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纹睡衣,孩子眼里的条纹睡衣,是犹太人眼里的囚服,意味着干燥的日子,力尽的劳作,焦灼的明天——没有一个“意味”,与安睡有关,与放松有关。
孩子理解世界有自己的一面,恐惧或者被放大或者被稀释,与那场可以被历史所铭记的残酷真实,难以严丝合缝。电影开头的背景蓝天白云,布鲁姆跟着父母姐姐搬往乡下时,那里也是蓝天白云,所谓战争的硝烟,在看不见的地方,但现实中的知道真相的布鲁姆的奶奶,即便在儿子升职的庆祝上,也难以消除心中的战争阴影——总有种隐隐的“正义”或者其他什么,在折磨着这位母亲。
电影里唯一的一次下雨天,是布鲁姆拿铁锹挖洞钻进集中营与穿条纹睡衣的男孩一起寻找男孩父亲的时候。布鲁姆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想回去,为了朋友,又继续,直到被挤进焚烧室,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们在互相安慰,释放紧张:“我们是要洗澡。”历史里的当年,确实是犹太人被排队送进“洗澡间”,进行的氛围很缓和,甚至有些轻松,直到铁门锁起来,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了解人,所以人才能杀人,杀人如草不闻声。
电影只是电影,小说只是小说,现实才是四面铺展纷乱不堪的,如果从这部电影里寻找奥斯维辛的真相,无异于缘木求鱼——即便从身历者身上寻找,那也难保不只是一种奥斯维辛的现实,无数的奥斯维辛个体加起来,是那场人之罪的全面展开。罪有很多细节,很多看似荒诞的细节。这部电影,与那场历史,没有太深太广的关系,有的只是关系里的一种,好在这一种关系,让人难忘。
布鲁姆只是八岁男孩,在搬到新住处后,请来的家庭老师给布鲁姆和姐姐上历史课,讲民族大义,让两个孩子读犹太人如何如何罪该万死的书,日久天长,姐姐已经开始起了变化——虽然布鲁姆还没起变化,但那也是因为他从与他接触的穿条纹睡衣的男孩希姆尔想起,从希姆尔身上,他没看出犹太人如何如何罪该万死。做一个残忍的假设:如果在布鲁姆家削马铃薯的犹太佣人没有帮布鲁姆包扎伤口,如果希姆尔对布鲁姆也是恶言相向,布鲁姆对犹太人的认识会不会发生变化?这是一个残忍的假设,确实一个极易做到的真实,孩子的善恶来得直接,有感人之处,也有让人心惊之处。
纸上得来终觉浅,对于布鲁姆姐姐来说,并非如此,她已经开始在家里张贴希特勒画像,扔掉了自己的很多很多布娃娃,做一名好青年……虽然心里也有疑惑,但从父亲和家庭老师那里看来,她明显只能得到这一种信息,于是,事情开始起变化。
当布鲁姆母亲知道烟囱里冒出的是尸烟时,她被击溃了,终日以泪洗面,终日以讥言与丈夫相向,她难以忍受,看着自己的一道人心防线一下子被豁开,明晃晃,惨烈烈,她不知如何是好,即便嚎啕大哭,也是于事无补——是的,就在隔壁,焚尸每天都在上演,每天,每时每刻。这是嚎咷痛哭时,她唯一真切的感受。
人心都有两面,一面光鲜,一面幽冥,即使是在布鲁姆父亲与布鲁姆爷爷之间,也有其他的话要说,但在公开场合,他们已经被训知: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话,就得斩钉截铁说——虽然心里不能斩钉,不能截铁,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听到的,语气,看到的,神态。
历史就是这样,在看到的一面上,斩钉截铁,无论对错,推展下去,直到最后——布鲁姆的父亲,看着烟囱里的滚滚尸烟,嘶嚎,布鲁姆的母亲,在铁丝网外,椎心泣血。布鲁姆随着自己明亮直接的判断,步入了最终未能明晓的死亡之牢。
穿条纹睡衣的希姆尔,每天劳役时就推着小车到石料旁角,坐在太阳底下,垂头丧气,不发一声,他在想些什么——那些无穷无尽的劳累的日子,那些饥饿寒冷的日子,那些没有玩伴的日子,那些干燥,那些疲倦,那些焦灼,那些明明暗暗的未来?
人最了解人,人最会杀人。
第7期《穿条纹睡衣的男孩》观影总结帖之《孩子眼里...
2013-03-25 12:17:16
来自: 语辕(每秒接受400g,意识到是20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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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期《穿条纹睡衣的男孩》观影总结帖之《孩子眼里的条纹睡衣 》
语辕真能写啊。。。
结果我还是没有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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