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夏加尔的故乡(组诗)

诗歌 创作
张文武 发表于:
《诗歌月刊》2011年第三期
[体内的羊] 当体内的羊渐渐远去,我仿佛听到了 鼓声。高原上,没有绿叶。让我不安的 不是那可能到来的屠杀,不是血 而是高原的荒芜。羊每走远一步 我的悔意和疼痛便加深一层 2007.6.16 [蚂蚁] 在我的密室内 我曾杀死无数只入侵的蚂蚁 而它们依旧会在某个时刻 从某个缝隙钻出来 使每个可能的圆满 都变成残渣 这些微小的生灵 总是适时地提醒我 让我绝望。它们 爬上我的书架 寻找残留的蜜和狭长的隧道 它们的身体吸附着黄昏 在明亮的阳光里,它们抖动着触须 招唤死去的亲人 它们似乎从不相信 或惧怕死亡 2007.6.23.黄昏。 [空房间] 那双手挠碎了我的黑暗 细碎的黑暗 与灯光融为一体 如同细密的树枝 将你我围起来 我们缠绕着 我们的树枝喝足了水 将你我围起来 这是一条 除了你我 只有风能通过的甬道 在这条甬道里 我们避开月光 避开所有的声音和水 甬道越深 我们的梦境就越真实 2007.11.30 [河水] 河水愈发清浅 鱼儿小心地 接近水面,吐着泡泡 它们惟恐河水继续渗漏 它们的身体一刻也不敢停留 2007.6.23下午 [蛇] 或许它需要一些 更为细小的叶子 一些墨绿色的叶子 然后吃掉它们 而为了保存汁液 它绝不张口 有时候 它仍会惊讶于自己的大头 那昂然而起的部分 在昏睡中 微微下垂 它仿佛丢失了身体 它努力寻找 却慢慢入睡 2004.12.21冬至 夜 [我在夏加尔的故乡] 我拥有全部的欲望 但脸上不再发热 突兀而温柔的世界 我们踩着边界走路 圆形、方形、三角形 每一片树叶跟石头 有着相同的重量 安静 乱糟糟 脑袋穿过月亮和墙 我们踩着彼此的边界走路 我们在白天也睁着眼睛做梦 没有声音的世界 或者 有声音也是椭圆形 我们半张着嘴 声音自己飞行 2002.11.27,21:50 [失忆] 想流水的时候就流了 不想流的时候 也流 人觉得很没意思 便关起门来等待 夜足够长了 人觉得很安全 满屋子的黑 酒气,废物,还有灯 也开始壮大起来 人觉得很安全 便打开门 他感到好像有人来过 阳光照进来 他有些害怕 2004.11.24 [梦见家乡的洪水] 那么多植物,在黑暗中升起 我空旷的颅骨中的黑暗 那么多不可食用的 光洁的肉质植物 安静地占据着高处 我空旷的 颅骨中的黑暗 我的下身浸泡在水中 水,在我的身上划出 细长的伤口。我的血 黑暗中的盐,舔舐我 腌渍我逐渐拉长的双腿 我的绝望是黑暗中 无比细小的一部分 如同盐粒,如同泥沙 被一双手 轻轻摇落在水底 2007.7.14午 [夜行衣] 紧身衣让我不安,我过于宽大的双翅 无法忍受任何捆绑 而黑色,也过于愚蠢 在黑暗中,一切事物都是你的天敌 它们在黑暗中按兵不动,注视着你 你永远也无法溶于黑夜 就像月亮—— 它在树林 最开阔的上空等着你 目睹这一切 微笑着看你穿过树枝 来到这片草地上 2007.6.25.凌晨 [完整] 石榴向下坠着 石榴树枝叶纤细 它们向下坠着 一直按下去,空白就变成叶子 一直不说话,我就长出叶子 石头出汗,鼻尖发凉 我从这里走过 石块在脚底嗒嗒响着 2003.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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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11-03-17 14:3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