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路程 (试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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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我前头的教授模样的人扶了扶眼镜,故意落后我一两步。刚刚走上小路,他便在我后面纵身一跃,变作一只黑猫。 穿过铁路前的这段林中小路,是我每天傍晚好奇又紧张的功课。下班虽然不算晚,但是下了公交走到这里时,每每刚好天黑下来。 第一次我遇到这样的情形,是一个女人牵着条小狗迎面走过来。在我走上小路的地方,她们很正常地散步,小狗闻闻嗅嗅,可是当她们走过去,我偶一回头,只看见小狗在乖乖地走,小狗的旁边——那是一只小刺猬呀!它围着一条围巾,迟疑地看我惊讶着俯下身。 后来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了。当他们故意落在我身后,或者刚从身前走过来,不用回头,我知道他们已经变作了另一个自己。 但是我不希望哪天会遇到熊或豹子,那样会显得太危险。而且对他们来说也同样危险,谁知道这样的相遇会发生什么事呢,这不过是穿过铁路前的一小片丛林罢了。——因此这样的事情也还没有发生过。 有时候一只美丽的锦鸡会在旁边灌木丛里陪我走上一段路。有时候是三两只獾。有时候在月光下面,蹑手蹑脚的是一只狐狸。 总之我始终不是一个人在走过这一段黑暗中的小路,然后穿过铁路回到对面的家。而他们在穿过这段路后,便恢复了自己的样子。跟我一样的样子。既然大家是陌生人……既然大家都不认识……那么连彼此点点头,假装客气都不必的。 但是如果他们肯对我说上一句:“你看这棵玉兰多么好。”那么我也会赶快接上一句:“是呀,我还记得它的花朵呢。”诸如此类的话。毕竟在那片小树林里,我们是亲近的。 因为,也许、也许,我自己在那段路上,会不会在沉思中,也变成了他们所看到的某个小动物的身影呢?这是我自己难为情地不清楚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变。 我只是很喜欢那段小路上的气氛。树在打着招呼,让人觉得即使变一只乌鸦在它们枝头安静地待上一会儿,也是很有情味的事情呀。 倒显得铁路那边亮着灯的家很远很远了。望过去的时候,眼睛里是怅惘的。那些门和窗子后面,有多少人并不知道这样自在的、亲密的变化和与自然的交流呢? 这样想的时候,我就又看到一个男子放慢了脚步,跟在我身后,过上片刻,我就准备跟他变身后的某种形象打招呼。 铁路那边的家也快到了,如果每天都有热的饭可以吃就好了。“哇——”一只猫头鹰突然在树丛里叫了一声,我会心地张望张望,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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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10-11-01 21:1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