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试发表)

1.味道 切片黄瓜，西红柿拌糖， 洋溢夏天味道。 一嚼，就汪汪地看见： 铁座、铁扇、圆铁罩的“钻石牌” “呼呼”吹着隐约的铁锈和机油气味。 依旧一米二高的我，坐起， 暗绿汗印留在竹床。被压出条纹的手臂 双双伸去接妈妈递来的缺口瓷盆。 声音和动作那么节制、轻细， 仿佛我们醒了，空气还睡着。 木格窗左右敞开，阵风推活叶： “吱——吱——” 屋外比屋里还静：被太阳摁住， 苦楝子跟青枣一样油亮； 玉兰肥阔的蜡质叶面大规模反光； 看不到树冠，老棕榈毛皮粗厉的圆干 撑起疏影呵护院子里小块潮湿， 几只黄毛小鸭在那里蹲坐； 树丛后，茶山闪着肥沃的绿； 山坡相夹的低地，菜园和池塘交替 直到远方。 一个人影也不见， 沉睡得像一个明亮的午夜。 暖湿气流，广阔的绿包围着 多么清爽的简陋呵！ 新摘的黄瓜，西红柿， 清亮的切片， 混合白糖和姜末，清香穿透时空 染上我十八年后的鼻孔，嘴唇…… 2.光芒 太阳照白的山岗上， 齐腰高半圆形茶树 一行行在土路两旁披下去。 午觉刚醒的宽边圆草帽， 越来越多，散布茶行间。 扁担，箩筐，一下就满； 抬下去，又空空送回来。 隔路相对，男人，女人， 穿一样蓝色劳动布， 戴各种花色罩袖，揪新茶， 相互交换、核实不过方圆十里的新闻。 少不了，男的逗惹，女的辱骂， 笑声像浪头：渐弱，平息， 又呼地喷涌， 满山震颤的热烈 就像在给太阳配音。 孩子和狗一起窜来窜去， 整体投入箩筐， 被泼过来的一簸箕茶叶当头埋没， 偶尔被劲健地吆喝， 一颠一颠送去茶水，毛巾。 土路像传送带，把两旁的队伍 由北向南，对称送远。 多么从容的忙碌！ 劳动看上去只是为了提供这种 粗壮开阔、心安理得的快活。 而远处，白云正丰满而清晰地升起， 湖水泛耀着清凉的诱惑。 2009-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