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格格
白云格格©雪鱼 |
兴安岭的山河沟岔,为啥盛产黄金?为啥人们都喜爱白桦树?从翁古玛法传到太爷爷①,又从太爷爷传到爷爷、阿玛②,代代传诵着古老的白云格格的故事。
传说,天地初开的时候,天连水,水连天,天是黄的,地是白的。渐渐,渐渐,世上才有人呀,鸟呀,鱼呀,兽呀,虫呀。住在九层天上的阿不凯恩都里③,瞧见地上出现奇怪的生灵,大发雷霆,要把所有生物,统统收回天上去。于是,他叫雷神妈妈、风神妈妈,雹神妈妈和雨神妈妈,朝地下猛劲地刮起狂风,洒下暴雨,冰雹,派把守东海的龙王,打开水眼,洪水从天上淌下来,一连三千三百三十六个日夜,遍地汪洋,白浪滔天。人呀,鸟兽呀,混在一块漂流,谁也顾不得谁,都在黑浪里嚎叫、挣扎……
地上生灵悲惨的遭遇,感动了善良的白云格格。
白云格格是天神阿不凯恩都里的小女儿。老辈人讲,阿布凯恩都里有三个姑娘,顺、毕牙和白云格格④。白云格格排行老三,所以,又叫她伊兰格格⑤。她身披九十九朵雪花云镶成的银光衫,聪明,美丽。阿布凯恩都里送给顺大格格、毕牙二格袼每人一个铜镜子,她们出嫁后主管着天地的温暖和光明。身边只剩下白云格格,她不想远离天神,愿意一辈子侍奉阿玛。阿不凯恩都里格外宠爱她,信任她,给她无限的权力,让她掌管着天上的聚宝宫。众神谁都敬重她,也都喜爱着美貌多姿的白云格格。
这天,白云格格走出云宫,想摘几朵玛瑙云,给阿不凯恩都里裁剪梅花宝帐。忽然传来喳喳喳的喜鹊叫声,闹得她心烦意乱的,她摘了朵红云彩,剪了个宝云船,跳上去划出宫殿,想看个究竟。划呀,划,白云格格往下一看,大吃一惊,脚下一色几是白亮亮的汪洋,一帮花脖喜鹊,扑楞着湿翅膀,挣扎着飞来飞去,向青天哀叫着,累得眼看要掉进大浪里啦!
白云格格一瞧,忙呼喊着: "喜鹊,喜鹊、快上宝船喀!”
喜鹊望见美丽的白云格格来了,真是遇见了救星,扑啦啦全飞上小船。喜鹊们滴哒着眼泪说:“善良的伊兰格格,阿不凯恩都里要毁掉地上的欢乐,快救救下边的生命吧,我们没吃,没住,连块歇爪的地方都没有。”
白云格格望望滚滚的白水,气恨阿玛太专横了。她从宝云船上拣起几根小木枝,扔了下去,说“去吧,用小木枝絮幸福窝吧!”
喜鹊感激白云格格的热心肠,扇动着翅膀,从宝云船上飞下来。几根小木枝,在大水里一下子变成了千根、万根大树。人呵,用漂在水上的绿树凿成威呼逃命⑥,鸟呵,从此总是叼着细枝,在高树上絮窝,虫呵,兽呵爬到木头上,漂,漂,漂到远处藏身。剩下的枝权,在浅滩上扎根,慢慢慢慢变成了兴安岭上的森林。
白云格格回到天宫,还觉得不放心,惦念地上猛涨的洪平川。白云格格撤在大地上的两个万宝匣子里,一便装的是黄金,一匣装的是油沙土。后来人们都说兴安岭山不陡,土质肥,就是白云格格留下的。所以,我们住的地方金子多。刨土筛砂,能得到狗头金!
再说雷,风,雹,雨四神,又往地上施展神威,可是仔细瞅瞅,很惊奇,白浪变成了黑地,她们赶紧禀告阿不凯恩都里。阿不凯恩都里刚睡醒,慌忙朝地下一瞅,大发脾气,一摸聚宝宫钥匙也丢啦,大声说:“盛这不用说,定是伊兰格格干的坏事,快把她给我抓回来!”
白云格格明知闯下了祸,阿玛会怪罪下来。天宫虽然广阔,可往哪里躲,哪里藏呢。她跑去哀告顺大格格,顺恼恨她违犯家规,不但不收留,还用烈火烧她,她跑去找毕牙二格格,毕牙疼爱妹妹,但又害怕阿玛的神威,只好催她快逃。白云格格眼含热泪,穿好雪白的银光衫,围上红霞披肩,勒紧黄云彩带,拴上粉云荷包,一狠心飘呀,飘,飘到大地上。
天上的阿不凯恩都里,得知心爱的女儿私逃了,十分震怒,让雷神妈妈打着炸雷,风神妈妈刮着飓风,雹神妈妈抛着冰块,雨神妈妈淋着洪水,一齐追撵白云格格。白云格格逃到哪儿,雷,风,雹、雨就跟到哪儿。正巧,地上开出一片铃铛花,白云格格灵机一动,摘了一朵插在头上躲到花丛里。众神找了一大阵子,只见花草,不见格格。她们只好回喀啦。
阿不凯恩都里一听,没抓到白云格格,更大怒了,就派雪神降雪,想冻死花草,使白云格格没法藏身。大雪遮天盖地,树多高,雪有多深,百花凋零了。阿不凯恩都里很得意,以为这回女儿准得回天请罪了。谁料,冒烟的大雪日日夜夜地呼啸,白云格格也没有回来。阿不凯恩都里心疼小女儿,实在忍耐不住了,就对着雪地哀求说:“伊兰甘居,伊兰甘居,认个错回天吧,阿玛饶你哩!不然,我要一年下半年雪,世代不变!”
刚强、正义、善良的白云格格,一心想到搭救地上的生灵。她宁可尝尽苦寒,也不认错。大雪越下越猛,白云格格在冰雪瓮子里冻着,她把自己的银光衫裹了一层又一层,绕了一圈又一圈,冻呀,冻呀,最后变成一棵身穿白纱,木质洁白的树,永世长存在大地上了。后人都管它叫白桦树。至今,兴安岭年年风雪不断。你若是在暴风雪中,侧耳细听,从白桦树林里还传出“不回喀!不回喀!”的回声哩。
顺大格格非常懊悔自己对小妹妹的冷酷,她年年月月用阳光融照大地上的雪,毕牙二格格怕小妹妹黑夜寂寞,送下来一片明亮的月光。白云格格变成白桦树,心还向着世上人。人们用它的躯体,做爬犁辕,盖漂亮的哈什⑦和苞米楼;用她身上一层层的银衫,编筐织篓,夏天,过路人口渴,在树上划个小口,插根细棍,喝它胸膛里的水汁,清甜润口。北方人都喜爱白桦树,都赞美这个变成白桦树的白云格格。
注:
① 翁古玛法:满语,曾祖。
② 网玛:满语,父亲。
③ 阿不凯恩都里:满语,天神。
④ 顺。毕牙:满语,即日头和月亮。
⑤ 伊兰格格:满语,三公主。
⑥ 威呼:满语,小船。
⑦ 哈什:满语,仓房。
(孙玉清 讲述,王惠立 整理)
来源: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分会编:《满族民间故事选》(第二集),春风文艺出版社,1983,第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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