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浮的本科生
一到这里,我就后悔了,小J在日记中写道。
天正落着濛濛细雨,小J和父亲就在这样的天气抵达江城,学院正是坐落于此。
坐在从火车站到学院的车上,望着被雨雾蒙住的车窗,小J陷入了沉思。
小J如同这个时代的许多青年学生一样,对于未来是迷茫的;或者可以这样说,未来本就不在他自己的掌控中,虽然他是上完了五年的小学,三年的初中和三年的高中;可在这个国度的一个不发达省份的小县城里的他还是像一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了解。比许多对未来绝望的人更悲催的是,他压根就没有想过未来;他这样的人又会有什么未来呢,处在这样一个靠爹靠脸靠无耻的时代里。
他的父亲是一个不靠谱的父亲,是最不靠谱的那个。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妙,越是不靠谱的父亲,越是喜欢当家作主。父亲已经替他规划好了一切,这个大学好像不是他一个人在上,而是父亲裹挟着全家在上;选什么学校,选什么专业,都是父亲决定。这个就像是在中学阶段的情况一样,父亲为了自己能够在其他人面前吹嘘自己的儿子在好学校上学,就不顾小J自己的意愿,把小J从一间学校转到另一间学校。常常是坐在这间学校的板凳上,屁股还没有捂热,就又转到另一间学校,小J因此还患上了转学恐惧症,因为新的环境总会给他带来某种不适应感,可这些父亲都不会在意。
父亲之所以给小J选择记者系,是因为当年他见识过记者的威力,一位都城里的记者来到乡下,能把书记和乡长耍得够呛。从那时起,他就有了培养儿子成为一个记者的想法。
那么说,小J就没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梦想了吗?梦想倒还是有的,他很早就有做一个伟大的作家的梦想,他为了实现这样的梦想,他知道自己必须读大量的书,可是在这样一个不算偏僻但肯定不发达的小县城里实在是文学书难寻。小县城里倒是不缺书店,可书店里满满的都是教辅用书,所有的书店都变成了教辅书店;如果按照博尔赫斯的提点,文学就是一切,那么这些教辅用书也是文学的一部分了。他只能尽力去读能够搞的任何一本文学书;他写诗,写小说,他写他梦想中的一切。
可他那时还不知道,拥有这样梦想是很奢侈的,在这个国度,当一个作家,不是写出好作品就够了的;他本来认为只要写出好作品就够了,可这个想法实在太幼稚了。他看了许多本这个国度的文学杂志,那上面登载的都是屎一样的东西,他实在不明白这些杂志为什么会编出来,为什么会印出来,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认真地读它。看了几页就再也读不下去了,几乎每一本都是一样的东西,如果把所有作品的作者的名字盖住,你根本分不清它们有什么区别。
既然小J有着这样的理想,那么他又为什么在父亲给他选择了学院的记者系的时候,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呢,他那时候认为,反正真正的作家也不是文学系培养出来的,他学什么科系就不再重要了。
小J和父亲顺着学院里的标识以及一些学生志愿者的指点,来到了报到的地点,说白了就是缴费处,但有许多表格之类的东西要填写,小J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填这些没有用的废纸,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他终于明白,这些混蛋为什么要让所有学生填这些东西了。
这个报到处是一个体育馆,外面围满了人,家长就不能进去了,因为光是学生就已经把整个体育馆挤得满满的。
里面由许多桌子围成一个长方形,像是一个菜市场,每个桌子近似一个摊位,后有一个工作人员坐在,每个桌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新生需要在每个桌子前都排一次,让坐在那个桌子前的工作人员盖一个戳。
在每一个队伍都不断有人插队,甚至有一些是本院教师身份的人带着一些学生插队,这个本院教师身份的人还和那坐着的工作人员热络地聊了起来,这造成队伍越排越长,小J最难受的不是双腿,而是膀胱,进来之前忘了先上个厕所,此时有点到了临界点,可他又不能离开队伍,他知道只要他稍微离开一下,位置会立即被占,回来之后,他只能去队尾了。
就是在这样一种煎熬之中,小J带着膀胱随时会爆炸的恐惧排完了一个又一个的队列,总之,每一个桌子后面都是长长的队伍,学院对这个程序的极不人道的安排让小J对学院的恶感第一次在心中升起。
终于完成这个烦人的报到程序,这程序如同私营企业去办证一样繁琐。本来学院作为一个教育机构,不应该有这些官僚机构的弊端;可这些学院领导从来都把自己当成官员。那样以来,学生来到学院,所感觉到既不是来一个教育机构,也不是一个商业机构,更像是一个国家的暴力机构,像是一座监狱。来上学如同来服刑一样,只是这服刑还要花上一大笔资金。四年的学院生活,如同四年的刑期一样,充满了艰辛与痛苦。
出了体育馆,小J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厕所,冲进去,当他拉开拉链,掏出东西,开始畅快地撒尿之时,他的脑中闪现一个画面,他正在把尿撒向那些插队关系户的头上。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就是军训时间了。
军训就是把一群呆呆傻傻初涉人世的学生带到大太阳下暴晒,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受这样的罪,有一些后台硬的学生是不必受这些罪的。在军训没有开始的时候,有关人士就找到这些主持军训的教官,交代好一切。于是在军训的时候,出现了这样一种奇特的场景,这些特殊身份的学生坐在树荫下,而其他的学生则被教官的带领晒太阳,而且身体还必须一动不动。教官用他那捉奸似的眼睛盯着这些学生,看着他们中的那个人的动作有什么不标准的,立即将那个人拉出来单独示众。
一天的军训以后,小J和其他一些学生被留了下来,说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军姿不正规,要加练,可本来他们就不擅长做这个。小J和这些同学们就被一个和他们年轻相同的士兵带着,一遍又一遍走着正步,那些学院里的老师家属不时地停下来驻足观看,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年一度的观耍猴大戏。
此时有一位穿着黄色短袖军装的老男人提着一篮菜经过。本来这傍晚时分,你个老家伙早点提着菜回家给老伴做饭多好,可这老东西明显被体内的某种东西所左右,他停了下来,喝止住这些学生。那位带训的士兵回转身来,心想,这位是哪头蒜,怎么干扰我的训练;这时那位一直站在旁边默不出声的辅导员,立即上前来介绍,这是我们学院的教导主任。士兵嘴上不说,心里犯起了嘀咕,你个训导主任干涉我们军训的科目干嘛,你想教导学生来显摆威风,等我们的军训结束以后,正式开课之时,你想怎么教导都行,可眼下这些学生是我们军训的对象,而非你教导的对象。现在这种情景下,你让这些傻乎乎的学生听谁的号令,一支部队只能有一个头头,也只能听一个人的号令。眼下这种两个人都要下号令的情景实在是有点滑稽,不过比较遗憾的是,这位点头哈腰的辅导员,没有说出实情,他应该在这位耀武扬威的教导主任的头衔前面加一个“前”字。最终在辅导员的调解下,让这位前教导主任小耍了一会,然后他志得意满地离开了,留下一个生闲气的士兵和一群精疲力竭的学生,还有一个辅导员像一个抗日剧里的翻译官,作揖如捣蒜。
白天的折腾还能忍受,晚饭之后,还得继续折腾,就实在有点变态了。教官带着队伍出门,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教官把学生们带到一个教学楼旁的草地上,让大家坐下,然后开始自己带头唱歌,并让大家跟唱,大家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要搞这个,后来的事情的发展,我们才明白为什么要搞这个。
原来执行军训的某些军官是带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的。
一个军训的教官和记者系的一个女学生悄悄地搞在一起,整个军训的实质浮出水面了,女学生是士兵们辛苦的战利品。据说,这些军训教官的名额在部队里是很抢手的,这些士兵明白,他们在部队很少可以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到异性,并且前面有成功的案例也刺激着他们。一个普通从农村入伍的士兵,要需要多大的努力才能搞到一个城里的女大学生,来学院当然不失为一个好的渠道。
经过半个月的折腾,军训要以一个小型的阅兵仪式来结束,这些学院领导很想体验一下当大领导的感觉,让这么多的学生陪他们玩这个大型的角色扮演。
阅兵虽然阅的是学生,可也是不能马虎的,当然要仔细挑拣一下,小J等十几人被挑了出来,说你们是怎么教都无法达标的一群,还是不要给大家拖后腿了,不要在领导面前现眼了,你们这群人最后几天就自由活动吧。这样的安排让那些前些天一直认真训练的学生要气吐血了,这些吊儿郎当的家伙可以歇歇了,我们却还要受苦。因为阅兵不但要在大夏天穿长袖上衣和长裤,还要带白手套。在这个以炎热闻名的城市,这样的设定的确是一种刑罚,早知道前些天就不那么认真训练了,那样就可以解脱了。
小J等十几人面露喜色的在一个佛山人带领闪到学院里一间小卖铺里,这家店的老板除了小卖铺之外,还开着一个小型的观影室。佛山人一进门就嚷嚷着要老板拿出A片来,老板被这个直率的满口广式普通话的小伙子给震住了,他还认为是上级主管的文化部门派来的暗探呢,连连摇头说没有。旁边跟着的一位林城人立马接道,那么有三级的没,老板仍是摇头。这两人不信,一人一边驾着老板往存放碟片的内室走,说我们要亲自选碟,他们两人在里屋翻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片子,他们只能悻悻然选了一个喜剧片出来,可就算这样,也比在毒日头下暴晒要爽太多了。
在学院的迎新晚会上,记者系的一个莆田人凭借自己的表演出尽了风头。可这却害了他,有一个别系的河南人看不惯自己的风头都他抢了,就纠集了许多要好的同学冲到莆田人的寝室揍了他一顿,这个显然是要莆田人当众丢脸。尽管后来莆田人利用自己的人脉,找到一个同乡出面,稍微挽回了点颜面;可他却落下一个病根,在其学院生活的大多数时刻,他都缩手缩脚。甚至一次他和一个女孩都开了房,两人都要那个的时候,那些人暴虐他的场景却突然闪现在他脑中。他立即冲了出去,只留下那个女孩一个人在房里。于是这个悲剧延续着,传递着,女孩当然不知道他跑出去的原因,还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她的学院生活也一直笼罩在这一晚的这个阴影下。只是不知道在其后的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中,会不会继续存在,又或者她把这个阴影传递给了别人。
在迎新晚会过后的次日晚上,和小J同寝室的宝鸡人觉得迎新晚会太文艺了,不适合他这个北方汉子,于是和几个山东人一核计,决定不如咱们自己也在男生宿舍搞个聚会,由于都是爷们,所以聚会搞得非常疯狂,当几捆啤酒下肚以后,所有参加聚会的人都有点失控了,宝鸡人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下了裤子,借着酒劲,跑到那些不愿意接受他的邀请的同学的寝室的门口,尿了起来,他一边尿着,一边嘴里发出邪恶的呻吟声。而在酒精的作用下,大家非但没有喝止他,反而给他鼓掌。于是,宝鸡人更来劲了,他又走到另一个紧闭的寝室门前,众人中有稍微清醒的一个人,连忙叫道:“这个好像不是我们系的寝室吧。”
不过,这句好心的提醒,却被更多人的叫好声给盖住,宝鸡人把膀胱里的存尿全都排了出来,最后在宝鸡人长长的“啊”声中,他的水管没水了,只是水龙头还滴答滴答地滴着最后几滴。
本来大家都以为事情可能到此结束了,可这小子却好像来了兴致。尽管有人劝道,够了够了,可他还是不依不饶地又夺过旁人手中的一瓶酒,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过程中,这小子始终是没有提上裤子,任由肉水管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还有两个烟台人看着宝鸡人这样放肆的行为,也有点技心痒,也掏出水管来洒水。当第二天宿管打扫卫生的时候,可以说是骂声贯通整栋宿舍楼。
正式开课的这天,当记者系的所有学生在教室里坐定,走进来一位骨瘦如柴的教授,这位教授抱着一捆书进了教室,他让前排的一个学生帮他把书发给所有来上课的同学,当小J拿到书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一本没有出版社没有书号的书。
原来是这位教授自己编写的教学资料,如果拿到正规的出版社出版会花费一笔不小的费用,还得各种程序折腾。而学院又没有附属的出版社,所以这位教授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就自己找了一家为盗版书服务的地下印刷厂花费很少的一点钱印了出来;可是发给学生们使用以后,所收到的费用却和那些正规出版的教科书是一样的。听说学院里有许多教授都是这么干的,真难为这些号称高级知识分子的教授们了。小J拿到书后,随口说了一句:这不是非法出版物吗?
非法却无人追究,学院是法外之地。学院提供大多数的商品,只是不提供知识。
学院是一个商业机构,是一个不明码标价的商业机构,从来就没有人来监管这些人收这么多钱都用在了什么上面,到底这些为人师表的家伙值不值这么多钱,这里面有没有以次充好假冒伪劣的问题。消费者的利益谁来维护?怎么维护?学生作为消费者只能任人宰割,不能提出任何一点质疑。
学院成了一家劣质的商业机构,卖着一些假冒伪劣的东西,可最终这些店员还会获得奉献者的称号,在学院里处处弥漫着商业的气息,一切都可以通过金钱买到,但知识是没有卖的,你在这里是买不到知识的。
小J和同学又走进了另一间教室,落座以后没多久,进来一个高胖的带眼睛的中年男子,这就是这门课的教授,小j和他的那些同学们是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看出这位教授的真面目的。教授先是用眼睛扫了一下坐在下面的女学生,对于男学生,他是没有兴趣的。这位教授的眼睛很奇特,好像有着特殊的鉴别功能,它能立即锁定那些对自己肉体有着奇特吸引力的女学生;他先是用眼睛紧紧盯在女学生身上,然后把所有幻想中的龌龊事在大脑中过一遍,这样的行为,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对于他这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来说,这是他延年益寿的方式之一。有时候借助某种特殊的交易,他能够实现一亲那些女学生芳泽的幻想,不过那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经历过几次之后,他更乐意眼下这种通过眼睛来完成对那些女学生的占有。这种事情带来的心理上的愉悦感,能够延续到回家见到自己家里的那位讨人嫌的黄脸婆之时。
他喜欢当学院教授的感觉,尽管他明白他在课堂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够传授给这些学生的,他有时候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站在传销会场上的一个衣冠楚楚的高级骗子,不过做这样的高级骗子所带来的利益实在不小,不但有不菲的报酬,还有各种讨老男人欢心的年轻的女学生乖乖送上皮肤滑腻的大腿来给他享用。不过眼下的他,只是仅止于抚摸而已,因为原先他的几次越轨行为都给他带来惨痛的教训,现在他知道适可为止和见好就收了。
小J的另一位室友鄂州人,是宝鸡人和一个涪陵妹的饭搭子中介。所谓饭搭子就是男方管饭,女方管操的一种新型的学院男女的相处方式。这不但繁荣了校园经济,带动学院以及学院周边的内需经济,客观上还减少了各种由于单身状况所带来的隐患;所以校方是默许这种关系的存在的,甚至还通过各种学生社团来增加这种饭搭子结盟的数量。
鄂州人自己也找了个女孩结成饭搭子,可过不了多久,他就厌倦了。因为女孩不陪他玩网游,对于他来说,网游才是他第一恋人。他拆散了饭搭子,就和一个静海人结成网游搭子,两人整天泡在一起,没日没夜地玩网游。他们之间互相不再称呼姓名,而是称呼网游里面的角色,鄂州人叫弓箭手,静海人叫刀斧手。每次要有什么统一行动的时候,他们就弓箭手刀斧手相称。他们除了上厕所之外,几乎就不离开电脑,连吃饭都是让一个乐于助人的跟着他们练级的桃江人给代买。
静海人和增城人是一个寝室的,两人都属色中饿鬼,于是决定一起去声色场所消费。可大概是因为不懂江城的行情,两人钱花了,乐子却没有找到。人还被一群地痞扣了,想从他们什么身上敲更多的钱;他们没有办法,这种事情又不能跟家人说,他们还得打电话给宝鸡人求救;宝鸡人找众同学一核计,这两个家伙一定是被仙人跳了。不过,还好宝鸡人比较有办法,他发动整个记者系男生寝室的体格健壮同学一起出动营救,到了约定的地点,他让众人在他身后,他自己一个人走上前去和那些人谈判,竟然让他谈成了,放了两人。回来之后,有人问他,他和那些人说了什么,他却守口如瓶,只是诡异地笑了一下。
静海人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变得老实了,再也不敢出去鬼混了,只沉迷于和鄂州人构建的网游世界中。
一天,小J正坐在寝室里看书,突然推门进来一个长着胖胖脑袋的家伙,见到小J,也不管认不认识,劈头盖脸就来一句:“嗨,哥们,割不割包皮,大家一起去的话,有优惠。”小J明显被这样的场面给震惊了,哪有人对这种极隐私的事情这样大大咧咧地谈论的。可从这个长着胖胖脑袋的家伙的嘴里说出割包皮这件事情就像吃顿饭一样轻松,后来这位来自涪陵的家伙会向每一个他所遇到的青年男学生发出这样的邀请。一次,小J带着一直以来的疑惑问他,为什么每见到一个男生,就提出这样的邀请。没想到,涪陵人感叹了一声,说道:其实是因为寂寞,因为学院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和寂寞了。本来以为是来学习的,来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里根本不是学习的地方,这里根本学不到任何东西。你想一想啊,学院的这些老师拿着一下过时的课本对着我们逐字逐句的念,我们能够学到什么呢?那么既然什么都学不到,玩总可以了吧,可是还不行。你想找个女朋友谈情说爱,可漂亮迷人的女学生不是被叫兽给霸占了,就是被富商巨贾给包养了,偶尔几个露网之鱼还便宜了那些金玉其外的娘娘腔。所以我们这些人只能借助割包皮这件事来寥解我们的寂寞了。
小J被涪陵人的一通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给弄晕在当场,而此时有一位来自金华的同学走了进来。他和小J一样是个文学青年,他听到涪陵人这一通肺腑之言,很感同身受,没想到他竟然走到涪陵人跟前,在对方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嗨,好兄弟,我陪你一起去割包皮吧。”
本来涪陵人这样见到青年男生就发出割包皮的邀请是一种叶公好龙式的摆姿态而已,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会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去割包皮。割包皮的邀请只是他想标新立异,引起别人注意的一种手段而已,可没想到居然会碰到金华人这样听风就是雨的家伙,这样的场面倒把他给弄蒙了。
不过,涪陵人毕竟不是小处男了,他立马就回转神来,如同见到亲人般拉住金华人的胳膊,说道:“好兄弟,我们明天就去。”
接着,两人就在小J面前旁若无人地憧憬着,侃侃而谈起割完包皮后的美好生活。
第二天晚上,已经割完包皮后的两人向汇报工作一样来到小J这里,他们好像土豪炫富般在小J跟前说起割掉包皮后的美妙感觉。金华人说,割掉包皮就像割掉阑尾一样,全身舒爽。尽管他没有割过阑尾,也不知道割阑尾的感觉。涪陵人则说,割掉包皮,他感觉自己的东西变大了,自己的自信也增强了,明天他就要结束单身生活。
他们建议小J也应该去割包皮,金华人说,他已经说动同寝室的湖州人去割包皮了。谁去割包皮谁就会获得幸福,金华人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包皮教的教义。
割包皮确实在一定程度改变了两人的学院生活,金华人在割完包皮以后,仿佛找到了自信,没过多久,就和学院的一个同级的经济系的大妞子结成了饭搭子,开始了养别人老婆的活动;而涪陵人也不甘示弱,也弄了一个神经系的大妞子结成饭搭子,可没结几天,就拆伙了,问他为什么,他说不匹配。
和神经系大妞子拆伙后的某天傍晚,涪陵人愤愤不平地对小J说道:“我们不是来上大学的,我们是被大学给上了。”
小J接道:“可是我们上的不是大学哦,我们上的是学院。”
告诉我,大学和学院的区别在哪里?大学是有许多学院组成的,我们学院明显低大学一级。学院总是梦想着升大学。对于领导来说,这意味着职位的升迁,职位就是官位;于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扩大学院的规模。规模大了,他们就可以向上级申请另开一个学院。当学院增加到一定的数目,他们就可以提出学院升格为大学的请求;而这些变更都需要上级的同意,所以每一次上面来人考察学院的时候,学院的领导总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好各种接待工作。
首先就得给上级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只要能够做好面子工程,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于是在学院领导的安排下,事先会有一个很隆重的动员会。全体学生集合在操场上,学院领导在学生仪仗队的簇拥下,走上主席台,然后就听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悲情对下面乌压压的学生说道,学院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个场景小J和其他的学生在许多抗日电影中经常见到,可小J想的是,即使学院因为不达标而解散了又如何。对于他们这些如蝼蚁般的学生来说,又会有什么影响呢,影响的只会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领导吧。
学院有这么一个读书俱乐部,所有来这里的人目的都不是为了读书,而是通过这个学生社团来达成结饭搭子的目的。可小J当然不知道这个,他是被金华人拉来的,金华人的目的当然也不是读书了,他的确是为了找人结饭搭子。至于大学里的文学社也是以这样的目的性而存在,这样的文学社,没有一个是在认认真真地搞文学。文学本来就是孤独的事业,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诞生了文学社这种怪物,它压根就是为了扼杀文学而出现的。
文学社所办的刊物完全就是各种歌颂学院的文章的集合地,像小J这种写一些完全充满个人风格的东西是不可能受欢迎的,大家都说读不懂他写的东西。对于这些人来说,读不懂就代表了一切,可是他们那样的脑袋又能读懂什么,何况文学是为了能让读懂才存在的吗?
在这个国度,你要想做一个伟大的作家,你就得做好三个准备,做好一直单身的准备,做好随时进监狱的准备,做过一直寂寂无名的准备,小J在日记中写道。
宝鸡人厌倦了和涪陵妹的共饭生活,就拆伙了,又找一个外校的女生结成了跨校饭搭子,为了省下开房的钱来维持两人日常的开销,宝鸡人和女饭友同居在自己的寝室里,遇到辅导员来查房的时候,宝鸡人就把他的女饭友藏在柜子里。女饭友公然在男生寝室跑来跑去的事件在其后还演变成一个风尚,于是在男生宿舍楼里出现了一批同居女饭友。她们开始霸占男生宿舍楼的厕所,大大咧咧地和陌生的男学生一起在洗漱间里洗衣服。
为什么他们不去外面租房子住呢,那样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他们想做的事情呢,他们有的说,为了省钱啊,省下来的钱,可以买日本的套套,买韩国的衣服,吃时尚的洋快餐,看外国电影什么的。那么为什么不买一张电影票,去电影院做呢,既可以带来奇妙的体验,又可以避免被别人偷窥的尴尬。他们又接着辩驳,可是这个又不是长久之计,还是住在寝室里方便些;而大学领导们又根本不愿意太清楚这些,知晓内情的宿管和辅导员早已经被买通,而且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都是有后台的。
辅导员们捉奸的确不行,也从来不做捉奸的活,在他们口中,他们所辅导下的学生都是纯洁如雪的,怎么可能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啊。辅导员只喜欢在宿管的带领下,在学生不在寝室的情况下,一间一间的排查,把所有电水壶,电热毯等电器没收充公,这些东西直到学生毕业也没有退还,也许这些东西早就被某些人给低价处理了,然后把钱给吞了。学院的这些人的作为越来越像一个盗窃集团。
邻近小J的寝室的一间寝室里有一个新余人早就看上了鄂州人的女友,当他得知鄂州人因为玩游戏而甩掉女友的时候,立马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拨通了早已存在手机的号码,鄂州人的前女友此时刚好是低潮期,正想找个人倾诉。两人约在外面的某处,相谈甚欢,借着当下的情势,新余人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寝室。他的寝室的同学都早被他已安排好了,都去外面了,不会打扰他的好事。鄂州的女友果然是很需要安慰的,两人一阵在对方身上的乱摸之后,她的手终于滑到新余人的关键部分,她只是稍做抚摸,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她感觉到自己摸的部位突然由干转湿,原来新余人太兴奋于眼下这个梦想成真的场景,竟然提前发射了。这让鄂州人的前女友实在很扫兴,她大喊一声,你真没用;立即甩门出去,本来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隐私,可却被对面寝室的一个界首人听到。界首人心思极其缜密,光听声音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当然趁机去追鄂州人的前女友了,而鄂州人的前女友此时已经饥不择食了,就和界首人成了事。界首人其后总把这件事挂在嘴边,以证明自己是一只幸运的黄雀。
在记者系里有着这样一位古田人,其在学院的一举一动从来不显山露水,也不抢任何人的风头,但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
古田人在家里得到一个任务,不惜一切代价要在学院弄一个学生干部的头衔,这个对将来的发展非常有利。所以到了学院后,他先是往学生会的某个紧关节要的人士手里塞了一条中华,这位得力人士非常够意思,收到东西后,果然很尽心尽力给古田人办事,通过这人的牵线搭桥和来回穿梭,古田人顺利达到了目的。
古田人从学院毕业以后,在家人的帮助下,顺利在家乡进入了家人想要他进入的行当。他的未来的前途将一片光明,他知道这一点,他的家里也知道这一点,因为他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干部,尽管他的同学们都不知道他曾经做过学生干部。
在学院餐厅的办公室里,餐厅经理招来厨师长,谈餐厅的当月流水,餐厅大致能够保持收支平衡。可上头给他的命令,光是平衡还不行,因为餐厅每个月都有一笔见不得人的支出,餐厅要想稍微赚点钱,就必须再压缩厨房里的开支。因为员工的工资是动不了的,又不能随便涨价,脑筋只能动到厨房里了。油呢,除了地沟油不敢用,其他的都可以尝试一下,用最便宜的油,而且就是这样的油,也要限量用;所以做出的成品,像是用水炒出的一样;米呢,一律选用那些低价处理的汰换的战备米,这种米做出来的饭当然是非常难吃。
学生当然不满意了,纷纷叫苦不迭,通过各种渠道投诉自己的不满。可这些学生又翻不起什么大花,可无声的抵抗是可怕的。学生们开始在外就餐,不过这对学院领导没有什么影响。他们还巴不得这样呢,因为就餐人数的减少,餐厅的营业额在减少,到了下学期,餐厅的承包企业入不敷出,撤项了,而后勤的领导又可以借助新的招标得新的好处。
餐厅经理在心里埋怨道,这些学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闹什么闹啊。我们这些开餐厅的难道不想让顾客满意嘛,可是首先我们得获得在这里开餐厅的许可才行啊。这些学生是不知道啊,为了能在这里开餐厅,我们要付给那些主管后勤的领导多少好处。
小J很不幸地碰到了学院的十年一办的校庆,说不幸是因为校庆就是一次公开的打劫活动。学院领导下令,所有学生都必须捐钱,最少一毛,上不封顶。于是,作为记者系学生会的学生干部的小J的室友鄢城人,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他和系里其他的学生干部,每人捐一块钱,在捐钱人一栏中,除了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外,再写上其他的九个学生的名字。这样一带九的方法,记者系学生会就基本完成了任务。
可那些学院周边的商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每家都收到了参加学院庆典的邀请函。他们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们每家在学院领导那里都有一个预期礼金。如果他们实际付出的礼金低于这个预期礼金,那就意味着,他们要告别这个学院,去另觅新机。
有一个宝坻男看到宝鸡人带着自己的外校女饭友公然在寝室里同居,也受到了启发,他和自己的那位万州女饭友一核计,决定也这样做。因为万州女和大家都是同学的缘故,所以给那些同寝室的男生带来的尴尬,要比宝鸡人的那位外校女饭友更严重。
不过宝坻男和万州女是不会在乎这个的,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在每天无聊的学院生活之后,在众男居住的寝室里,完成一次次频繁而刺激的活塞运动实在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不过对于和他同寝室的男生来说,就是一种煎熬了,他们不但要在白天面对这样一对十指紧扣的年糕情饭友在课堂上的打情骂俏,晚上还要面对这样一对自顾自己风流快活的压床鬼的床震。
每天早上在公共的洗漱间里,宝坻男还要向其他寝室的男生报告自己的战况,昨天他又发射了几次炮弹。据知情人士说,他的最高纪录是七次,因此他给自己取了个日本名字:一夜七次郎。他还说,因为次数太多,用套套不划算,他用保鲜膜替代。
小J觉得自己无法在课堂上待住了,每堂课都是一个尸位素餐的教师站在台上念那些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编写再版了五十几次的教科书,下面的那些学生饭友则在肆无忌惮地调笑,那位念课本的教师并不在意这些,每堂课开始前点一次名,课结束以后再点一次名,然后他的工作就完成了。
小J有时候会幻想自己如果处在这样情景下,他会自杀的。那么这些念课本的教师是如何在这样的处境下不自杀的呢,难道秘诀就是认认真真地做一具行尸走肉吗?
自从涪陵人割完包皮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开始由一个闷骚男变成一个淫贼。每天在教室里,在课间休息之时,他就对着认识的女同学说着半荤不素的段子。他也毫不顾忌把自己和曾经的饭搭子——那位神经系大妞子的交尾经过说给小J和金华人听。他说,一次他和神经系大妞子来了兴致,那时他们正在图书馆里,于是两人就选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完成了一次愉快的体验。完事以后,他从旁边的书架上拿出一本泛黄的书,撕下了几页,擦去所有痕迹。
小J只能沉迷于文学当中来麻醉自己,沉迷于诗歌当中解脱自己,文学当然是外国文学,诗歌也只会是外国诗歌。
每天中午,他都会去书店里晃荡一下, 看一看德语文学的书架前有什么新书。可大多数时刻都是失望的,那里通常摆放的是康萨利克和西默尔的书,因为对于这个国度的出版社来说,这就是德语文学的代表。
小J越来越苦恼,他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一人可以说上话的,和身边的聊文学,他们都会说你无聊。
小J喜欢一个人去江边,花上几块钱坐轮渡,坐过来再坐回去,他想一直这样坐下去,不要回到学院的生活中。
这天,别系的一位涪陵妹突然来找宝鸡人,这位涪陵妹是宝鸡人来学院之后结成的第一个饭搭子。涪陵妹怀孕了,说是宝鸡人的,可了解涪陵妹的人都知道,她被宝鸡人甩了之后,又结交了几个男性,至于有没有和这些结交的男性有过什么,那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小J问她,为什么要和不同的男人睡觉呢?她说,那么,对于她来说,不和男人睡觉,又能做什么呢?学院是学习的地方吗?本来她也是来学习的,可来到也发现除了和男人睡觉有些许感觉,做别的事情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的。和男人睡觉成了一种毒品,渐渐也没有意思了,可这个再没有意思,也比待在学院里有意思多了。她说,她其实她做过几次人流了,打过几次胎以后,她有点喜欢这种被男人搞大肚子的感觉,喜欢男人知道她怀孕后立即把她抛弃的感觉,她喜欢这个被糟践和被蹂躏的感觉,这种感觉比做爱还爽。
她说,你看过那种手术拿出的东西吗?我看过,有一次,我让医生拿给我看过,一滩模糊的血肉,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血腥味。我看着这滩东西,想到这就是一对狗男女不顾后果贪图一时的享乐的产物。
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呢?
改变自己的生活,这个是不太可能,每个人的命运是注定好的。想改变它是徒劳的,这个时代,这个国度不允许我们这样做,我们也做不到。
她说,至少被男人搞大肚子,要比待在这学院的课堂里要好得多。被男人搞大肚子,我能够感觉到一时的悔恨和痛苦;可在这里,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学院里有许多女学生都被包养了,她们乐意自己被包养。其中一个来自赣州的女学生自从上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问家里要过钱。不但不向家里要钱,还往家里寄钱,家里人问她,钱是哪里来的?她会说,是打零工赚的,于是家里人就很欣慰地收下并再也没有追问下去。这家人也实在是极品,也不想一下,是什么样的零工不但能缴完各种学费住宿费以及各种巧立名目的杂费之后,还能贴补家里,而且她的学院生活的各种吃喝穿戴都是比较高档的,这家人实在是在装傻。
其实既然做这个那么赚钱,为什么不退学,好好地做这个呢,她会说,你懂什么,我难道不知道学院是一个骗局吗?可那些臭男人就在意这个,他们更在意自己包养的是一个女大学生,如果你没有这个名头,就无法激起他们的兴致。
宝鸡人买了一盒麻将,他们寝室的人没有事,就拿出来消遣。这个被常来小J寝室的金华人发现了,他就要借。本来小J是坚决反对的,可其他的室友都同意了,他也没有办法,尤其是老好人鄢城人,更是热心地帮金华人把麻将拿回他的寝室。金华人拿到麻将后,就纠集了自己寝室的两个浙江人和一个高年级的浙江人开搓。谁知这个高年级的浙江人嘴贱,回到自己的寝室,说出了他去低年级学弟们的寝室的所作所为。这不当紧,风声传到了一直想立威的辅导员那里,这些一贯以拍马屁形象示人的辅导员此时露出阴险的真面目,她先是把这个高年级的浙江人叫到办公室,用各种手段让他做了污点证人,并许给他一个虚衔的系学生会干部的职务。
于是最后的处理意见是,这个高年级的浙江人免于处罚,其他的参与者,包括小J寝室里的所有人和金华人与他的两个浙江室友全都记过处分。
为了治一治这些骚动的家伙,学院的几个头头开会一商议,决定推出一个熄灯政策。到了晚上十点,所有寝室全部断电,可这些骚动的家伙哪会服这个软,不少人都拉出凳子坐在走廊里,因为走廊里没有停电,这些家伙就借着走廊里灯光,开始一场场胡作非为。
学院接下来还推出一个限电政策,每个房间每月二十度的额度,超过了要另付钱去买电。对于那些有多台电脑的房间,这点电当然是不够的,尤其是对鄂州人和静海人这样的网游深度中毒者来说。
学院打着要增强学生体质锻炼学生意志的旗帜,要开始冬训的计划。每天早上五点,负责的辅导员开始敲每一间寝室的门,而他在每间寝室所安插的暗线会适时的第一个起来,然后给他开门。他开始从第一间到最后一间对那些赖床的顽固分子实施之前在他们全院辅导员通气会上订好拉被子战术,使那些家伙无法睡下去。不过有些女辅导员可就遇到尴尬了,因为有一位山东汉子是个裸睡的爱好者,在女辅导员拉下他的被子的时候,他正做着美妙的春梦,一柱擎天,这家伙就那样直挺挺地继续睡他的春秋大觉,而女辅导员却不知如何是好。
把这些学生吓拉起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把他们弄到操场上跑步,就在这过程中,还是有不少大胆的家伙偷偷跑走,所以为了预防这个,要点两次名,总之这些折腾的项目是不可能让他们躲过的。
一次,一位教授在课堂上受不了一些学生饭搭子的调情。他说,你们这些学院情侣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们只是借着恋爱的名义来通过同居来驱散学院的空荡和寂寞的生活,你们必将分手,当毕业的那一天到来之时,就是你们的分手之日;你们今天交女朋友,就是在给别人养老婆;你们今天的女朋友必将是别人的老婆。你们是饭票,是人工自慰棒,是不花钱的保镖。
在那个著名的瘟疫之年,学院也实施了封闭措施,开始凭出入证进出,可宝鸡人却靠着各种钻营,搞到了一张可以长久持有的出入证,他这家伙借此出去风流快活,做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
学院里有这样一位仙桃人,其凭借家里人的各种运作,弄到一个家庭贫困的证明,在学院里享受着各种费用的减免,各种补贴。至于他的家里是真的贫困还是假的贫困,我们只能从他结成一个饭搭子的事实中可以看出真相,毕竟许多没有家庭贫困证明的同学也很少有能力养一个女饭友的。
小J寝室里的四人决定一起去陪着龙游人去破处,龙游人一直纠结于此,他要大学毕业之前破处,可现找一个女朋友实在是来不及,于是宝鸡人建议他去红房子,这红房子和略萨的绿房子是一样的含义。
第一次,宝鸡人选了一个靠近派出所的场子,龙游人吓得都软了,宝鸡人告诉他这个场子后台很硬,要不然也不会开在这里,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可他还是不敢。
第二次,宝鸡人选在郊区的一个地点,龙游人终于完成了他的人生第一次。
金华人的女饭友和金华人分手以后,和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子交往了。这个让金华人很神伤,那段时刻,他几乎每天去找小J倾诉,常常还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他问,你说是冬天很容易勃起呢?还是夏天更容易勃起呢?按照热胀冷缩的原理,应该是冬天更不容易才对;可事实正相反,夏天的各种烦躁,常常让你很疲累,倒是冬天的冷,让人更安静,更能产生幻想。
小J在学院里没有任何朋友,在这里怎么可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静海人说,来学院就是为了混个本子。我也知道本子没有什么用,可没有这个本子,你有很多事情做不了;有了本子,你可以操很多高素质的妞;没有这个本子,你操不到任何妞。我就是为了操,而来混个本子的,静海人大大咧咧地说着。
总是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你背后,每当小J坐在那里,构思自己的作品的时候,总是有一些不速之客推门进来。因为这门是外带门扣,内带插销的,而屋里只有他一人,同寝室的人随时可能回来,所以他不便插门。可这样以来,就造成了眼下的情况,那些喜欢来回串寝室的家伙总是喜欢推门进来,在他肩膀上拍一下。要不就不进来,只是伸个头进来瞎瞅几眼,然后嘿嘿一笑,又闪回去。
小J第一次见到恩施人的时候,恩施人正在楼道里推销一沓明星演唱会的门票,不知道这家伙在哪里弄到这么多票。从来学院的第一天,他就开始了自己的黄牛党生活。
要参加英语四级考试,可恩施人却还没有买到考试必须的收音机。于是他去药店里询问有没有收音机卖,他认为收音机应该是药店必售的产品,但穿白大褂的店员回答他没有的时候,他还进一步问店员的住处有没有,可以先借他一用,如果不愿意借,出租也行,他是愿意付租金的。
上大学的确是一件非常令人后悔的事情,小J想道,如果他没有上大学,那么他的人生会比如今更精彩,他的烦恼很更少。
在学院,一旦你不和他们一样,他们就孤立你。这也是小J在写作时遇到的困境,他和那些文学杂志的编辑的想法不一样,所以人家不会选他的作品。在这个国度,标新立异永远是死罪。
既然这些人不理他,而他又不想理这些人。那更好,他就去和那些他心仪的大师们聊天交流好了,至少他们之间是可以通畅地交谈的。
小J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母亲总是告诫他,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不舍得吃,在吃饭问题上不要节省。可是父母每个月给他汇的钱又极其有限,尽管是饿不着,可如果不选择一种特别的生活开销规划,也是不太好的。
父亲总是说着一些假大空的未来愿景,到了明年,我们家里的环境就会变好,可是真要是到了明年,情况却更糟了。
他早年曾被一个传销教母骗到中州城,损失了一笔钱。可他为了挽回自己的损失,决定自己当传销教父,开始邀约亲友,可他的亲朋都知道他是不务正业的破落户。于是他只能让妻子去邀约妻子家的亲友,可先前他干过保险业务员,早已经把妻家的亲戚给弄怕了,当然一个都没有成。
这天在记者学的课堂上,一位教授在讲台上说,我们记者系要培养的记者,就是要一不要脸,二不说实话;知道嘛,只有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记者。
一次,小J和一群同学因为迟到,被叫到系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说,你们从哪里来,还得回哪里去。
这位主任干了二十多年,二十年前是系主任,二十年后还是系主任。与他同期的同事,人家早就升到更好的职务了,而他还是这个职务。只要他试图在任何领导露出想高升一步的想法,人家总会以这个系离不开你的理由而作罢。还是他在系里,让领导放心啊,别的人的业务都没有他熟练啊。他有时候憎恨自己为什么是一个业务派,而不是像书记那样的务虚派,务虚派可以随时调往任何更高的岗位。如果自己是一个会拍马屁的务虚派多好,可每一次和院里的领导谈话,他总是一副鄙视的状态,你虽然职务比我高,可学术方面,我确是更高端。
当周围的教授热衷于周旋在女学生之间,他躲在书房里写他的书。这书写了一年又一年,可总也写不完,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他知道只要他能够写好这本书,然后把它出版了,这必然是一本影响深远的书。到那时,一切的荣誉和光环就会到来,他会从系主任升任院长,他会获得各种各样的政府津贴,许多别的学院会争相请我去讲课。他知道这一点,只要他能写完,可就是写不完,常常是写了几万字,可第二天他又会毁掉九千字,这样以来写作的速度异常得慢,他不知道在他死之前能不能写完。
用一个别系的主任闲聊时的话,你还写什么书啊,还是找个女学生乐一乐更实在。他知道这个家伙,也在写书,而且还以写书的名义找了几个学生当秘书。另一个主任也劝他说,这个还哪用自己动手写啊,设定一个范围,开一个书单,让研究生帮你做好一切工作,到你手上,你只需稍作修改,然后署名就行了。可他就是不放心这个,每一段引用,每一个数据,他不亲自验证一下,他就是不放心。甚至连打字录入这种单调繁重的工作,他都不假手于人。
妻子家里的亲戚来家里找过几次,想让他弄一个学院里的差事;可他就是没有答应,为此妻子和他生了好几次气,说嫁他这样的男人实在是窝囊,钱捞不到,连事情也办不了。
确实学院如同一个法外之地,在这里一切社会上的不良风气都有,法律好像在这里是不通用的,你想做任何外面不敢做的事情都可以,甚至有教授找个学生当二奶都行。
记者系的一位沛县人找了个铁岭妞同居,一日,铁岭妞质问沛县人,你这个混蛋沛县人为什么还和中牟妞眉来眼去的。沛县人冷冷一笑,和你只能带来感官上的愉悦,而和中牟妞却能解决长久的稳定,中牟妞家里的势力很大的,和你在一起的生理上的愉悦是短暂的,是一开始才有的,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位沛县人长了一张驴脸,许多人都会被他的这种面孔给震到,不过就是这张脸却很受女生的欢迎。也许这些女生都想当然的认为,长了一张驴脸的男人,应该是浑身上下都长得像驴。
一个福田人常常喜欢在下课后赖在小J的寝室里,一次,小J、鄢城人和他去大街上闲逛,遇到一个长发男子搭讪,一问才知道是要转让照相机。这个人其实是个骗子,不过那时这三人都是半信半疑的状态,尤其是福田人的贪心却起,心道,这个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万一是个便宜不捡那可太可惜了,可他又怕有风险。于是向小J和鄢城人借钱,小J是真的没有钱,鄢城人倒是有爹妈辛苦攒下的血汗钱,福田人发下各种一定还钱的毒誓,鄢城人决定相信他,借给他钱,于是三百多元买下那台相机。可回到寝室,充好电,一试却什么也拍不了,这时福田人知道上当了,可他此时却庆幸自己早就做好防护措施,把相机留给鄢城人,从此就很少来小J的寝室了。小J事后有点后怕,幸亏自己是个穷光蛋,要不然也会被福田人给坑了。
龙游人明白了在学院学不到什么,于是开始在外面报班,每次都要做很长的车过了江才到目的地。他为了能够节省开支,每次去游戏厅花一块钱买四个游戏币,这样每次坐车投两个,每个来回省三块钱。小J听到他的夸耀,不禁明白了为什么龙游人所在的省份是这个国度最富的几个省份之一了,这些人把心思都动到了这个上面,不发财才奇怪呢。
小J还记得,在开学的时候,宝鸡人的妈在众家长面前一个劲的吹嘘记者系如何如何好。而学院也是用这个幌子欺骗式招生的,说是为了将来的奥运会储备人才,将来的奥运会将创造大量的就业机会。可这些人不想一想,奥运会只有十几天的时间,即使能创造大量的就业机会,也只是临时性的工作占大多数。可这些情况,就没有人点破,所有人都沉迷于这个越吹越大的就业泡沫中。
恩施人一天神神秘秘拉住小J,先是嘿嘿一笑,接着用一种很诡异地口音说道:“你知道我是个电脑天才,在咱们学院,我就是比尔盖茨式的人物,学院的电脑布线都是我搞定的。记者系的那些领导的办公室里的电脑,也是我弄的;现在他们的电脑也是我在维护的,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吧,我们系的这位书记的电脑里有许多黄网的链接。”
恩施人说,他准备要移民了,在移民前,他要大赚一笔,这年月做什么最赚呢,就是办黄网,他邀请小J和他一起干,绝对能大发一笔,小J想了想,说道:“可是我没有钱投资啊。”
恩施人笑了一下说道:“办黄网,光是钱还不够,要有热情才行啊,何况要是资金的事也不会来找你了。”
最终小J也没有加入恩施人的创业大计,主要是他比较胆小,不过恩施人有没有去找别人去进行这个,他就不太清楚了。他只知道,当大家离开学院的时候,恩施人已经是个马达加斯加人了。
学院靠着一个湖,靠岸的湖面上漂浮着各种生活垃圾和安全套。有许多饭搭子为了节省开房的钱,通常是在这里解决问题的。这种东西很难分解,就飘在湖里,让湖水散发着一股精液的气味。学院的领导们开了数次会议来解决这个极其严重的问题,解决问题要从根本入手,任务下达到各系的辅导员。思想工作是他们主要的工作范围,要让学生在思想上放弃这种行为是不可能,因为许多辅导员自身也在这里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们倒不是为了节省钱,而是他们通常的情况是,要么结婚了,要么有女朋友的,遇到对他们主动献身以便利益交换的异性或同性,他们也只能偷偷地享用了。
他们这些辅导员知道要抑制自己的冲动是多么的难,所以他们对这样的行动常常是出工不出力,学院也没有办法,为了减少这种行为对学院名声的影响,他们花钱请人每天清理湖岸边的垃圾。
每天涪陵人喜欢叫上小J和金华人来湖边溜达,涪陵人不时还对那些搂在一起的情侣吹口哨,他有时还会对湖边生长的杂草发出赞叹声,他说,还是精液有营养啊,看这草多么茁壮。
学院里的某间寝室里有一群人围在一台电脑前看AV,像开研讨会似的讨论着剧情,其实这种片子是没有什么剧情的。众人围在电脑前,一秒钟都不快进地看着。
一次,龙游人刚打开一个片子正在看,一边看,一边还对寝室里的人说,马勒戈壁,下面胀得厉害,宽松宽松。说着,解开皮带,将裤子退到大腿根,然后聚精会神看着片子。谁知在他正被片子弄得兴致勃勃之时,铁岭妞却推门进来,正撞见这个场面,龙游人愣住了,铁岭妞倒是一副见惯了世面的表情。
又一次,龙游人又在电脑前看片子,教摄影的老师却突然闯进来,龙游人立马露出很尴尬的表情,这时这位摄影老师却用一副见怪不怪的笑容看着龙游人,那笑容好像在说,小子,我看得比你还多。
记者系的一位湛江人把自己电脑里的AV分享到局域网上,这样整个记者系的每间男生寝室里,你只要连上线,就可以看到这些片子。他还弄了QQ群,邀请大家在里面讨论,这些学生觉得这个实在比那些课本有意思多了,他们面对片子的时候,常常是能够发出很多真知灼见。并且还互相在网上交换意见,如果我来做导演,该怎么拍。
学院有这样一位分管后勤的书记,靠着多年的各种钻营和摸爬滚打,他从当年的一个普通的校工爬到如今这个学院的后勤系统的书记,这中间付出了多大的艰辛,外人是无法得知的。因为这个职务,他和院长的关系得以绑定,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其后他觉得光是做个后勤的书记太没有出息了,于是他想更进一步,于是他平级调任记者系书记。可对他来说,这跟升职没有什么区别,系书记要比后勤书记光彩得多,至少系书记要面对的是那些清纯的学生,后勤书记虽然有捞头,可风险也是不小的,面对着一群奸商的讨价还价,身不累心也累。何况他捞的也够了。
后勤书记有一个纨绔儿子,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儿子,所以他才要拼命地捞钱,他明白,这个儿子离开他是无法生活下去的,儿子能够上比自己所服务的学院更好的大学,完全是自己的功劳,他拼命地捞钱,其实自己的开销是很少的,他不抽烟也不喝酒,所有捞到的钱都存起来,是留给这个顽劣的儿子的。
而这次自己工作的调动,也是为了儿子将来的发展铺路,儿子快大学毕业了,眼下大学生的工作这么难找,不靠他这个老子还真不好办。他已经想好了,钱捞的差不多了,人是不能太贪心的,他这前半生是看过不少老领导倒下的,他们大多都是不知有所进退,而他能屹立不倒,还能赢得清廉的名声,这与他的分寸把握是有很大关系的。虽然调任记者系书记,捞钱的机会相对来说变少了,可如果有心的话,还是可以捞的。而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还当后勤书记的话,难道要将儿子安排在后勤部门嘛。这对自己的脸面也不好看呐,现在自己调任记者系的书记,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安排儿子去系里教书,这学院的老师太好当了。只要课前点名课上念书本课后点名就行了,这个实在是太好赚了。有时候想一想,他都想笑,他妈的,是哪个聪明人发明了大学这种事物,能够养活这么多废物,而且这些废物还以栋梁的面目示人。想到这个,他有时都能够从梦里笑醒。
这位前后勤书记在辅导员的簇拥下给介绍给记者系的学生们,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吓到了大家,后来的一位常德人形容那是一种比小腿还粗的声音,后来背地里大家叫他公鸭嗓书记。
公鸭嗓书记甫一上任,就试图来个三把火,当然像男女同居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管。因为这牵涉到很多的衍生问题,因为这些同居学生是附近许多居民的收入来源,一旦严打同居男女,可能招致地头蛇们反抗,那样对整个学院都是毁灭性的打击,他还没有这样的胆识和勇气。如果说,校外同居,他不管,还有地方层级的考虑,可校内同居这种有碍观瞻的事情,他也不管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可他也没有管,他知道这些事情,他也不想管,因为那些敢在校内同居的狗男女都是有恃无恐的背景强硬的家伙。一旦处理不当,搞不好他这个书记也会完蛋。更何况惹恼了别人的下头,可能就要吃别人的拳头了,所以还是别和下头过不去了。
原先的书记因为知道自己行将退休,所以也什么都不管,甚至学生都不认识他,而新来的书记却不这样想,他想有一番作为,好为自己的小盘算铺路。
学院里有不少学生都没有缴学费,有的是真没有钱,比如小J;有的是家里给了钱,但钱却做了其他的用途。其中有一个很典型的就是和金华人同寝室的苍南人,他为了和女朋友在校外同居,就用学费在外面租了房子和支付自己女朋友的各种开销。
学院决定选一个典型来杀鸡儆猴,于是他们选定了小J。看这个家伙的档案,是没有任何背景的,所以拿这样的家伙开刀是最安全的。
他们先唤来记者系的辅导员,一个来自项城的家伙。项城人本来是一个普通的学院的毕业生,靠着本科生期间的努力,在学生会摸爬滚打多年,跟对了人,所以许多比他优秀的学生干部都灰溜溜地离开了学院,只有他留了下来。大家对他的评价就是老实而忠诚,尤其对上级交待下来的事情,那是办得妥妥当当,而且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关于工作方面的事情,他从不对任何无关的人多说半句。
辅导员大概是学院里最累赘的东西了。所谓辅导,其实在课业上是没有任何辅导的。辅导是思想辅导,用更通俗的说法就是思想城管。不出事,你好我也好;出了事,辅导员是第一拿出来祭旗的。
新书记和副主任早已正襟危坐,来自项城的辅导员看到这个阵势,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新书记放开公鸭嗓说道:“我们有一个新的方案,需要你的配合。”
项城人立即回道:“一切听书记的。”
书记:“我们准备对拖欠学费的学生进行处理。为学院的领导分忧,这些学生拖欠学费,就是在犯罪。难道不知道,我们学院也很困难嘛。所以这些学生无论找什么样的理由,我们都不能心慈手软,我们要铁了心解决这些学生。如果我们不能狠心解决,那么后患是无穷的。一个学生的问题,可能带动到更多的学生不缴学费。学费是什么,学费是养活我们的奶。我们这些教授和职工可都是靠学费过活的,没有学费,我们去喝西北风去啊。”
这时,副主任接过话去:“书记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吧,我们的前程都要看这件事情的成败,我们准备选一个人当突破口。”
然后他递过来一份档案,项城人拿来翻开一看,是小J,这个不意外,项城人想道,的确除了小J之外,没有别的合适的人选了。
记者系的一个唐山人借助自己的钻窟窿打洞的本事,混了个学生干部。只不过这学生干部的身份是不能示人,这身份只有他的上级才知道,他是学院领导安插在学生里的一个学生暗探,好让学院的领导能够清晰地掌握学生的各种动向。当然暗探不止他一个,这些暗探也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通过这些学生暗探汇报上来的消息,学院领导再来谋划对策。
唐山人深谙领导的想法,他知道领导一贯想恩威并施,展现自己的菩萨心肠。于是他提出一个想法,说记者系可以弄一个报摊,所有的盈利可以贴补那些家庭贫困的学生。领导当然需要这样的面子工程了,弄不好可能上电视登报纸什么的。一切都交予唐山人办理,唐山人不辞劳苦地奔忙,可以说尽心尽力,而且赚到的钱都是没有一分中饱私囊的。别人会笑他傻,他笑而不语,心里想,眼下的这点钱,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这是为我的将来铺路。想到将来如果能够凭此获得某种政治资本,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远见卓识。
像唐山人这样得力的干将,辅导员当然不会把他闲置,于是辅导员把监控小J的一举一动的任务交办给他,毕竟小J在这时已经成为他们秘密任务的目标,情报工作是很关键的,唐山人有事没事就去找小J聊天,通过聊天来掌握小J的各种思想上的异动,那时小J并没有发现这一切,他没有想过,学院会发生这些只有在影视剧里才有的情节。
办公室里有公鸭嗓书记,造反派副主任和马屁精辅导员,他们如同三堂会审般全部目光如炬地看着对面的小J,看着这位他们书记口中的轻浮的本科生,小J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他是一个轻浮的本科生,那个把女孩藏在寝室的柜子里,晚上放出来解闷的宝鸡人不轻浮;那些靠多给些分数以换摸一会女生大腿的教授们不轻浮,怎么就这个沉迷于文学不能自拔的小青年就轻浮了呢?
副主任大发雷霆,叫道:“我带了那么届学生,从来就没有教过你这样的学生。”
谁知小J竟然幽幽地来了一句:“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教过天才。”
副主任更怒了,想起自己当年当造反派的威风,自己何曾遭过这样的场景。
他用手指着小J连声大喊了三声:你,你,你。
两个人坐在那里抽着烟,辅导员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副主任深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一个烟圈,然后把烟狠狠地捻灭在烟灰缸里,拉过来放在面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咳了几下,说道:“书记啊,你看该怎么对付这个轻浮的家伙呢?”
“这个啊,主要还是攻心为上,我做思想工作这么多年,这个家伙的确是我碰到的一个硬茬,不好对付,功夫不怕有心人,我们还是要有取胜的把握的。如果最后还是不行,我们就赶人。”
辅导员赶忙接话道:“还是书记英明神武。”
当然这些场景有没有,我们就不知道,这些是小J想象中的对话,是他根据这三人的身份和地位,想象出的。也许实际的场景要比这更猥琐龌龊。
辅导员把所有选票发给学生们,发票的过程中,指着其中的一个名字,说必须要在这个人的名字后打勾,有些人不解地问上一句,为什么啊?辅导员立马瞪了那些人一眼,说这个是我们学院的领导,这些人立即就蔫了,乖乖地按照辅导员的要求做事。可小J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拿到选票的想法是,为什么没有个人简介呢?现在连招聘都要有个人简历,那么这个选举为什么就没有呢?难道就不能让他这个选民大致了解一些候选人的经历吗?为什么他就不能按照自己的兴致来打勾呢?即使没有个人简历,他就不能按照自己对那些候选人的名字的第一印象来打勾吗?他想在那些和他同姓的候选人后面打勾,为什么就不可以呢?本来这张选票不就是有点走过场的性质吗?那么他为什么就不能任性妄为一下呢?所以他这样做了,在辅导员冷峻的目光直视着他的情况下,当他将打勾好的选票递过去的时候,辅导员立即拿过来撕了,然后大声地对旁边的跟随说:“废票一张。”
然后恶狠狠地瞪着小J很长时间,然后说了一句:“有你的。”带着他的跟班,甩门出去。
当听到辅导员的声音远去之后,大家才长舒一口气,鄢城人拍了拍小J的肩膀,可小J明白他会为这一次的任性付出代价,可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这样做,如果再给一次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会这样做。他的想法是,这个会是他一生当中为数不多的可以引以为豪的事件,是可以写进小说里的事件,他既然做不了布罗茨基那样的大事件,那么做一次小型的抵抗强权的事件,也是可以写进自己将来的自传里的。
书记要和小J谈谈哲学,可小J心里想,谈哲学,你老家伙知道克尔凯郭尔吗?谁知道这老家伙说的高中政治课本上的那些理论联系实际的东西,我靠,这就是他眼中的哲学,对于这老家伙来说,这个就是哲学。
学院大兴土木,盖宿舍楼,扩大招生,这些大量涌入的学生,在学院领导眼里都像是移动的印钞机,还有什么比当一个学院领导更滋润的呢,大学成了一个最冷血的资金主义的榨油厂,无论你这个学生是花生花生芝麻,最后都会被脱一层片,榨干内瓤,成了一滩残渣被吐到社会上。
如果继续读研的话,就是二次压榨,可这些那些用工企业都不明白这个,他们就是要看那个证书。
你实在分不清这是学院还是妓院,有钱有脸的是嫖客,我们这些什么都没有的,只能做龟公了。
一天早晨,小J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一个大汉推醒,他说自己是书记派来,来告诉你,既然你不改过自新,那么我们要开除你了,你收拾收拾,两天之内,离开这里吧。
学院的意思很明显了,你滴,滚蛋滴干活。
小J要被赶出学院里,大家如同送葬般来到小J的寝室来看他。
四年的学院生活就这样在碌碌无为中虚度过去了。这些记者系的学生就要毕业了,就要滚蛋了。所有的学生都开始了以自我认可的方式狂欢着,那些工作有着落和没有着落都开始忘我地狂欢,他们知道一旦离开这里,就不能再这样堕落了。
所有人都走了,整栋宿舍楼的每间寝室里都是学生们丢弃各种带不走的东西。有些房间都堆到半米高,一些有心人士开始来这里淘宝,而宿管要盯住这些家伙,因为按照约定,这些废品是他的。
所有人都走了,大家都不想留下来;这里没有什么留恋的,以后他们也不会想回忆这段时光。
而小J在此之前就被赶走了,他永远会记住书记给他的评语,一个轻浮的家伙,他想,轻浮的意思,一定是轻轻的浮动在空气中,不落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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