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只麻雀》

散文 创作
铁头 发表于:
《萌芽》2011年第3期
写作到底是一种朝后张望的姿态,尤其散文,你总得登上一级台阶,方能看出一级台阶的高度,总得吃过一点儿苦,才知道苦是个什么味道。小说倒是存在一些不必要的可能性,那些在文字上有天赋异禀的人,当然可以凭借想象来弥补观察的不足,实际上今天的我们都在冒充这一类人。 站在青春的边缘进行写作,朝后张望,看得最清楚的其实是童年。童年是什么。你在童年的时候想破脑袋也想不懂,任凭你有多好的绘画天赋也勾勒不出哪怕是童年的十分之一。少年时代回首一瞥,才看出那么一点儿朦朦胧胧。青年时再去看,什么都看清楚了,可就是干净了,美了,多肮脏的多卑鄙的都变得一尘不染,美得像斜阳里一个少女脖颈上的绒毛。美才好,美了你才愿意追忆那逝水般的年华。 依此类推,中年人追忆青年的时光,等老年了,就像看一面镜子那样照一照自己的这一辈子,凄风苦雨,甚或峥嵘岁月,都变成了一股泉水般温润的甘甜。 要说随笔与散文的区别,这就是区别了。随笔是站在台阶下的滚滚红尘,而散文则是站在台阶上的沧海桑田。 我总说,自己是个极度自卑的人,整个青春,就像是掉在了茫茫大海里,抱着一块木板漂浮着,用尽力气张望灯塔。其实从小就这样,是一个看不见方向的孩子,东突西闯,一会儿锋利刻薄,一会儿又悲天悯人。这正说明,人是学着长大的,狂妄无耻的人才会否定前人教给你的处世哲学。我受过很多人的影响,于是很多变。今天嘴满痞子气地写了一个小说,明天又重度抑郁似的涂抹了几个诗句。经常会感觉自己在进行精神上的单细胞分裂,以开平方的方式递增着,越去寻找就越是找不到自己。 现在到了可以回头张望一下的时候,二十来年,一段还算完整的青春。因为模仿和多变,那条成长的金色绸带,蛇一样弯弯曲曲地延伸过来。像一只麻雀,在枯萎的季节里飞着,从一个冬天到另一个冬天,在大雪大雾里飘忽着,画着弧线,曲曲折折。 我想,我也到了写几篇散文的时候,趁自己还能记住一点儿童年的生活,赶紧写出来。忘了可就真的是忘了,忘了也便是未曾拥有。这便是戈麦所说的,不可挽回的损失。 我喜欢戈麦,这个二十四五岁时将诗稿装进书包扔进粪坑,在身体上绑了石块走进万泉河自沉而亡的诗人。我喜欢戈麦的诗,这个1967年出生在东北的人,能把冰冷的诗句写进我这个1985年出生在东北的人的心里。 这大概就是北方的冷,是草莽气的坚硬的形状。 这大概就是北方的麻雀。 全世界的麻雀,所有青春的麻雀。 一只麻雀注定只是一只麻雀,它做不成迁徙的鸟,也做不成笼中风景。我们都是麻雀,可总有那倾斜的光环照在一些人身上,让他们误解,以致延误一生,直到死亡降临,听见命的钟声,方才明白不过是芸芸众生,不过是肉体凡胎,不过是一只被生活摔打得灰头土脸的心脏脆弱的麻雀。 摸一摸自己的脸,在冷酷的天空里飞着,去与生活战斗吧。 2010-12-21 “萌星月报”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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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11-10-23 05:57: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