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螺君日记》：毕树棠——清华“扫地僧”

在豆瓣读书搜“毕树棠”这个名字，除了这本《螺君日记》，仅得两本原著为马克·吐温的译作。无怪世人不知毕树棠了。
毕树棠埋头于清华图书馆工作60余年，据说，周作人曾聘他到北京伪教育部任职，但毕坚辞不就。他学识广博，被清华师生誉为“活字典”；但谦和的个性使他默默安于职守，只是用业余时间读书、撰文和翻译。
毕先生虽未留下可观的图书馆研究论文或专著，也未做出什么丰功伟绩令人景仰，但却得到无数清华学子的深深怀念，其中甚至包括季羡林、赵家璧、姜德明等学界名家。这位寂寂无名的图林前辈，仿若《天龙八部》中隐匿少林的扫地僧。而走入他的内心世界，这本《螺君日记》，恐是最好的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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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螺君日记》：带你徜徉民国文坛
　　　　　　　　　　　　　　文：朱璐
　　《螺君日记》是“海豚书馆”红色系列文艺拾遗中的一册。
　　文艺拾遗系列可以说是主旨最为贴近“海豚书馆”“钩沉近现代人文学术经典著作”定位的。主编陈子善先生认为，民国时期仍有大量有价值的文艺作品具有出版和阅读价值，文艺拾遗系列就以收罗这类作品为己任。他介绍说，该系列包括了一些知名作家的集外集、一些作家未发表的手稿、作家在报刊上发表的专栏文章、一些未公开的日记等等。对于这个系列的选题，陈子善先生的主要标准是两条：第一，对一般读者而言有一定可读性；第二，对研究者而言有研究价值。
　　《螺君日记》即是当代著名作家毕树棠的一部日记集。毕树棠 (1900—1983) ，山东省文登市人，名庶滋，号树棠，笔名犹民、忧民、民忧等。民盟成员。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他开始登上文坛，曾任天津《民国日报》主笔。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重回清华大学担任讲师，并应清华文学院院长朱自清之聘，在文学院主讲《小说选》。
                
                
　　《螺君日记》收录了毕树棠先生1932年1月4日至12月28日、1939年1月15日至10月18日、1940年1月8日至10月7日，和1941年4月17日至11月1日这四段时间的日记。其内容主要为记述国内外文坛动态和个人读书生活，包括出版信息、图书评论，以及文人间的交往等，涉及许多知名的文化人物，如钱锺书、吴宓、赛珍珠等，更有他们当年一些少为人知的轶闻趣事。
　　不同于张大春、董桥，或是余英时、莫言，又或是南星、梅光迪等人的知名度，作者“螺君”毕树堂先生虽以译介西方文学见长，且书评散文也为人称道，但在人才济济的文坛中，其实还是名不见经传的。《螺君日记》之所以能够吸引读者，或许是因为书中所记之事，并非泛泛流水账之笔，在看似不经意的生活絮语中，蕴含着大量当时的文坛讯息以及作者读书会友的评议，文字文白杂糅，简练、晓畅，十分耐读，犹如滴水见太阳，今人得以从中感知到一个时代的文人的风雅气息。
　　而且，日记中记录的诸多事物，也非常地“接地气”，如民国二十一年一月十九日的日记，作者略读英译《苏东坡选集》，有感于译文中将“苏子”二字译为the son of Su，认为类似这种名称的误译，“……自古以来，意义实太复杂，而无一定。译时不能死啃字面，须兼顾到习惯及语气，实在无办法时，惟有音译。”像这样的翻译问题，即使到了现在也同样存在，相关的探讨也仍然在继续。再如民国二十八年五月三日日记，作者阅丰子恺著《西洋建筑讲话》，所给出的“写得清楚而平适，读之可得简明之常识，盖亦以日本书为蓝本者也”的评断，可谓一语中的。如今丰子恺作品的出版和阅读渐成气候，研究也日益深入，螺君虽只字片言，却知之甚深，或可作为又一条研究丰子恺的理路。又如民国三十年四月十三日的日记，作者在读完英译本《木偶奇遇记》后提到，此书已有数种中文译本，自己虽未曾读过，但“以意揣之，译笔纵然认真，文章之风格必有失也。”从寥寥数语中可知，同一译著的多版本现象，早已有之，而放眼时下出版市场，也不外如此，两相比较，竟毫无时差之惑。
                
                
　　上述这些，只是作者众多吉光片羽中的几缕，但已足以让我们深切地了解到，这本日记所具有的文史资料价值。众所周知，在各种史籍资料中，私人日记的可信度是最高的，其中记录的既有个人对于时代冷暖体悟，更饱含着真实的时代社会生活风貌。具体到这本日记，它有中外文人学者的往来轶事，有中外各类报刊的记载，有书单，有剧目，甚至还有战事……除了如实的记录，还有作者的真知灼见。因此，诚如该书的宣传语所说的“一本日记带你去趟民国文坛，体味旧时风韵。”
　　该书的编者赵龙江先生在《出版说明》中，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发现螺君、关注螺君、寻找螺君的前因后果，他的心愿是“出于对这位校龄六十多年的老清华人的敬意，为保存文献，使文坛史迹不致湮没，把这部日记重新排印，以广流传，让更多人知道并记住这位文坛前辈……”
　　对文坛前辈的敬重和缅怀，自然是文艺拾遗系列的题中应有之义，但却又并不尽然。这个系列的作者和作品，虽然都源自民国，但，窃以为，怀旧并不是单一的底色。因为，这些从故纸堆里挖掘的旧文，并未因为时代的转换而失去原有的光彩，纵然斯人早已远逝。而且，隔着岁月长河，诸多这些之前甚至连许多资深学者文人都不太了解的经典精品，细细咀嚼下来，字里行间那些跃动的鲜活思想和不羁灵魂，依然给我们带来了耳目一新的触动，汲取到丰富的学养。在一个生活节奏高速运转、人心浮躁的时代，重温这些清爽、雅致的旧文，又何尝不是阅读中的一大快事呢？
P.S.
　　“海豚书馆”是海豚出版社致力于文化普及的长远出版工程，由文学大家沈昌文、陆灏总体策划，集聚海峡两岸三地近现代著名作家、学者作品于其中，作者皆为近现代中国文坛巨匠。预计做成一百多个品种，包括六个系列，用六种颜色来区分。
橙色系列（文学原创）主编：孙甘露
红色系列（文艺拾遗）主编：陈子善
蓝色系列（海外文学）主编：董桥
灰色系列（学术原创）主编：葛兆光
绿色系列（学术钩沉）主编：傅杰
紫色系列（翻译小品）主编：陆谷孙、朱绩崧
截至目前，已经推出了64个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