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欧康奈尔诗十首

诗歌 译作
Diana Shi & George O'Connell 发表于:
《中西诗歌》总第47期
乔治·欧康奈尔(George O'Connell)诗十首 史春波 译 骑象罗汉 多么奇怪,两只手握住 经文之光,嘴巴半张 间或沉入喜悦, 眼前浮现往日 为象领路 却往往被象牵引, 它的长鼻永远在试探, 它的腿如树, 它的踩踏沉重如思想 在远去的窄路上踱步。 再摸摸那象皮,那皮上的硬毛, 象皮灰如石块。 北京,暴雨过后 早上八点,街道浸泡在水里。 没有出租车。拖着行李 走过两条街去地铁站, 途经街边的小贩:夏季鲜杏, 藏饰仿制品,最新款 苹果手机壳。躲开雨伞 戳眼的肋骨。报刊亭旁 赶着上班的白领 在街头扎成一束,边道上 急流正淹过小腿。 翻版的耐克,脱下来, 长丝袜,平底鞋,高跟鞋。 年轻姑娘们 在浊流中迈着碎步, 她们纤秀的脚背 时隐时现。 我们 我们每个人我们是 地球关于自己的 想法 我们每个人我们是 想法 我们每个人我们是 每个人我们是 每个 肥皂 山羊奶,橄榄汁, 百合油,棕榈油, 浮石降自火山。 从母亲的轻触 到最后那双无可命名之手 不计其数 多于任何一个情人 这苍白糕状物的油脂和碱 滑过你的肋骨, 污垢消溶,岁月 濯清。 多么纤弱这白色的羁绊, 泡沫亲吻每个清晨, 对所有的夜说晚安, 镜中你父亲的脸 指间你的刀片。 吹雪,二月,圆月 轰然一根吹雪机的白羽, 白蜡树的黑蕾丝 在蓝雪上描摹 滩涂上的网捕者,圣米歇尔山     潮起潮落,永恒的呼吸,     天与地在其间复制     创世的动作。     ——Jean Phaure,纪录片《圣米歇尔山》 你看见他们在沙坪上 在内陆和圣山之间, 那里每天两次,大海 席卷而来,然后撤回。 他们跋涉于凹地和浅滩 寻找浪涛遗弃的生物, 柳条鱼篮挂在背后形同蜗牛。 每年此时,北风,海湾 冰冷地冲灌;光着脚他们绕开 流沙浆质的嘴唇。 一个人跪下来 在一片潮水潭的边沿 浸入他的A字网, 网眼下沉搜捕结巴的鳞光, 鱼鳍迅捷如音节。 我们站在堤道上 静默地远望, 一次贫瘠的收获 以拉芒什海峡所有的风为交换, 盐痂结在他们的小腿上。 鱼篮伶牙俐齿载着银子。 织锦 那个身穿狗皮的骑手 与朝廷织工的女儿完事之后 他目睹他们扯下一块 他亲手织出的绸子把她绞死。 全家人,他听说,那些有手艺的, 都要收拾家当横跨干草原 从普斯科夫到哈拉和林, 被鞭打着往东与铁匠和打造铠甲的人一同上路。 而今天上午鞑靼们驱赶了 每个有眼睛可哭泣的人 到城墙上 当两个金发王子被缝进毛毯 扔进冰河里一个凿开的窟窿。 他们摇晃着像一对獾—— 松散的骨头在麻袋里推挤。 现在,女儿的咽喉处 一缕织锦幽蓝的气息, 比起波斯围巾 它的图案更精巧 专为撒马尔罕的皇后织就, 据说它曾穿过一枚特定的戒指 每次生成一幅不同的景象。 雪松爬上山坡 幻化成云,云 变成野兔,拳头,狮子狰狞的脸。 窄径隐入溪流, 山降大雪 书写成一块坡地, 坡上一只动物的四周 青草已被食腐生物踏平。 山谷上一条山脊隆起,牛群 被最后的光线照临, 铜铃在无声地点头。 鞑靼们正在摆弄 带有凹口的轮子和棘齿, 很快他将领教 他们如何把他的肠子 绕上他织机的经线木棍。 他盯住那织锦 直到上面的图案模糊 成为圣像上冬日的葡萄园, 在那里,如圣人所说 每一百万顶荆冠之一 将绽放出玫瑰。 渡西博寮海峡 十二月,灰暗笼罩大屿山顶, 浪涛有如铁铸直铺天际。岸边, 碧蓝的海水一个苍白的浪头 使云朵失色。 我们乘坐的船舷外,黑耳鸢 时而掠过,轻轻蘸踏碎浪。 多么敏捷,那收紧翅膀的 倾斜与骤降,光秃的脚爪 倏地从水面闪开。 美国总统航运碧玺号 空荡荡,高浮在水面,搅拌着驶向锚地, 一对白鹰环抱鲜红的烟囱。 集装箱垒成胸墙 等候登陆甲板。 今天早晨,在通往山顶的小路上, 一片棕榈叶即将展开,一面绿旗 蜷曲在绿影之中,一周之后 便会扯碎。那拉锯与摇摆的 粼粼波光,大海,风。 废车场 傍晚,球头锤击颤 制动鼓明亮的甘美朗锣, 棘轮扳手干巴巴地响, 随后是西班牙语温和如爽身粉。 巧手的穷人们在此径自卸下 交流发电机,启动器,座椅,整个后桥。 这里有一亩炙热的错误转弯,死去的登记, 轴承不是卡住就是磨损。 一块荒芜之地,拣选零件的人 是不安野性中的 市民,被报废之前最后一轮 残骸的栅栏围起, 它们的货物散落在车子地板上 或堆在后备箱里—— 一张生日卡“给安吉罗”, 一条天蓝的围巾, 一只完美的乒乓球, 硬币太小,不值得伸手去够。 在这夏日六点钟的 火把下面, 变形的金属风筛成矿石, 所有的油和液体朝家的方向渗透, 而在那尘土之上 挡风玻璃的碎骰子 正在灿烂地升起。 线头 整个早晨,三月在林荫道上漫步, 冰疲倦而肮脏,四处剥落, 路缘闪耀一片涓流。 我的双脚轻快地擦过柏油路 每穿过几个街区就迎来一阵 周末洗衣的味道, 干衣机排放出蒸汽 和纠缠在一起的线头。 顺着风,柔顺剂清香的吻 用丝线和别的什么 织就一件透明的睡袍 吹拂在水洼聚积的阴冷的草坪 和明亮的街道上空, 一切都向往着 烟尘的目的地, 它们手挽手加入 我吐出气息的送葬队 碎裂于风中。 我的呼吸深沉,富于节奏; 无疑我会吸入一些 比方说,最小的人类 微量,刚才还在弱洗中循环的 单细胞。 留下也终将逝去——没有什么肉体 经久不衰,短暂但必须保持 对他者的渴慕,也许 一切仅依赖于 相似的天空 拼出一具完整的幽灵的躯体, 它虚幻的双腿终于飘了起来, 一阵南风吹过 歌唱它金子的头发, 它宽大的手上全是光芒 从指间流溢。 【阅读英文点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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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14-01-16 14: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