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试发表)

作者:
吴倩
作品:
透明北极熊——伊坂幸太郎 (小说 译作) 第2章 共5章
朋友啦、恋人啦、亲戚啦、师生啦,人与人的关系多种多样。可要我来说的话,“弟弟和姐姐的男朋友”这种关系,是世界上最不稳定的关系之一。 说到底,处于弟弟或妹妹这种地位的,多数都是有眼力见儿、善于自我克制的人。因此当姐姐有了恋人之后,当弟弟妹妹的就会竭尽可能地努力和那位男性搞好关系。我就是这样的人。 要是姐姐的男朋友说“这个给你了”,递给我漫画书的话,我就会说“我特别想看这个来着”——尽管我自己已经有全套,仍然会表现出感激。要是对方仿佛漫不经心地——实际上一点也不是漫不经心地问我“你姐姐以前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的话,我就会扯谎说“这还是老姐第一次把男朋友带回家呢”,让对方高兴。要是感觉到姐姐和恋人之间弥漫着不安定的气息的话,我就会向上苍祈祷“请保佑他们能够进展顺利吧”。 然而愿望总是落空。姐姐总是会和男友分手,于是我和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也就全部破灭了,从此再不相见。从朋友变成了陌生人,不,不如说是还不如陌生人,降到了“巴不得敬而远之”的地位。 对我来说,历任“姐姐的男友”之人有10人之多,当然并不是她所有的男朋友我都见过,所以应该超过10个人了吧。这中间,我和哪一个的朋友关系都没能持续下去。他们恐怕已经把我忘了,或者即便还没忘掉,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忘掉的吧。 甭管再怎么亲近,一旦分了手就到此为止。我的十几岁年少时光感受最深的恐怕就是这一点了。 只不过,我当然至今还记得那些男友们。如果要让我从那些男友阵营里举出几位印象深刻的男性来,我,完全做得到。 比方说姐姐的第一任男友吧,他是姐姐初二时的同级生。黑发,机灵得像是画在画上的男生,嘴里总是哼着化学元素符号歌“水兵爱情我的船(译注:相当于‘氢氦锂铍硼’那玩意儿)”,莫名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顺便说,我一直以为那东西是叫做“yuan zu fu hao”,就是说,我以为是叫做“元祖”符号的,所以一直期待着哪儿还有个“本家”符号来着。和他分手的第二天,姐姐留下一句“为了重生,我出个门”,就一个人搭火车去了福岛的会津盘梯山。我和父母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去会津盘梯山,不过想来,对当时还只是十几岁出头的她来说,到那里去的这种当天能够来回的旅行就已经是极限了吧。她买了白虎队的白虎刀做特产带回来,拿它在家里挥来挥去,敲我的脑袋玩。 后来姐姐上高中的时候——应该是高二的时候——交往的男友,是想要做音乐人,没有固定职业的男人。他嘛,可以说是美男子也可以说是装模作样,长着鹰钩鼻,是多少有点自我陶醉的那一型。每次到我家来,必定会弹吉他。他最喜欢的是披头士的《Dear什么的》,大概是因为“天很蓝,太阳很高”的歌词吧,也可以当作是讴歌大自然的诗人的低吟,是非常优美的一首歌。他一边唱,一边弹着拿手的吉他。明明是他每次一见到我,就指着我说“要听披头士!”,可我一旦要听《Abbey Load》这张专辑,他就用“不行不行这个是最后才能听的专辑”这种完全搞不明白理由的理由制止我。 (译注:《Dear什么的》是指《Dear Prudence》,原歌词是“The sun is up, the sky is blue”) 和他,应该是姐姐提出分手的。她问我:“我说被他劈腿了,你信吗?”那让我联想起“你信神吗?”这句话来。你信劈腿吗? 分手之后过了差不多两星期,姐姐果然还是留下一句“我出趟门”,就没去上学,一个人去了东京。我父母勃然大怒,我也很担心,不过第二天她就平安归来,貌似很香地吃着买回来的葛粉糕。 那之后,姐姐大学二年级时候的男友是个酒吧调酒师。会变魔术的调酒师,非常受欢迎,貌似。因为那是他本人说的,所以真实度相当可疑,况且他的言行总是带着种表演味儿。“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姐姐每天都跟发了高烧说疯话似的吵吵着,我也期待着这回总该能顺利了吧。然而果然,差不多三个月就分了。就和魔术总归有其秘密的内幕一样,在“分手”里也该是有什么理由的吧。我只记得没过多久,我在街上撞见别的美女坐上了调酒师的车,我当时就想,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啊,好寂寞啊。 那一次,有那么一段时间,姐姐都很抑郁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过,利用暑假的时间,她去海外玩了两星期。是去的巴厘岛还是那附近的什么岛。回来以后,她好一段都学着凯恰克舞的样子,嘴里老是“凯恰凯恰”地哼哼着,把人烦得要死。 “那啥,我说老姐,为什么你每次一和男人分手,就要出去旅行啊?”我也这么问过她,“而且还越走越远了。” 姐姐却很冷静地否定道:“才没那回事呢。”我就没再往下问。关键是估计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吧。 然后,说到富樫哥,他是姐姐的最后一任男友。在我所了解的范围内,他也是姐姐交往时间最长的恋人。他,也是我在“姐姐的男友”阵营里最有好感的一位。 “怎么说呢,好像觉得你变成熟了啊,” 富樫哥走过来,貌似很开心地说。 “因为已经过了5年啦。”那是当然啦。 “上学?” “已经毕业了。现在在做瓦斯设备的公司上班。富樫哥呢?” “在工作哦。” 富樫哥会含糊其辞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他避开自满话题的时候,所以恐怕他一定是在做很高级的工作,这一点我很了解。我是不太清楚所谓高级工作的定义啦,不过差不多就是那样。然后富樫哥把自己身边的长腿女性介绍给我:“她是芽衣子。” “初次见面,”我和她打着招呼,可我该怎么说明我和富樫哥的关系呢。我正犹豫着,反倒是芽衣子小姐先开口:“是她弟弟优树君吧,”露出一口整齐优美的牙齿。 加上了“她弟弟”,也就是说她肯定是知道姐姐的事了,我虽然口上回答着“是的”,心里却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呐,呐,我也要。也介绍我啦!”这时千穗拽着我的袖子说。她一定是敏锐地察觉到只有自己被排外了,于是她唰地上前一步,自报家门:“我叫千穗,是优树的女朋友。”千穗的这种能轻松地硬来的部分,我并不讨厌。 “是在约会啊,” 富樫哥眯起了眼睛。 “没错!”千穗说着,搂住了我的右臂。是为了取暖吗?可现在分明是夏天。 “富樫哥,你们也是约会?” “嗯……差不多吧。” 富樫哥这样说着,边和芽衣子小姐对视。或许该说是理所当然吧,他比5年前看起来更成熟了。 “我们俩是来看白熊的,”芽衣子小姐这样说。 “哦,”我怀着复杂的心情附和道。对我和富樫哥来说,白熊这种哺乳动物,有着特别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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