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专题 | 西瓜
文/杨一
曾经试想过一个没有西瓜这物种的世界,那夏日降临后,应该会把人烤得精神和肉体皆干枯,硬生生的瘪下去,没有一点盼头。苏东坡把西瓜叫做"冰浆仙液",并没有夸张的成分。冰镇的西瓜确有点不同于其他任何果蔬又或饮品,他几乎是溽暑唯一的解药,入腹后就能清彻心扉,醍醐灌顶,一股子凉舒在身体中打上八个滚,心中便觉得夏日却也无伤,反倒是为这极致爽快做足了铺垫。
现代人并不把西瓜当"冰浆仙液",实在因为变得它太过便宜。入夏后,大马路上满是堆着一车子西瓜的商贩,也不叫卖,望天等着。西瓜旺季的价格大约能降到八角一斤,人人下班后都要走到车前,装模作样到处拍拍,挑一个声音听起来似乎足够甘甜的瓜买回家。这瓜车天天在,这辆不在那辆也在,西瓜每天都能吃上。每天都能吃上的东西,又怎么能叫"冰浆仙液"。偶尔瓜生得太圆,从顶端咕噜噜滚到了地上摔碎,小贩捡起来,干脆掰开几瓣喂给那拉车的瘦马。马正抖着尾巴百无聊赖,吃掉那甜瓜,会一阵激灵。
《本早纲目》中记载,因性寒、解暑,西瓜在古时被叫做"寒瓜"。而后来如何被转叫做了西瓜,有两种说法,一是说由于水多肉稀,于是大家便都叫稀瓜,传来传去又变成了西瓜。这个理由倒是印着了它英语名字--watermelon水瓜的逻辑。另一种推断则为更大多数人认同,明代徐光启《农政全书》中讲,"西瓜,种出西域,故之名"。至于如何传入中土,相传五代时期一个叫胡峤的人,虏居契丹七年,这期间不仅著成了《陷虏记》数卷,还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了西瓜,似乎也过得不无开心。"西瓜"二字便是出现在这《陷虏记》之中,是可考文献中的首次现身。其中描述道,"遂入平川,多草木,始食西瓜。云契丹破回纥得此种,以牛粪覆棚而种,大如中国冬瓜而味甘。"后来听说胡峤又将西瓜带回国种植,大家才从此能够吃上了这大如冬瓜的西瓜。
李剑晨《百果图》 |
西瓜被批量生产的序幕,大约便就这样掀开了。至于何时变得平常人家皆可买得到买得起,可以从南宋范成大的诗中一窥端倪,他在《西瓜园》中作到,"碧蔓凌霜卧软沙,年来处处食西瓜",一副标准田园诗人闲散欢愉的模样。假设他还具有一般居士的特性--穷,我们便可猜测西瓜在南宋时期已落户寻常人家,从此身份也就不再金贵。
要知道,1976年广西贵县西汉墓椁室淤泥中和1980年江苏扬州西郊邗江县汉墓随葬漆笥中都发现了陪葬的西瓜籽,那时西瓜稀有到其未成年的孩子也被视为珍宝,和满室金砖玉帛躺在一起,陪着夏日里曾经燥热不堪的帝王们一同去往极乐世界。在那些君主们在天界耕着地撒着带过去的西瓜籽,眼巴巴的盼着瓜熟落地的时候,肯定想不到在人间界连马都能啃上西瓜了。
好东西变得多了,其实是恩惠,人们却并不会因此感恩戴德,反而不自觉的看轻它。文天祥写过一首《西瓜吟》,我们倒是应该将它背下来,吃瓜前双手合十,先默念上一遍:"拔出金佩刀,斫破碧玉瓶。千点红樱桃,一团黄水晶。下咽顿有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长安清富说邵平,争如汉朝作公卿?"
唱歌的杨一都来写这个了?
不是唱歌的那个杨一。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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