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10 21:28:12
约翰•贝里曼(John Berryman,1914-1972),自白派诗歌的重要代表,美国当代最富创造性的诗人之一。代表性作品为两部长诗:《向布雷兹特里特夫人致敬》(1953)和《梦歌》(1969),1972年自杀身亡。 / 《梦歌》由385首诗组成,每首3节,每节6行,诗行长短有致,韵脚松紧不拘。诗中的主人公亨利和艾略特创造的普鲁弗洛克一样,是20世纪美国诗歌中一个不朽的文学形象。关于他,贝里曼自..
约翰•贝里曼(John Berryman,1914-1972),自白派诗歌的重要代表,美国当代最富创造性的诗人之一。代表性作品为两部长诗:《向布雷兹特里特夫人致敬》(1953)和《梦歌》(1969),1972年自杀身亡。
《梦歌》由385首诗组成,每首3节,每节6行,诗行长短有致,韵脚松紧不拘。诗中的主人公亨利和艾略特创造的普鲁弗洛克一样,是20世纪美国诗歌中一个不朽的文学形象。关于他,贝里曼自己阐释说,这是“一个想象中的人物(不是诗人自己),一个将近中年的美国白人,有时扮作黑人,他曾遭受过无以挽回的失败,并时而以第一人称、时而以第三人称、有时甚至用第二人称谈论他自己;他有一个不知名的朋友,被他冠以‘勃恩斯先生’以及由此而来的各种各样的称呼。”(“勃恩斯先生”,在美语中原指化装黑人剧团演出时站在一端敲响板的人。)以此,贝里曼调用了可以想象的最为广泛的艺术手段,或抒情,或叙事,或假想性交谈,或沉思式自语,或以书面语煞有介事,或用市井腔插科打诨,多侧面、多声部地道出了这个半自传性人物的爱和性欲、痛苦和烦恼、悲伤和怀念——他的梦一般的一生。A.Poulin,Jr.所编的《美国当代诗选》中写道,因为这部巨作的“深度、广度、勇气和技巧,使评论家们将贝里曼与荷马、但丁、惠特曼相提并论”,“他完全可以被认为是本世纪真正伟大的诗人之一”。前一句或许有过誉之处,后一句却并非溢美之词。下面几首诗即从这一选本中译出。
2010-11-10 21:28:28
气哼哼亨利藏了 一天, / 亨利愤愤难平。 / 我懂他的意思,——想把事情拖下去。 / 他们以为他们能干这个 / 正是这想法使亨利心怀恶意离开。 / 而他本该露面并且发言。 / 整个世界像一个毛料情人 / 一度确似在亨利一边。 / 后来背叛了。 / 此后一切都未像它可能或应该的那样结束。 / 我不明白,被撬开 / 让整个世界看过后,亨利为什么还活着。 / 现在他不得不说的是一个漫长的 / 奇迹这世界能忍受...
气哼哼亨利藏了 一天,
亨利愤愤难平。
我懂他的意思,——想把事情拖下去。
他们以为他们能干这个
正是这想法使亨利心怀恶意离开。
而他本该露面并且发言。
整个世界像一个毛料情人
一度确似在亨利一边。
后来背叛了。
此后一切都未像它可能或应该的那样结束。
我不明白,被撬开
让整个世界看过后,亨利为什么还活着。
现在他不得不说的是一个漫长的
奇迹这世界能忍受并且就是。
一次在一株悬铃木下我高兴
到了极点,我唱。
完完全全,沧海变成桑田,
每一张床都变得空荡。
2010-11-10 21:28:46
一边往她小巧、芬芳的肉体里 / 填进辣子鸡,一边,她瞥了我 / 两眼。 / 兴奋得都晕了,我饥饿地回视 / 仅仅因为还有她的丈夫和另外四个人 / 我才没有扑上去 / 或倒在她的小脚旁边,喊道: / “灿烂夫人,这么长的黑夜的年代里 / 你是亨利迷茫的双眼所享用过的 / 最火爆的一个。”我继续吃 / (真让人绝望)我的意大利冰糕。——勃恩斯先生:满满当当, / 这世界,尽是吃饭的姑娘。 / ——黑发,拉...
一边往她小巧、芬芳的肉体里
填进辣子鸡,一边,她瞥了我
两眼。
兴奋得都晕了,我饥饿地回视
仅仅因为还有她的丈夫和另外四个人
我才没有扑上去
或倒在她的小脚旁边,喊道:
“灿烂夫人,这么长的黑夜的年代里
你是亨利迷茫的双眼所享用过的
最火爆的一个。”我继续吃
(真让人绝望)我的意大利冰糕。——勃恩斯先生:满满当当,
这世界,尽是吃饭的姑娘。
——黑发,拉丁人的皮肤,宝石镶嵌的眼睛
目光低垂……那个蠢货挨在她 旁边……是什么奇迹
让她坐在那儿?
饭馆轰响。她还不如呆在火星上。
哪儿出问题了?该有条法律管管亨利。
勃恩斯先生:有。
2010-11-10 21:29:24
上帝保佑亨利。他活得像只老鼠, / 起初头上 / 头发浓密。 / 亨利不是个胆小鬼。根本不是。 / 他从未放弃过任何事;相反 / 他挺着,当同情之类的东西越来越稀薄。 / 所以亨利或许是个人。 / 让我们调查一下。 / ……我们调查过了;很好。 / 他是个有人情味儿的美国男人。 / 是这样。我的情人儿在刹车。 / 我的厚脸皮在疼。来吧,蔑视我吧,安排我出路。 / 上帝是亨利的敌人。我们在作交易……那么...
上帝保佑亨利。他活得像只老鼠,
起初头上
头发浓密。
亨利不是个胆小鬼。根本不是。
他从未放弃过任何事;相反
他挺着,当同情之类的东西越来越稀薄。
所以亨利或许是个人。
让我们调查一下。
……我们调查过了;很好。
他是个有人情味儿的美国男人。
是这样。我的情人儿在刹车。
我的厚脸皮在疼。来吧,蔑视我吧,安排我出路。
上帝是亨利的敌人。我们在作交易……那么,
什么交易必须弄清楚。
死路一条。
我和它像得不能再像了。——勃恩斯先生,
当我仰望金黄天空,
你如此卑鄙地打动了我
2010-11-10 21:27:44
生活是,朋友们,令人厌倦的。我们不能这么说。 / 毕竟,天空闪烁,大海渴望, / 我们自己也闪烁和渴望, / 而且在我小时候我母亲就对我说: / (一遍又一遍)“什么时候承认你厌倦了 / 都意味着你没有 / 内心的源泉。”现在我断定我没有 / 内心的源泉,因为我无比厌倦。 / 人们令我厌倦, / 文学令我厌倦,尤其是伟大的文学, / 亨利令我厌倦,以及他和阿喀琉斯一样糟的 / 那些困苦和抱怨, / 他...
生活是,朋友们,令人厌倦的。我们不能这么说。
毕竟,天空闪烁,大海渴望,
我们自己也闪烁和渴望,
而且在我小时候我母亲就对我说:
(一遍又一遍)“什么时候承认你厌倦了
都意味着你没有
内心的源泉。”现在我断定我没有
内心的源泉,因为我无比厌倦。
人们令我厌倦,
文学令我厌倦,尤其是伟大的文学,
亨利令我厌倦,以及他和阿喀琉斯一样糟的
那些困苦和抱怨,
他热爱人们和优秀的艺术,而这都令我厌倦。
宁静的山丘,和陷阱,看上去像一张拖网,
不知怎的,一只狗
已带着它自己和它的尾巴离开
进入群山或天空或大海,剩下
我:一个小丑。
2010-11-10 21:31:23
压在亨利心上,一件事,曾 / 如此沉重,倘若他有一百年时间 / 或更长,流着泪,失眠,多久 / 亨利也不能恢复。 / 在亨利耳中,始终一再地响起某个地方的 / 低声咳嗽,一丝气味,一阵排钟似的声音。 / 像一张肃穆的锡耶纳人※的脸, / 在他记忆中还有另一件事,那种耻辱 / 平静的轮廓一千年也不会模糊。幽灵一般, / 他注视着,眼睛睁着,又一无所见。 / 所有的钟声都说:太迟了。这不是为了泪水;...
压在亨利心上,一件事,曾
如此沉重,倘若他有一百年时间
或更长,流着泪,失眠,多久
亨利也不能恢复。
在亨利耳中,始终一再地响起某个地方的
低声咳嗽,一丝气味,一阵排钟似的声音。
像一张肃穆的锡耶纳人※的脸,
在他记忆中还有另一件事,那种耻辱
平静的轮廓一千年也不会模糊。幽灵一般,
他注视着,眼睛睁着,又一无所见。
所有的钟声都说:太迟了。这不是为了泪水;
是为了沉思。
但是亨利从未,像他以为他曾做过的那样,
干掉过任何一个人,把她大卸八块,
并将它们藏在可能会被发现的地方。
他知道:他清查过每一个人,没有谁不在。
黎明时分,他常把她们点上一遍。
从未有人失踪。
※译注:锡耶纳(Siena),意大利中部城市。
2010-11-10 21:32:55
说话声,说话声。阳光渐熄,鸟已离去。 / 几个月前,他对我说了谎,他朋友般的风趣 / 如今已滑向歉意。 / 我很遗憾这位年长的天才记得它。 / 我一无所是,无以在他的思想里占据 / 片刻。我们 / 应邀去他的小屋,三个人, / 分作两组;他说话犹如朱庇特。 / 我坐在那里,满心敬仰, / 全神贯注,而他的玩笑就像频频点头 / 为我们洞穿了我们最奇特的经历。他 / 似乎管辖着一些奇异的事物: / 好啊。...
说话声,说话声。阳光渐熄,鸟已离去。
几个月前,他对我说了谎,他朋友般的风趣
如今已滑向歉意。
我很遗憾这位年长的天才记得它。
我一无所是,无以在他的思想里占据
片刻。我们
应邀去他的小屋,三个人,
分作两组;他说话犹如朱庇特。
我坐在那里,满心敬仰,
全神贯注,而他的玩笑就像频频点头
为我们洞穿了我们最奇特的经历。他
似乎管辖着一些奇异的事物:
好啊。三个。三个。我得记住这个。
我热爱我所爱的伟大的人物。没有什么人是伟大的。
我得记住这个。
我们都在奋斗。他已比其他人奋斗得更好,
在西半球歌唱,嘟囔,预言
是我们没能通过的考试。
我总是被征服;叶芝和弗罗斯特。
2010-11-10 21:35:30
他看书看到很晚,在缅因州,理查德家, / 32岁了?理查德和海伦挺在床上, / 我的好老婆挺在床上。 / 我要做的不过是脱光了上床, / 把书签插到书里,然后睡觉, / 醒过来,一顿热扑扑的早餐。 / 正对着海滨是一座岛屿,普蒂马南, / 从理查德家的草坪过去,海岸几乎是垂直的。 / 凌晨四点的一阵寒意。 / 创造一个人只需几分钟。 / 此时此地的一片专注。 / 突然,与巴赫不同, / 真可怕,与巴赫不...
他看书看到很晚,在缅因州,理查德家,
32岁了?理查德和海伦挺在床上,
我的好老婆挺在床上。
我要做的不过是脱光了上床,
把书签插到书里,然后睡觉,
醒过来,一顿热扑扑的早餐。
正对着海滨是一座岛屿,普蒂马南,
从理查德家的草坪过去,海岸几乎是垂直的。
凌晨四点的一阵寒意。
创造一个人只需几分钟。
此时此地的一片专注。
突然,与巴赫不同,
真可怕,与巴赫不同,我想到了
一个夜晚,我不是穿上温暖的睡袍,
而是脱下所有的衣物
穿过这又冷又湿的草坪,走下海岸,
走进可怕的水中,永远走下去,
从海底一直走向那座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