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少儿不宜》给郑小驴的信

非文学 创作
丛治辰 发表于:
《芙蓉》2011年第5期
和郑小驴的回信一起发表于《芙蓉》2011年第5期。 附小说原作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3ff1800100z9h3.html 及回信http://wxs.zhongwenlink.com/home/post_read.asp?lei=1&newsid=60310 驴兄: 见信好! 《少儿不宜》收到,已拜读,感觉很惊喜,因为与你之前的小说不大一样。或许我读你的小说还不够,下面有些判断难免以偏概全,勿怪。印象里你的小说地域味和乡土味都很浓,文字干净而野性,不可谓不好,但总觉似曾相识。或许是你那位惯写湘西的老乡阴影太重了吧。说你此前作品有模仿沈从文的嫌疑,或许不大公平,但至少就我个人的阅读感受看,你那时的写作是“不及物”的。这也是我们私下聊天时,我对我们这一代写作者总感觉不满足的地方:很少有人能够直面现实写作,而往往是面对文学史写作。或许你并未模仿沈,但在你过去所讲述的乡土往事和家族传奇里,我总是能找到某些被想象了很多次的故事和细节。而在《少儿不宜》中,我看到你针对现实生活的努力,你在捕捉当下所特有的现实气息,并将之与小说内在的技巧结合起来,这种努力本身就是可贵的。 我常常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这一代,宁可躺在文学史上讲了无数遍的老套故事上,或者沉湎在自己的个人小情绪中,而不肯处理一下我们的现实:我们所生活的现实,是那么复杂,含义驳杂,充满新意。生活在此刻的小说家,应该是幸福的。《少儿不宜》之所以让我喜欢,在于它触及的很多现实问题,恰恰也是我感兴趣的:教育与就业脱节,那些为教育投资的父母子女,应该如何处理教育所承诺的美好愿景和就业提示的残忍现实之间的差距?乡土的质朴与野性,遭遇现代都市文明的糜烂时,又该如何选择和自处?当然,我承认,处理这样的现实是困难的。你在小说中提及的问题,我全都不知该怎么办。我们的现实何去何从,不负责任地说,或许真不是你我这样的人有能力和有资格去解决的。但是想不明白和不负解决的责任,不该成为小说逃避现实的理由。现实的归现实,小说的归小说。在我看来,小说的正义未必在于解决,但必须去面对。小说不必想明白,想不明白的明白,恰恰是小说思考的方式和特点。呈现本身,已经以其丰富的情感和理性内涵,对问题做出了小说的判断。从这个意义上讲,虽然游离最后的选择也是未知,游离这个人物的气质整体是茫然,但未知和茫然对于这篇《少儿不宜》已经足够,你已经做得很漂亮。小说结尾那轻灵的一笔,铺开一个不可追回的黄金童年,已经是一种立场,是小说的正义。 对现实的关注不但能够为小说提供新的经验,还会在表达上形成新的刺激,那是面对旧经验写作所不能激发的。或许正是因为对现实的介入,让我在你的这篇小说里看到很多微妙的细节。比如小说的第三节中:“游离说,我们赛跑吧,沿着河跑吧。溜子说,跑个卵。游离拉了拉他,说跑吧。溜子说,跑什么跑,疯子。游离说,跑一阵吧,憋得慌,妈的。两人呼啦啦地跑了起来,跑得歇斯底里,风迎面而来,像一堵透明的墙。”人物青春的躁动,以及躁动遭遇现实而生的茫然,以及茫然不能不宣泄又羞于宣泄的那种尴尬和快意,都生动得闪闪发光。 好话之后,照例说点不满足的地方。有些情节,我觉得还是太旧了,有点偷懒。也或者是你的个人偏好令你不愿割舍,可放在小说里,反而坏了味道。比如,为什么主人公一定要爱上一个小姐呢?为什么这个小姐还是美丽善良弱势群体呢?我也不好说这个细节有什么不“正确”,可是看到就不免嘿然一笑,然后就觉得感觉不对。为了这个情节,你一定要让游离闯一下温泉,可是,中年保安不在岗,他就进得去么?两天都闯进去,中年保安都不在岗?从现实层面考虑,也觉得牵强了嘛。 你让我简单说说看法,不小心似乎又写多了。就此打住。上次北京一面,很匆匆。遗憾。盼近期有机会再聚!盼新作! 祝好! 治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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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12-02-18 07:5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