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厄之战 (试发表)

小说 创作

Eartha. 站在河流对岸 沉默良久 说出所有冒险一搏的人常说的话:‘骰子已经掷下了。’于是跨过了河。 ——普鲁塔克。 1. 潘厄的鸟死了。清晨的时候陈尸在阳台的盆栽下的阴凉处,发现的时候是没有头颅的。头被啃掉了,从头断掉的模样判断,这是一只倒霉的鸟,不是一次性被干净利落咬去脑袋的幸运者,而是接连被撕扯了两三次才完全掉落脑袋的家伙。小东西的身体很招人喜欢,就连没了一颗头颅也不至于让人恶心作呕。潘厄用干净的纱布将鸟的身体包起来,埋在最后挨着它死尸的那个盆栽里。松了土,然后将它裹着纱布搁置进去,再把土给盖上。潘厄站着想了很久,最终在土里种了一棵薄荷,原先种在里面的吊兰就顺手堆放在鸟笼里。敞着门。 我在屋里坐着,站起来四处走动,然后走到厨房里翻出一只粘糊糊的茶壶,收拾出来,用清水洗干净放进微波炉里消毒。潘厄还蹲在阳台上。我用洗干净的茶壶泡了正山小种和鲜奶对冲,倒进一次性杯子里隔着砂门看潘厄蹲在那里做事情。 他在花盆的边沿处用剪刀钻出了三个连成三角形的洞,用绳子拴起来,再在阳台上牵了根废掉的塑料电线,把花盆像衣架子一样悬挂在半空中,身边就是夹满袜子和内衣裤的衣架子。没过多久,他端来一只盛满清水的脸盆和一只并不肮脏但却黑得惊人的抹布,跪在地板上擦掉了小鸟留下的血迹。在我们整装准备出门寻觅食物之前,潘厄几乎已经将小鸟死去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有那块巴掌大的小阳台,除了摔坏了门的鸟笼子,以及被塞进鸟笼的吊兰,几乎看不出这样的一个清晨里,死了一只小鸟。一只没有了脑袋的倒霉的鸟。 走在路上,我告诉潘厄,说我昨天终于扇出了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巴掌。尽管不是出于极其强烈的愤意,就像第一次做爱并不是出于强烈到无法控制的性欲一样,我只是挥起了一只胳膊,朝那个就站在眼前的人不重不轻地摔了下去。然后听见清脆的一响,自己也像是第一次被扇巴掌一样,双眼很不自觉地上下巴眨了一下,事后发现,其实扇巴掌的力度并没有自己之前所想象的那样疼痛。 潘厄问我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谁,为什么要承受这样一个不带任何情感的巴掌,被扇了一巴掌之后又做出了怎样的反应,而我又做出怎样的举动,是否和简单的善后一样草草了事。 “多少有些失望,”我说,“我以为他会因为这一巴掌而从此憎恨自己。或是自尊心受辱,反过来扇我一巴掌或是大声咆哮。但是都没有。他站在原地,先是瞪大了眼睛看我,但数秒之后恢复平静,站在那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声不吭的看向别处,不久我就转身离开了他。” “你应该给他一拳。而不是一个巴掌。”潘厄一边说一边笑,手指插进浓密的头发里来回搓动。 “好主意,我会试试。” 之后潘厄也忘了他所说过的问题。譬如我扇了谁,这个人是否和我有关系。他走在我的前面,以一个舒适的距离,舒适到我都不愿去尝试与他并肩行走,舒适到不用去考虑一前一后的行走会不会带来错愕的尴尬。他平稳健康地在我前面行走,这不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我的第一印象一直无比糟糕,糟糕到无法取得我的信任。一旦两个人出行,他一定是走在我前面的。若是走在车道旁,就会一言不发地交换位置走在外侧,也只有这样,才会成为并肩而行。 潘厄的个子很高,却没有宽的肩膀。甚至浑身白皙,涂黑色的指甲油,虽然现在已经换成了透明的指甲油。他会花上一整个半天的时间坐在卧室里研究他的指甲,用牙签一点点抠刮掉涂到别处去的指甲油。他的手很漂亮。比他的肩膀要漂亮上十倍。不,是一百倍。性感得这么有力的手。 我沉迷于他的挺拔,于是甘愿走在他身后。 半个钟头后,我们走到一条店面还没全开的街道,街道两旁有整齐栽种在寸土里的树。再往前走就可以看见一所小学。他在一棵树的前边站住,回头看我。我走到他跟前,他目不转睛的看我,嘴唇紧闭并没有说些什么的意思,数秒之后他会转身继续往前走,随即我也会跟着往前走,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就这样的举动已经不止一次。我对这种举动的迷恋程度不亚于走在他身后迷恋于他的挺拔。包括他修长洁净的手。 “你这叫欲言又止对吗。想说什么,不管是好是坏的话,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你经常这样对吗。”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不断往前平稳地迈步,“不对。” “我只是想做什么,最后选择不做而已。”“说话什么的,很傻的。”说完这句话他停下脚步,转身朝向我,突然迅猛地揪住我的袖子,劈头盖脸地俯身下来在我的下巴上留下一圈齿痕。 他继续往前走,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在玩弄手机。现在,他的耳朵塞进了耳机。他听不见我在说话。 即便是听见了也不愿回头看我。也许他是脸红了。或者是别的什么。我跟在后面说了一会儿话,也渐渐不再说。 “全文的切入点还是再斟酌下比较好。”他说完,然后点燃一颗烟背贴着墙面蹲下,将手里的打火机丢掷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烟头在等我回答。 我靠着墙壁看他抽烟。他垂着脑袋等了一会,说,“要来一根吗?”“不了,戒掉了。”“你答应谁戒烟了。” “我妈。”我说。 “我也答应过别人说是要戒烟。” “然后呢?” “没戒成,瘾重。”他说,“也没打算戒烟,随便说说。” “我可不是随便说说。” 我蹲下来,蹲在他的右边。他的右手指夹着烟,没有与我亲密的可能性,反而觉得没有束缚。潘厄转过头看着我问,“有水吗?” “没有。”我说。 其实我一直在想潘厄家的那只鸟到底怎样了。潘厄看起来并不担忧这件事,似乎一具死尸并不具备足以让人担忧的能量,它浑身上下散发着理当被忘记的气息。即便在他咬住了我的下巴,我还在想那只鸟到底怎么了,它的头哪里去了。可是他一点也不挂念这件事,他就像一只硕大的老鼠那样一口咬住那只鸟的脑袋一样咬住了我的下巴,第一口可能没有完全撕扯断裂,第二口,接续第三口,慢慢就断裂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次咬住我,咬住我的哪个部位,会有多么使劲,意味着什么。但随后我就像他忘记我为什么扇人一巴掌一样,忘记这些问题。这些问题披上了哈利波特的隐形斗篷,在我的思维里一闪消失了。可它们并没有走开。 潘厄问我,你知道你很听话是吧。我摇头,说没觉得。他重新点燃一颗烟放在嘴里含着,眯着眼睛侧脸看我。我伸出左臂,用手掌挡住他的脸,说不许你看。他忽然笑起来,伸手捉住我的手掌,放在隔着一件衬衫的肚子那里。 “这是所有动物最柔软的部位。”“就连猛兽也一样。”“如果你手上有一把匕首,往这里插进来我就会死。”潘厄开心的说,“你现在手上有匕首吗?” 我摇头。 “你想要一把匕首吗?” “你如果有的话可以借给我。” 潘厄没有犹豫,伸手把他夹着的烟递给我,说,“你可以用这个。”“烟没有灭掉,还燃着,你可以用它来当匕首用。” “你开玩笑。” 潘厄认真起来,“不,我没有开玩笑。” “你只是随便说说。” 潘厄开始演戏,一跳一跳的挪到我面前,压低身子看我,“你觉得我像是在随便说说么?” “像。” 觉得对这种问题没有犹豫的必要。我从他的肚子下面抽出手,问他说,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和异性上床的场面。潘厄说,记得,不过第一次同床的人并不是异性。他抱住头,说,你问这些干什么。那你呢。你说你是处女,可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玩笑。 “不许你知道。”我再一次伸出手挡住他的脸。这一次是正面的,直直地伸出胳膊和手掌挡住了他的脸。他的鼻子抵住我的手心,柔软到让我感觉这不像是真的。当然我知道,如果这一次他不是将我的手放进他的肚子里,就会是身体的另外一个部位里。一个能够让我恼羞成怒的部位。他并没把我当成女孩,他根本没有性别意识。他把我当成一个物体,一个他觉得舒适的物体,像一个抱枕。疲倦或是准备入眠时可以抱着用来代替一个人渴求他人身体温度和力度的物体。我们没有接吻,没有荷尔蒙。甚至不相互吸引。像是两块被丢在同一只鱼缸里的石子。没有空气没有温度没有色彩的石子。身体僵硬地相互依靠在一起,直到他身上的泥土一点点掉落,让我看见他一点点显露出来的色彩。可我还是原来的样子。 潘厄捉住我抵住他鼻子的那只手,按住自己的左脸颊一点点往下移动。就快到他的嘴唇了,他的脸有毛茸茸的触感,潮湿的绒毛,果然是一个物体而不是人类。我想。 “你想让我咬你吗。”潘厄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所以我舍去了问号。他已经成为了另一个我,霸道得就像是掌控了我所有的应答。你不懂我的,潘厄。我想这么说,可是我没有拒绝你捉住我手的那股力量。你借用我的无力反击来全面攻陷我的碉堡。 “你想让我咬你吗。”“想吗。” “你有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把你按在墙上强吻。有没想过我终会有一天要把你的手指咬出血痕。”“你还有这些感觉吗,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待,然后把你自己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 “到那个时候,你还想让我咬你吗。” 潘厄的哭腔出来了。可是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得需要人安慰,反而更加盛气强势。他像一个被羞辱的将军,不停责骂着周遭的很多事物,那些围绕着他不息转动的事物,繁多到让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他应该是个将军。统帅着整个世界的将军。他的脑袋口腔深处应该藏着一面旗帜,随时会撕扯着嗓子将它呕出来。像呕出一颗风干掉的脑袋一样。张开嘴让其滚落出来,跌在地上,四处滚动。 2. 我的耳朵里塞着棉花,但还是能听见客厅里潘厄和中年男子的谈话声。我把耳朵里的棉花球取出来丢在地板上,它根本不管用。用力踩了几脚泄愤之后踢到房间的边边角角里不再理会。重新坐回书桌前才发现茶壶空了,烧水壶没有水。手机欠费。早餐包过期。桌面一片凌乱以至于我根本无法找到我的调色盘在哪里。打翻用来洗画笔的塑料杯,水溅得满屋子都是。我抱着脑袋在房间里尖叫,潘厄无动于衷。直到一只滚圆的不明物体忽地用头顶开虚掩的房门闯了进来,伸出粘糊糊的舌头在我的胳膊上胡乱地舔来舔去。 “给他起个名字。”潘厄双手插在裤袋里靠着门框。一幅无关痛痒的样子。 “让它出去,”我手指着门外,“我不喜欢它。” “起个名字再让它出去。” “滚。”我不耐烦。 “好,就叫滚滚。”他说。随后他走过来俯身将这只到处乱舔东西的狗崽抱起来走了出去。在门口那里他放下狗并顺手带上门。然后我听见他在门外面喊那只狗的名字。 滚滚。 就在那个晚上我梦见了一只熊猫兔。一只长着有色獠牙的熊猫兔。一幅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之后浑身是淤青斑块的硕大的兔子。身体大到足以攻击人致死。 记得一年前潘厄对我说,他并不喜欢兔子,因为曾被咬过。不去衡量齿痕的大小和尺寸,他说,总之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讨厌啮齿动物。而我梦见的兔子生着獠牙,并当着我的面咬断了一把椅子的一根木腿。让那把椅子成为无法正常站立的样子,然后它叼着那根椅子的断木腿一蹦一跳地逃远,我想追上它可是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不久之后那把椅子不见了,连地板上的木屑都消失得没有踪影,四处空白没有次元,甚至看不见自己的手和脚。 我收拾了换洗衣服走出卧房,潘厄正仰躺在沙发上给滚滚的肚子挠痒。他看见我出来:“干嘛去?” “洗澡。” “早晨不是洗过了。” “有它的口水。” 潘厄从一个中年男子那里收购了一只斑点幼犬。不久之后就会变得强壮高大,站起来可以与我齐高。他不再补充鸟食而是购买狗粮。我很讨厌这些。讨厌那只不断伸出舌头到处舔东西的精力旺盛的狗。它似乎对任何东西都抱有味觉和嗅觉的好奇,眼睛则不再需要。 这让我感觉潘厄像一条狗。 因为他舔我。 离那只鸟死掉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潘厄至今还是毫不关心那颗头颅到底去了哪里。而我很想知道。 到了晚上,潘厄和那只幼犬四肢交叉着平躺在客厅的榻榻米上。我抱了毛毯盖在他的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四肢大开着躺在我的跟前,没有高度,闭着双眼,像一具死尸。我站在他的头颅前,用脚丫大拇指抵住他的脑门,插进他浓厚的头发里,温热得就像他的口腔。他睁开眼,说你闹够了吗。我说还没。他说,那你继续闹,我陪你。 我说,好啊,一起闹吧。 那天晚上我就站在他的脑袋边,站到半夜,然后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他的脑袋边,用脚趾交替着玩弄他的脑门和头发,就这样坐了一夜。清晨潘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等我问他问题: “那只鸟的头去哪里了。” 他伸着懒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得就像一团没整理过的毛线球。叫滚滚的幼犬早就旺盛得几乎无法入眠,在客厅的各个角落里四处奔跑并留下气味。滚滚跑过来在我的脚趾上留下它自认为十分干净的口水。我几乎就要抬起腿踢开这只柔软的小家伙。 “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它。” “我知道。” “那卖掉它。” “如果你不想见到它,可以选择搬离这里。” 潘厄说到这里,伴随着一个哈欠,浑身懒散地站起来背对着我走进厨房。这时他又拥有了高度,在足以俯视我的状态下,他再次成为了一个将军。睡眼朦胧的,饱满又虚无的将军。我厌烦至极,觉得一颗鸟头颅的去向似乎已经成为了阻碍我继续迷恋他的道路。这不是一场游戏,他只是随便说说就可以攻下一次战役的人,将军士兵已经无所谓。他就像一团有没有都无所谓的毛线球。我又不是一只需要毛线球才可以宣泄玩性的猫。 一只鸟。无法找到自己脑袋的鸟。到死为止都析居在铁笼里并且毫不自知。 可我不打算搬离这里。 我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任何事情,都只是随便说说。 3. 但其实不是的。我还是搬了出去,拖着行李箱回到家里,才发现每一件存有记忆的东西都落满灰尘,有忽略了重要事物的错愕感。开始打扫房间内的一切,慢慢清理出自己不需要的留下自己需要的。分类之后又发现自己变得具象化,并且开始用需要与不需要来衡量自己的状态,用这种状态支配自己的生活。 回家的第一天还没完全度过,我就决定打电话给潘厄。 “潘厄吗。” “是,什么事?” “今晚在Tank酒吧有一场布鲁斯节奏派对。”我在电话这头说,“你来吗?” “不了,忙。” “忙什么?” “你不懂。就是忙。” 挂掉电话,闭着眼睛思考自己是否也失去了一颗脑袋。五分钟不到,手机震动起来。 我没有看来电显直接接起来。 “什么。” “快点回来,你。” 我就知道。孩童的玩性占欲使然。他怎么能放过一只可口的甜点。即使他已经饱得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你是在想我对吗。”“不许你知道。”他反过来对付我,坐在地板上手舞足蹈地与空气对抗。我听见电话那头有瓷器破裂的声音,觉得是走到游戏尾声的时候了,于是挂掉电话,重新拉上窗帘,让整个房间陷入沉睡的状态,拖着行李箱重新走了出去。不打算锁门,这里没有需要我饲养的小动物,没有付诸关怀和担忧的机会反而觉得沉闷无聊。 路过邻居家门口的垃圾桶,我把钥匙丢进去,和一团团粘糊糊的呕吐物混合在一起。塞上耳机走开。楼下应该有卖电话卡的杂货铺,手机该充值了。太久没回来了,对一切固有模样的记忆几乎所剩无几。还有,一天没有进食,真的饿了。本想在就近的小餐馆随便吃些东西充饥,但想到还有人在巢穴中等待自己的喂哺,于是打的直接奔向潘厄的公寓。 并不打算让一个高大的孩子做饭给我。作为孩子并不具备关怀他人的意识。回去之后,果真如此:一地的狼藉,狗的便盆倒扣,盖着报纸的粪便与四处堆放的书籍和几天未洗的内衣裤,厨房的地板上尽是破碎的碗碟。他甚至连微波炉都不会正常使用。潘厄就这样眼巴巴的盘膝坐在沙发上,连狗也不再爱抚,浑身散发着难抑疲倦的气味。像是某种过期食物的包装袋被撕裂开来一样,瞬间流溢出难闻的味道。 “看来我还不是太糟糕。”我把行李箱放到一边,走进屋里去。潘厄脏兮兮的模样已经彻底将我俘虏,“一天没吃东西,你一定饿坏了,对吧。” “不许你知道。”他说,口气里是满满的怨恨。 这是我第一次得胜般的笑起来。“我也是。一天没吃,饿坏了。”说完我卷起袖子踩着玻璃碎片走进厨房,“等我一会。”虽然冰箱里所有的食材都被他扔在了地板上,与碗碟的碎片混合在一起。但我知道,在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确实很忙。而且是无比的忙碌。而我当时却一点都不懂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2011/3/18 How to contact Eartha. q: 524522290 e-mail: 524522290@qq.com blog: http://blog.sina.com.cn/sirai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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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11-03-19 11:2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