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童话
天刚蒙蒙亮,我们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我们顺势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上一小会儿,却听到了震耳的声音传到近旁:
“起来了,快点儿。”
我们准备蒙上被子,不理会这些,可是不行,门被打开了,寒冷的空气立即涌了进来,显然,这间房子的钥匙并不是只有我们拥有,每一个想进这间房子里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钥匙。
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拉下床去, 一个头显现在面前,因为被这样的突如其来的事情惊醒,我们必然会下意识地张开惺忪的睡眼,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只有一个头,没有身子,那个头在活动着,从那个头上的嘴巴里喷出唾沫星子,也许他是有身子的,可能是隐形了,也许是他的这种狂暴,让他的身子阒然远去。
“起来了,快点儿,快点儿下床,快点儿出去,这儿不属于你们。”
我们用尚带余温的手指揉了揉眼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待着这所发生的一切。既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就顺其自然吧。
我们下了床,趿拉着拖鞋,拿着脸盆、毛巾和其他洗漱用品向卫生间走去。
那里的水龙头流出的水是微冷的,而不是最冷的,这会让我们清醒一点。是的,清醒对于我们是必须的。
当我们做完这一切,向原来的房间走去,可是我们却被堵在了外面。那房间的门外站了两个人,只要我们试图进去,我们就会被他们友好地阻止。如果我们想要硬闯,那是徒劳的,因为他们是够强壮的,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健硕有力,如果要动武,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硬的不行,就用软的吧。
平时那些用来欺骗姑娘的招儿这时也用了出来,求爹爹告奶奶,流泪,呻吟,干嚎,撕心裂肺的呼喊。可是不管我们用多么悲哀的声音和多么无助的眼神都无法打动他们。
最后,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中的一个用最后一点气力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呢?
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们回答了,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上面的决定。他们的任务只是不让我们进去,其他的他们也不知道。
看着他们那一脸的严肃样,我们知道我们是不可能进去的了。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好像外面聚集了好多人似的。
我们决定不在这里耗下去了,就把脸盆、毛巾和其他洗漱用品扔在卫生间里,然后飞快地奔到了外边,楼道里回荡着我们下楼时发出的急促的脚步声。
当我们来到外面时,才发现外面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都是被赶出来的,因为都是刚起床,所以都穿得不多,这时节的天气也有点冷了。
旁边的一个家伙不住地打着哆嗦。
“唉,早知道多穿些衣服了,我的那件四角内裤啊,可是名牌子哦。”
“妈的,太没出息了,都这时候了,还想那些东西。”
没有办法,我们这些人就三五成群地靠聊天来打发时光,期待着阳光出来。那样以来,我们至少能够感觉暖和一些。可是那阳光,我们仍可以用眼睛肆无忌惮地看它,因为在一时半会,我们是不可能获得温度的。
那么多的人聚在一起,有些是熟悉的,有些是陌生的,我向前走着,看到宇在一群人当中聊得正欢,我走到近前,听到他说道:
“嗨,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被赶出来了吗?因为我们住的地方要给别人住了。”
其中一个听众问道:“是谁呢?是谁要住我们住过的地方呢?”
宇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作了个靠近的手势,放低了声音说道:“我估计是一群老家伙。”
“切,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白头发了。”
“就不兴少白头啊。”
“可是还有拐杖啊,还有老花镜啊,还有老人斑啊。”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都沉默不语了。
这时,一直愣在那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你们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们,你们是这个……”
广播里的内容尚未说完,就被一个鲁莽的家伙给砸了,他边砸还边骂骂咧咧的。
“妈的,现在要赶我们走了,当初收我们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啊。”
旁边的一个聪明的家伙指责他道:“嗨,你那么冲动干什么,无论他们说些什么,我们应该让他们说完,即使他们说的不对,也应该让他们说完。”
稳重的人也随声附和道:“是啊,平时老说你不要太冲动,你看吧,坏事了吧,他们对我们怎么安排,我们不知道了吧。”
鲁莽的家伙被这些人说得无地自容。
正当此时,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众人折腾了半天都有点饿了,肚子已经发出呼喊了。人还等什么呢?
爱冲动的人说道:“我要吃饭。”
大家随声附和道:“我们要吃饭。”
爱出风头的人说道:“既然大家要吃饭,就必须到有饭吃的地方去,大家向食堂进军!”
大家立即响应道:“向食堂进军!向食堂进军!”
于是,这支队伍就一边喊着“我们要吃饭!”的口号,一边向食堂走去。
队伍浩浩荡荡的,虽走得不算整齐,但也没有落队的。毕竟,这是去觅食,不是去打仗。群体性的觅食,这真是一个返祖现象。
我走在宇的身边,看见他闷闷不乐的,便问道:“宇,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事情啊?”
“没有什么,我就是有点想我的女朋友了,不知她怎么样了。”
旁边走在我们身边的一个家伙搭话道:“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宇瞪了他一眼。
那人继续猖狂地说:“瞪你个球,就你们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这时候了还儿女情长,就是你们拖了历史的后腿。”
宇想要有所动作,却被我拉住了,因为我是一个沉默不语的人。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食堂。只见食堂大门禁锁,一时半会是不会开的。
我们这群人正愣在这里,又有另外的一批人朝这里走来。
他们走近了,我们看清了他们的狼狈的样子。
我们中的一些人有和他们中的一些人是认识的,他们就开始搭起话来。
“嗨,哥们,你们也被撵出来了。”
“可不是吗?正睡得香,就被一个只有头没有身子的家伙给吵醒了。”
“你们也没穿多少衣服啊。”
“哪来得急啊,刚去卫生间里撒泡尿回来,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瘟神似的家伙,你们呢?”
“情况差不多。”
两支队伍合成一支,又在这里闲侃起来。
爱出风头的人有点受不了,说道:“我说大家啊,我们可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不要瞎愣在这里啊!食物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有人说道:“大门锁着,我们怎么进去啊?”
另外有人说道:“撬了!撬了!”
既然有人这样说了,就会有人这样做。即使没有任何工具,有人不就行了吗,所有的人一起向大门撞去,再结实的锁也会被打开。
门被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有人打开了灯,一排排塑料座椅象性冷淡的少女瞪着我们。
“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昨天当然不是饿这样,可是一切都会变的啊。”
“既然变,也不要变得这么快啊。”
“既然变,哪有什么快慢之分啊,变就变了。”
爱出风头的人开始指挥大家分头看看。不一会儿,有人回来。
“这里倒是有些粮食,就是一些陈年老米,其他的就没有了,锅有,可以没有燃料,我们如果想要做饭吃,必须有燃火之物吧。”
爱出风头的人自言自语地说道:“眼下这种情况,也不能苛求些什么了,有吃的就不错了,就先吃点垫垫底吧,燃料吗?”
他突然指了指鲁莽的人和爱冲动的人说道:“哎,你们两个去外面找点柴火,象什么枯枝残叶之类的,只要能点着的就行了,快去快回,大家都等着呢,时间可不等人啊!”
鲁莽的人边向外走,还边回头说道:“行了,你啊,你们就瞧好吧。”
可是大家都饿得不行了,没力气理他了。
爱出风头的人分配完了这些任务后,仍然是心事重重地来回地在大厅里踱着步子,仿佛在思索着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眉头紧锁,双眼目视地面,好象要看到地球的内部。我们想不到在他那思维缜密的脑袋瓜子里流淌着什么。
正思忖间,那两个出去寻柴的家伙回来了 ,手里和肩上带回了不少柴火,鲁莽的人放下柴火还不忘滔滔不绝地侃上一番。
“嗨,这时节枯枝败叶倒真不少啊,一片一片的,捡都捡不完,要不是只有两只手,不知能带回多少呢。”
既然什么都有了,那就开始做饭吧。
做饭的任务交由心灵手巧的人来完成,他做这个倒也不含糊,那些基本的动作操作起来很熟练,令人惊叹不已。
当锅下升起火苗时,屋里便充满了煮饭时特有的声音,所有人也都陷入了一阵期待当中。
终于可以吃了,大家也顾不得体面,有筷子的用筷子,有勺子的用勺子,有碗的用碗,什么都没有的就用手得了。倒是爱出风头的人特别的镇定,没有上前跟大家抢吃的。
只见心灵手巧的人走到爱出风头的人跟前,小声地说:“老大,厨房里给你留了点好的,走,我带你去,另外还有点事跟你商议。”
他们两人向厨房走去,大厅里仍回响着争抢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咀嚼声。可能饭会有些加生吧。
厨房里留下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吃起来绝不同于外面大厅里的那些东西。
爱出风头的人缓慢地吃着,缓慢地咀嚼,缓慢地下咽,他的肠胃也缓慢地消化着。他好像非常希望延长米粒在消化系统的停留时间。
心灵手巧的人在旁小心地侍候。
“我们的粮食不多了,吃完这顿,估计下顿就危险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爱出风头的人停下了咀嚼,看了一下心灵手巧的人,停顿了几秒,然后又继续嚼起东西来,等东西完全嚼碎,才小心翼翼地咽下去,他没急着吃第二口,而是对心灵手巧的人说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在你跟我说以前,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不用太担心,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只要它是个问题,就总会解决的。”
“那是,那是。你是谁啊。”
爱出风头的人咽下最后一粒米,又坐在那里歇了许久,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大厅里众人也停止了进食,因为已经没有东西了,虽然大家只吃了个半饱,可也不敢再要求什么了。
爱出风头的人先是用左眼扫了一眼大厅的情况,然后用缓缓的语调说道:“我说大家啊,我跟大家说个事儿,如今我们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活下去吧,既然我们要活下去,就必须吃东西吧,可是东西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不过,东西会从地上长出来,但是,这需要我们去种。因此呢,我有一个建议……”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好像故意要卖个关子似的。有几个急性子的家伙受不了这个,大声地嚷道:“该怎么办啊,你就说吧,别这样卖关子了,会急死人的。”
爱出风头的人作了个平息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又继续用那种一成不变的慢腔慢调说道:“嗯,眼下解决这个问题倒不难,我们还有一些米粒,可以育秧,外面有块空地可以开发成稻田,我们种上粮食,一切就都不用愁了。”
大家听到他这样说,都兴奋不已,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爱出风头的人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真实的想法:“那么大家就开始干吧,我在这里指挥着,并预祝你们成功,马到成功,心想事成,万事亨通,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大家分头行动,米粒倒也配合,短时间内育秧成功,只用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育秧工作,然后是插秧,虽然我们没有干过这些,可是我们听过这些,虽是道听途说,可应付一下也就足够了,秧苗插到田里,就开始长了,有人嫌长得慢,就在稻田里撒了泡尿,谁知这竟起到意外的收效,秧苗开始疯长,不一会儿就长成半米高的稻子,然后开始生成米粒,接着就是变黄。
看到这些,我们欣喜若狂,一种丰收的快感溢满全身,并迅速地冲到身体飘荡在整个空间。
我们此时会面对一个问题:如何脱粒。
此时,我们决定去请教聪明无比的人。
聪明无比的人是个年纪不太大的人,尽管如此,见到我们之时,他还是在颌下捋了捋,尽管那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流动的空气。
有人开口了,我们也不知该叫他什么名字。反正他开口说了,仅此而已。
“大师,该如何办呢?如何脱粒?”
“嗯。”
“如何办呢?如何脱粒?”
“嗯哈。”
“如何脱粒?我们要吃饭。”
“用甩的吧。”
我们就用了这个比较原始的方法,抓住一把稻子,向硬物上甩,稻穗碰到硬物,里面的米粒就四散开来,我们先不去管这些,等到将所有的米粒都甩出来时,用东西将米粒和灰尘扫成一堆一堆的。
看到这些粮食,仿佛看到未来的美好生活。
因为有了这些粮食,我们晚饭吃得很好,也很饱。也因为这些粮食生长期很短,所以我们不必太担心明天的生活,只需留下少许的米粒就行了, 只需这样,我们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们何必去思索我们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的呢?在我们尚有一碗饭可吃的情况下,我们就该认命。
既然我们吃的好了,那么我们就会睡的安泰。就在这偌大的大厅里,即便简陋,我们还是轻易地睡着了,因为你能够听到整个房间里充满的鼾声。
目光如洗,一切都处于平和的气氛下,这种环境是会让人产生惰性,丧失斗志的。还努力什么?还奋斗什么?有几粒米吃,不就可以放心地生活。
他们放心地睡去,他们既然能够睡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又迎来一个清晨,又是熟睡的他们,又是一声震耳的喊声:
“起来了,快点儿。”
这声音虽然不象当初的那个头那样粗壮有力,但也充满了霸道和威严。
又有几个无辜的人在揉眼,落下的是几粒眼屎,除了这个是没有别的什么了。
这时也不用再去什么洗漱间了,不用这样繁文缛节,他们也还要被撵出去。
尽管他们这么多的人面对着的只是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全身裹满了黑色的布,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嘴巴都没有露出,说话时,能听到吐出的气碰到布的声音。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是有着无比的权威的,让人肃然起敬,让人对他或她说出的一切不得不惟命是从。
于是,我们这群人又开始新的冒险了,也许称这为冒险是不恰当的,那么说是流浪呢?是否合适呢?或许另外一个词更适合,可是,我们都不愿意说出来。
我们充满睡意地离开了食堂,茫无目的地四处乱晃,不知不觉晃到了湖边,我们就决定在这里歇息一下,既然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了,为什么不歇一下呢,因此当有人提出来这个意见时,大家没有一个反对的。
人就是这个模样,一旦停下来,就喜欢谈点闲话之类的东西。
聪明无比的人说道:“你们想过一件事情没有。”
大家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什么事情啊。”
“我们这些被撵出来的都是男人,女人一个也没有,一个也没有,她们都去那了呢?”
这句话又勾起宇的伤心事,他又想起他的女友了,好像这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人是在恋爱似的。只有别人提到雌性的东西,就能让他立即联想到他的女友。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一个窝囊废还是一个情种。
“是的啊,确实只有我们男人被撵出来。”
“说不定她们也被撵出来,被撵到别的地方去了。”
“也说不定,她们压根没有被撵出来,而且她们还活得很自在呢。”
“那她们去了哪里了呢?我们能去哪里找她们呢?”
“妈的,真没出息。”
既然大家都手足无措了,自然会有人站出来了,那个人必然是爱出风头的人。
他站出来了,就在大家还在议论纷纷之时。
“我说大家啊,大家就不要瞎猜了,不确定的事情不要凭空捏造。那样对捏造者和被捏造者都是一种伤害。”
稳重的人接话道:“我们大家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就不要乱说什么了。”
大家就不再高声议论了,而是变成窃窃私语了。
就在这样一种状态下,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爱冲动的人一声断喝打破寂静,他喊的内容是:我饿了,我要吃饭,我好饿啊!
大家都用一种鄙视的眼神和憎恨的目光看着他,尽管每个人都和他一样的感受:饥饿。可是,饥饿是这样一种东西,你不去说它时,你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心灵手巧的人凑到爱出风头的人身边悄悄说道:“老大,我临走时,我偷偷带了锅出来了,可是忘了带点粮食了,该怎么办呢?回去抢点粮食如何?”
“不行,绝对不行,哪还能走回头路呢?”
“那该怎么办呢?”
“让我想想,让我看看,能否就地取材。”
这时,他的目光看到湖里的莲藕,他一拍大腿,“哎哟”了一声,说道:“你们去几个人取一些莲藕回来,我们就吃它了。”
这里所有的都被爱出风头的人分成两部分:会水的和不会水的。会水的当然要去取莲藕了,不会水的也不能闲着,让他们去生火或去找柴火。
既然火有了,锅有了,事物也有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了,等待着食物被煮熟。
心灵手巧的人果然足够心灵手巧,他顺手牵羊带出来的锅很够分量,我们这么多人吃的量,那么一口锅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容得下,而且丝毫不会溢出什么来。
我们没有别的吃食,这莲藕顿时变得美味无比。
如果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心灵手巧的人还想给爱出风头的人开小灶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遮人耳目的。于是,爱出风头的人也只能和我们大家一起在一口锅里吃饭了。
“大家都吃好了吧,吃好了,就早点休息吧,我们都到这地步了,估计他们会饶过我们吧。”
因为没有屋子的束缚,大家都散得很开,各找一片自认为是舒适或干爽的地方躺下了。
宇和我所躺的位置离得不远,我能听见,他又在念叨着他的女友了,这令我非常反感,都这地步了,都这地步了呀,还想什么狗屁爱情啊,她能想着你吗?如果她知道你落到这样的地步,她会立即把你一脚踢开的。
宇就在不断呼唤她的名字的过程中睡去了,所有的人都睡去了。所有的人都在做着各自不同于他人的梦。
我们总会迎来清晨的,我们总会在那样的时刻睡得很沉,但此时的一声断喝是非常有效果的,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快点儿,起来了,这儿不属于你们。”
大家都睡思昏昏地坐了起来,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有人大着胆子说:“为什么还来赶我们?要把我们赶到哪里去啊!要赶到何时为止啊!是什么原因?是什么人?要赶我们啊!”
这次还是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用那粗粗的嗓子说:“哼,你们这些人是该进监狱的,赶你们怎么了,谁叫你们不会反抗呢!就是要把你们逼上绝路。”
我想我们是实在忍无可忍了,大家互使一个眼色,就一拥而上,将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剥了个精光,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雌儿,这里应该称‘他’为‘她’了。
此时,她蜷缩成一团,脸通红通红的,她那白白的身躯赤裸裸地呈现在我们这么多的男人面前,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这么多的男人当中,有不少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终于有一个大胆的家伙说道:“妈的,她把我们折磨得好苦啊,我们把她轮了吧。”
爱出风头的人这时还是比较冷静的,他立马出来阻止道:“不行,不能这样做,我们应该审问她,审问出我们落得这样下场的原因。”
虽然有不少人不愿意放过这个纵欲的机会,可是在众目睽睽下,没有人带头,谁都不敢先动。
我们只让她穿了极少的衣服,因为我们认为,这样的审问状态,会收到特别的效果。
“你们从我这里是得不到任何实情的,你们这些蠢猪。”
“你如果不想不那些人蹂躏,就乖乖地说出一切来,这样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否则,只要我一放手,你就惨了。”爱出风头的人这样说道,这绝不是在威胁她,他说出了实际上会发生的情形。
她终于说出一些什么,可还有一些始终不愿说出来。
“你们跟我去见我的头儿就行了,你们就会明白一切的。”
可是这么多的人该派谁去呢?这又成了眼下的一个难题,因为名额只有三个,爱出风头的人是必须要去的,他已经为自己预定下了一个名额了,剩下的两个名额该给谁呢?
大家都激烈地讨论开来,最终还是产生了一个不那么令人满意的结果。
这里大多数推举聪明无比的人和我陪同爱出风头的人去见那个神秘的头儿。为什么要选我呢?我想大概因为我是一个沉默不语的人,对任何人都没有发表过意见,所以大家才选我去的吧。
我们三个人要走了,宇却把我拉到一旁,嘱咐我帮他打听一下他女友的信息,他那恳切的样子,让人怜爱,可是我只敷衍了他几句,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我们三人跟着假小子坐上了她开来的小汽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就是我们曾经居住过的宿舍。
“走,跟着我,不要跟丢了。”
我们跟在她的身后,上了楼,走到一间半掩着门的房间,她让我们在门外等一下,然后她走了进去,从里面不时传来清晰的笑声。
突然在我们耳边传来一声“进来吧”,我们就被招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实在让我们惊讶,只见宇的女友正和一个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老汉拥抱在一起,那老汉还不时地用颌下的胡子去调弄她,而她也假装出避让,其实却不避让,嘴里还咕唧着:“你坏,你坏。”
那老汉和宇的女友就这样调了半天的情,等他们都有点累了的时候,才注意到我们的存在,这时老汉开始一本正经起来。
他先是捋了捋胡子,然后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就是你们啊,你们想干什么啊,才多大啊,这里不属于你们,这里是我们的。等你们象我们这样的时候,这里才可能是你们的 。可是你们是不可能成为我们这样的,不是吗?你们走吧,快点儿,别扫我的兴,别耽误我的好事。”
我们顺从地向门外走去,都快要走出去了,却又听见老汉的声音,他发话了:“啊,既然就来了你们三个,那就不要回去了吗,加入我们吧,以后就留在这里,给我们打打下手。”
我们三个人听到这个,都有了不同的反应,爱出风头的人立马走上前去,点着头哈着腰地说道:“谢谢您老人家了,太感谢您老人家的恩典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
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有一股力量将我向某个方向推。
我对着宇的女友开口说道:“你这样对吗?你这样对得起宇吗?”
宇的女友“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样毛头小子,知道些什么,你们什么都没有,我要是跟了你们这样的人,就只能受苦了,哪象现在我跟着我的老哥哥,吃着香喝着辣,穿着金戴着……哎哟,你坏啦。”老汉又开始在她全身上下摸来摸去了,边摸着,还边对我们说道:“你们出去吧,明天晚上,有个舞会,你们准备准备吧,你们一定要来参加,我有些事情吩咐你们。”
假小子带我们走了出来,等走到楼下时,她对我说:“你小子也太大胆了,在我们的头的面前说那样的话,幸亏他的心情不错,要不然,你就狠了。”
爱出风头的人和聪明无比的人也不停地附和着,他们一起在谴责着我。
到了给我们安排的住处后,爱出风头的人和聪明无比的人都开始讨论起来如何才能更好讨得那些头儿们的欢心,他们也向我征求意见,可我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第二天舞会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把自己打扮得非常老气横秋,而我则还象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站在舞会的入口处,我看到里面的那些老家伙们个个拥着个年轻的姑娘,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
我突然觉得我的脑袋要炸了似的,我拼命地往外跑,没有任何人阻拦我,我跑了很大一会儿,很长一段路程,就停了下来,离那些人的距离是远了不少,离先前的我们的那一伙人的距离就会近了,可是越近,我却越不敢走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大伙儿说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他们能够相信这已经发生了的一切吗?我更加无法面对的是宇,他肯定不会相信他一直深爱着的女友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如果说出实情的话,他一定会不相信,一定会认为是我在造谣,一定会和我动手打架。
我继续向前走下去,越走越慢了,尽管有点慢,可我还是在走啊,我还是会回到大家中间啊。
一切都无法想象,一切也都不可想象。
“起来了,快点儿。”
我们准备蒙上被子,不理会这些,可是不行,门被打开了,寒冷的空气立即涌了进来,显然,这间房子的钥匙并不是只有我们拥有,每一个想进这间房子里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钥匙。
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拉下床去, 一个头显现在面前,因为被这样的突如其来的事情惊醒,我们必然会下意识地张开惺忪的睡眼,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只有一个头,没有身子,那个头在活动着,从那个头上的嘴巴里喷出唾沫星子,也许他是有身子的,可能是隐形了,也许是他的这种狂暴,让他的身子阒然远去。
“起来了,快点儿,快点儿下床,快点儿出去,这儿不属于你们。”
我们用尚带余温的手指揉了揉眼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待着这所发生的一切。既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就顺其自然吧。
我们下了床,趿拉着拖鞋,拿着脸盆、毛巾和其他洗漱用品向卫生间走去。
那里的水龙头流出的水是微冷的,而不是最冷的,这会让我们清醒一点。是的,清醒对于我们是必须的。
当我们做完这一切,向原来的房间走去,可是我们却被堵在了外面。那房间的门外站了两个人,只要我们试图进去,我们就会被他们友好地阻止。如果我们想要硬闯,那是徒劳的,因为他们是够强壮的,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健硕有力,如果要动武,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硬的不行,就用软的吧。
平时那些用来欺骗姑娘的招儿这时也用了出来,求爹爹告奶奶,流泪,呻吟,干嚎,撕心裂肺的呼喊。可是不管我们用多么悲哀的声音和多么无助的眼神都无法打动他们。
最后,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中的一个用最后一点气力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呢?
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们回答了,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上面的决定。他们的任务只是不让我们进去,其他的他们也不知道。
看着他们那一脸的严肃样,我们知道我们是不可能进去的了。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好像外面聚集了好多人似的。
我们决定不在这里耗下去了,就把脸盆、毛巾和其他洗漱用品扔在卫生间里,然后飞快地奔到了外边,楼道里回荡着我们下楼时发出的急促的脚步声。
当我们来到外面时,才发现外面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都是被赶出来的,因为都是刚起床,所以都穿得不多,这时节的天气也有点冷了。
旁边的一个家伙不住地打着哆嗦。
“唉,早知道多穿些衣服了,我的那件四角内裤啊,可是名牌子哦。”
“妈的,太没出息了,都这时候了,还想那些东西。”
没有办法,我们这些人就三五成群地靠聊天来打发时光,期待着阳光出来。那样以来,我们至少能够感觉暖和一些。可是那阳光,我们仍可以用眼睛肆无忌惮地看它,因为在一时半会,我们是不可能获得温度的。
那么多的人聚在一起,有些是熟悉的,有些是陌生的,我向前走着,看到宇在一群人当中聊得正欢,我走到近前,听到他说道:
“嗨,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被赶出来了吗?因为我们住的地方要给别人住了。”
其中一个听众问道:“是谁呢?是谁要住我们住过的地方呢?”
宇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作了个靠近的手势,放低了声音说道:“我估计是一群老家伙。”
“切,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白头发了。”
“就不兴少白头啊。”
“可是还有拐杖啊,还有老花镜啊,还有老人斑啊。”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都沉默不语了。
这时,一直愣在那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你们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们,你们是这个……”
广播里的内容尚未说完,就被一个鲁莽的家伙给砸了,他边砸还边骂骂咧咧的。
“妈的,现在要赶我们走了,当初收我们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啊。”
旁边的一个聪明的家伙指责他道:“嗨,你那么冲动干什么,无论他们说些什么,我们应该让他们说完,即使他们说的不对,也应该让他们说完。”
稳重的人也随声附和道:“是啊,平时老说你不要太冲动,你看吧,坏事了吧,他们对我们怎么安排,我们不知道了吧。”
鲁莽的家伙被这些人说得无地自容。
正当此时,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众人折腾了半天都有点饿了,肚子已经发出呼喊了。人还等什么呢?
爱冲动的人说道:“我要吃饭。”
大家随声附和道:“我们要吃饭。”
爱出风头的人说道:“既然大家要吃饭,就必须到有饭吃的地方去,大家向食堂进军!”
大家立即响应道:“向食堂进军!向食堂进军!”
于是,这支队伍就一边喊着“我们要吃饭!”的口号,一边向食堂走去。
队伍浩浩荡荡的,虽走得不算整齐,但也没有落队的。毕竟,这是去觅食,不是去打仗。群体性的觅食,这真是一个返祖现象。
我走在宇的身边,看见他闷闷不乐的,便问道:“宇,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事情啊?”
“没有什么,我就是有点想我的女朋友了,不知她怎么样了。”
旁边走在我们身边的一个家伙搭话道:“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宇瞪了他一眼。
那人继续猖狂地说:“瞪你个球,就你们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这时候了还儿女情长,就是你们拖了历史的后腿。”
宇想要有所动作,却被我拉住了,因为我是一个沉默不语的人。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食堂。只见食堂大门禁锁,一时半会是不会开的。
我们这群人正愣在这里,又有另外的一批人朝这里走来。
他们走近了,我们看清了他们的狼狈的样子。
我们中的一些人有和他们中的一些人是认识的,他们就开始搭起话来。
“嗨,哥们,你们也被撵出来了。”
“可不是吗?正睡得香,就被一个只有头没有身子的家伙给吵醒了。”
“你们也没穿多少衣服啊。”
“哪来得急啊,刚去卫生间里撒泡尿回来,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瘟神似的家伙,你们呢?”
“情况差不多。”
两支队伍合成一支,又在这里闲侃起来。
爱出风头的人有点受不了,说道:“我说大家啊,我们可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不要瞎愣在这里啊!食物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有人说道:“大门锁着,我们怎么进去啊?”
另外有人说道:“撬了!撬了!”
既然有人这样说了,就会有人这样做。即使没有任何工具,有人不就行了吗,所有的人一起向大门撞去,再结实的锁也会被打开。
门被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有人打开了灯,一排排塑料座椅象性冷淡的少女瞪着我们。
“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昨天当然不是饿这样,可是一切都会变的啊。”
“既然变,也不要变得这么快啊。”
“既然变,哪有什么快慢之分啊,变就变了。”
爱出风头的人开始指挥大家分头看看。不一会儿,有人回来。
“这里倒是有些粮食,就是一些陈年老米,其他的就没有了,锅有,可以没有燃料,我们如果想要做饭吃,必须有燃火之物吧。”
爱出风头的人自言自语地说道:“眼下这种情况,也不能苛求些什么了,有吃的就不错了,就先吃点垫垫底吧,燃料吗?”
他突然指了指鲁莽的人和爱冲动的人说道:“哎,你们两个去外面找点柴火,象什么枯枝残叶之类的,只要能点着的就行了,快去快回,大家都等着呢,时间可不等人啊!”
鲁莽的人边向外走,还边回头说道:“行了,你啊,你们就瞧好吧。”
可是大家都饿得不行了,没力气理他了。
爱出风头的人分配完了这些任务后,仍然是心事重重地来回地在大厅里踱着步子,仿佛在思索着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眉头紧锁,双眼目视地面,好象要看到地球的内部。我们想不到在他那思维缜密的脑袋瓜子里流淌着什么。
正思忖间,那两个出去寻柴的家伙回来了 ,手里和肩上带回了不少柴火,鲁莽的人放下柴火还不忘滔滔不绝地侃上一番。
“嗨,这时节枯枝败叶倒真不少啊,一片一片的,捡都捡不完,要不是只有两只手,不知能带回多少呢。”
既然什么都有了,那就开始做饭吧。
做饭的任务交由心灵手巧的人来完成,他做这个倒也不含糊,那些基本的动作操作起来很熟练,令人惊叹不已。
当锅下升起火苗时,屋里便充满了煮饭时特有的声音,所有人也都陷入了一阵期待当中。
终于可以吃了,大家也顾不得体面,有筷子的用筷子,有勺子的用勺子,有碗的用碗,什么都没有的就用手得了。倒是爱出风头的人特别的镇定,没有上前跟大家抢吃的。
只见心灵手巧的人走到爱出风头的人跟前,小声地说:“老大,厨房里给你留了点好的,走,我带你去,另外还有点事跟你商议。”
他们两人向厨房走去,大厅里仍回响着争抢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咀嚼声。可能饭会有些加生吧。
厨房里留下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吃起来绝不同于外面大厅里的那些东西。
爱出风头的人缓慢地吃着,缓慢地咀嚼,缓慢地下咽,他的肠胃也缓慢地消化着。他好像非常希望延长米粒在消化系统的停留时间。
心灵手巧的人在旁小心地侍候。
“我们的粮食不多了,吃完这顿,估计下顿就危险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爱出风头的人停下了咀嚼,看了一下心灵手巧的人,停顿了几秒,然后又继续嚼起东西来,等东西完全嚼碎,才小心翼翼地咽下去,他没急着吃第二口,而是对心灵手巧的人说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在你跟我说以前,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不用太担心,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只要它是个问题,就总会解决的。”
“那是,那是。你是谁啊。”
爱出风头的人咽下最后一粒米,又坐在那里歇了许久,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大厅里众人也停止了进食,因为已经没有东西了,虽然大家只吃了个半饱,可也不敢再要求什么了。
爱出风头的人先是用左眼扫了一眼大厅的情况,然后用缓缓的语调说道:“我说大家啊,我跟大家说个事儿,如今我们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活下去吧,既然我们要活下去,就必须吃东西吧,可是东西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不过,东西会从地上长出来,但是,这需要我们去种。因此呢,我有一个建议……”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好像故意要卖个关子似的。有几个急性子的家伙受不了这个,大声地嚷道:“该怎么办啊,你就说吧,别这样卖关子了,会急死人的。”
爱出风头的人作了个平息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又继续用那种一成不变的慢腔慢调说道:“嗯,眼下解决这个问题倒不难,我们还有一些米粒,可以育秧,外面有块空地可以开发成稻田,我们种上粮食,一切就都不用愁了。”
大家听到他这样说,都兴奋不已,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爱出风头的人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真实的想法:“那么大家就开始干吧,我在这里指挥着,并预祝你们成功,马到成功,心想事成,万事亨通,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大家分头行动,米粒倒也配合,短时间内育秧成功,只用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育秧工作,然后是插秧,虽然我们没有干过这些,可是我们听过这些,虽是道听途说,可应付一下也就足够了,秧苗插到田里,就开始长了,有人嫌长得慢,就在稻田里撒了泡尿,谁知这竟起到意外的收效,秧苗开始疯长,不一会儿就长成半米高的稻子,然后开始生成米粒,接着就是变黄。
看到这些,我们欣喜若狂,一种丰收的快感溢满全身,并迅速地冲到身体飘荡在整个空间。
我们此时会面对一个问题:如何脱粒。
此时,我们决定去请教聪明无比的人。
聪明无比的人是个年纪不太大的人,尽管如此,见到我们之时,他还是在颌下捋了捋,尽管那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流动的空气。
有人开口了,我们也不知该叫他什么名字。反正他开口说了,仅此而已。
“大师,该如何办呢?如何脱粒?”
“嗯。”
“如何办呢?如何脱粒?”
“嗯哈。”
“如何脱粒?我们要吃饭。”
“用甩的吧。”
我们就用了这个比较原始的方法,抓住一把稻子,向硬物上甩,稻穗碰到硬物,里面的米粒就四散开来,我们先不去管这些,等到将所有的米粒都甩出来时,用东西将米粒和灰尘扫成一堆一堆的。
看到这些粮食,仿佛看到未来的美好生活。
因为有了这些粮食,我们晚饭吃得很好,也很饱。也因为这些粮食生长期很短,所以我们不必太担心明天的生活,只需留下少许的米粒就行了, 只需这样,我们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们何必去思索我们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的呢?在我们尚有一碗饭可吃的情况下,我们就该认命。
既然我们吃的好了,那么我们就会睡的安泰。就在这偌大的大厅里,即便简陋,我们还是轻易地睡着了,因为你能够听到整个房间里充满的鼾声。
目光如洗,一切都处于平和的气氛下,这种环境是会让人产生惰性,丧失斗志的。还努力什么?还奋斗什么?有几粒米吃,不就可以放心地生活。
他们放心地睡去,他们既然能够睡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又迎来一个清晨,又是熟睡的他们,又是一声震耳的喊声:
“起来了,快点儿。”
这声音虽然不象当初的那个头那样粗壮有力,但也充满了霸道和威严。
又有几个无辜的人在揉眼,落下的是几粒眼屎,除了这个是没有别的什么了。
这时也不用再去什么洗漱间了,不用这样繁文缛节,他们也还要被撵出去。
尽管他们这么多的人面对着的只是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全身裹满了黑色的布,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嘴巴都没有露出,说话时,能听到吐出的气碰到布的声音。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是有着无比的权威的,让人肃然起敬,让人对他或她说出的一切不得不惟命是从。
于是,我们这群人又开始新的冒险了,也许称这为冒险是不恰当的,那么说是流浪呢?是否合适呢?或许另外一个词更适合,可是,我们都不愿意说出来。
我们充满睡意地离开了食堂,茫无目的地四处乱晃,不知不觉晃到了湖边,我们就决定在这里歇息一下,既然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了,为什么不歇一下呢,因此当有人提出来这个意见时,大家没有一个反对的。
人就是这个模样,一旦停下来,就喜欢谈点闲话之类的东西。
聪明无比的人说道:“你们想过一件事情没有。”
大家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什么事情啊。”
“我们这些被撵出来的都是男人,女人一个也没有,一个也没有,她们都去那了呢?”
这句话又勾起宇的伤心事,他又想起他的女友了,好像这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人是在恋爱似的。只有别人提到雌性的东西,就能让他立即联想到他的女友。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一个窝囊废还是一个情种。
“是的啊,确实只有我们男人被撵出来。”
“说不定她们也被撵出来,被撵到别的地方去了。”
“也说不定,她们压根没有被撵出来,而且她们还活得很自在呢。”
“那她们去了哪里了呢?我们能去哪里找她们呢?”
“妈的,真没出息。”
既然大家都手足无措了,自然会有人站出来了,那个人必然是爱出风头的人。
他站出来了,就在大家还在议论纷纷之时。
“我说大家啊,大家就不要瞎猜了,不确定的事情不要凭空捏造。那样对捏造者和被捏造者都是一种伤害。”
稳重的人接话道:“我们大家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就不要乱说什么了。”
大家就不再高声议论了,而是变成窃窃私语了。
就在这样一种状态下,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爱冲动的人一声断喝打破寂静,他喊的内容是:我饿了,我要吃饭,我好饿啊!
大家都用一种鄙视的眼神和憎恨的目光看着他,尽管每个人都和他一样的感受:饥饿。可是,饥饿是这样一种东西,你不去说它时,你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心灵手巧的人凑到爱出风头的人身边悄悄说道:“老大,我临走时,我偷偷带了锅出来了,可是忘了带点粮食了,该怎么办呢?回去抢点粮食如何?”
“不行,绝对不行,哪还能走回头路呢?”
“那该怎么办呢?”
“让我想想,让我看看,能否就地取材。”
这时,他的目光看到湖里的莲藕,他一拍大腿,“哎哟”了一声,说道:“你们去几个人取一些莲藕回来,我们就吃它了。”
这里所有的都被爱出风头的人分成两部分:会水的和不会水的。会水的当然要去取莲藕了,不会水的也不能闲着,让他们去生火或去找柴火。
既然火有了,锅有了,事物也有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了,等待着食物被煮熟。
心灵手巧的人果然足够心灵手巧,他顺手牵羊带出来的锅很够分量,我们这么多人吃的量,那么一口锅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容得下,而且丝毫不会溢出什么来。
我们没有别的吃食,这莲藕顿时变得美味无比。
如果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心灵手巧的人还想给爱出风头的人开小灶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遮人耳目的。于是,爱出风头的人也只能和我们大家一起在一口锅里吃饭了。
“大家都吃好了吧,吃好了,就早点休息吧,我们都到这地步了,估计他们会饶过我们吧。”
因为没有屋子的束缚,大家都散得很开,各找一片自认为是舒适或干爽的地方躺下了。
宇和我所躺的位置离得不远,我能听见,他又在念叨着他的女友了,这令我非常反感,都这地步了,都这地步了呀,还想什么狗屁爱情啊,她能想着你吗?如果她知道你落到这样的地步,她会立即把你一脚踢开的。
宇就在不断呼唤她的名字的过程中睡去了,所有的人都睡去了。所有的人都在做着各自不同于他人的梦。
我们总会迎来清晨的,我们总会在那样的时刻睡得很沉,但此时的一声断喝是非常有效果的,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快点儿,起来了,这儿不属于你们。”
大家都睡思昏昏地坐了起来,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有人大着胆子说:“为什么还来赶我们?要把我们赶到哪里去啊!要赶到何时为止啊!是什么原因?是什么人?要赶我们啊!”
这次还是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用那粗粗的嗓子说:“哼,你们这些人是该进监狱的,赶你们怎么了,谁叫你们不会反抗呢!就是要把你们逼上绝路。”
我想我们是实在忍无可忍了,大家互使一个眼色,就一拥而上,将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剥了个精光,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雌儿,这里应该称‘他’为‘她’了。
此时,她蜷缩成一团,脸通红通红的,她那白白的身躯赤裸裸地呈现在我们这么多的男人面前,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这么多的男人当中,有不少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终于有一个大胆的家伙说道:“妈的,她把我们折磨得好苦啊,我们把她轮了吧。”
爱出风头的人这时还是比较冷静的,他立马出来阻止道:“不行,不能这样做,我们应该审问她,审问出我们落得这样下场的原因。”
虽然有不少人不愿意放过这个纵欲的机会,可是在众目睽睽下,没有人带头,谁都不敢先动。
我们只让她穿了极少的衣服,因为我们认为,这样的审问状态,会收到特别的效果。
“你们从我这里是得不到任何实情的,你们这些蠢猪。”
“你如果不想不那些人蹂躏,就乖乖地说出一切来,这样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否则,只要我一放手,你就惨了。”爱出风头的人这样说道,这绝不是在威胁她,他说出了实际上会发生的情形。
她终于说出一些什么,可还有一些始终不愿说出来。
“你们跟我去见我的头儿就行了,你们就会明白一切的。”
可是这么多的人该派谁去呢?这又成了眼下的一个难题,因为名额只有三个,爱出风头的人是必须要去的,他已经为自己预定下了一个名额了,剩下的两个名额该给谁呢?
大家都激烈地讨论开来,最终还是产生了一个不那么令人满意的结果。
这里大多数推举聪明无比的人和我陪同爱出风头的人去见那个神秘的头儿。为什么要选我呢?我想大概因为我是一个沉默不语的人,对任何人都没有发表过意见,所以大家才选我去的吧。
我们三个人要走了,宇却把我拉到一旁,嘱咐我帮他打听一下他女友的信息,他那恳切的样子,让人怜爱,可是我只敷衍了他几句,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我们三人跟着假小子坐上了她开来的小汽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就是我们曾经居住过的宿舍。
“走,跟着我,不要跟丢了。”
我们跟在她的身后,上了楼,走到一间半掩着门的房间,她让我们在门外等一下,然后她走了进去,从里面不时传来清晰的笑声。
突然在我们耳边传来一声“进来吧”,我们就被招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实在让我们惊讶,只见宇的女友正和一个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老汉拥抱在一起,那老汉还不时地用颌下的胡子去调弄她,而她也假装出避让,其实却不避让,嘴里还咕唧着:“你坏,你坏。”
那老汉和宇的女友就这样调了半天的情,等他们都有点累了的时候,才注意到我们的存在,这时老汉开始一本正经起来。
他先是捋了捋胡子,然后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就是你们啊,你们想干什么啊,才多大啊,这里不属于你们,这里是我们的。等你们象我们这样的时候,这里才可能是你们的 。可是你们是不可能成为我们这样的,不是吗?你们走吧,快点儿,别扫我的兴,别耽误我的好事。”
我们顺从地向门外走去,都快要走出去了,却又听见老汉的声音,他发话了:“啊,既然就来了你们三个,那就不要回去了吗,加入我们吧,以后就留在这里,给我们打打下手。”
我们三个人听到这个,都有了不同的反应,爱出风头的人立马走上前去,点着头哈着腰地说道:“谢谢您老人家了,太感谢您老人家的恩典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
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有一股力量将我向某个方向推。
我对着宇的女友开口说道:“你这样对吗?你这样对得起宇吗?”
宇的女友“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样毛头小子,知道些什么,你们什么都没有,我要是跟了你们这样的人,就只能受苦了,哪象现在我跟着我的老哥哥,吃着香喝着辣,穿着金戴着……哎哟,你坏啦。”老汉又开始在她全身上下摸来摸去了,边摸着,还边对我们说道:“你们出去吧,明天晚上,有个舞会,你们准备准备吧,你们一定要来参加,我有些事情吩咐你们。”
假小子带我们走了出来,等走到楼下时,她对我说:“你小子也太大胆了,在我们的头的面前说那样的话,幸亏他的心情不错,要不然,你就狠了。”
爱出风头的人和聪明无比的人也不停地附和着,他们一起在谴责着我。
到了给我们安排的住处后,爱出风头的人和聪明无比的人都开始讨论起来如何才能更好讨得那些头儿们的欢心,他们也向我征求意见,可我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第二天舞会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把自己打扮得非常老气横秋,而我则还象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站在舞会的入口处,我看到里面的那些老家伙们个个拥着个年轻的姑娘,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
我突然觉得我的脑袋要炸了似的,我拼命地往外跑,没有任何人阻拦我,我跑了很大一会儿,很长一段路程,就停了下来,离那些人的距离是远了不少,离先前的我们的那一伙人的距离就会近了,可是越近,我却越不敢走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大伙儿说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他们能够相信这已经发生了的一切吗?我更加无法面对的是宇,他肯定不会相信他一直深爱着的女友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如果说出实情的话,他一定会不相信,一定会认为是我在造谣,一定会和我动手打架。
我继续向前走下去,越走越慢了,尽管有点慢,可我还是在走啊,我还是会回到大家中间啊。
一切都无法想象,一切也都不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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