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诗社“贰叁〇诗歌奖”匿名评诗会文本第五十六辑（活动时间2020.12.4）【持续更新中！】

复旦诗社 “贰叁零诗歌奖”
匿名评选文本第56辑
复旦诗社、贰叁零诗歌基金
2020.12.4
感谢荆磊、姚燕婷伉俪的资助
1、吹芦管1
孩子又哭了，她急忙抱起来安抚，
但摇篮曲无法使人入睡。物质的
第一性总是残酷而明晃晃地屹立，
她无奈于此，只得走出帐篷。
熟悉的塑料水桶在黑夜中洁净
如孤岛。她舀出最后一碗凉水，
回去装进奶瓶，猛烈摇晃。
瓶内的白色粉末铸造古典
的比喻，使对仗的本能涌动，
她舔了舔嘴唇，从口咽到声带
一路湿润，却终究沉默在了一瓶
如雪的悬浊液中。
吸奶嘴的声音砸砸作响，
日子于是又一次流动了起来，她对着
孩子平稳的呼吸，发现逝者如斯
缓慢又深刻。
然后她再次出去，提着空水桶
沿小路走去湖边，用
全身心的疲惫一掷，夜空中
一颗洁白的鹰嘴豆落入水中，击碎眼膜。
她无助地发现周身的生活寸寸龟裂，
芦笛声从不知何处响起，
她抬头，看见精华灭顶
家乡穿过诗歌的缝隙朝自己涌来。
1、李益《夜上受降城闻笛》：“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2、郁病
离开时间最缓流逝的餐馆
我似乎看见了他，
青红的左手从缩紧的袖口里跻出来
就像是一场不合时宜的开春
他同午夜的阑珊一起与我相遇
被黑色的口罩，吞噬掉大半张骨感的脸
火苗将头伸进茶味中南海时
他要我凝视他，好像要把我
轻盈的灵魂吸进他的躯壳
想起上一次见他，
他的皮肤还没有出现醒目的横线。
干净的孩童，因为一块糖哭喊
路口的噪音指示器立即开始流血
他逃窜，像是疯了一样
每一天的活着都在流亡。
躲避什么？奔向哪？
如果思考这些问题，
便又要从问题的沟渠里逃走。
他说自己除了影子之外，什么也不是。
但渴望光。
要穿鲜艳的衣服，然后珍重
每一个色块，就像拥有了
太阳脱落的鳞片
我们靠得最近的一次
我在雨天的水果摊，
挑选春天的种子
他就站在马路对侧，
吸着一支草莓味的电子烟。
断断续续的油漆，从两个对立的方向
召唤来急匆匆的过客
于是他的身影，在我视线里
也断断续续。
他消失时，是把自己藏进电话亭
发送一个不知去向的信号。
水滴沿着玻璃向下爬，
蹭掉他仅有的颜色
下雨那天他陪电话亭站了好久，
自己也变成了一座博物馆。
我还在凝视着他。
他从裤兜里掏出火柴，
可我只剩下空荡荡的烟盒。
抽烟，还是不抽
我们的语言都会以雾的姿态
流失于僵硬的双唇，和其它
不关心谜语的耳朵
他要我追着他跑，不要我问为什么。
我和他在胡同与巷子里跑，某次
不经意的转向后，我只看到屋檐架着
一小块天空蓝悠悠的。
陌生人们沉浸在自己的生活，
却把我围起来
忽然有一双湿热的手蒙住我的眼
他嬉笑不止，像是疯了一样。
那个时刻，可能与幸福相关。
他说，人的一生只有一次遗憾
那就是无法亲手安抚自己的骨灰
像儿时吹散蒲公英一样
让它们去想去的地方
3、五至七时的乡愁
（一）从未在醒来前做好B超
远处的声音从屏幕传来，
在微微发光的晶体中，“Hello
姐姐”一盏没有影子的灯
就从鱼缸里被打捞起来
我曾试图沉入没有影子的底部
将身体的连通器，诸如眼镜、耳朵
嘴，经过一扇自动的蓝色门
通向一个没有空气的小池塘
身体的小池塘，外加树莓味
旋转而逐渐发热的泡泡。
这是我洗浴时经历的事，
同一刻，母亲的全身正涌向地铁口
（二）作为卡在波子汽水瓶颈的波子
随冬季最早的一班车回家
有机会在堵车悬停时
窗口镜头带到新奇士橙，特效般
果粒和橙汁，爆裂在天空的一角
金色油漆、蛋黄酱质感的汁
同时洒向列车员、铁轨、
情侣、路旁的小猫、白领
以及许多正在逆行的蓝色骑士
母亲不得不随着学生妹
发出一阵一阵类似猫叫声的惊叹
就像在湘南海岸的铁道上行走
每一截微小命运，都抵达她的宝丽来
（三）其实没有讲过吊死鬼故事
其实洗胶卷的青年早就要下班
在此之前，暗房始终是神秘的铜镜
在这里更换衣服，同时捞起每一寸
被护甲骑士们丢下的身体驱干
他总会想到，一间暗房
对于一座废弃医院、一尊棺材
或是一间火葬场的焚化炉
是不是就像舅甥那样，拥有奇妙的亲近
她们刚下课，列维施特劳斯说
舅甥与父子两种关系，亲近不能共存
洗胶卷的青年在剪脚趾甲，他想
女孩们漂亮的荧光色指甲，就要长出了
（四）成为马尔科维奇之前脸红了
我擦干头发，开始浑身地抹润肤露
尤其是胳膊肘和膝盖部位
有些黝黑，夏天的话女明星会打上腮红
“Hello”，电子屏亮起，我百无聊赖涂指甲油
其实就是香蕉水的味道，妈妈
进门就会怒斥小姑娘不该拥有的味道
可毕竟是家人团聚在被炉的时刻
楼下老奶奶已经暂停琴键和哈利路亚
妈妈把米放进了蒸锅，我想
在这团不明不白的雾里，玻璃器皿里
六点十八分，楼下是路灯和炒洋葱味道
她会冲下百货高层，不久，冲进面孔一致
（五）而稠密的市政厅……
成为一枚干净的明虾，好的菜肴
我就躺在这里，滴滴，滴滴
声响，向我没有开口的听觉传来
每个善于游泳的人都有天生的好密度
可是，每当轰炸后遗症袭来
我们只记得悬浮在岸边的能力
无论是作为虾片、虾滑、虾干
都没有心脏，没有一副健全的躯体
仅能在迫近冬季的震颤中
重新体验白天在树林间的游戏
而此时，我正被送进一个柔弱的结局
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这里
4、 猫
1
找到校园里所有的猫，给他们命名：
花花，朵朵，胖胖，天天……
据为己有，在日记本上写下：
白色的花花在木头下吃，秘密
在我们之间，影子套着影子
晃动，胖胖和朵朵一起
走过，我为她们保留的时间，
天天泡在阳光里，黑眼睛
像一颗美丽，和一切在一起。
 
2
原本很快乐。幻想成为
猫王，用学过的汉字写下
每一天，清晰到可以听见
每一个字在喊：写下我。
你坐在座位上，记下老师教的
“意义”“值得”，鸽子
从天空蓝蓝地飞过，白色的
粉笔字拉着你转移世界，线条铺开
一张巨网，让一种你在三年级戛然而止
 
3
日记里每一个汉字已经
远行，二十几岁的我：
虚构自己。最终没有
数清楚有多少只猫，
曾经据为己有的，
永远被至少一个少年
巧妙占据，很多回鸽子
从天空蓝蓝地飞过，白色的。
5、在影院看《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等待开始的时刻，帘幕
橙色地转动
放映机照射的灰尘。
你来自一场断线之雨
 
灰斑疾跑于身体的景深。
有时焰火烧着，像些茂盛的奔马
而它们的鬃毛是冷的。
站起来，做一个和好的手势
前面的头颅就移了移位置。
 
去格兰芬多，并为此感到后悔
狸猫化成妇人，大海吞没灯塔
猫头鹰落入屋顶赭质的瞬间
镜面勾勒出晦暗的自己。
魔法，永远快于一场
必须应验的念白。快于向后
蒸汽飞速老去，盾牌上
蚀刻的姓名。但他依然会期待
一个可以交付性命的人。
 
在放映室出口，脱下整齐的白鞋子
将手掌清洗干净，汇入细密的河流。
赶在太阳落山前，你要撞上一个
粗糙而多变的男孩
他的双臂细如枪枝。
你在孩子们的笑语里遇到了他
你把一串串水珠
洒向他冰凉的脚踵
6、狷介五石散
服散之一 · 空袭八百里讨敌檄
端庄。混乱。静谧。敌来我讨
心中贼。其害甚巨。虽八百里必杀之
春风。两岸。潮水逼仄。入我彀。
想着窗儿。数着柳。又是场不堪入目呵
知我者，不会在意我胡诹。坦克兵
疑惑我倒立姿态的，弃之又有何忧
总是互相辨认，相互给予，一颗火箭弹
轰地炸开。几颗头颅，垂丧着火舌
岁聿其不逝去，死而复起。帘遮太白顶
空空如，真寂如。却还总是种困囿
阒夜甚美，白炽灯甚美。心上却绿锁
荣华蛛丝与俱，蒙尘又拭，真该拭去？
总是平地起，起甚？而这句话不想说完
注：《诗》曰：“知我者，谓我心忧”
饮散之二 · 酬酢
我们酬酢，八月的雨露，均摊东方白鱼肚
翻着鳞云，片开层腹，冰块交杯一纸夕阳枯
这声音的清脆让我想起老虎伏草的响指
怎么打一幅草稿，以骨章回？
以豪逸设色，以朽墨不朽。孤翘地夸下黄山汤口
对着残羹临帖，不急不徐，微痛而些痒，真该搜尽
天下奇峰，瞎涂兼乱抹，鬼哭着揉皱后缩成一吊秋
一吊秋，从华山东就这样滴落了下来
我们一宿的攀登仍在心腔里迭返
注：1.《搜尽奇峰打草稿图》为石涛所画
        2. 《黄山汤口》为黄宾虹所画
行散之三 · 狮面
法官的鬈发是狮面，林莽是狮面
重于行人的路过是狮面。轻于浮尘土的命
也是。图书馆、银行和政府。一座
山寺。我该打一场官司吗？去赢得什么
背影吗。狮子崛崌按走兽，常年若此。如此
这狞厉的星球，会从他的趾爪中泄露给我吗
无数绿意洗发着在街灯下。哦故里
突然振发了出来。奋迅的脚步又怎会
在这目光的呆滞中。西安、北京到伦敦
将自己停留于一个过道。她多么善意的眼神啊
击散之四 · 今日咏
被希冀的，我们被埋没的副歌。走着就会
沉坠，既往一如地颠覆。被刮走那岑夜复活
又刮来了幽灵不活。与屋偕沉是欢度
与鼓争浪是楼。厦宇我惶惶躯壳。还执着小小舟楫
青荇，也浮萍，莲藕，已入于淤泥。撑不开
此番悲喜，我去不得檐下之门。吻上鱼嘴的古井
吊起颗偷苦涩的眼。澈亮，原冰的软玉
装桶里，流不回心底的天上。还有道铁轨串起
脊背那森林寒意。排排着纽扣，并摸到了银河领子
注：《爱莲说》曰“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莲藕呢？
成散之五 · 场所
飞进我头顶的近山远山、灰雁红日
浮世是冰块的构制。他们在抉择中继续
行军。今天纯粹地现身于我，手稿上
落满时间意识。旧黄页，铺展成室内背景
围堵杯中吊灯猛虎。山中老林，你深谙
的捕手，桌上设崤崡大散。窗子，是竖着
的地平，他有着视线般的日出。哪里的
钟鼓忽袭人？独留的大雨也会让斋客还俗
储存所有的人为无为，声桥架在空寂
的心上。苗圃的祭司辞退了秋冬。元无人
终来到乌有之乡。他却听见“伐木所所”
注：1.《诗》曰：“伐木所所”，所所为拟声词
7、预言
朋友，我们不在生活了
想到了以前，浓雾还在
每一天，我们都可以潜藏
在黄油漆堆出的街道
你突然说，可以走了
杀死一个不存在的人，是一个预言
显眼，却没有土壤
我终了，也只能像智齿般寄生
攻击着生长我的牙床
可你一直期待着
我锐利的成年，你失望
我的眼学不会投射
唯一的，只是向你哭诉
梦里，影子浮现
而你，没有拉起我的手
你建造了信号灯，沙土里
翻出彩色石子
你说我们的生活
总是变换地矛盾着
我拆除它，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第二夜的梦里，我挥刀向你
我，我不会再醒来了
预言成真
8、卡车
卡车散发着红薯干的甜味，安静如一株落叶木。秋风挨过它的后视镜，表面坚硬使泥土也不落下。那些前几日遇水的风尘，会硬化成新的表皮。它穿过北方的陌路，灰褐包裹着一辆崭新的卡车。北国是一只鸟剪刀般尾羽的幻想，车身暴露的部分在反射迷眼的光晕。猜测它如何到来，这种想法让人容易衰老和眼花。
它多油的表面再也无法忽视，好像不是这样就会不对，暂且比作秋日凉爽的风。机油总是卡车的骄傲，可以预想它的动力装置怎样鼓鼓生风。尽管这些并不可见，卡车的逻辑是把功能倒映成永恒的形状。弧度和角，所有九道门的钥匙。那些理念被喂给江边的鸭子，卡车经过不会停止，它一路寻找的只能是休息站。而如今它找到的这个，正好嵌在我们习见生活的附近。想象的出发可以被听见，离开会有惊人引力，又早已萌发如阔叶木，扎根于时间。
9、牧场小记
十一二一
这里气候很好，搬来的第一天
我开始种树了。还有番茄
是邻人送我的。他们很热情
但却不让生命畏惧，这似乎
违背规律。我以为我会害怕的。
几乎很久（我不确定多少时间
因为我的钟表总坏）
没有活动过这么久。
晚上（我想记录是几点几分，
但我不能）躺着发呆，想耶稣
到底有没有说过某一句话
邻人爱我，胜过我爱邻人
和我爱我的总和。
十一二三
离开城市前，荔枝小姐
亲自摔坏了我的保温茶杯。
她说，你活得没有长进。
但我毫不生气，类似于
救生员训练憋气，喝水
每时每刻，我的膀胱
都憋得要爆炸了。
我只需顾着憋，集中精力
致力于一项伟大的事业
就没有别的事情。也许有
（邻人看了我的日记
告诉我，要写终有）
一天，我会成为牧场的水囊
或者一座水库的标本。
很多蝴蝶飞过我的尸体
学习如何躲避灾难。
十一二六（1）
在牧场
暂时唯有一点不好
我的头发开始打结
每次我试着捋顺它
都失败。就像什么宏大的词
说不出口一样。
好吧，做一次逃避的逃避者。
我要回一次城，买一些护发素。
这个决定让我忧伤
不已。去刷牙，请我记住
我一定是个牧场人。
十一二六（2）
在游泳馆醒来的时候
已是四点五十。
黄昏，不偏不倚地射在
救生员（男）白花花的
大腿上，好像一颤一颤。
我的泳裤还在，
但蓝色的泳镜不见了
我问救生员，失物招领处
在哪儿。他突得站起来
带我去。一块值得
称为直角的地方
摆着形形色色的泳镜。
他说，你随便挑
我不能拿，但喜欢别人拿
要做就做拿走主义。
他的肚子鼓起来，像一只
年老仍顽强消化的蟒蛇。
我感觉它已不在这里。
我说，你有没有见过
哆啦A梦的蓝色。他发怒，
你说清楚色相和饱和度！
我是专业的失物保管员！
我不懂，没有见过哆啦A梦
的蓝色，也不是丢人的事情吧。
他开始朝我扔泳镜。我拖了泳裤
跳下泳池，男人迅速干瘪下去。
十一二六（3）
我仍顽强地抗拒
通往十号线的巨型路口
在这里，我被吃掉很多。
很有秩序，很有声音
很有颜色，甚至很有一把
卷满蓬松毛发的长细戒尺
始终悬浮于路牌之上。
某辆车被拦下，做一套
完整的体操动作，规章
如此要求。交警同志说，
否则只有红灯，和通知书。
某辆车飞起来了，灰蒙蒙的
鲜艳，像某个刚出生的名字
汽车零部件的价格，没错
是整车的三倍。
十一二九
邻人说，高德地图的调研员
前几天来过。牧场是一条
新的捷径，所以来试试。
她赞叹，泥土很新鲜
像猫掌铺过的。空气中
时不时有儿童的气味。
时间也不长不短的。
她问，最近有人搬进来住吗？
如果有的话，她想披着窗帘
在这里飞一圈。
十一三十
意外地，我没有重。
这让我更失去了吃的热情。
我感觉我的胃，要把我
吸进去了。最后我就变成一个胃
会有人来看作为胃的我。
作为胃的我会是我和胃的代理人
代表我承诺：好好吃
代表胃回复：老实消化
有人开着闪光灯记录下这一幕
三个保安马上把她抬了出去。
十二月
邻人们约定，十二月
一起生孩子。二十年后，
孩子们又可以一起生孩子。
要在村民委员会上通过
新的牧场规则。要有前言
确保“生育是同时的、均等的”
是根本原则。每个人都要
行使光荣的表决权。若不
就是可耻的。会议上
我被推举为书记员
纸张很珍贵，我知道
只能记录要义
——————————————————
(1)牧场是牧场，且必须是牧场
(2)种植和生育是土地赋予的权利义务
(3)三十年是最短期限
(4)克制等同于暴力，必须做到
(5)繁荣的性器上奔驰着一列骑兵
10、安达与岛村
用手机播放了果酱色的火焰，你暗自筹划
要把校服卖掉。速写和念白同时结束，
悄悄排布出的柔弱，弹性地占据着屋子。
她们说到，和性取向无关，“电影只是
讨论生活本身”。一种试探将棉衣下摆
拉向几层土。闯过了院子里反光的轻佻，
我们两个的距离也是一种球技。
而这双旱冰鞋光滑得像从未完成任务，
应该早些把它借来。趁我磨得动口舌，
面前有一桌的犹疑需要落定——为你
准备新年礼物的旅程上，带着绒线帽；
车顶盖被这条山地隧道敲打，消防员们辗过
毗邻线路，是死和死之间虚晃的安全。
哦不，那样太极端，大家还是从头推导？
你看清前提条件了吗：如果从山顶回到校门
就只会启动雪仗。那时朋友还是会被唐突伤到。
此处，偷换掉的概念如敬语，断裂得更轻盈
11、呼吸
既然打开太久就关上。
扇动的鸣笛声，警告你不能扎两个麻花辫。
黑色卫衣孱弱、腹部扁平、孕育着珍珠的孩子，
吞碎。被说服的钟摆惯性朝前。
惊觉塑料猎猎响，呼人回头。
流动。
火柴木偶举起手臂：
“在东方红吃一碗蛋炒饭，然后
萧何月下追韩信……
好处是，一切道理纯属虚构，每年入选最佳虚构单元。
坠痛。不如一把敲碎，
“原来骨灰长这样，”妈妈说，“随风飘逝
似乎并不可行。”那就把我埋在树下，
见树如见人。
12、猫性迁徙
从南方巨兽的口里爬出，他
没有成为第一批反乡者
他不会动，长江母亲把他扔到船上
三峡衔起了他，啄他，又扔掉他
落在东海灌溉的泥土上，他打滚
似寻找母亲的风滚草
直到离家出走的野猫抓住了它
皮肤镶嵌着它们的爪，他说
“像所有智慧的生灵那样
它们爱我，抱着我。”
可他却发狂，给野猫
留下和它们的颜色一样的伤疤
于是野猫赶走他，他蜷缩，蜷缩着滚
像被风撵着走的蜗牛壳那样滚
清脆的爆裂声证明它们易碎
沿途千千万万的壳像散开的花
从蜗牛壳的碎片里，他滚了出来
劳累入侵了他的躯体，便躺至沙土
沙土松动，黑洞般致密。他往洞口看
是更多的他，在更多的巨兽口里爬
他回不到祖先埋骨的地方
也永远成为不了一个城里人
他想逃回家，因为他说这里不是他的家
但好像没人知道他会跑会爬，也没人
知道他有家
12.5、你应该从《猫性迁徙》里学到什么
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你正在读这段话，
这就说明我们都是《猫性迁徙》同好会的成员了。
我今天来给大家分享一些这首诗创作背后的故事。
猫，我们都很熟悉，一种大愚若智的动物，
每200个世界上的名字，就有一个是猫的名字。
最近的一万年；猫的基因组；毫无长进。
有人说，猫保留了自己的野性，
但你也可以说，他们的天性被利用地天衣无缝。
蜗牛，我们不那么熟悉，一种牙齿很多的害虫，
葡萄还没成熟的时候，就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恐怕你难以想象它们吃东西有多快，
你给地铁站的艺人蜗牛一块压缩饼干，
全城的工薪阶级蜗牛就都渴死了。
诗人，我们完全不熟悉，一类屁很多的人，
才十九岁时，就卸载了英雄联盟。
此处插播定理一：浪子和美男是互斥的集合。
沙鸥把干燥的沙子扬起来，给你整晚干爽，
然后飞呀飞，直到被彻底困在对流层里。
他叼着一根吸管在给晶体管抽真空，
人们说：“你这个是死劲，不好用。”
我说：“你那个破诗能不能写完了，
我他妈还要给你写广告呢，快点爬。”
我们聒噪，直到发现真的超能吸的他。
他一目必读十行，读不了单个字节。
一个弟弟，一张生成对抗神经网络，
一球征蓬，一根会造大粪的芦苇。
肺抽空，脸涨红，电流滋滋叫，
玻璃向内炸裂。然后有
兽齿、蛋壳，当然还有《猫性迁徙》
14、乌衣饭
“初二诶早起，我伫燕巢巷的店内准备做牙的礼品，
两个囝仔甲伊等的妈妈去土地公祖遐拜拜。
刚到巳时，沿路拢咧烧金，
就看着万寿宫彼爿呢升乌烟呐。”
1
到了晚上，我们哪都能去。
你还是不声不响地行舟，
从二十四崎赶来。当我
看到门阶下的松灰，
便在瓦檐上为你留一支香。
等锅灶冷成两叶蹼，腹窝里
睡得满身汗露，你已捧不动它，
只是同街上的大人孩子们一起
透着潮声，就像从田间抽出一条萁草。
2
两天后，我开始想像天竺山
起雾时露在车道转角处的凉亭。
我提着一斤冰糖桔，听它闲扯，
仿佛用研钵搅动许多巴旦木。
有很多时间，来赶一趟地铁。
但沿线找不到什么饭馆，
她恶评过的，都像刀柄上
脱落的溢胶，在剁完蒜后
若无其事地黏在我的食指上。
3
官爷，省省你的杖吧，
我们只是想去麦当劳。
你抖什么，都是好鱼、
好肉。三十灶神爷入朝奏天，
早备好，得让他看着你。
吃完这一顿，我们越过
铁路工地，到填海的人中间去。
他们要我记住，飞驰而过的
咸水，如何撕去你的烟和香。
15、悫
昨夜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祈雨
枝状鸟和奇文录并步
蛮缠的野兽齐聚在野
还（huan）想我欠你一句呜咽的喉风
壳是质地脆硬的馐物
我夹带壳下一心潜逃
是裹挟的胁是我臂腕的量度
过去的时候你总爱我
只是单纯的想像而非
我刻画在床罩上的月印蛾锋
泪水涟涟的轨道不是
砗磲滚过海滩的痕迹
醉宾卧在软鄂血脉喷涌而出
最后的一幕泳者屏气
看贝母渐渐落在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