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 DRIVER》制作访谈(一)
地点/2011年5月29日 东京大学 第84回五月祭 演讲会
访谈/五十岚卓哉(监督)X 榎户洋司(脚本)X 大薮芳広(制作人)
译者/cjls1
五十岚卓哉/代表作:美少女战士、樱兰高校、噬魂师
榎户洋司/代表作:少女革命、FLCL、飞跃巅峰2、樱兰高校
——那么首先回到这个动画企划成立的时候吧,最初提出的是哪位呢?
榎户:提出的是哪位吗?在这部《STAR DRIVER》之前,同样是在bones社,已经有过与五十岚监督一同制作《樱兰高校》的经验,那时候合作得非常愉快呢(笑)。可能是有工作成功/失败之类的基准,但我想有一点想法比较重要,那就是想和同样阵容的staff再合作一次。制作《樱兰高校》的时候,想着如果和同样的staff再次合作的话能做出怎样有趣的作品呢。而且监督和大薮君也有同样的想法,“那么下次就搞原创作品吧”,《樱兰高校》结束的时候就这么说了。但真正提出企划差不多是2年前(译者注:樱兰高校是06年的作品)。
大薮:大约是《噬魂师》结束之时,2009年春吧。
榎户:那个时候大伙聚在小酒馆(笑),商量着做什么。2年前5月黄金周结束的时候,具体的企划出炉了。
——五十岚监督和榎户脚本,制作公司是bones……这样的组合决定了企划吧
大薮:那个时候榎户先生与五十岚先生还有我自己都抱着“想要做原创动画”的希望。然后与社长(南雅彦)谈话,被要求了“那就做萝卜动画吧”“26集以上”。可能有点失礼,我当时就想:啊?让五十岚先生和榎户先生做萝卜动画?这叫我该怎样和他们讲?(译者注:萝卜=robot,机器人)
榎户:可能出于偶然,正巧我那会儿倒思索着“这次原创的话,是不是做点萝卜相关的东西呢”。
五十岚:我以前从未做过与萝卜,所以有着“自己能干好吗?”这样的不安。尽管如此,我和榎户先生合作的时候,南先生还是给了“萝卜”的要求。我想,两人一起干的话应该能做出有趣的东西,南先生也是基于此考虑的。此外记忆中还残留着“以我的能力做出的萝卜动画会是部怎样的作品呢”一类的话。
榎户:“一起做萝卜动画吧”说这话的时候,五十岚监督完全是一副非常不安的表情(笑),还说“是喜欢萝卜没错,但是一点也不懂里面的各种技术内容。”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暗想“这下绝对能做出别具一格的萝卜动画!”有种“这计划不是很棒嘛”的感觉(笑)。记得企划初期,在思考如何设定Cybody(素体)时,大薮提了“Cybody为什么会动呢?”的问题。当然大薮想要听的回答是有关萝卜靠什么驱动——举例来说,水压、油压或者超级系等,但是那个时候,五十岚监督却一脸惊讶地回答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画师作画让它动的呀。”(会场爆笑)还真是有着巨大的鸿沟。说起来,bones是从制作《高达》的sunrise公司独立而来的,可谓是家承载自sunrise系制作文化的动画公司,而我和五十岚监督之前侧重于为东映动画工作,一直受着那边的文化熏陶,难不成这就是sunrise和东映的文化撞击后火花四射的瞬间?(笑),换句话说,其实是高达和美少女战士之间的战争?因此那个阶段我就想着或许会做出部有趣的萝卜动画。
五十岚:那时大薮哑然的表情至今还清晰在目(指听了五十岚的“惊人”回答)。举例讲,萝卜的驱动体系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最初也觉得如果没有此类基本概念是不是无法做出作品呢?但是,世界上有着无数我不知道的知识,有着无数比我厉害的人,所以想看看萝卜能把自己从自己所在的狭小世界中引导到怎样的新地步,印象中这些也全都和榎户先生谈论过。
榎户:萝卜也有萝卜的浪漫,在萝卜样式的漫长历史中就有,比如“量产型”、“原型”等等,光是听这些术语就给人很技术上的享受。但这些也只是语法概念上的知识,无法直接用在萝卜动画里,是个挑战。
——《STAR DRIVER》最初就打出了“学园萝卜”的强力旗号……
榎户:比起“学园萝卜”,应该算是充满欢乐气息的作品,这部分的成分更多。但是如果一直维持明朗快乐学园生活的模式,就无法作萝卜动画了,当然关于这点是从企划最初就重点考虑的地方。
大薮:从制片人的角度看,好不容易聚集来两人,当然希望他们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有所作为。
五十岚:得意的领域啊(苦笑),说起来,制作这部动画的时候,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男的”这点。对于从小就很喜欢看的萝卜动画,摸索着为什么自己不能做呢这个过程很快乐。将学园剧、角色青春剧用自己擅长的视觉效果融入萝卜动画,最终呈现给大家的就是这样承载着自己特色方面的作品了。
榎户:此外,绝对不能忘记对过去萝卜作品的敬意。虽然作一部独创的萝卜动画也不错,但是绝对不能否定过去那些萝卜作品的积累。一边致敬着以前的萝卜动画,一边以此为基础尝试着,想看看我们究竟能够做到怎样程度的创新呢。制作时一直明确着这样的观点呢。
——让我们换一个角度,《STAR DRIVER》是星期天晚5点档,可谓是“柯南”档放映的作品(译者注:日5档与深夜档的观众群体不同,收视率也远超深夜档),最初听到这个档期的时候是怎样的感受呢?
五十岚:实话讲,企划时是完全不知道档期时间的,所以突然间决定是日五档时,就如同赌金突然“嘭”地往上蹦,吓了一跳。说出来可能要笑话,那会儿真是感受到一股大到会血尿的压力。
榎户:最初以为是深夜档,所以放任自己喜好随意地写脚本,加入了比较SEX的描写(笑),当途中决定日五档放映时顿时产生了“什么?现在没法改了啊!”之类的困惑(笑)。特地咨询电视台的制片人要不要紧,回答是“《STAR DRIVER》sex得很有风度,所以大丈夫”(笑),基本上维持原样地通过了。但是结束后有想过是不是该稍微自重一点好呢(笑)。
——会场里有人提问,问道“对于‘节目’的意识有多深?”。当然制作者制作的应该称作是“一部‘作品’”,那么为了满足电视播放的要求,是否带有“节目”的观念呢。
五十岚:节目也好,作品也好,要回答这个问题可能需要两方面的考虑。我们确实是在做着作品,但作品光靠制作是不够的,里面还有那些投资人的一份心血。我觉得如果大家一同努力还不能出成果,动画业界就真叫完了。年轻的时候血气方刚,确实有着自己负责制作的集数自己感到有趣就行了。但从事监督一职后,内容要做到怎样的程度,光是自己击球可是不够的,毕竟大家都在观看,观众不能接受的话就不行,那时候开始有了诸如此类的感想。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可完全没有创作者的自觉哦。比起自己一个人能做到怎样的程度,还是更倾向于借助大家的力量来做作品,最重要的是能让一起参与制作的人都感受到“有趣”。
榎户:节目与作品,其实也挺好理解的,我觉得商品包含在作品之内,严密点讲,在“作品”庞大的分类中有着一个名为“商品”的条目,当“作品”满足一定的基准时,比方讲贩卖,电视放映等,这个时候就变成了“商品”。不过终究只有自己喜欢才能做出自己想要看的作品,看起来像在说大话,结果《STAR DRIVER》也算是部我自己观看过的作品,然后就由周围的人来承认它有没有一定的商品价值。想着如何顺利地将它们相互配合而做出了作品。
大薮:站在bones的制片人角度,果然还是“制作出作品”的想法占主导啊。同时,bones作为参加制作委员会的一家公司,从那时候开始有了“融入节目”的概念,意识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榎户:添加“节目”的概念,举例来说,比如《樱兰高校》原作是少女漫画,动画化后要考虑如何让男生都能快乐地欣赏。同样《STAR DRIVER》也想要做成既能让男生看得愉悦也能让女生看得高兴的作品。
——刚才提到了“原作”的话题,《STAR DRIVER》作为一部原创作品受到了很多人的瞩目。觉得原创作品和改编作品的区别在哪里呢?
榎户:无论是原作改编还是原创,都有各自的优缺点,究竟那边比较好无法一言以蔽之。访谈的时候听到“既然是原创,要让企划顺利进行很累吧。”的说法,《STAR DRIVER》这边的话,制作时类似“没有原作吗?”而受阻的情况是完全没有的,不如说电视台和ビデオメーカー方面反而持着“有原作是不错,但是原创更好”的想法。既然“下一次作怎样的原创作品呢”的浪潮开始出现了,我和监督一边喊着“啊,波浪来了”一边顺势就乘浪前行。
——在所有的动画公司里,bones算是家对原创动画抱积极态度的公司呢。
大薮:是啊,在整个动画业界里,感觉创作原创作品的机会比较少。即使这样,bones还是想要去做标有“原作:bones”的作品。
榎户:确实,感觉原创动画作品让人比较畏惧的一点在于,漫画连载时,根据读者的反馈可以变动内容以平衡剧情。但是动画这边,特别是2季度的作品,播放开始的时候最终回的脚本其实就已经完成了。所以观众那边对剧情的反应是无法采纳到作品里的,也只有我和监督在讨论着“这个奇怪的地方,观众差不多也该想到了吧。”如果不预测观众的反应就无法制作下去,这点既有趣又挺难处理。
——没有原作的话,是不是更容易在作品中反应监督和脚本家的个性呢?
五十岚:不清楚呢(笑)。感觉这点原作改编和原创之间没有太大的区别。比如在表达爱情方面的地方,无论哪种作品,混合入自己想要表达的这一部分是不会变的。只是原创作品因为没有原作,在考虑时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榎户:是啊,比如作原创作品时,为登场人物命名是必须的(笑)。光思考名字已经挺累了,当制作发表时,还会听到其他各式各样的问题“血型是多少?”“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等等。
五十岚:这样的话,就一起考虑进去吧(笑)。
大薮:原创的话是比较难以讲解。在各社员工都出席的制作说明会上,有原作的话只要说“请去读原作吧”就可以了,但是碰上原创作品,就会被“这是部怎样的作品?请务必说明。”问倒。口号是什么、瞩目的标语怎么办等等问题,搞得头都大了。不过《STAR DRIVER》中放入了“银河美少年”这一强力的标语,或许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各社员工说不定就会产生“想要一起干!”的想法吧。
五十岚:不不不,确实说出“银河美少年”时会给人很大的冲击,但更多我想应该只会产生“这是虾米啊”的疑问吧(笑)。
——让我们稍微谈一点有关动画内容方面的东西吧,“STAR DRIVER”里面有着数不清的捏他,印象中相对于那么丰富的设定,动画里的具体说明和解释却很少。
五十岚:大家会产生“这个是怎么回事?”之类疑问的部分全都是设定的用意。我觉得如果把设定说得清清楚楚,不就完全没有吊人胃口的地方了吗?与角色心情相关的全都会明示清楚,但是没有具体说明的部分,还有请大家发挥充分的想象力,快乐地联想。可能也算是我的兴趣使然吧。
榎户:故事中想要描绘的必要设定是原本就打算都明示出来的,比如所有的萝卜都挺幸运的有着各自的名字,所有涉及萝卜的场合都要喊这个名字。这些当然是随临机应变而作的。
大薮:设定和故事相互联系的时候如果阻碍了剧情的推进,那么我认为不解释基本的设定也不要紧。但是例如第四话和第八话的解释、还有最具代表的第十六话双子姐妹的SF设定,就能感到故事和设定必须要好好联系才能做成一部有趣的动画。
——原来如此,那接着提几个有关角色的问题,说起来塔科特至始至终是一个“保持常胜”的角色呢。
榎户:因为有着那种主角输了之后升级再归来的理论,所以人们经常会问塔科特什么时候输?事实上,塔科特最初就输过。初中时塔科特与夏生、晴菜组成了三人关系,后来夏生病逝了,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病情,但是一直向周围朋友隐瞒了这个事实。明明遭遇到痛苦的现实,夏生却仍然能够积极面对人生,鼓舞着朋友,让塔科特铭记于心。塔科特后来也突然意识到,晴菜之前或许已经知道了夏生的病情也说不定。那个时候,塔科特深刻感觉到“啊,是自己输了。”虽然表面是3人之间的关系,但其实不然,确切讲应该只是夏生与晴菜两人间的关系。但因此塔科特也憧憬着这俩好友之间的深厚关系。
五十岚:夏生虽然年轻的时候就病逝了,但病逝后给人留下了类似“很强”的一些感觉。与故事后半部分描写塔科特和须方的关系相互呼应,这次塔科特是绝对不允许须方擅自选择消失在同视野中的地平线。这个是构建成故事的根基所在。
榎户:夏生骑人力飞行器的那个场面,晴菜喊着“冲啊,夏生!”,这里没用使用敬语。在第六话须方第一次使用王之柱的场景里,之前一直叫着“须方君”的和子不假思索地喊到“须方!”,平时明明一直用敬语称呼,在这个紧急的状况下舍弃了敬语而直呼其名,都是为了体现日常中所蕴藏的深厚关系。相对的,和子一直称呼塔科特为“拓人君”,但是最终回在巫女封印全都被破坏的时候,和子第一次喊道了“冲啊——塔科特!”实际上,这部作品是讲塔科特所喜欢的女孩子能够直呼其名的故事也说不定呢(笑)。
——塔科特驾驶的Tauburn是所有的Cybody(素体) 中的特别机体,换句话说就是主角机,那么是不是背负着类似核心理念的东西在里面呢?
榎户:在思考萝卜动画的主角应该拥有怎样的正统性时,就好像在考虑家族继承人一样。在《铁臂阿童木》中,天马博士制造了阿童木来代替死去的儿子,但是阿童木最终也没能变成他的儿子……《阿童木》的故事大致这样而开展。结果,阿童木没能成为天马家的继承人既有其悲剧性也有着一定的英雄性。《魔神Z》里的萝卜是爷爷做的,即使是像《高达》这样的真实系萝卜作品,阿姆罗的高达也是其父亲开发的。我想,在萝卜动画里,主角的机体由父亲制造这一情节难不成是非常重要的(笑)?当我考虑“萝卜动画是什么?”的时候,这些东西突然就进入了脑海中。所以,并不是说Tauburn一定要由父亲或者祖父制造,而是蕴含“继承津名志家的Cybody”这样的用意在里头,由此来表达主角乘坐萝卜的正统性。
五十岚:与其说是继承萝卜,不如理解为继承家印比较好……制作的时候就抱着这种置换的感觉。此外,在请求コヤマシゲト设计Cybody的时候特地说了“请设计得比较有肌肉感!”。我那时脑中是以李小龙为蓝本的(笑),意味着想要的不是西方的那种肌肉感,而是赋有东方肌肉感的萝卜。再加上“飞”进去驾驶的可是“银河美少年”,萝卜也必须要够光彩照人才行。
——最后个问题,既然现在25话全都完结了,那么回顾这段制作经历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
五十岚:制作的时候真的觉得很累呢,“出生”时总会碰到很多苦痛。但是结束之后就几乎把这些劳累都忘得精光了(笑),就只留下了快乐的回忆哟。
榎户: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是遇上了一部幸运的作品呐。
原文出处:http://blog.sina.com.cn/s/blog_9bc1b04e01012ea3.html
……………………………………美少女战士和高达的战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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