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文集《晚城》
短篇文集《晚城》 (试发表)
- 作者:
- 莲见雄一
- 分类:
- 其他 创作
- 作品描述:
- 全文分为两个部分,“晚”中收录了四十二篇关于城市和情感的生活随笔,终章“城”收录了两篇小说《人鱼之恋》和《纸戒指》。
2015-02-21 21:02:07
2012年对我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
这一年我结束了调酒师的生活,也结束了两年服装店的经营,离开了长居五年的成都。
夏季的彩云之南,天空总是湛蓝湛蓝的,大片大片的云朵从头顶随风飘移而过。常常是在黄昏的时候,看见天空的火烧云沿着延绵的群山蔓延。日落将至,云层的颜色从火红晕红逐一褪淡。直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伴随着雨季的来临,云南的山野里开始生长种类繁多的野生菌。...
2012年对我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
这一年我结束了调酒师的生活,也结束了两年服装店的经营,离开了长居五年的成都。
夏季的彩云之南,天空总是湛蓝湛蓝的,大片大片的云朵从头顶随风飘移而过。常常是在黄昏的时候,看见天空的火烧云沿着延绵的群山蔓延。日落将至,云层的颜色从火红晕红逐一褪淡。直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伴随着雨季的来临,云南的山野里开始生长种类繁多的野生菌。野生菌被山里人采集而来,在集市里贩卖,又被收购到更远的地方去。
曾经在不同的城市工作和生活,不间断地做着一些黑夜中的事情。阅读,写字,调酒,拍照,旅行。在稻城亚丁的小旅馆,在去往西藏的路上,在南京度过的梅雨季节,在重庆看到的迷人江边夜景……等等诸如此类的良辰。遇见过的人,有一些早已经失去了联系,有一些留了电话在那里,却几年也不曾拨打过去。路过的人和路过的事,就像手指间虚空的风。
唯一记得的是每一座城市的风景,还有残留着温度的他人手指气味。
那个下着大雨的黄昏,披着毯子趴在窗边抽烟。楼下被大雨全然吞没的城市,在雨季中昏昏欲睡的梦中人。手指间弹掉的灼热烟灰,在高楼交错的天空中飘飞,很快就被雨水打落。
我曾经不过一个热爱摇滚乐和电子乐;热爱四处旅行;热爱爱情;热爱在都市夜店的吧台里,一边调制鸡尾酒一边看着舞池中蠢蠢欲动的人群;热爱在午夜的阳台上,赤裸着身体一边看城市夜景一边抽烟的人。
每一个春夏秋冬,每一处东南西北。每个城市,每个季节。
曾经写作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可以记录生平的事。
那些文字仿佛一些被内心所折服的忧郁,像花朵一般开放在每个不同的城市里。它们时常在夜里出现和发生,是一些产生于路途中的幻影。心一直在路上,没有他人的介入和参与。一个人记录和完成,繁衍生息。文字的生命短暂,花和少年是留给时光最好的遗物。
记得所写的第一篇小说,是在深圳,关于一个滑板少年的故事。少年的家人常年不在身边,于是半夜在深圳清清冷冷的大街上一个人玩滑板,也就成为了他生命中孤注一掷的乐趣。
人心的孤独,有时无法被言语表述出来。
然后渐渐地,我又去了很多不同的城市。是一个四处颠簸的年轻人。因为太过迷恋城市的风景,并没有发现自己也身陷其中。于是写着一些支离破碎的文字,抒发着一些对城市,人情,世故,花间,美景的幻象。大都是一些关于影像的文字。
于是也就有了这本书,一本关于沉淀和爱的书。
2011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我离开成都。在出租车上,一路回望着那个还在沉睡中的城市。那是在好几年的时间里,我都从来没有过的回家的感觉。
未来的生活和道路,每一步都是平淡和艰辛。
时光尚好,要记得那些曾经去过的地方和爱过的人。因为在未来的时光或未知的际遇里,它们永远是给予你美好回忆和憧憬的唯一见证。
晏君
2012 09 17
2015-02-21 21:30:57
1,Sa You Na La。2,外婆。
3,在南京。4,季末烟花。
5,无面人。 6,凌晨四点的空场。
7,泛水花园。8,长田真。
9,三则。10,落落空城。
1, Sa You Na La。
重返安全地带
在成都的生活迎来了第五个年头,圣诞过后紧接着又是新年。整个城市到处洋溢着欢乐的节日气息,除了天空有些阴冷的雨。
2010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找出玉置浩二的那张唱片来听。重...
1,Sa You Na La。2,外婆。
3,在南京。4,季末烟花。
5,无面人。 6,凌晨四点的空场。
7,泛水花园。8,长田真。
9,三则。10,落落空城。
1, Sa You Na La。
重返安全地带
在成都的生活迎来了第五个年头,圣诞过后紧接着又是新年。整个城市到处洋溢着欢乐的节日气息,除了天空有些阴冷的雨。
2010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找出玉置浩二的那张唱片来听。重返安全地带,一颗《酒红色的心》。喜欢的是唱片封面上,那个被独自遗落在候车大厅长椅上的黑衣人,陪着他的旧吉他。
第一首To Me,缓缓的钢琴音乐中,伴随着玉置浩二贴实苍磁的嗓音。这是一张用乐器营造出来的CD。乐器与人声的和谐像雪一样温厚,好像唱着唱着就会逐渐消失掉的感觉。
在圣诞节刚过的年末冬天,这张唱片听来令人心碎。针针扎准。
他说,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令人心动的男子。颓废,暴戾,温柔的笑面虎。凶完之后又会温柔地牵着你的手,继续走完半里长街。
新年了
站在冷天的细雨中等出租车。真是个糟糕的天气,成都前所未有地冷,仿佛整个城市即将陷入漆黑的冰窟之中。夹着香烟的手指不能动弹。
他说,你知道手指冰凉的人前世只是一只折翼的天使吗?所以此世需要被温暖地握住。
他找不出回答他的理由。这么简单,纯粹的男子。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会边抽烟边吃雪糕喝可乐。狮子座。拉过他的手塞到自己的腋窝下。那里是人体最温暖的地方之一,有最火热的温度,可以快速地传递给他。
而你何必这样做。他依旧在沙发上冷冷地坐着,不表示任何的感激。感激在心中。
第二天他发来短信,新年快乐!窗外的烟花爆竹声阵阵,只是因为天空下着雨,没有看见烟花繁盛的坠落。快临近午夜12点的时候,新的一年到来了。那张唱片刚好戛然而止,停在倒数第二首歌。ゆびきり,那个日本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唱着Sa You Na La...... Sa You Na La......
他想新年快乐这四个字,有时候会是我爱你的意思。当两个心有灵犀的人,无法在新年相互簇拥着一起看烟花的时候。至少,是他第一个想祝福的人。他看着他的短信,双手合十。想起那个用腋窝帮他暖手的夜晚。他冷冷地看着,不笑不语。时间就这样轮渡......新年了。
客人是王
做生意的这半年,把话匣子打开,那不像以往的自己。做生意需要交流,说话,推荐。客人是王,冰冷的态度只会使当天的生意空白。可是他是那么不适应做这件事情的人。
仿佛被丢进水族馆表演的一条深海动物,被观赏,赞誉。也需要交付出表演的姿态,与陌生人交涉。这个现实的岔道,让他意识到已经快要回不到原处。
这让他对自己非常地为难,每晚回到家,只有靠滑稽的脱口秀节目催眠。
大量地抽烟,烟在这个时候没有发生供给他写作灵感的效应。因为不能写字,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适合做什么。他丢掉了曾经属于自己最深海的游泳,即使没有呼吸,那也是多么强烈平静的快乐。
他的出现在这个时候给了他安慰,仿佛一剂强心针。这个男子的出现像烟雾一样,随时会散。但是新年了,他觉得这件事是上帝赐给他的第一件新年礼物。他的生活又恢复了一点幻想和热度。若再这样下去会死,完全干涸。
话家常
母亲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铺子上瞎忙。
母亲说新年快乐,他一边零碎地和母亲话着家常,一边挂衣服,手忙脚乱。这是亲情的执着,在孤单寂寞的时候,这个人的电话会带来温暖和踏实。即使只是听听她在电话里的傻笑声,嘀咕声。
天冷了,你要多点衣服啊。妈,我知道了,家里还好吗?都很好,你爸又去下象棋了。
突然有一天,这一切都没有了。如若20年,30年之后。双亲过世,同龄人选择生儿育女,也有了话家常的对象。但他依旧孤身一人......深海,深深的深海。
摸不着,听不见,看不到......鱼群缓缓地游过,珊瑚,水草,尘沙,海龟停下来。海龟突然开口问,你一人坐在海底做什么?
也许会想在40岁以后领养一个越南的孩子。给他取一个好听的名字,洛桑。
洛桑
只是这个人也叫洛桑。
这些年感情起起落落,这半年生意也时好时坏。他说,爱情短暂不代表没有爱过。心里要装同一个人,我依旧可以做到十年。可是那个人会愿意被我等十年,想十年吗?十年。十年之后,他已经麻木,臃肿,挫钝。在大街上遇见,也不会记得那一年曾经在午夜的天桥上亲过我。
爱情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道需要时间去解开的数学题,而爱情对于我,却是灵魂的归属。
他想起那个十指冰凉的男子。
他也会麻木,也会体态臃肿,娶妻生子。也许还会半夜传来简讯,你最近还好吗?我快要当爸爸了。这些残酷的细节,就像一个玩抛球的小游戏。他爱过你,他选择了。他选择的不是他爱的,而是他可以承担的。这些爱情令人心生惋惜。
幸福的离别
他说,我没有很不认真地爱一个人。每一次爱情我都太投入,所以总是吃亏。不是被别人丢弃,就是自己先丢弃自己。
后来他知道幸福原来不是爱。那些祈求长远的幸福感和婚姻的人,可以很得体地做到这一点。在感情中,他们全力付出,不表现出占有欲和自我的气息。不自由也不打开。就像一个放在箱底多年的木头盒子,有一天被无意玩耍之中的儿女孙长调皮地翻出来。那已经不再是属于自己的爱情。
毁掉青春和生命的人,始终是不会幸福的。若选择了颠簸曲折的内心道路,就应该放掉素水的婚姻。
星座书上说有一类走向的人非常适合结婚,而我不是。我总是让希望我幸福的人失望。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忌讳不要见到上一个离别的人。如若那个人说,我希望你幸福。而我估计我只会冷笑。幸福是什么呢?幸福就是你和我的离别吗?
陌路人
半夜关掉灯抱着电脑坐在地板上,是一个关于陌生人聊天的网站。很调侃的是网页上那一小段的系统公告,他距离你约1906.6公里。
不知道对方来自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性别,年龄,长相,爱好。这使我感到安全,同样的,对方应该也是。他们抱怨生活的态度,工作的压力,最近艳遇不多。高矮胖瘦。我在阿拉斯加或者墨尔本。
因为我的作息时间,在那里总是遇到时差和我颠倒的人。
来自西半球的遥远问候,圣诞你好,新年快乐......而我的开篇语是,你那边几点?我好奇生活在地球另一端的人们此时此刻正在做些什么,在我孤零零地边喝拉罐啤酒边敲打键盘的时候。
有人正在工作,有人正在学习,有人只是在周末的上午无聊地打开电脑聊聊天,并一边喝着咖啡,看窗外的花圃工人推着剪草机走来走去。
那个人说,我这里是中午12点,我现在闻着青草的味道一边喝咖啡在和你聊天。
我和他聊了近两个小时,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个可爱的男人。他在旧金山的一家画廊工作,具体工作内容不得而知。华人。和我共同的爱好是收集电影原声大碟和看剪草机工人修剪草坪。
One Night Stand
也会遇见无聊的人,找One Night Stand的人。
Blow Job这个性感的词语,在虚无飘渺的欲望之中被倾诉出来,很明显带有俏皮的气味。相隔几百上千公里的距离,有人竟会可爱地在网络花园中寻找一夜情。我很好笑地断开了和那人的连接。
我想起CLUB里那些因为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简约的气质,而随意被人搭讪上的漂亮女孩。
One Night Stand也不乏算是个美丽的夜晚,如果那个人是个很对的人,一生难遇难求的人。
有一种爱情,只存在一夜,却可以回味一生。因为天亮就要告别。
2, 外婆。
下雨的城市很美。
我沿着提督街一直走到总府路,依旧是那座天桥,一抬头就看见了。
常常在天桥下看见一些站在街边发传单的女孩,在眼镜公司或者化妆品公司上班的女孩。精致的妆容,黑色素裙。手里拿着公司的新产品介绍单子,优惠券或打折卡,为销售的工作轮流当班上街发传单。脸上是勉强而无辜的样子,看似极不情愿。
在去过的湖南边境小城,同样看见脸色土灰的女孩,站在街边大声地叫卖水果。她淳朴憨厚,不在乎旁人注视的眼光。一大担水果从山区挑来,也许中途有搭客车或火车,然后沿街叫卖。
停在总府路边的高级轿车里,穿着华丽的女子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从西武拎着购物袋走出来的女子,脸上有矜持傲慢的微笑。
喜欢那些脸上有坚强的微笑,却能平淡面对周遭一切环境变化的人。贫富贵贱,命运涤荡,遇见告别,生老病死。人因为自主性与他动性接触奢侈糜华,最后不过虚无一场。能带进坟墓的,不过是停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眼微笑。高贵与低贱并无多少区别。
外婆去世的时候,我不在她的身边。事后母亲告诉我外婆的最后一眼微笑。我曾经很多次在梦里揣摩那一眼微笑,只是我并未完了外婆想见我最后一面的心愿。
对这件事我一直耿耿在心。
那年的7月,因为父亲施加的压力与家里彻底断掉了联系。换了号码,不想让父亲找到。长时间地不想打电话回家。坚持而固执地在深圳一个人生活。不回学校,也不给父亲回应。
死亡来得很突然,起先是下雨天路滑摔了腿,然后连续多日打点滴,之后便一躺不起。这样的问题带出那样的问题。外婆的身体,就像一架年久失修的老机器。突然有一天,一个螺钉坏了,那个组件就垮了,这个部分不再运行,之后全盘倒塌。机器不再工作。没有进食,没有言语,没有注视,只有缓慢的消耗。
再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母亲并没有责怪我。只是我在电话里一直没有流眼泪,也没有想过流眼泪。我很奇怪外婆的去世,我会不流眼泪。为外婆的去世流眼泪,是在母亲把古银项链交给我的时候,一种巨大的冲动埋藏在内心里,直到它可以彻底地释放出来。我知道我已经压抑了很久。
从小时候塞给珍藏的昂贵糖果,到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塞给大面额的零花钱。外婆在岁月的逐渐静止之中开始打开了内心,挖出心底曾经珍藏多年的所有财富。物质,以及重复讲述的往事。外婆珍藏的古银,项链,耳环,绿玉,百家锁,银项圈一一交递给了母亲保管。27天后,外婆去世。
12岁出嫁成为童养媳,为外公端茶倒水。又长大一些的时候,开始出门农耕,插秧,打柴,收割水稻。
外婆是坚强的女子。
6岁的时候,与外婆同睡在一张雕花大床,彻夜听她讲故事。讲土匪,讲地主,讲红狗兵,他们抢牛马,粮食和布匹。讲她缠裹的三寸金莲小脚。讲辛勤艰苦的农耕,讲靠挣工分讨生活,讲文化大革命,讲外公的死,讲她的13个子女。外婆15岁开始为外公生育,因为贫穷与医疗条件的欠缺失去4子。
有时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外婆还一直在讲,也不知道她是否意识到我早已经睡着了,就是那么一直讲着。早上起床的时候,看见她坐在土楼窗外的平台上,已经开始在做针线活。戴着老花镜,有时叫我过去帮忙穿针线。我穿完针线,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果递给我。6岁的孩童拿着糖果欢快地跑开。
6岁的孩童并不知道苍老意味着什么。苍老意味着回朔往事。
就像一个坐在井边,照着清澈的井水一遍一遍梳理头发的女子。要看看长头发到底是什么样的,于是始终有条不紊地梳理着。
2008年的1月我回家,母亲把一小条古银的项链交给我。因为积压在箱子底多年,项链黑褐而拙亮,散发着陈旧的气味。母亲翻出外婆的所有珍藏,一一给我看。母亲说,这条项链适合你。于是我也就顺着母亲的意思戴上了。
我知道这条项链的情意。
夏天的时候,因为汗水的侵蚀,项链开始变得乌黑。清晨我站在卫生间的水池边,用牙膏一遍一遍地清洗它,直到它再次变回光亮的银白。
我把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到手心里看,然后又戴上。站在镜子前长时间地看着它,如同看着往事。
一个坚强女子的一生完结了。她度过了86年坎坷的时光,她是微笑着离开的。
在她去世的时候,我并不在她的身边。
3, 在南京。
我去南京看谦。
刚刚开始的南方梅雨季节,天气闷热而潮湿。
走出禄口国际机场的时候,在天桥下,我看到穿着旧仔裤与横条T恤的谦。他走过来向我招手。谦的车子一路从高速公路驶入老城区,街道狭窄的繁华都市,夜晚的高墙上霓虹灯闪烁不停。
在飞机上,看见窗外渺茫的云海。感觉到高空中的沉静与喧嚣,窗外与窗内的世界全然不同。看见坐在云中的少年,禅意的手势,万丈光芒地与尘世告别。
五官精致,把头发整整齐齐盘到脑后的空姐,站在机仓的走廊中央向乘客发放食物。空调吹得冷的时候,她们开始发放蓝色的绒毛毯子。她们井然有序,不厌其烦地一个乘客一个乘客地照料过去。
坐在身边的孩子,手里抱着玩具娃娃,身上被毯子覆盖。没有人说话的世界尽头,各自做着一些私人的事情。睡眠,阅读,看着窗外发呆,闭目养神。想世界就这样在某一个瞬间完全停止转动,被静止在高空之中。
空姐甜腻腻的招牌式微笑,卫生间里空洞的抽水马桶声。有人把衣服盖在头上一睡而去。处在被放逐中的时间和空间,很容易失去交际与自我表达的能力。
需要在交际中维持生存的人,人的消失与事的淡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平凡的事。就像一日三餐,必吃必喝,然后倒头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再次踏入新的人际关系圈子。
在候机大厅里,常常会看见一些穿着西裤,手拎公文包的男子。手里端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椅上一边阅览文件一边喝矿泉水。没有同事,没有女友,独自到外地出差。公司报销所有的外出费用,不用为出行需要花费的金钱担忧。但是内心里拖着沉重的担子,依赖电脑和矿泉水在候机大厅里独自打发时间。
孤独的人其实都一样,如果面对的方式不同,附带产生的微妙效应也不一致。
我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去看日暮前的空旷机场,跑道边上有大片葱翠的草地。停留下来的客机像一只只巨大的失去了飞行能力的鸟。在钢铁楼梯上来回穿梭的机组男士,站在机坪的空地上闲聊的空姐,托运货物的甲板小车……等等诸如此类所有可以在每一次日暮前的机场,看到的人间万物景象。
飞机起飞的一瞬间,身体后仰跟随着器械动力直冲云霄。那一刻,我总是会闭上眼睛,莫名想起小时候的稻田山野。然而一切又有什么不一样。飞走了。
在南京这样一个安静的城市,夜晚变得尤其地迷人。
在新街口像迷宫一样的地下商铺街,看到小吃店摆放出来的水果。有葡萄,车厘子,杨梅。用小个的纸盒子装住,堆得高高。买了一盒杨梅,用手捧着它,蹲在地下通道的栏杆处吃完。最后一班地铁呼啸而过。
一个陌生城市的一天结束了。
谦问我对新街口的感觉。
对于这样在某一个城市的四处游荡,然后要说出对某一个最中心位置的感觉,会显得异常吃力。我想城市大抵都一样,无非拥挤开阔,人多人少,下雨天晴的区别。
潮湿的马路边出租车疾驰而过,溅起纷飞的水花。大雨或许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我对谦说,新街口是一个外地人容易迷路的地方,高楼间压抑的狭小缝隙让人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如果没有你带路,仅两条马路之隔的酒店,我也得坐出租车过去。
我和谦在德基广场分别。
我说,谦,你回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明天我会去玄武湖,再次去中山陵。爬累了可以坐在中山陵的石头阶梯上看云。
不用我做你的向导吗?谦笑。
我说,我会带上地图,找不到的地方可以问人,而且你要上班。我会在阶梯上寻找某一幢38层的大厦,站在窗边遥望中山陵的你。
谦递了一包南京烟给我。我从不抽外地烟,代表一个城市的香烟。每个城市都有它独特生产出来的香烟,然后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抽那种烟。我不抽任何一个城市的香烟,就像成都的娇子。我抽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抽什么,去商店能买到什么就抽什么。但是娇子和南京不是我抽的烟。
回到酒店,在热水下淋浴。看见身后的镜子中自己的裸体,头发湿答答地紧贴在脸上。那一张潮湿的脸,令我和这个温润的城市变得不再陌生。
淋浴完毕,坐在白色的大床上搜索可看的电视节目。没有,除了广告和电视剧。如果有动物奇观和地理探索类的节目,我可以静静地躺下来看到自然入睡。我把电视机和灯全部关掉,塞上耳机。起身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沉睡中的南京悄悄对我吐露出那句道别的心语,晚安。大雨依旧还在持续。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山西路,湖南路,北京西路和颐和路。
从新街口到汉中门,再沿秦淮河一路往上。在草场门大桥附近,看见有人在放风筝,风筝飘得远远的。北京西路上,两排高大的梧桐树把马路遮挡得密不透光。又在颐和路上向一个有趣的女孩问路,她一边抽烟一边吃冰激凌的样子有些俏皮。她白皙的脚趾头上,红黑交替的指甲油浸泡在雨水里,看上去像小片潮盛的花。颐和路上的深宅大院,每一家每一户都会挂出一个小门牌,清冷又善解人意。
下午去爬中山陵,得以如愿以偿地坐在阶梯上看南京天空的云。雨过天晴的城市,散透着一层淡淡的蓝,忧郁得致命。
下午6点的时候,谦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玄武湖。他说,在做什么?我说,在湖边看鱼。你很累吗?现在只想沉到湖底去,好好地睡上一觉。
电话挂断了。
半个小时之后,电话再次响起。谦下班的时间已到,我们打算去夫子庙吃东西。
谦说,平时我很少去夫子庙的,那里太嘈杂。但是作为一个外地人,来到南京,至少应该去看一看那里的风景。
夫子庙灯火璀璨,一派热火朝天。
我和谦在逆流的人群中四处寻找着好吃的店。古建筑群前,有很多人在拍照留影。因为人群拥挤,照相机一直找不到固定的拍摄对象,有时照片里出现多余的人,然而新奇的事依旧不断发生。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被挤倒在地上,拍照的人群开始散淡地绕开。
谦说,有一年,35万人挤爆了夫子庙,南京人都喜欢来这里庆祝新年和元宵节。游船河,放花灯,仿佛又回到了古代的金陵,这里熙熙攘攘。一个时代的人,在向另一个时代的人传递着节日的愿望。只是河中的已逝,灯上的在亮。文明就是一个时代看到了另一个时代的幻影。
吃完东西买过单,我和谦离开了夫子庙。谦的车子一路绕过广州路,上海路,淮海路,青岛路。我发现这个城市很喜欢用其它城市的名字来给街道命名。
我问谦,为什么南京是这样的?
谦给了我一个很新意的答案。他说,南京很孤独,所以街道都被挂上了其它城市的名字。
上海呢?也孤独。
没有不孤独的城市,没有不孤独的人。
第三天我独自去了长江边,我想去看看翻滚奔腾的长江河水。
公交车在沿河的一条小路边停下来。不远处工厂敞开的大门内,操场上有人在组织篮球比赛。下午三点的街区陈旧而人群欢跃,我走去工厂门口的小卖铺买矿泉水。用竹片搭建的简易木篷下,电风扇呼呼地旋转着,老板坐在藤条椅子上慵懒地扇着扇子,黑白电视机上正在播报洪讯的新闻。门口堆有很多的西瓜,那里漂浮着一股东南亚热带殖民地小国的贫穷气味。
走出去50米就是长江泛黄的河水,在河边看见河面上停泊的船只。远处横跨两岸的长江大桥气势恢弘壮丽,河水却是缓慢平静的。记得少时语文课本里,有专门介绍它的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南京长江大桥》。想到他也是冲着小时候的愿望去的,去看看河。
晚上七点,我依旧等着谦下班驾车来接我。
我在南京的大街小巷走了三天,手里摊着一张地图,去好奇和想去的地方。全程靠走路,只有更远些的地方,才会选择乘坐公交车或地铁。重复地问路,寻找路牌,城市里到处充满丢失了的气味。饿了就吃路边摊。到书报亭避雨,在卖奶茶的小店门口抽烟,与沉默寡言的南京人应对。
在师范大学附近的一条马路上,我曾经撞见一个与我一样手拿地图,背着背包的外国男孩。我站在斑马线的对面,长久地注视着他,直到绿灯亮起,我们在马路的中央匆匆擦肩而过。那种彼此相会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充满了致命性。
离开南京的最后一天。
在去紫金山的路上,经过南京火车站。看见广场前空旷的玄武湖,它与远处的城市高楼相映成辉,组成一幅最美的南京画传。谦见我看见美景心情雀跃,便把车子减速行驶,窗外的大风吹了进来。
我说,每次看见地貌与城市现代人文气息结合得近乎完美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尖叫几声。这是保留在童年的原始习惯。
谦说,你到底还是喜欢上了南京。
我说,南京是个漂亮的城市,虽然老城区无比拥挤,梅雨季节让人难受。
谦说,那以后搬来南京住,可以在这里工作生活。
我说,我不同你,可以有稳定持久的工作,可以有面对平凡生活的勇气。在哪个城市居住,工作和生活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因为它们向来是风景,只值得眷恋,不值得深究。漂亮的都是风景,要留到最后的只是清净之地。如城如人。
高架桥一直延伸到紫金山脚下,车子驶进了山上的景区。在那里,有大片潮湿繁茂的森林,有虬曲的山间小路与清新透骨的空气。还有我与这个城市的最后一段告别。下午5点32分的时候,谦的车子已经驶离紫金山,到达郊外的机场。
一个小时之后,我飞离了南京。
4, 季末烟花。
那天起床的时候,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趴到窗边看了很久,小朵小朵的雪花,没有落到地上就融化了。而握在手心里的感情,放开了才是好事。
成都下雪了,楼层里似乎有一些人惊奇。
把小盆的芦荟从阳台上搬到了屋内,丰润而饱满的小片枝叶。芦荟是一类能亲近人的植物,附带着放射的毒液。坐在它的对面抽烟,与它交谈。问它,你冷不冷。
元旦前夕,去蜀南竹海,是旅游淡季。没有看到雨季的瀑布,相反只有大片浓密的云雾笼罩起整个景区。看不清楚的路标,小石阶一级又一级。枝叶斑驳而种类繁多的竹子。
带了足够的衣服去爬山,在山间没有遇见一个人。用地图铺在地上席地而坐,喝矿泉水。竹林在冬天越显青翠。
天黑下山的时候,遇见景区的一个管理员。他提醒我要快点下山,一旦迷路就走也走不出去了。
我说,那如果是你,你又是怎么走出去的,在大雾的夜晚。
他说,只有靠嗅觉,嗅着门口的气味走出去,否则只有冷死。
我递了一根烟给他,两个人抽完烟在岔口处告别。
去北京遇见雪。2007年的北京提前下过一场雪。记不清楚是哪天了,也许是12月10日。
出租车从机场一路驶入市区。从未见过如此被白色全然吞没的城市,趴在车窗边看着光怪陆离的城市。高架桥,树木,园林,公园,高层建筑,旧民居。大雪掩盖住所有。
瑞雪兆丰年,是从电台里传来的古老诗句。
仿佛手指间重复消失掉的一段记忆,孤独与坚定逐渐成形。人一生处在遗忘之中。
在宜宾坐摩托车,司机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他向我一一介绍宜宾的特产,好玩的去处和便宜安静的特色旅馆。我坐在后座上,看着他稳健地骑车。
陌生人使人温暖。因为对彼此一无所知,并且不再相会。而与陌生人的旅途是一场华丽奔放的自逐。
依山傍水的川南小城,远远就能看见山顶上的白塔,突兀而直冲云霄地耸立着。
车子围着大半个宜宾绕了整整一圈,坐摩托车带给人快感。头顶有天,脸面扑风。双手可以自由地在空中伸展,像一只鸟。
一路上司机都很健谈地陪着我聊天。偶尔我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突然提到了儿子也在成都上大学。三年前他下岗失业,为了维持儿子的学费,他买了这辆摩托车开始运载客人。这让我停止了和他的谈论。几乎所有人的伤口,都是裸露在冷风中的。而只有摄式零度以下的冰冷,才能使伤口更加快速地痊愈。
下车的时候,我真诚地道过谢,并没有把多余的零钞递给他。多那几块钱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命运,如果他看见了和我一起沿途经过的风景,我想他一定可以乐观地走下去。
有时我拨通电话,不说话,只是放一段音乐给那个人听。剥离掉隔阂,我希望那个人能听到我独自旅途中的心声。宜宾有横跨两岸的大桥,大桥在夜晚的灯光下恢弘璀璨。
白天我搭早班车去蜀南竹海,晚上再搭末班车回宜宾。
晚上一个人站在桥头静静地看着河水。临近元旦的夜晚,平静黑暗的河面上没有人放烟花。
5, 无面人。
打火机没有点燃的香烟,喝了二分之一的红枣酸奶,说着日文的中年男人。伊势丹百货的墙壁上,被镶嵌满庆祝圣诞节到来的元彩……
诸如此类不了而了的碎片,一个人的夜荡街。
每年快临近圣诞节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重庆。那年的圣诞除夕夜,解放碑万人空巷。人群中到处是拿着气球疯狂乱打的人。一种与陌生人可以共享的快乐,似乎谁都是精灵。
彩带,喷雪,荧光棒。大广场上平安夜的钟声。
有些节日一生仿佛都只是在同一个场景里过。14岁那年,家里有一个大蛋糕,已经点好了蜡烛。母亲要赶着出门。她说,蛋糕你吃完,晚点我就回来。
之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想起14岁的那一天。就像此时我也会想起那年的重庆圣诞节。两个人,一群鱼。森说,大海已经快要被填满了,游不动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回到大海里去吗?
千禧年的第一天,快要踏入21世纪了。杰说,我们好歹也是跨越了一千年的人。
此后的每个元旦,我都会想起1999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杰和我站在教学楼的楼顶,我们看着学校广场上挂满的彩色气球,还有站在其中拍照留恋的人。
后来杰死了。
很怀疑2008年夏天那个燥热的下午,午休时在睡梦中看到的无面人就是他。
看似一团蜷曲着身体,抱紧膝盖,蹲坐在门口角落里的黑雾。他无辜地回过头来,死死盯着身体始终无法动弹的我。
场景换一换,我已经是躺在了门口,竭力想伸手拉开门。听见门外有嘈杂声,叫喊中却没有人回应。杰转过头来凶残地瞪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至今他依旧对我有恨。
死得比同龄人早,并不是谁都可以接受的事情。
杰的死因无关于我,也许只是杰觉得他和我的感情太深,或者我觉得我和他的感情太深。
八月的那场大病之后,每每夜幕降临,我都会害怕又出现像杰一样的无面人。
人的灵魂存在于肉眼看不见的世界,只是它们偶尔会回来和人亲近亲近。并且这是事实,能遇到的人是万幸。
某些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却已经在潜意识里发芽扎根。
回忆像一株植物,趋于阳光的方向生长,在某个不经意的夜晚,又牵引着曾经相互汲取过温暖的个体,开出颓靡不羁的忧伤。
我一直喜欢重庆的夜晚甚过成都的夜晚,虽然我已经在成都居住了近四年。我喜欢很高很远的天桥,只有重庆才会有这样的天桥。我想圣诞节我是不是应该搭车回趟重庆。去看看那个老城市,带一束花。
一个老情人,城市就是我的情人。无乎它的夜色妖娆撩人,而我沉浸其中。
与身边的人说太多话,吐露太多心事,只会让自己失去自省的机会。所以没有一个职业适合写作者。爱也不适合。它只与城市恋爱,与故事恋爱,与远方恋爱。
它本应孤独,更像是某种生物。需要阳光时,就是一株植物,需要进食时,就是一种动物。它的职责只是记录,记录就是繁衍。阳光,水和泥土,荒野才是它的家。
我醒过来之后发现身边没有人。门外的嘈杂声依旧,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是杰。门口角落里那个蜷曲着身体的黑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它无法完成和我在现实中的一次会面。
微风吹开了窗帘,丝丝凉意透进来。那是闷热的成都八月的一个下午,2008年的夏天。
我的空调坏掉了。
身体被打开的感觉是惬意的。没有了身体无法动弹的僵硬,也没有了无法面对面说话的恐惧。我坐起来穿好衣服,电脑依旧还开着,音箱中的音乐娓娓流淌而出。不知道会在这样的一个下午,完全静止的时光当中,被一个人深深地想念。
我坐在床边一个人哭了起来。
五分钟后我打开门问室友,你听到我在房间里叫喊了吗?
她说,没有。继续踩着高跟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披头散发。室友是一个在夜场上班的女子。下午五点正是她起床梳洗,换装,蹬上高跟鞋随便找东西吃的时间。她像头兽一样大口地咀嚼着速冻食品,其间她会顺便把洗衣机里搁了一夜的衣服晾晒了。
两头兽。
她丢给我烟抽,对着我笑。你怎么了?
我说,刚才在房间里被鬼压床,也许是一个少时去世的好友。他的死不是我的错,只是那时我常常对他说,惟有死者永远17岁。
是在他还没有下水游泳的时候。
6, 凌晨四点的空场。
广告
一段Lancome Magnifique璀璨香水的广告,充满骚灵味道的广告歌。
同样是Lancome同季推出的一款立体塑颜养肤系列,广告里却是朱丽叶.比诺什在黑白的影象镜头中,展现淡雅极致的怀旧气味。
在太平洋百货一楼的柜台前,看到精致的Magnifique香水瓶,小排整齐地摆放在玻璃框架之内。女子香水,红色的惊艳芬芳,与朱丽叶.比诺什已年老不惑的淡雅长久不同。
比诺什的黑白画面,提升出浅淡的意境。这两个广告的创意都是好的。
一段芝华士与Johnnie Walker的广告,后者黑色流离奔放。一样的豪爽气质。
在威士忌的口味上,却更喜欢Johnnie Walker。以及它冷落,简单有力的瓶身设计。
少年
一个17岁的少年,终日数着往事和鲜花度日。突然有一天抬头望见天,发现有一些灰暗和幻灭在天空里面。所有的华丽都漏变成虚无,往事变成阳光。阳光涣散,温暖一时,反反复复,却苍白无力。每一天日出之后,日落之时,都会重演一次往事阳光的暗剧。
少年有花心灰暗。
如同在深夜旧市的一口水井边。古木堆砌的楼群建筑,烟花,灯会,荷叶,龙船。井边泛起苔藓的大雕花石板上,孤独地站着一个人看井水发呆。从井水的倒影之中看到繁华和璀璨,却自知水花一荡漾,它就会幻化开。
更喜欢那些简朴素色的花卉。春秋四季,自开自落。开得凋零,无艳。躲在墙角。
喜欢一个花园与简陋的木棚屋子,种植花草和果树。需要有一口井来汲水洗衣做饭,要不就是喜欢空旷古老的森林城堡。城堡隐匿于森林之中,抬头看不见天。城堡里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在一楼的大厅每天弹钢琴。
暗香
她在着装出行的时候,一贯地利落与个性。黑红的冬季搭配。红色丝袜,一小条猩红色的皮质绳子搭在脖子上。表情冷漠亲切。很多次被拍到在机场。网络上有一组简单的牛仔裤与T恤照片,没有华丽的衣饰。中长发,瘦,墨镜,粉红色人字拖,搭配一只名贵的爱马仕包包。
她低着头走路,平淡无奇的样子。
通常说一个人冷漠,孤独与自闭。她无法向外人打开内心的时候,只是她觉得无话可说。
当她可以说,有善意的途径。便可以看到鲜花的清澈,也嗅到暗香。并非争奇斗艳,咄咄逼人的那一类。可以表达想法的时候,她可爱纯真,是另外一个人。所以她总是无话可说。
她无话可说,说话的都是闪光灯和媒体。
拍照
用相机拍到一只流浪在巷子里的小猫,浑身脏兮兮的,非常野。伸过手指想要抚摸它的时候,它快速地闪躲开,反过头来嘶咬。手背上出现一小条的血迹,弱弱的,血流了出来。
猫跑开,然后快速地在树丛里消失不见。
一株墙角独自开放着的蔷薇。看到它的枝叶比公园里的任何植株都要韧翠,根部紧紧地扎在墙角的石缝中。雨水从墙上流淌下来,正好打落在它的身上。
一幢待拆的破旧楼房,有伸展在墙壁之外的楼梯,一架生锈的钢铁楼梯。从远景拍下来,稍高的背景连接着天空,是一片血红的彩霞。直到日落一点一点消失,红光消失,彩霞渐渐地变得暗红焦灼。
在那幢破楼前,找干净的砖块蹲坐。只为等待一个全然幻变的瞬间,用相机把它捕捉。腿蹲麻了又起身,在楼前的废墟上四处走动。废墟中常可以发现珍贵的东西,不值得带走,但是可以用相机拍摄下来。
再繁华不过的都市楼群,最后也不过一场空景。
如果时光倒退30年,那里必定人群熙攘繁盛。
如果时光倒退50年,那里必定荒草丛生,同样是一片空景。
武器
看一场花样滑冰的赛事。
冰舞项目里的一对选手,服装上有奇异的质感。观众席黑暗一片,垂白的灯光打在冰面上。一如既往地,这是一个私人表演的舞台。要有足够的自赏力,在冰面上才能挥洒自如。
男子单人滑,女子单人滑和双人滑项目展现得更多的是技巧与平衡。
只有冰舞项目,像搭建在冬季白雪花园里的一幕场景。没有多余的人出现,两只精灵在飞。
演一幕尊贵飘逸的戏,戏服当然要独众出萃。
女子的戏服是一袭红裙。男子是黑色裤子,白色纱衣。脖子上一条红色丝巾,与女子的红裙相益得彰。再出现在双人滑的时候,两人的服装出现变化。女子是一身古典清纯的白裙,男子则换成了一身素黑。
红黑白,是可以随意涂抹在冰面上的颜料。随意间看上去不花心思的剪裁,却是重重心机。
又看到另外一对选手,用了一条稍长的黑色丝巾作为搭配。环环相绕,无穷变幻。惊叹于这样的冰雪荒野。躲在暗处的,是沉住气看戏的人。
红黑丝巾在冰舞项目里,成为最锋利的武器。更虚无缥缈的感觉。
演戏和表演的人,首先要先于观众看到自己在剧中美和丑的一面。这才是表演的本质。
7, 泛水花园。
新住所对面的阳台上,常常会看见一个抽烟的女子。
有时我凌晨洗完衣服,挂出去外面的竹竿上晾晒,看见她抬头望着我。因为隔着一段不可跨越的距离,我们无法交谈。
夜晚她的房间内时常有幽蓝的灯光,窗帘拉得严实。
下午三点看见她在阳台上给植物浇水。穿着素白的长裙,烟不离手。手里拿着一本书,端着一杯水。有时是抱着一条小狗,头发长长地披散下来,像一个犹太女人。
又会趴到栏杆边,看着楼下的花圃工人推着剪草机来回轰隆轰隆地剪草。
喜欢看花圃工人剪草是我们共同的乐趣。一股在烈日的阳光之中发酵的青草味道,漂浮在楼层与楼层之间的空气里,久久不肯散去。
有一个夜晚做奇怪的梦,梦到这面的七楼与那面的五楼之间突然搭建有一座桥。桥上长满了翠绿嫣红的花花草草,我沿着桥想走到另一端去。天空迷蒙,低头看不见地面。桥身因为有了重量的负荷吱呀响起,摇摇欲坠。
远远地看见她的阳台和门帘上,有荧灰色的繁复光纹。走到桥中央的时候,她突然拉开门帘从房间里走出来,因为惶恐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在卫生间里用湿毛巾擦脸。走出去看的时候,发现她的阳台上空无一人。
她的灯有时会一直亮到天亮。
凌晨五六点钟的微弱天光下,听见她在屋内轻轻地咳嗽,伴随着狗吠声。一条漂亮的白色小纯种狗,它的叫声在楼层之间涤荡回应。通常是叫三两声,停下来,过几分钟又叫三两声。声音微弱而娇腻。
有时又听见她在打电话。把灯光调亮,换衣服要出门,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然后灯又关掉,一片黑暗。灯再亮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出阳台,在电话里拿捏不定着是否要出门。
房间里灯光的颜色从蓝色,红色,粉色,一直换到了炽白。
我拖着长长的电源插座,把电脑抱到阳台,坐在地毯上听音乐。听Damien Rice温柔决绝的民谣。一段寂寥的女声开头,钢琴一直伴随着歌曲到达高潮,及至尾声。9 Crimes。
听完歌,喝一口水,再看一眼对面五楼的阳台。
Chris Garneau的Relief,大提琴偶尔无力地挣扎而出。喜欢这张唱片简约离奇的封面,白色的小飞机贸然坠落,绿地上的小鸟用喙勾勒出Chris Garneau的名字。
纯净如雪花,散落在心头的英伦音符。一首Kate Moss,Maximilian Hecker是写给她的。你手拿玫瑰悠闲自得,我放下头发侧耳倾听。
没有月光的温柔夜晚,两幢楼之间只有两个窗户尚有亮灯。
也有见过穿齐膝短裤的年轻男人出现。
他在厨房里把水龙头开得哗啦哗啦地响,然后一边很大声地问她,你要不要吃面?绕过客厅看不见的位置,再走出阳台来的时候,他的手里端着两只盘子。一边把盘子放到鼻子前,嗅着香喷喷的意大利面。凌晨三点,两个人坐在阳台上沉默着把面吃完。
中午的时候,男人走出来把小狗举得高高的,看着狗狗爽朗地笑。脖子上搭着毛巾,穿绘有史努比图案的沙滩短裤,身材健硕匀称。下午他准时驾车离开。
从未见过他和她一同出入小区,他的车子停在楼下。有时停一两天,有时只是停几分钟。
再一次的夜晚,又看见坐在阳台上看书喝水的她,一贯漫不经心地坐在大藤条椅子上。
有一段时间男人没有再来,小狗也消失了,她几乎不再出阳台。房间里的灯光颜色,也从最初的幽蓝变成刺眼的炽白。
直到有一天,在小区的门口,我碰见有搬家公司的大卡车驶出。透过驾驶座的玻璃窗,看见神情困顿地坐在里面的她。
车子驶过我身边的一瞬间,她侧脸一看。
每个人都活在华丽虚无的巨大孤独感之中。她最终无法忍受,要寻找一个突破口,那就是离开。
8, 长田真。
酒吧在长田真离开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又迎来了欢庆派对。
身材瘦削的女孩穿着黑色丝袜和高跟鞋爬到吧台上来跳舞。长发英俊的荷兰男人,长相怪异的巴西黑人。红蓝分层燃烧的鸡尾酒,黑暗区里陌生人湿润缠绵的吻。万宝路,中南海。中南海5毫克的香烟最多人抽,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北京生产的香烟,在成都的酒吧会如此受欢迎。
又把很老的歌翻出来听。Whitney Houston,一首久远的《I Will Always Love You》。
有一个夜晚,在家里平静反复地听了几个小时的这首歌,眼中有泪。中途接了两个沉默多过言语的长途电话。那个2005年在摄像头里祝我生日快乐的上海男人,他已经快要结婚了。
长田真离开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在酒吧里拍照。不知道如何被划伤的手背,鲜血突兀地从皮肤上冉冉冒出来,是在食指骨节的地方。也许是玩得太开心,没有发现早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手指,小滴小滴的血液滴落在吧台上。留在长田真相机里的那张血的手指的照片,那一张手背,孤单单而遥远地被带回了日本。
伤口成为了纪念。
此后每每想起长田真的时候,我都会翻过手背来,看白皙的皮肤之下细密穿横的小血管。一小条一小条的黑色青筋。因为手指很瘦,所以它们总是条条寂寥地暴露着。终于有了思念的寄托,那是一个快要被遗忘的伤口。
在深圳的时候,我曾经听过一个女孩唱《I Will Always Love You》。
是一家位于罗湖区松园路附近的PUB。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女孩唱到结尾时,俯身对全场观众的热烈鼓掌致以鞠躬谢幕的那一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女孩闪烁动人的演唱,我独自喝掉了很多支的太阳啤。那甚至是我记得的,我看过最好的一次PUB现场。这歌这人。
女孩走下舞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对她说,你唱得真好。她笑而不语,只是敷衍地带过一句谢谢。脸上有从来不正视他人眼睛的清冷微笑,暖暖的。我盯着她的黑色裙子,直到她在人群中快速地消失。
红人馆里的夜场规则。没有一个认真唱歌的女子,会为陌生客人的示好停留。她们总是显得冷淡而真诚,内心里有着不能接近的曲影。
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深圳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天空飘着小雨。
在街边的商店里买烟,走一段路,然后灭掉烟头,开始招手拦出租车。
一路回味着这样奇特又来去匆匆的女子,回味着停留在永恒时光中的那首歌。也许也只有在舞台上演唱的那一刻,她才会被人这样深深地铭记。黑裙,短发。简朴素雅的衣着装饰,却有着这样醇厚深情的歌喉。还有她舞台之下的淡然无求。
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听这首歌,会再次想起那个在松园路的PUB唱这首歌的女孩。不是Whitney Houston,只是一个早已经消失不见的酒吧驻唱女孩。她的优雅,迷人。酒吧低垂的灯光下,她的朴实,冷清。
9, 三则。
调酒
调酒师是一类很寂寞的职业。午夜站在吧台里,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会常常自己调酒喝。一杯又一杯,各种酒液混合起来尝试。一会也就醉了,晕晕地继续工作。麻醉而疏远的,夜店里的灯光暧昧迷离。
Long Island Iced Tea经久不衰。呆过很多的酒吧,很难有人千杯不醉。我通常是几杯下肚之后就晕了,于是开始和吧台前的Hot Girl胡扯。手指,香烟,项链,红头发。
天很快就要亮了。
真希望很多很多的朋友来喝我调的酒,以后想有一家这样属于自己的小酒吧。吧台上摆满花,凌晨放超High的电子音乐,黄昏和凌晨的时候就放Sophie Zelmani,Leonard Cohen也可以。
缘分
很奇怪的是一直走不出来,前几次也是。每离开一个人,就会又看见一个人。同一个人。
倒不是恋旧那个人,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再重新恋爱。这个周期平均是一年到一年半,或者更长。越是恋旧的人,周期越长。不知道选择的概念和感觉该是如何,但那段时间非常忌讳再见到离开的那个人。觉得看见他就会对自己提出质问,是我哪里出错了吗?
然而感情何来对错之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镜子,如果他可以坦白地说出来,那你也就可以坦白地听下去,再见也就会变得有所简单。
第一次恋爱的人会最惨,往往需要用半生的时间去遗忘第一个爱上的人。
所以不能再看到他们,听到他们。他们是纪念品,会被丢掉,或者藏起来。他们不是花,花会自然枯萎。花是自己,花是少年。花不老。
这是某种心理疾病,无法医治,只能靠自我隔离痊愈。其它的方式,都只会使后果越来越糟。
A说,那些分手之后还可以做朋友的恋人,才是爱你最深。
B说,那些分手之后不能够做朋友的恋人,才是爱你最深。
这个世界没有人爱人最深。分手后消失亦是情理,所以应当时刻忠告自己尚可做一个情理中人。愚钝的纠缠,与或松散刻意地退回朋友位置,都是不可取。
缘分可以推迟到多年之后,如果无缘,便是路人。
当真
凌晨5点的时候,下楼去买烟。穿过几条小巷,找到了那家24小时通宵营业的超市。
架子上有很多种类的烟。灯光明亮,些许的刺眼。身后琳琅满目的货架,堆满了生活所需的日常用品。一个没有爱的人,会很需要这些日常用品。或者一个有爱的人,会更需要这些日常用品。没爱和有爱的区别,就是看你怎么使用它们。
温暖的记忆留在了南京,凌晨一个人满大街地跑。想渗透进那个城市的夜色里面去,匆匆地消失在无人之境。
也是在超市里,天快亮的时候,谦打电话来说,你不在酒店里好好休息,是去了哪里?
在大风中,在新街口的天桥下。不清楚自己去往一个陌生城市的目的,也许仅仅是好奇。年轻预支出探奇的资本,没有人可以阻止一个年轻人四处飘零和寻找爱情。
有些时间遇见的人不对,那不要抱怨它。恰当的时间,遇见的人也不一定会对。
在超市里买到的烟,是很久没有抽过的红色万宝路,抽起来有一股强烈的焦油味。成都总是买到万宝路的假烟,假烟假酒在这个城市非常畅销。这是事实。
他们的习性总是这样,长久下来也就过眼云烟地当真。
很久没有抽过的香烟,想再抽一次。很久没有碰见过的人,想再碰见一次。虽已是路人,但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也算安心。
10,落落空城。
重庆夜街
是在解放碑的夜街上,2009年的大年三十。很特殊的一个节日。街道上空空荡荡。冷雨夜。风吹得我的手指在空中颤抖。沿着好乐迪一直走到Maison Mode。
广场中央的碑牌上,12点的钟声即将敲响。新的一年到来了。大屏幕电视上的人群欢呼着倒数新年。
重庆的夜景美得令人陶醉,街道两旁的树上都被装饰满闪烁的小灯。
每一天,这个城市看上去都像在过圣诞节。
在天桥的边沿上,在跨河而建的大桥上,在楼层的边边角角。总是被装饰满蓝色,黄色,粉色,红色的彩色小灯。灯光逐一亮起的时候,感觉像身在童话世界。
无法预知夜晚过后的清晨,那一幕幕班驳和陈旧的城市街景。楼房与河流。只有在夜晚,它们才美得惊艳。
当第一束日光出现,这个繁忙庸碌的城市又开始鲜活起来。黄色的出租车沿着频繁上坡下坡的狭窄马路疾驰而过,司机把喇叭声按得爆裂地响。迎合着重庆人火爆热情的性格,在冷静与热情之间。
冷静的分裂总是在热情的纠缠之后。
长江索道
第二天去搭长江索道。
缆车启动之后,看见高高低低的楼房渐渐远离而去,如同远离一个陈旧的时光岛屿。
长江的河水是褐黄色,嘉陵江的河水却是翠绿色。当两条河流交汇在朝天门的码头下,浑浊的河水开始渲染在一起。从远空看去,就像两条缠绕在山城中的蛟龙。
缆车到达河流对岸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城市被河流切割得四分五裂。这个城市的交通并不便利,如果没有索道,需要搭载出租车绕很远的路才能到达对岸。
一段可以观赏到良辰美景的流离路途。
也许正有一个人在河流的那端看着我,我也在河流的这端看着他。河流的中央弥漫着大雾。我们间隔光年,遥遥相望。他等不到我,我也等不到他。就这么等着,望着。一个人,始终一个人。很多年。
很多年以后,如果再去重庆,我想我还是会一个人去搭长江索道。缆车下方的嘉陵江河水滚滚流淌而去。对面河岸上的人也许早已经消失不见,而我却又重新回到了这里。手里握着缆车的车票,抽着过期而潮湿的重庆香烟。
那些看似可以长久的感情,总是在逐渐地变质。
习惯一个城市,总比习惯一个人要轻松得多。
城市烟花
看蜡笔小新。这个留着两条像毛毛虫一样粗大的眉毛,讨厌吃青椒,喜欢动感超人的五岁日本小孩。在深夜的时候,他可以让我放松地把头陷进白色羽枕里。
我抱着电脑,躺在床上,看着每集七分钟的动画短片,直到有些许的倦意。
伴随着这个新年同样如此。窗外传来阵阵的烟花爆竹声。有时拉开窗帘,正好看见天空中很快熄灭的大朵烟花。在城市的天空,烟花总是那么美。
如果烟花停止燃放一分钟,天空就会完全处于呆滞孤冷的状态。因为没有了烟花的陪衬,天空看上去像一张在午夜哭醒的幼童的脸。
没有人知道烟花可以飞多高,也没有人知道烟花为什么要坠落。
烟花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所以总是在节日的天空不停地打开着。
见过最美丽的烟花,是在广东沿海的小镇。是和在一起的人一同燃放的。直到几年过去以后的现在,我依然记得当时两个人手里抓着烟花,在黑暗的沙滩上奔跑的样子。似乎全世界都被点亮。
村上春树
翻出村上春树很旧的小说来读。一本在旧书市场买来的盗版书《1973年的弹子球》,这是我最常阅读的村上的一本小说。
这个常常以威士忌,黑爵士和中国女孩来打发时间的日本男人。
说村上的作品大抵与青春有关,更多的是与虚无和世外有关,这样说更为贴切。没有人能进入的世界,书中的青春遥不可及。即使只是书中的一个片面人物,几句话一带而过的人物,村上都设于他鲜明的个性与特征。这些人物冰冷温情,憔悴疏离。在告别的位置上停留,然后快速抽离。
村上的每一本小说都是如此,他观察周边的环境细腻之致。
一个在吧台里从事调酒职业的英俊男孩,不记得是在哪一本小说里出现过。也许是《国境以南,太阳以西》,也许是《斯普特尼克恋人》。
那个同性恋男孩,村上用寥寥的几笔,描绘出他优雅而修长的手指。每天站在吧台幽暗的灯光下一遍一遍擦拭威士忌酒杯。不轻易与人交谈,穿打领结的白色高领衬衣。
诸如此类的一些片面角色,在村上的笔下若隐若现。
一些偶尔蹦现出来的小角色,体现着小说的本质与最终寓意。那些穿插起整个故事,整本小说大纲的人物主体。往往因为过多重复的叙述,过多频繁的对白,而失去了亲近的意义。
安妮.海瑟薇
安妮.海瑟薇是我最近喜欢上的一个女演员。我在一个凌晨花了五个小时的时间把《公主日记》的两部看完。
安妮.海瑟薇的英语发音有些蹩脚,听上去憨厚。却很中性。
她在Lancome最新一季Magnifique的香水广告里,有美丽微扬的嘴角。
从香水广告认识她,于是找来她的所有电影看。古典剧和青春情感喜剧是她擅长的领域。
安妮.海瑟薇有着一张古典优雅的脸。在青春情感喜剧片里,导演却能带动出她的朴实,放肆与纯真。又泛透着点点的矫情和物欲。
长得精致纯粹的女人,总是让男人想占为己有。
除了我,我只想欣赏她。
迷失东京
以前我喜欢斯佳丽.约翰逊,喜欢《迷失东京》。后来斯佳丽成熟了,变成玛丽莲.梦露第二的性感尤物。《FHM男人装》杂志上这样评价她。
而我喜欢的是电影里那个走在Tokyo街头,手撑雨伞,身穿连帽衫和牛仔裤,独自去看日本神社和插花的美国女孩。
电影开头,她圆润,俏皮的臀部特写。
坐在酒店房间的窗户边,在人群熙熙攘攘的街头。那一张孤独的背。
一座全然陌生的东方城市,一个热爱哲学的女孩。身为摄影师的丈夫,却只沉溺于工作。女孩在酒店游泳池的走廊里,遇见来东京拍广告的美国过气电视明星。一个正处于中年危机的老男人,他和他的威士忌广告。两个人有了一些共处于一座陌生城市的寂寞和言语。东京街头那一抹透明雨伞的风景,电视屏幕上长脖子的恐龙动画,酒吧里唱着英文歌的红发女人,种满盆载植物的日本神社。两人在小酒吧后门的巷子里被追打,扔过来的啤酒瓶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索菲亚.科波拉把这部电影拍到了极致。
也许人并不孤独,孤独的只是这座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