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假面。
摄影/撰文:文青安吉 |
他毫不自私的全心全意的爱像一篇没有逗点的八股文,里头齐齐整整的,挑不出任何毛病,也分离不出任何缝隙,每一字一句都严丝合缝,词汇与词汇之间、这一句与下一句之间全都扣在一起,要细心分辨才能明白其肌理,才会忽然察觉那不是一整张毫无意义的习字帖。
可是这样的爱来得太过干净又太过严谨,太过紧密又太过端正,整一个的无法使人从其中感受到愉快,反倒常常让人想起被老师抓着背诵长篇文言文的午后,闷热的、逼仄的、汗流浃背的,只想要敷衍了事,又一面在心里念起阿弥陀佛。来自千百年之前的智者的深情和睿智都变得次要了,重要的是眼下的喘息和逃离。总之,要说出一句感谢的话都成为一件极其违背心意的勒索。可是它的高风亮节又使人被牢牢地困在那里动弹不得,像如果不高声讴歌,全世界都会替天行道那样的惩罚和唾弃你。
但是爱,应该使人感到自惭形秽吗?
有一种爱是带着一些自虐倾向的给予,兴许他便是这一种,会情不自禁地希望赔上自己。牺牲所换来的感恩令人沉醉,像流着鲜血的最后一抹微笑,心里希望世人给它的描写会是“嘴角勾起残阳那样的最后一瞥”诸如此类。如果仅以这样的视角去看,任谁也狠不下心来说一句“这是自找的”,说了就是残忍,是冷漠,是道德败坏。但又有谁应该背负上这样的沉重又太过自我陶醉的感情呢?似乎必须有一方欠着另一方,且永生永世要铭记,每隔一段时间要在心中诵读和忏悔,才能算是一种回报。
回报,又口口声声说不想讨回报。但它撑起来的那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将人的每一处都包覆住了,不在其中的人不得而知,满嘴的仁义道德,一同压着一个人向这样隐形的爱的暴力下跪磕头。
所有的道德都早已不能单纯地称其为道德。“道德”之中处处匿藏着权力修辞,处处隐含着压迫与被压迫,处处是受了冤屈、压制、偏见的哭声。
然而哀鸿遍野却依然歌舞升平,已不再有人关心那起舞的灵魂有一张带着疼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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