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熊猫》与文化侵略

《星尚画报》的采访原稿
1、你喜欢《功夫熊猫》吗？为什么？
还不错，比较喜欢。因为它基本符合我对商业类型片的观感要求：情节连贯，前后自圆其说；对话流畅，幽默十足；设计制作精良，真材实料。除此之外，影片对中国元素的运用很令人惊喜，完全不是早期《花木兰》那样以东方文化为表皮，而内里还是惯式的好莱坞英雄主义故事。不管是人物（动物）的角色定位还是叙事节奏的起伏，都十分准确地运用了东方哲学的思维方式，情感表达温婉细腻，富有层次，同时注重细节与情节的前后呼应与平衡，经得起品味。
2、据说《功夫熊猫2》要在本月23日才在悉尼上映，到时候你会上电影院看吗？你之前也在美国生活过，据你观察，外国人对《功夫熊猫》 系列电影的反应是怎样的？
会的。我对《功夫熊猫2》的3D制作效果及人物的发展都比较感兴趣。这部电影的执行制作人是拍摄了《潘神的迷宫》的墨西哥导演吉尔摩·德尔·托尔（Guillermo Del Toro）。德尔·托尔是我最欣赏的年轻导演之一，我期待在影片中寻找他黑色魔幻现实元素的影响。除此之外，根据《功夫熊猫1》的经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影片会是一部非常具有娱乐性的动画片，很适合作为周五轻松喜剧，与朋友一同观赏。
根据imdb及rotten tomato等网站的数据，美国票房及业内评论对《功夫熊猫2》的反应与《功夫熊猫1》类似，均以赞誉为主。我暂时还没怎么阅读相关的具体评论，因为不想在亲自观看之前受到太多舆论的影响。
3、2008年，赵半狄第一次发出抵制《功夫熊猫》，当时你对此事件的看法是怎样的？
比较反感。尽管每个人都有发出声音与看法的权利，但其言论过于鼓噪，加之又有个人利益掺杂其中，并不中立，因此不听也罢。
4、最近，赵半狄又一次发起了抵制《功夫熊猫2》的号召，说这是一场文化侵略，你的反应是什么？
直觉反应是个人炒作。但另一方面，不排除这是他个人真诚想法的可能。每个人都有发表自我看法的权利。他这样想应该有他的个人理由，但对我本人是否选择观看电影毫无影响，所以也没必要特别关注。
尽管如此，稍微谈一谈“文化侵略”倒是有所必要。我阅读了赵半狄的“请愿函”，但依然不了解为什么一部电影能构成“文化侵略”。根据百度百科的定义，“战争时期，一个国家强行改变另一个国家的教育方式，强制新一代学习入侵国语言文字，是文化侵略；和平时期，发达国家垄断发展中国家文化市场，并改变其国民的风俗习惯，阻碍其文化传承，这也是文化侵略。”根绝这个定义，文化侵略的关键在于对一个国家文化市场的垄断，换句话说，文化侵略是以一种或某种单一的、目的性强烈的文化手段来挤压其他的文化形式，阻止不同观点的表达与本国人民对本国文化的传承与吸收。根据粗糙的网络数据，中国每年引进的外国电影是20部，距离“垄断”很远。如果中国电影市场上确实存在着文化垄断，那垄断者也是另有其人。另外，赵半狄等提出《功夫熊猫》文化侵略的论据中还有电影使用了中国元素这一条。我无法把“使用中国元素”与“改变其国民的风俗习惯，阻碍文化传承”联系起来。根据我对《功夫熊猫1》的观感经验，电影对中国元素的运用并未歪曲东方文化与哲学观点，至于这些观点是从讲英语的动画熊猫口中说出还是从CCTV播音员的口中说出，我觉得不是关键问题。
5、在赵半狄抵制《功夫熊猫2》的同时，北大教授孔庆东也撰文称：“好莱坞不仅在赚你的钱，还要洗你的脑，征服你的心。”你如何看待“洗脑”这一说？
孔教授也许应该去游说我们的广电总局或舆论宣传部门，如果我们的每一部“洗脑”宣传片都能像《功夫熊猫》系列这样制作精良，把观众的“心”当作标杆，不拿脑残的剧本跟情节来糊弄广大人民群众，那普通小老百姓就不会选择去看《功夫熊猫》而是主动集体围观《建党大业》了。
6、你如何看待国外制作班底在电影中大量运用中国元素这一行为？
完全正常。好莱坞大量运用外国元素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比如纽约黑帮片中的意大利元素，移民题材中的墨西哥与印度元素，还有近年来越来越频繁的外片翻拍，比如《无间道风云》翻拍香港《无间道》，《隔离区》翻拍西班牙《死亡录像》，《不请自来》翻拍韩国《蔷花，红莲》等。之所以越来越频繁的运用中国元素，我想这离不开电影市场的全球化及中国国际社会地位的日益提高。中国对大多数美国人来说是“熟悉的陌生人”：在一定程度上中国与普通美国人的生活紧密相关（世界工厂，产品出口等），但与此同时大多数美国人并不十分了解中国文化与哲学的核心及精髓。这为进一步挖掘开发中国题材提供了恰到好处的空间，兴趣度与新鲜感并存。
7、也有人说“好电影就是好电影，至少《功夫熊猫》第1、2部都在教中国人应该怎么拍电影。”你是如何看待这一说法的？
我觉得言之有理。我不否认电影是一个国家文化输出的重要工具，但在互联网时代的今天，对信息流动的堵截基本无法成功（除非政府出面，集国之财力围墙筑坝，但这又是另一个话题了），与其羡慕嫉妒恨地抵制，还不如取他人之长补己之短。更何况，只要中国继续引进外国电影，没有《功夫熊猫》也会有《功夫企鹅》、《功夫恐龙》，甚至《功夫土豆》。如果一直抱着“抵制侵略”的弱势心理，那么干脆彻底别看电影了。要知道，电影诞生在法国，繁荣在美国，量产在印度；国产电影数量比较世界电影总量，只是沧海一粟。如果再考虑上质量……算了，那几位抵制《功夫熊猫》的人间斗士们还是去欣赏央视电视剧吧。
8、在你看来，抵制所谓的“文化侵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抵制“文化侵略”的最好方法当然是以攻为守，进行文化输出了。电影本是一个国家文化输出的重要手段，但很可惜，中国的媒体管理机构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对电影人们自主发声的恐惧严重超越了对电影文化力量的认识，他们更愿意花时间与精力来限制本国一些才华卓绝的电影人，禁止他们拍摄或表演，而不是抬头看一看一个更广阔的全球大画面，去考虑电影制度的分级、制定电影行业内部的竞争机制与长远规划、提供政府支持的融资渠道来扶植艺术电影的生存与发展。这样的格局一天不改变，中国电影业就还只能继续对着好莱坞大电影们羡慕嫉妒恨，继续由赵半狄等空喊着抵制文化侵略的口号持续弱者的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