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金和魔法：个体的力量

译自theonering.net
原文发表于 2013年5月23日 BY ANWYN
 
 
    ……男孩理解地点着头。“我能提个问题吗？”绝地大师点点头。“微小有机体是什么？”风刮过奎刚的长发，丝丝缕缕地拂过他坚定的面庞。“微小有机体是一种细小的生命形式，所有生物的细胞中都居住着它，它们用原力互相交流。”……
    ……“运用原力，卢克。”……
    ……雷斯林举起了他瘦弱单薄的手，让他从袋中掏出的施法材料从指间流淌出来，落在船的甲板上。坦尼斯意识到：那是沙。“Ast tasarak sinuralan krynawi,”雷斯林喃喃道，然后缓缓移动他的右手划出一条和岸边平行的弧线。
    ……“至上力，” 沐瑞说，“来自真源，是创世的推动力，创世者用来推动时光之轮的力量。”……
    哔哔迪，布比迪，布。（译注：迪斯尼动画《灰姑娘》里仙女教母的咒语。）
有多少个奇幻作者就有多少种表现魔法的方式。玩角色扮演游戏的人知道整套法师、施法成分、咒语书、魔法语言等等的设定。乔丹粉（译注：《时光之轮》的作者罗伯特·乔丹）能把“唯一之力”跟你说个头头是道，告诉你阳极力和阴极力的区分，以及两仪师数不胜数的力量差异等级。而在卢卡斯提出原力并不是卢克•天行者和达斯•维德的内在力量，在全宇宙的平衡规则另有一种微小的中间人调和的时候，星战宅几乎被镇住了。这些作品中魔法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有一个系统，一个由规则和法则构成的系统，几乎比现实中的物理规则还要复杂。法师施了一个法以后就失去了这个法术，直到他充分休息并回复记忆以后才能施展同样的法术。两仪师需要耗费多年进行训练，因为滥用至上力很容易导致死亡。奇幻作者乐于创造自己的、最好是崭新的魔法系统，给他们自己的书一点新鲜的花样，能比其他刀剑乱飞、精灵蹦跶、巨龙飞舞、坎德人放声歌唱的书更光芒四射一些。但是托尔金呢？这套系统在哪里？是怎样的规则制约着强力戒指的锻造？怎样的规则区别并划分了伊斯塔利、迈雅和梵拉之间的力量和限制？他从来没有提到过一个完整的框架系统也没有提到实际的规则，我们只能看到魔力实现后的效果。但这些力量来自何处？
 
                
                
    “这里真是安静。好像没有新事发生，也没有任何人想要它发生。如果这里有任何魔法，那么一定在深深的地下，我无法亲手触摸的地方。”
    “你处处都可以看到它、感到它。”弗罗多说。
    “好吧，”山姆说，“你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在运转这一切……我真是可想看看精灵魔法了，弗罗多先生！”
这段山姆和弗罗多在萝林里的对话是整本《魔戒》中唯一大量用到“魔法”一词的段落。山姆的感觉就像我们大多数人通常的感觉一样，就是如果“你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在运转这一切，”那么它一定并非真实存在。但我认为托尔金所构想的是另一幅图景。他似乎已经将自己对自然的热爱，以及对自然秩序的热爱延拓到相当的程度，使他完全不愿意将一种非自然的、规范超自然力量（也就是我们所谓魔法）的系统加入其中。相反，托尔金很明显将非凡的力量看作个体生命自然权利的一部分。因此，运用每个人自身的力量也就仅仅是既定秩序的一部分而已。并不是魔法，而是每个人都运用自己本身的能力，尽自己的全力，不管他们是高大还是渺小。而事实上，他将“魔法”一词的传统定义等同于邪恶的撕碎正常自然造物的机械。
 
                
                
仔细想想看。我们绿皮书的人整天收到那些熟悉其他系统的读者来信，简直是想在托尔金的体系里硬生生造出一个魔法系统啊。“至尊魔戒具体的魔力究竟是什么？”“洛丝萝林的魔力来自精灵还是精灵的魔力来自这片森林？”“埃尔隆德用他的精灵戒指能做到什么事情？”“甘道夫是怎么施展魔法的？”我们一般都会尽力解释，但是简单的事实就是：托尔金就是没制定规则。他希望我们就从字面意义上了解凯勒布林博和他的人一起“锻造”了三枚戒指，费阿诺“打造”了三枚精灵宝钻，包含了瓦尔达星辰的光辉，而埃尔隆德、甘道夫和盖拉德丽尔“运用”自己的魔戒（具体方法未知）或保护并加强自己的领地（埃尔隆德和盖拉德丽尔），或更好地完成自己的使命（甘道夫）。至于“贝奥恩的魔力是什么？为什么他是中土唯一可以变幻形体的生物？”这个……他就是可以。这是他个人的力量。托尔金的目的本就不是创造出运用已存在的超自然力量的法师。他的创造都是个人，那些可以运用自己自然力量的个体。而他着力区分的是那些出于创造的欲望运用力量的个体，和那些仅仅出于控制欲才使用力量的人。
托尔金相信人类富有创造性，正是上帝的创造在人间的投射。他称之为“次创造”，并认为自己通过写作就在这条道路上努力着。而他书中的人物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所以人人都有自己的能力，当然，他并没有限制在人类上，而是自由畅想拥有伟大创造力量的生灵。那种伟大的创造力在我们看来近乎超自然，而在他看来则仅仅是特殊的艺术力量。我上文说到的，当然是智慧且伟大的精灵。精灵魔戒的锻造是最好的例子，但是咒语束缚的剑和与矮人合作打造的美好作品也是极好的例子。
一个读者（谢谢你，Andróg!）给我寄来了托尔金讨论精灵力量的实质的原话，这段话也清楚地标明了这种力量和“魔法”之间的区别。通信131中写道：“他们的‘魔法’是艺术，突破了人类的众多受限之处；他们更加游刃有余、更加迅速、更加完满（产品和理念毫无瑕疵地一一对应）。最终的目标是艺术而不是力量，是次创造而并非控制或暴虐地强制改变造物。”现在你就懂了：为艺术而艺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产品和理念毫无瑕疵地一一对应”。换句话说，如果他们想得到（理念），就可以做得到（产品）。不需要累人的机制，不需要工业化的机械——只需要纯粹无杂质的艺术：次创造。归根结蒂，我们所谓的魔法在中土世界并不存在。这只是先于其自身存在的、神的造物中自然包含在内的另一重创造力而已。我们也知道这种能力是内在的，因为托尔金也就说了这么多。在同一封通信中，他说：“我用‘魔法’这个词时指的是使用外在的计划和装置，而非从内在的自身的力量和天赋出发，或者指以邪恶的动机运用自己的天赋，破坏铲平这世界，或扼杀其他人的意志。”
 
                
                
因此托尔金将能力分成两个大类：自然的能力，来自于次创造的欲望，和“魔法”：出于某种败坏的欲念刻意地使用某种装置或者机械。对于前者，他以他的创造系统独树一帜。我没有见过第二个奇幻作者在这个问题上走到了他在精灵身上体现的这种极限。这些精灵的创造力自然地汩汩流出如同泉水奔涌。没错，也有其他作者笔下运用魔法的人有“普通”人所没有的内在天赋、能力和感知——而这些特殊能力通常是为了利用一种外在的力量而存在：原力、至上力、或某种无所不在的模糊的神秘主义“魔法”。托尔金笔下的精灵甚至不需要这些超自然能力现身，因为次创造的能力已经在他们身上，不需要任何放大。
我个人的小小爱好是考虑这种“次创造”的能力能在多大程度上应用在非精灵、梵拉和迈雅身上。别写信轰炸我问我甘道夫的咒语，他是个迈雅，而且是个当之无愧的强者，他什么都能做，有没有语言都能做，他愿意说什么语都不要紧。我现在要说的是有死的人类。阿拉桑之子阿拉贡。伊锡利恩的法拉米尔。山姆怀斯•甘姆齐。我深深地相信，这种次创造的能力完美地延伸到了那些没有“邪念”的人类身上，即便我们通常不会将这种能力的施展视作一种“魔法”。
    “他是个奇迹，那个埃尔夫斯通大人：他说话并不很温柔，我得先说一句，但正如俗话所言，他有颗金子般的心，而且他有双治病救人的手。‘国王的双手是治病救人的双手。’我这么说，而一切也正如我所言。而米斯兰迪尔，他对我说：‘伊奥蕾斯，人们会长久地记住你这句话。’……”
一个睿智的冈多女人，伊奥蕾斯如此说道。我们也知道这是事实。阿拉贡多次施展了他的治疗能力，但是他在大战的最后日子里从黑色死亡气息中治愈法拉米尔、伊奥温和梅利无疑是最明显的成就。
                
                
    “最终，在离城不到一里的地方，眼前出现了一队更有秩序的人，他们仍保持规整的队伍，踏着行军的步子，而非四散奔逃。
    守望者们屏住了呼吸。‘一定是法拉米尔的人，’他们说。‘他能控制住人和动物。他会成功的。’”
 我们亲爱的法拉米尔，一个通晓历史传说的人，但是在战场上并不比他的哥哥逊色，以严格而慈悲的态度对待手下的人，拥有治理的天赋。
    “盒子里铺满了灰色的粉末，又细又软，正中间是一粒种子，如一颗银壳的坚果。
    ‘我该拿它怎么办？’山姆说。
    ‘在一个有风的日子里把它扔进风里，让它自己完成剩下的工作！’皮平说。
    ‘该在哪里呢？’山姆说。
    ‘按你的心愿挑一个育苗所，先看看那里的植物会发生什么变化。’梅利说。
    ‘可我肯定夫人的本意并不是让我保留在自己的花园里，尤其我看到现在这么多人还在受苦。’山姆说。
    ‘运用你所有的全部智慧和知识，山姆，’弗罗多说，‘用这礼物来协助和改善你的工作。’”
最后一句话概括了我对凡人和次创造这一话题的全部想法。阿拉贡运用阿茜拉斯草帮他治疗，但是毫无疑问部分功效来自他自己的双手。法拉米尔熟知典故和人类的历史，但他明智地运用了自己的知识，心存良善的目的，成了他手下的好上司，也在未来成了人民的好宰相和亲王。我们的甜心山姆自己有种植的天赋，无论盖拉德丽尔夫人的礼物给了他多大的帮助。
这句话你们可以拿走贴在车上：即便结果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有魔力’，并不意味着某种能力不是次创造的天赋。任何生灵，是否永生，不管是精灵、人类还是霍比特，只要将自己的能力和天赋发挥到最大，并永远不忘毫无邪念的初心，就是在运用自己“内在的固有的能力和才华”——这种极具个人特色的魔法不容忽视。在这个倦怠的世界里，我们多少次想要通过自己的能力有所成就，却中途放弃，不论是因为懒惰还是其他障碍。托尔金给我们展示的并不仅是超凡脱俗的精灵，虽然他们的天赋简直超越了我们认知中自然的范畴；他的笔下还有那些有死的人类，尽力运用自己平常的力量达到最大的可能。最终，比之此世人类的诸多短处与缺陷，这结果的确神奇有如魔法。
- Anwyn
来源：TORN
翻译：Elbereth为您效劳=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