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周年|荒岛之下
文/木南
图/韦尔乔
1.
因为做书店,这几年,每到三月底,我就紧张。以前对我来说,都是普普通通稀里糊涂就过过去的日子,现在变得总想着有点不一样。
其实,真能有什么不一样:荒岛还是一间小屋,塞满了几架子书;早上进去的时候,看到王子趴在东屋的桌子上,晒太阳,睡的迷迷瞪瞪;一走路,还会卷起地上的几坨毛毛;开灯,拉窗,浇花,擦地,理书,一天又开始了。
不在岛上的人,总以为这里住着小精灵,真正登岛的人,看到还是琐屑而细碎的生活。有时候,我晚上收拾完,很晚,自己一个人骑着车回去,登得飞快,想想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轻盈的家伙,能飞起来,脱离这个繁杂的世界?
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五年。
五年,王子变得愈显大叔范儿,除了一点猫粮能让它兴奋外,其它时光,就是在缓慢的懒睡中度过;五年,荒岛的人来来往往,带着或留恋或释然的心情转身远去;五年,书架上的书被移来移去,每本书都变成了候鸟;DD擦门框上的灰,抱怨说好脏,我笑,这灰也有五年了。
2.
以前写周年记的时候,我总会往回想,扒拉自己的过去、土著的过去、书店的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全然没有了那样的心思,那些记忆开始模糊了。翻翻那时的文章,自己都好奇,会写的那么情绪纷纷。
我开始不大想说荒岛意味着什么,都不重要,至少,对我不重要,它已经是个习惯的世界了,就像亲人的存在。和YX聊天,我说我有时候会站在窗子外看着书店,这种距离让自己清醒。
去年年末南下广州的时候,见了见老土著,他们在湿润的南方,被蓝天和绿意包裹着,一晃大半年,难得回津一次。在那边他们筹划了一个新荒岛,可惜时间紧,我还无缘一见新店面,将来是什么样子,大可期待。这样挺好,荒岛好像我们身上携带的种子,飞到哪里,播种生根。
北归的时候,我决心要推推荒岛,还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但心思有了,做个“西西弗”也不错。
3.
一过年,就想回津。朋友问,何事这么着急?我笑笑说,书店,他们也笑。老家没有个像样的书店,在他们心里,可能因为这样不是个事的事,有些不可理解。
先去的北京,想起快到穆旦先生的忌日了。他的墓在北京万安公墓,我正好去放束花。先生对于书店来说,意味着某种精神上的源流。书店进门看到的那幅字,“多少人的青春在这里迷醉,然后走上熙攘的路程。”就是先生的诗句。他泉下有知,该会开心,南开园里有个荒岛。
一样开心的还有很多南开园里的老师,他们常来。来了,我便站着随便和他们聊天,然后,送出荒岛的“窄门”。这个校园,他们看了几十年,现在有了个新的去处,挺好,虽然地方不大。
廖老先生,每周大概会来一回,每次都选本书,笑眯眯的带走。有次,忘了带钱包,选了书,又放了回去。隔两天过来取,我说您下回和我说,先带着去看,不要紧的。他笑,那不行。
李老师,痴爱书店,每周也来,来了总和我说说书的事,书店的事。他知道的掌故多,津门书店没有他不熟知的,将来写写,一定好看。或者,应该劝劝李老师,干脆让他开个书店吧。
侯老师,进门直奔书架,上下一阵飞扫,新书总会带几本走。有时,我看他手里空空,心中会不好意思,好像来了没有招待好。我说侯老师,就为您,我也得多花花心思选书。他笑,不要紧。
徐老师,总托我订书。每次发短信给我,用语都恭恭敬敬,颇有老辈学者的风范。我平日里习惯了粗言粗语,看到徐老师的信息,都觉得应该整整精神。
时间久了,和这些老师都成了书友。不知道荒岛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但对于荒岛,他们意味着“气息”。
4.
返回书店,开始操心招募新人的事情,我没底,一则不会管,再则不“想“管。可是,我一个人加上塞在课程缝隙当中的阿当和小琦,应付不来的。于是,发了招募令,很简短,我觉得有个题目其实差不多就够了,关键还是看人,看缘分。
后来,觉得这样太简略,又写了一个补遗,说了说我是怎么看待荒岛的。想要来的人至少也要这样看待这件事。
然后是面聊,选择,我邀请了DD、YX、SJ、RM他们几个加入书店。说实话,这几个家伙都不算常来书店的,可能只是偶尔来过那么三两回。不过,每个人身上都有那么一些细节让我触动。来吧,欢迎你们,做做土著。至于多久,我不强求,荒岛是登岛的每个人的,你心里有它,就能做的久,没它,硬拖着也没用。
荒岛不大,事实上也不一定非得用这么多人,不过我想多留一些机会给喜欢书店的人。他们愿意在这里收获什么好玩的事情,就开开心心的来播种吧。
学会开心做一件事,难。时间久了,总会生厌,怎么办?想起小时候乡里的庄稼人,他们脸上很少有那种厌倦的神色。从田间回来,他们总是兴致勃勃的站在一起聊今年的天气收成,和地打交道,你做多少,它给你多少。在城里是不可能了,人的得失不见得都是源于人的努力。要我说,荒岛也是块地,它简单温实,既然来了,做个好“农民”。
5.
和好友聊天,她总说,荒岛要在,这样我无论什么时候回南开,都有个地方可以去,坐坐,翻书。我笑,你是让我永远毕业不了么。
去年四周年的时候,按理我就该从“荒岛大学”毕业了,许是因为成绩不好,只好延期。五年的时光,无论如何,都承载了不少东西。荒岛不是我们几个人的,虽然,我们一起堆叠起了它,可我觉得它属于每个来的人。老土著们总会散去,但新土著又会开始守护着它。
这篇拖长的稿,也在期许这样的人出现,至于是什么样的,你读过,自然就明白。不急,我们会慢慢等候。
“荒岛之下”是个很有意思的题目,我自作多情,做个解释:一是像冰山,海面呈现的只是百分之十,那百分之九十的体量托起了一个葱郁、清静的小岛;一是同“穹顶之下”,一时你是荒岛土著,终生也会是,它伴着你未知的路。
好啦,五年咯,开心。
一五年四月二日晨,荒岛
荒岛微信平台:huangdaobook,更新会及时一些,有兴趣可关注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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