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你还好吗？

                
                
一
大学，你好。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展示我的修养，面对着你微笑，不是大笑，只是微笑，还要尽量装的是发自内心的感觉。
多年前我怀着无比……的心情，把你期待；省略号里有年少无知的轻狂，有传统封建思想的羁绊，有对情人一样的渴望，有美好未来的无限想象，还有很多细微的，却表达不出的盲目激动。给予这种期待的岁月中，所有的吃苦都伴随着快乐，所有的付出都觉得幸福，我义无返顾地追求着自己的追求，并自豪地一路振臂高呼，我在走自己喜欢的一条路，致使路上的泥坑和腐烂的落叶看到上去都有跳动的灵魂，优雅美丽。大学，亲爱的大学，你还好吗？
多年以后，那一些都似乎变成了只能用记忆编织的往事。我终于明白，那种期待是我寻求知识的一种渴望，知识用虔诚的力量牵引着我，来到了大学面前。
村里人常说：考上大学，离开农村，以后不要种地了，这才是有出息；考上大学，以后做个大官。年迈的父母觉得考上大学才有面子，在村里走路的时候才能直起腰来；我努力了，只为家人有面子。这种观念像宗教一样深入人心，我只能虔诚地信服着；没有人关注我怎么想的，我也是漫无目的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盲目的努力，致使后来这一段记忆莫名丢失；有人说：人生没有橡皮擦，我这里用不到橡皮擦，没有任何痕迹的地方不需要修改。
一路磕磕绊绊来到了大学的地方，怀着激昂的情绪，似乎一时间脱离了生我养我的土地。似乎看到了校园里装满的知识，也真正看到了曾经受人敬仰的老师，我用敬仰“孔孟”的眼神望着他们，就靠他们“传道授业解惑”。传统中，一个老师对一个学生的影响是全面的，言传身教，做事做人都会影响，“为人师者，其身正也”。我对有些老师的美好形象，由在大学里开始慢慢转变，开始让我迷惑；对学校的体制和弊端开始怀疑自己要寻求的知识，可能只是校园里随风起舞的破烂纸张而已。
大学，亲爱的，我来过，又轻轻地走了。带走的是失望和无奈，有人说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这一刻我信他说的。这里不是知识的海洋，也不是学习的乐园，只是叫大学。
小时候我唯有见到老师是尊敬的，老师的话是从不怀疑的。世界在变，社会跟着世界在变，大学跟着社会在变，我看见了一条条变色龙；人跟着社会在变，像是变色龙身上的一块鳞片，你也变了，渴望知识的殿堂变成了另一个地方。我有一个女同学，走过之处都会留下她满身的才气，眼神里都流露出知识；她读了那么多年书终于知道，谁是弱势群体了，本来为了大学和学生而设的行政部门，跳梁小丑纷纷登堂入室了；这些人哪知道人文精神，哪懂得什么叫做知识，只是一群阿谀奉迎的小人而已，这群小人把大学弄得乌烟瘴气。我是弱势群体，老师是弱势群体，教授也是弱势群体。
制度，程序，文凭，论文，证书，文件，比起文学比起科学重要百倍；为此，某一女学生被叫兽潜规则了，某一大学校长为了论文开始偷偷抄袭了，某一学生公开去抢银行了；小丑们认真讨论工资和待遇，及外出和年底的福利，公开限制学生的用电时间，用水时间，上网时间，甚至洗澡时间，说是为了更好地提高学习效率；某人研究生毕业找个工作要先交十五万才能有可能留校任教；某人没毕业工作岗位已经等了他好几年了；他们挑选言听计从的犬儒为预备人才，大学，你是怎么了？难道这不是教书育人的神圣之地了？还好我如今早已经离开，离开充满希望又无限失望的地方，我只想唾骂这到处是肮脏的地方。
大学，你还好吗？曾几何时，“大学生”是一种响亮的代名词，现如今却像寄生虫和病毒一样让人唾弃与讽刺；高昂学费的诱惑，和不惜高昂支出的封建教育思想的作祟，让大学毫无底线地扩大，厚颜无耻地做起了生意，莘莘学子盲目来到将要受到欺骗的大学，还兴高采烈地开口闭口就说我们大学怎样怎样……，大学却在心里鄙视偷笑这些年轻的傻子，严肃地关注学费收齐没有。满怀希望地来了，一无所有地走了；当有一天来到社会上，才恍然知道那学费是赞助大学的，才知道大学只给了我谈论的话题，那扯淡的大学生涯，一样傻的大学同学，毫无用处的那张废纸，可我们没有得到该有的教化，却差点被该死地同化。
大学你还好吗？我没说我上过你。一向脸皮厚厚的我也担心丢不起这个人。
二
大学，你还好吗？我认真地想了好几天，我知道是我误解了你。我不好意思向你伸手来表示我的友好，是我在寻找遗失的人文教育的时候，才把你记起。这几天我似乎听到你满腹的委屈，看到了与我类似的愤怒表情。
他们叫我“愤青”。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愤青”和“知青”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在福州路的上海书城二楼，有个花甲老人向我倾诉“知青”在北大荒的真诚，在新疆建设兵团的无怨无悔，他说他很怀念那段日子。他带一个鸭舌帽，个子比我矮一点，一开口指着一本书对我说，这里面的感情是真挚的；我断定他就是一个“知青”，我说到了高考一九七七年的事情，他说那是对知识强烈渴求的年代，这个年代和以前的不一样了，现在看的是关系，家庭背景，复杂的人际关系像是灿烂悠久的古代文明，任何国家不能相比。新旧时代的两个人，在公共场合轻声而愤怒地谈着，脸上流露出对当年的怀念对现在的不解；大叔不知道我是个“愤青”，可我知道他是个“知青”，可这个知青此刻却像个愤青。
我们路人本不认识，年龄相差不少，聊天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西周的厉王，在向我微笑，笑得我毛骨悚然。似乎在说：两小子算是生在了好时代，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能肆无忌惮的地谈论。
第二天有个大学的老师打电话说：“你最近怎么了，这么激愤？其实很多事，古来本有之。只是没有现在发达的网络，以前很多事，瞒个几十年、一辈子都没问题，现在的人肉太强大了，有些事不一定是真的，只因为得罪了小人，被恶意中伤，再有几个人煽风点火.....现在就是有一批唯恐天下不乱者。所以这些都不能归结为大学的原因，只能是社会，当整体价值观变成了金钱和权力，其它规则全部被忽视，唯利是图，没有了公平，所以即使是凤凰也飞不出来了，底层的一直处于底层......”他还说：“活在这个时代，心态很重要，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改变它，只能自得其乐，让有限的生命丰富起来。 ”
我说：“随便喊几嗓子……”
大学，你好吗？国人的幸福指数怎么就如此低呢？还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到处流浪，有病没钱治，有命没学上，有冤没处申，多少的不平事，你能装作无视吗？国人喜欢围观，鲁迅很早就发现了，以前是站在街上围观，如今是坐着电脑前围观，一边吃着垃圾食品，一边喝着进口的饮料，不停地围观着……大学里缺失的是人文教育，大学出来的人少了些人文情怀。围观的同时说着风凉话，我一直说服自己，不关我事，我只是一介草民，命如草芥蝼蚁。我没有做亏心事，晚上就能睡得安稳些。
我大学里学的艺术，跟数理化没有关系，以前历史书上看到的：赋税高，专制制度，焚书坑儒，什么蒋家王朝之类的，我都是当作故事来读的，我知道在灿烂繁荣的现在，这些只能当做故事来看看，来围观，来“打酱油”；我对天发誓，这些事情我这辈子绝不会遇到。
大学，谢谢你，你让我的父母在村里抬起了头，看到了希望，虽然高昂的学费累弯了他们年迈的腰，他们依然很高兴。我要做个孝顺的孩子，“百善孝为先”嘛。孝顺，我从“孔子”那里学来的，有梨分着吃是从“孔融”那里学来的；姓孔的老师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会了我要和谐，小时候还没有人说我是“愤青”。
我像一只蚂蚁，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吼两嗓子，一不小心成了愤青，还是中老年愤青。
朝鲜人很正直，他爹死了，儿子即位，没有遮遮掩掩，人民开开心心像小时候过年一样热闹。一些事情做了就敢担当，承认就不丢人。个人喜好：尊敬诚实的人，讨厌虚伪的伪君子。讨厌和尚一面拿着屠刀，屠刀上滴着血，一面假惺惺地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当更多的人在和谐社会迷失自我的时候，我们只能到书店里翻翻悬疑科幻小说，这也是我们消磨时间的方式。看看午后的阳光，喝喝新鲜浓香的绿茶，翻翻川端康成的散文，惬意音乐声中，已经安然睡去了……
大学，你好，是我错了。你再一次向我展示你在集体里的弱势，谢谢你教我的：两分法，相对论。所有的问题我都想通了，我把自己的衣服寄到需要的地方，我把自己美好的期望化作祝福放在每一次祈祷中，祈祷他们吃饱穿暖，有学上，祈祷这个社会一片美好，阳关灿烂，所有人善良美丽，和谐相处。无数次的祈祷中，我相信这是真的了，我反正信了。
我开始关注“归真堂”的大黑熊，幸福不幸福；开始关注国外政治战乱，国外友人暗淡的生活，简直是水深火热，生不如死，我庆幸我的国家给我安定的生活，我为熊开始担心，为国际友人祈祷，我是个伟大的人。
路易十四说：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把他看做知己是我有点高攀了。
为了救女儿，你愿意杀死无辜的人吗？为了被承认，被爱，你究竟能走多远？
我只知道：唯有真性情，才有真洒脱。（文/王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