,干倒陈雪虎。”
肯定是老肥的最后一句话伤害了爸爸的自尊心。
爸爸是个老足球迷,据他说打穿开裆裤开始就踢足球了,球龄有40年之久,有他这样的行家指导,我的球技一下子突飞猛进,在很短的时间里,连进3球。
天渐渐地暗下来,夜色越来越浓,一轮明月从东方升起,朗照大地。
球赛的结果是我方以3比2赢了陈雪虎队,我一下子在同学(尤其是老肥)眼里成了足球天才和英雄。
我们凯旋而归,一路上,我牵着狗,唱着最雄壮的进行曲,爸爸在口袋里为我打拍子。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一声棒喝:
“站住!”
我扭头,借着月光,看见一个和爸爸一样小的女人叉着腰,像母老虎似地怒视着我和口袋里的爸爸,大声说:
“好哇,你们父子俩合伙瞒着我在外面玩到这么晚才回家,罚你们今晚不许吃晚饭。”
天哪,说话的女人正是我的妈妈,妈妈什么时候也变小了?
从此以后,我上衣口袋将要一只装着爸爸,一只装着妈妈。
这样的日子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