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非的短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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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创作
新年已经过去许久。有些话憋着实在不说不行。
对我的记忆来说,那一夜,实在像饭桌上那些从初一吃到初五的菜式。未开席时些许期待,坐在桌前却都是乏味。未上桌,打眼一瞧好似丰盛繁杂,仔细一看满眼无聊。
即使这样,我依然為此费力这么多年。
前几天朋友来港见面,他一年前母亲去世。说起刚过去的新年,他讲“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大年三十晚上,爷俩守着电视。他年近..
最后更新 2015-03-22 13:5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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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 创作
已经十一月了。转眼来这里生活一年有余。这一年多来,见到一些印象深刻的面庞,那些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他们各自的过往。对于一个外来者,没有太多机会深入这个城市的文化之时,那些大树之下缠缠绕绕的根茎难以看清,只见到几斑繁杂怪异之现象,是以为记。
东南亚人:
刚来不久,有一日,在出入境办事处领新身份证。
排队等候的座椅前,坐着一个东南亚...
最后更新 2014-11-21 13: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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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创作
你是否見過那種魚,就是海明威筆下,那種捕到一條就可以跻身于古老衆神之列的大馬林魚。
他在1921年的西班牙港口看見它,一條巨魚,一躍而起,再落回水中,發出“如同馬群跳下碼頭的巨響”。
如果你有機會見到它,你會發現它背部钴藍,腹部銀白,藍鰭金槍魚。海明威將其誤稱爲大馬林魚。
它體態健壯,身體的流線型宛若一顆魚雷,3/4是肌肉組織,魚尾每秒可擺動30次。..
(1回应)
你是否見過那種魚,就是海明威筆下,那種捕到一條就可以跻身于古老衆神之列的大馬林魚。
他在1921年的西班牙港口看見它,一條巨魚,一躍而起,再落回水中,發出“如同馬群跳下碼頭的巨響”。
如果你有機會見到它,你會發現它背部钴藍,腹部銀白,藍鰭金槍魚。海明威將其誤稱爲大馬林魚。
它體態健壯,身體的流線型宛若一顆魚雷,3/4是肌肉組織,魚尾每秒可擺動30次。泳速最快達到每小時72公裏,可以連續遊動8000公裏。它是海裏的獵豹,爲了維持運動所需的高速新陳代謝,整個身體都朝著追求速度和力量的方向進化。
它可以在60天內跨越大西洋。
它爲這種速度付出代價。作為頂級的捕食者,它體內的汞含量是沙丁魚的60倍。大魚吃小魚,小魚吃大堆的浮遊生物,有毒物質最易富集在食物金字塔高端的生物體內。
人若汞中毒會頭痛、腎髒受損,性功能減退。金槍魚遊泳只以尾巴提供動力,身體是完全僵直的。行為心理學中,所有的行為原因,若非心裡就是生理。日本人把性冷淡的女子稱爲金槍魚。不是沒有道理。
她合上書。關了台燈准備睡去。
前幾日她做夢,夢中看見自己在一個山脊上跑,那場景陌生,她背上有一個小孩,臉貼著她,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覺得累也不討厭他。反而覺得和他好親近,一定是她可以為之付出全部的人,但是看不見他的臉,她好想知道那是誰,她想繼續做那個夢。
她閉上眼睛,外面樹葉風吹著,樹葉沙沙聲,北京的秋天就要來。她想已經在這個城市生活了7年,這次最長已經一年半沒有回家。
這夜她又做夢,夢中父親去世,但她不在身邊。她急急忙忙回家去奔喪,看見近親都在用眼角看她,像是在說她只自顧著前途未來,將父親一人獨留在家裏過了這麽十又幾年,她張著嘴巴向天,哭的又悔恨又悲恸欲絕。
而夢裏,她的心是跟他的彌留在一處的。
她趴在他那虛弱的床前,向他瀕死的,一半已沈入黑暗的魂靈說:“爸爸,你要走了。我是要和你一同去的。你不在了,這世上我也沒什麽可留戀的。”
這話說的泛濫煽情,可是又真的發自肺腑。
她每天騎著摩托車在路上,她的眼裏永遠沒有紅燈。
她橫衝直撞,她飛死,她靠著不知哪來的勇氣和應變力在這個城市穿行。
她計算著時間。
她用上廁所的時間來發短信,別的時候一定不發。她用吃飯等餐的時間手機回郵件,她接電話的時候盡量言簡意赅,即使這樣她也不滿足,她講電話時一定站起身去上廁所或者倒水,所以你跟她打電話會忽然聽到混響效果,那是她到了衛生間。她不喜歡娛樂,買了一個ipad的最直接原因是無法忍受跑步機上大腦的空白,她第一天有了這個點子,第二天便到貨,当晚便在跑步機液晶屏上立起它,華語片最好。因爲即使跑步機噪音大,看口型也可准確把握意思,輕松易懂,半個腦袋看就夠。
她每次跑60分鍾,7.0的速度,一部電影看不完,臨睡前把ipad側在床頭,閉眼前看完。
她強迫自己運動,跑步也是擠出來的時間。大多數的每天,她都像一團被點著的幹草,著急的燃燒。
她從一個地點趕向另一個地點,每件事都卡在一個預設的鍾點。她的手機裏的Any do 是最常用的軟件。幹掉一件劃掉一件是她最大的快感,裏面的待做事宜密密麻麻,好像永遠幹不完。她事無巨細,事必躬親,她誰也不相信,誰也不能依靠,也無人可依靠。
到了晚上,草團熄滅,化爲灰燼,她打開台燈,在房間裏點一根朋友從印尼帶回的香,插在裝滿黑豆的茶碗裏,躺在床上看書,是她最享受的時光。直到天亮鳥叫,她的太虛幻境也跟著結束。
昆德拉說慢的樂趣怎麽消失了,她卻覺得快的樂趣更不該消失。想想也難怪,一個人用了她幾乎整個童年時光在泳池內和小夥伴們拼速度,她已養成了快的習慣。
她時時刻刻要求手或者腦都不閑著。她從來不去人多的餐廳,即使再好吃,排隊等餐讓她火冒三丈。她覺得那些飯店老板只顧著維持最低的成本賺最多的錢而不肯增加人手,一頓飯要等近40分鍾才能吃到嘴裏,浪費她的時間,她想罵人。她用排隊等餐的時間騎著摩托車去銀行取錢,一圈回來飯還沒到,她又去給快遞員打電話處理幾個棘手的快遞,打完回來飯還沒到。就是一碗螺蛳粉。他媽的!她罵道。
她過著一種超越速度的失控人生。
她想,這世界幸虧有邊沿,泳池幸虧有邊沿,否則她真可能要衝出去。
馳騁畋獵令人心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她也不停的提醒自己,嗜欲深者天機淺。
她想起長大以後在姑媽家住過2個多月,這個獨身的近80歲的女人,腿腳硬朗。她退休前在大學裏教化學,姑伯教物理,先她去世近十年。她刻薄了一輩子,指桑罵槐了一輩子。她住在她家裏複習功課,姑媽家嚴苛,生活簡單。三個兒子,都是讀書的一把好手。小學時她在那住的經驗是一個月沒去上學,姑媽每天給她布置作業和監督她自習,一個月下來,竟比學校時進度和成績還好。所謂學習,就是排幹擾,慎獨自修。
後來姑媽退休又返聘,近80歲,也已離職多年。她記得她一見她,她就急急對她說:“我每天要忙死了。”她所謂忙,就是7點起床,然後早餐,打太極,練劍,午餐,午睡,下午幾點到幾點看報紙,整理資料,晚餐後散步圍著操場走3圈。
生活規律到大小便都准時,幾乎一分不差。
她神經質,生活不能被打亂一點,八十多歲,仍在家與學校食堂之間,端著飯盒獨步,一分一毫的耽誤也不行。
她現在過的生活就和姑媽一樣。
她要離開北京,她收拾衣服。她有三個櫥櫃的衣服,春夏秋,她對衣服的渴望如同食物。她的房間裏只有書櫃和衣櫃。一共七個。她在所有的事情上嚴格計劃,分秒必爭,卻在飲食的事情上失控。
她常常覺得她不是人,更不是女人,她是一頭野獸。嗯,人面獸心,這四個字說她很合適。一只長著角的霸王龍在胸口喘著粗氣向前跑。
她做人毫無美感。她跟好朋友見面張口不寒暄只說實務。她直接,沒有時間藏著掖著,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她計算著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三件事情同時幹完。她每天淩晨五點睡覺,11點左右被電話或各種短信微信叫醒。她在防盜門上貼上半張白紙,上面用記號筆寫“上午十一點前不要敲門。快遞請放置XXX處。”
她醒來時感到脊背生疼,好像沒睡一樣。忽然她意識到自己已經連續兩個多月睡眠都在5小時。
可是她睡不著,她把一天化爲三等分。下午處理雜事,中午的飯在路上打發掉,她需要在下午四點半前幹完所有的事趕到另一個地點,這滿打滿算的4個小時馬不停蹄,下午五半之後完事,她在路上隨便找個飯館吃飯。然後橫衝直撞的把車開到咖啡廳門口停好。她在咖啡廳給一個導演當文案工作,該導演不會打字。每天用筆寫劇本,然後微信拍照或見面交給她,她把它們整理成文檔。還好,他寫得不快,每天三四千字。她用一個小時多就能幹完。
她每天走進咖啡館前已經疲憊不堪。這個工作對她來說是休息。也讓她可以漸漸進入寫字的狀態。晚上8點她開始寫自己接的活。按她的計劃,她每天需要寫4000字左右,不能糊弄,進入寫作的過程像便秘。她像個八爪魚似的,用觸摸板在網絡上點這點那,故意避開它。直到10點多她冷靜下來,知道再不開始寫她將會幹不完,不能按計劃,就會規定日期交不了稿,交不了稿她就會比較難堪,就會不那麽理直氣壯的要錢。賺錢對她是很重要的事情。她關掉了無線網絡以不分心。
“露意莎,四更了,蟲鳴霸占初別的半島,我以金牛的姿勢探索那廣張的谷地。另一個方向是竹林,饑餓燃燒于奮戰的兩線。四更了,居然還有些斷續的車燈,如此寂靜地掃射過一方懸空的雙股。”
這是楊牧的《十二星座練習曲》之金牛座。她確在奮戰的兩線。
她最難忘的東西最俗氣。是《飄》裏郝思嘉手扶鋤頭站在正待開墾的農場的結尾。她頂著天,穿著幹活的衣服,她說:“皇天在上,我將永不饑餓。無論我,去偷,去搶,去戰鬥,我將永不饑餓。”
你哪裏餓過?你是怎麽樣變成這樣?
她小時候,父親有4天中總有一天不在家。
她大一點,住在遊泳館上面的宿舍樓四年。宿舍裏住著四個女孩。她們的年歲不一,胸部大小差別很大。對這記憶深刻,是因爲她每天都要把衣服脫了穿,穿了脫一共四次。有時趕上游泳隊下午陸地訓練結束后緊接著下泳池,換掉潮濕的跑步運動裝再穿上泳衣,就一天六次對著彼此的裸體。
都是小女孩,有時父母到宿舍裏來看孩子。一次訓練結束,其中一個女孩的爸爸,還坐在宿舍裏。另一個女生抱著浮板圍著浴巾進來,別人的父親還沒走,她就開始解開浴巾,脫掉泳衣。
別人的父親尴尬的說:“慧慧,我還沒走你怎麽就開始脫衣服!”
那個女孩大叫一聲:“啊!”迅速的捂住胸前,小小的宿舍,架子床都貼著臉,她不知道向哪躲。每天太多次脫換,她已經脫暈了。
從那個宿舍的窗子望出去,是另一個露天的泳池。隔開露天泳池與宿舍平房,很寬大,是泳池的更衣室。房頂上,是密密麻麻的飲料瓶。牌子形狀不一,卻都裝著半瓶子黃色液體。
都是尿。
仲夏時。泳池裏人最多,像下餃子。太陽火辣辣,直射著這塊樓板。那些透明塑料瓶中的液體,被太陽曬著泛著黃色透亮的光。
一個無畏的拾荒人,不知道如何發現了這寶藏之地,也不知如何哪上去的,竟背著口袋爬上了這樓頂。
撿起每一個塑料瓶,擰開蓋子,一倒,一蓋,往後邊的口袋裏一扔。真羨慕他此時收獲頗豐。
這些瓶子來自深夜的男生宿舍。宿舍在那頭,衛生間只有一個,在走廊這頭。
于是小男生們起夜或者壓根沒睡時都不願意出門。白天喝過的飲料瓶,在牙刷臉盆架上存著,“別搶我的,不然我晚上用什麽!”
到了晚上,不用打招呼,門背後一站,對准瓶口,簌簌撒入瓶中,擰上蓋。比誰扔的遠。有時運氣好,碰上大可樂瓶,還要輪流尿,湊夠一瓶,不浪費。
泳池裏當然也有尿。據說有一種新式的方法,給泳池裏加入試劑。若是有人在裏面小便,堿性的尿液,便會立刻變成藍色,以此杜絕那些在水裏一時暗爽的人。若是把這種試劑,倒入在1997年西安盛夏的室外泳池內,很多人的身後,都會跟著一條藍色的彗尾吧!場面多夢幻。
她在小時候養成了運動的習慣。如今她在跑步機上跑步。跑步是苦行僧、斯巴達式的自修。她之所以堅持是爲了保持體型,同時也品嘗到了運動的最大好處,對意志力的鍛煉。運動使體液迅速代謝,血液流通加快,包括腦部。
這種快速流通帶來的好處在運動之後,身體疲乏,腦部卻活躍清晰,你靜坐,寫字,或者看書,都效率極高,也沒那麽容易睡著。
她記得剛剛大學畢業時曾在晚上跟爸爸哭訴,不知道未來怎麽辦,住在哪裏,她的男朋友還不能自立,不成熟且情緒化,每天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看書。
她爸爸在電話裏呵斥她:“靠自己!靠什麽男朋友!”
淩晨兩點,咖啡館的店員走近她,第二遍告知打烊。她起身,收拾電腦,手機,還有仍興奮的心。
還能繼續寫卻寫不了。她回家,收拾洗漱,就近3點,她躺在床上看書,一回頭發現天已漸白,她關燈,睡覺。
有一天淩晨,她走了神,放下書,開始想搬家時地毯怎麽處理?鋼琴怎麽運輸?書架怎麽拆除?咖啡機是賣掉還是帶走?估計去了那裏也沒有閑情打咖啡喝。她一直想到要把傘塞入哪個箱子裏。
然後,她突然發現挂在書架側面的黑色木柄傘沒有了。她已經忘了什麽時候丟的。
她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是淩晨4點,她爬起來打開所有燈,把房間裏每個角落都看了一遍,包括車棚,她的摩托車停在那。
哪兒都沒有。她關燈,躺在床上開始回憶:
“四天以前好像下過一場雨。”
她一骨碌爬起來去看了上周的天氣預報。果然,上周四,北京中雨。
她複又躺下,開始回憶那天幹過什麽。
她眼前浮現起一張臉。從某處離開時這張臉好像提醒過她“你的傘⋯⋯” 她想起那個人遞給她時傾斜著身子的動作,是個女人,好像是短發,面容有些熟悉⋯⋯
“那是在哪兒?”
她想起應該是常去的那家抄手店的店員。
“那是中午還是下午?”
既然那個時候她還帶著傘,之後從抄手店出來她又去了哪?
她買了火車票,那天會不會是去取火車票。
她確定了日期。
抄手店出來去西直門取火車票,沒錯,是這個路線。
她的生活基本五點一線。出軌不多。
取票的時候她應該把傘放在車前踏板上。她記得那天她沒有淋雨。雨後來停了。所以傘應該沒有再撐開過。
“後來又去了哪裏?”
“銀行?”取完車票她去了銀行,她要取錢。
“取完錢呢?”
銀行離奶茶店比較近,還有7-11,她忽然想起焦糖布丁的味道,八塊八的大份,她吃那種。
“7-11。”她對自己說。
她翻了個身,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早晨九點,雨還沒有停,她睡了不到四小時。自然醒。
她穿上黑色褲子,黑色衛衣,戴上帽子,口罩,黑匡威,跨上摩托車。
她淋著雨,沒關系。她是猛獸。
她用不到十分鍾的時間騎到7-11。
大樓下,有男男女女站在那裏躲雨。
她跨下車走進店裏,對收銀員講:“四天前,我可能丟了把傘在這裏。黑色,直杆木柄。”
店員:“我幫你問問。”
店員走進後面的辦公室和操作間。
她進去了十幾分鍾。
在這十幾分鍾裏,她懷疑自己的結論對不對。會不會不在這裏。如果不在,她可能會再次失眠。
十多分鍾後,店員從操作間裏走出來。手裏拿著她的傘。
她笑得好開心。
好了,她繼續歸整家裏的計劃沒有被打亂。
她做體檢,尿蛋白尿血那一欄分別寫著1+ 和2+,她去問醫生,有沒有事,醫生說有事,你要再去查。
她第一次覺得對自己的身體陌生。她拿著大大小小一堆化驗單,也沒查出具體哪裏出血,只知道腎有些炎症,但不要緊。醫生問她上火時候會怎麽樣,有沒有臉腫,有沒有腿腫?她搖搖頭,她跑步,也不太喝水,腿腫也看不出來。醫生沒有開藥,說等到嚴重時再來。
她帶著口罩。聞到自己呼出的氣體,她覺得自己的胃部出了問題,想象中她的胃和腎都已經有了發炎的白色潰瘍,它們在漸漸衰敗,而她不自知。她對它們陌生。她想所有的疾病都是習慣的結果。身體出了問題她應該感覺得到。怎麽會不知道?可是她忙到麻木,沒有時間也顧不得去感覺。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計劃周密沒有漏網,卻忘了洗澡,忘了換內褲。
她寫的那些東西常常自我懷疑有沒有達到正常的水平,只要能換錢。她懷疑自己的智力和能力。她沮喪的要命。
她淩晨一點多從咖啡館回家,一輛自行車停在路旁,一個男人背對著自行車蹲在馬路邊,隔著一段距離,也不像在修車。她走過他的時候回頭看,就那一眼,她看到一個小貓睜著大大的眼睛,側著躺在路邊,頭朝天。腸肚淌在旁邊。它就比巴掌再大一點。男人蹲在它旁邊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粘稠凝滯的時光。
她忽然悲從中來,她覺得自己也會在這個城市裏這樣死掉,或許會有一兩個朋友爲她難過一下,掉兩滴眼淚,然後就恢複平靜。
她想起有一天和朋友咖啡館分開之後,朋友第二天告訴她那晚心情跌入谷底。問她爲何?她說她那晚回家路上,看見馬路對面燒烤攤一個光膀子的老頭在咒罵:“在那邊是老末,來了這邊還是老末!”那老頭不知道是在對誰講,或許只是在對自己的生活抱怨。就這一句話,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再也笑不出來。
活在大城市這麽不易,她忽然好像意識到她的命運,參透了很遠之後的未來。她不漂亮,也不聰明。大概因爲猶豫寡斷,又重感情,跟男朋友說不定日子就要這麽過下去。
她跟小姨打電話,說起自己即將要來的生活。小姨說你不要太傷感,當年小姨一個月,就把在深圳生活了11年的家,收拾幹淨,擡腿就走了。她去了美國,去時只身帶了3000美金。現在她在美國買了房子和車,單身至今。
她和小姨一樣少時遊泳,長腿長手,做事不甘心。她不知道小姨丈夫的名字,但有一個名字從小聽到大,卻沒有見過,叫張學彬。那是小姨相戀10年的男友。當時她也是少女,和遊泳隊裏的男生相戀,一起上大學,一起去深圳闖蕩。後來終于分手。現在說起這段感情,小姨說:“有時候慢慢長大了,去衡量一個感情不是說你們有多愛,而是你們共同生活會不會過得好。如果好,就可以在一起,如果不好,就沒必要湊合。”她說:“你看看學彬叔叔的現狀,就知道小姨當初的決定有多理智。”
她想起有一次爸爸從做生意朋友處得知學彬叔叔的近況後,給她打了個電話。他說“你還記得學彬叔叔嗎?你小姨的那個男朋友。”她說記得,他在電話那頭唏噓。他和小姨分手之後做生意,在深圳灣承包了一個酒店的遊泳池,同時做生意,開了公司,賣手表,俄羅斯人喜歡,他把手表帶到中蘇邊境去賣。還開飯館。反正是個能幹的人。後來又結婚,和老婆感情不好,總是吵架。一次兩人動手,他把她打了之後摔門而去。下午回來,發現她躺在床上,死了。他去自首,故意傷害致死,判了20年,一輩子就這麽搭上。爸爸得知這些,是他剛出獄不久,這個人消失了20年,現在已經四十過半,在西安白手起家開飯館,重頭再來。
她挂了電話,這是小姨和他初戀男友的命運。當然他們都曾有過別的感情,但他們兩人在一起的十年,是他們命運的起點。
她想起自己的姐姐,大伯的女兒,大她20多歲,她小時候媽媽不在身邊,她給她過很多愛。也是她告訴她說:“無論何時何地,一定要追求愛情。”
姐姐從小就出去闖蕩,結婚,不擺酒席。家裏的叔伯長輩收到她的信,一張結婚照並一封恭敬家信,就算通知到了。婚後,她和丈夫一起去了美國,邊自己打工邊上語言學校,她在爸爸的寫字台上看到桔色信封的越洋郵件,打開來是工工整整的一對英文畢業證書,上面寫著她和丈夫的名字。
她上大學後,有次姐姐回國辦事,約在三裏屯見面。她站在馬路對面,看見她從天橋上望向她,眼睛笑成一條縫,她對她使勁招手,急著步子走下來。印象中她是她年輕能幹的姐姐,如今她已經四十幾歲,眯著眼睛是已經開始花了,從天橋走下來下時急急的用手整理鬓角的頭發,她眼淚就掉下來。
她的離婚也是靜悄悄的,她在飯桌上告訴她,她和小軍哥哥已經分開。她震驚之後終于張口,問什麽時候。她說離婚已三年。她說他們後來因爲工作去了不同的兩個州,距離拉大,又沒有孩子,和平分手,真是沒有一點紛爭。她是一個女版克裏斯那穆缇一樣的人。
她想她終于也做不到姐姐那樣對人和善親切。她驕傲,沒來由的驕傲,那驕傲更像是用來保護自己。她想起藍鰭金槍魚那突起且致命的下顎。
她的爸爸也是如此,小時候爸爸總是把錢放在衣櫃抽屜的邊緣,和一團團襪子滾在一起。她沒有零花錢就會去翻。有一次他翻出一首詩,落寞的話都記不得了,只記得那標題和最後一句“無人喝彩”。哪個人的青年時光不精彩,最後落得“無人喝彩”,大多都是性格使然,多少悲涼。她想她會和他一樣。
童年和少年,她未從親人的那裏獲得愛的感覺。他們給她的愛從不直接,是隔著江海,隔著肚皮,是沈默寡言,感情平整紋路清楚如一塊木頭。直至長大之後,在她十五歲的年齡遇見他。他那麽幹淨,善良,她懷疑他的肚子裏其實是一個小小清澈見底的水潭,上面浮著一只白色紙船。
她跟他在一起近10年,她第一次完整獲得愛的感覺。他從來沒讓她擔心過,她覺得跟他在一起她的智商只用維持在4歲即可。
“當我們遇到靈魂的伴侶,如同黑暗中相互輝映的兩顆星。人生從此走進另一個階段,給予愛,學習愛,並在此探究不息。”
她覺得跟他一起的這些年裏,自己一直沒有長大,還是和當初見他時一模一樣。她畢業後看到老師的微博裏寫:“真正懂事了之後,就懂得,又真又好又美的,都在不懂事時發生了。好福氣,就是開竅後,還能和混沌時的相好在一起,和那時的自己不離不棄。”
她越長大越以爲,人和人能不能在一起,不是看感情,而是命運了。如果兩個人命運中那個扣還系著,無論感情寡淡,都還能繼續走下去。而鏈條斷了,無論你多麽撕心裂肺,勢必得分開。
有時候感情濃烈到可以去補這扣,比如她爲何蹦著蹦著要去香港上學。她去銀行交了第一年五萬元的學費,又准備好了第二個學期的。
她常常會有奇怪的感覺,有時在幹什麽時,手上的活突然停下,看看四周,總覺得正在幹事的不是自己,那一刻,靈魂所在這身體她不認得她。
甚至有時候她坐在座位上,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發出的味道,都不是自己的,她要聞一聞,又覺得沒有其它人,才確定只能是自己。
又或特別安靜的時候,她會突然覺得自己頭腦中有一個鍾擺,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哒哒哒的速度向前走,像是要衝向哪裏。
她整個人就木掉,渾身的精神和毛孔都在感覺這個速度,她想讓它慢下來,可是它不聽她的,她只好放慢自己的速度,走路的速度,拿東西的速度,或者幹脆站住,要跟它抗衡一下,糾正她一下。你知道嗎?那種感覺非常恐怖,你不知道它會到哪裏去,會奔向哪裏,放任它時它會變成什麽樣。可是她又想知道。
“我雖無知,但我知道世界並未由無辜者掌控。如若可能,我們便繼續前行。我不是害怕,只是因爲我從來不能。亦不知如何。投入其中。”
《老人與海》裏他對著那條藍鰭金槍魚大喊:“Fish! I’ll stay with you until I an dead !”
海明威說,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而她,一直沒有長大過,她覺得自己可以被打敗,也可以被毀滅。
她能做的就是當一條藍鰭金槍魚。在這個處處困境的世界中迅速擺動自己僵硬的身體,以最快的速度達到終點。
她終於又作了那個夢,那夢裏她還是背著一個孩子在向前跑,荒涼的山脊上,乾燥得塵土飛揚,野草像把周圍的濕氣全部霸占掉。
她奮力的跑,卻也被巨大的好奇心籠罩,她想知道那孩子是誰,她猜那是她的孩子,或是她的男友少時的樣子。
她要知道那孩子的樣貌。要知道它到底是誰,她要看見才死心,
她下定決心,扭過頭去,那緩慢卻又短暫的一個動作,卻穿過多少日日夜夜與時光,
她驚異的發現那張臉正是童年的自己,她背著小時候的自己拼命的向前跑。
夢中的這個瞬間,她心如沉鐵。
2013.12.11
致已結束的北京生活
最后更新 2013-12-11 03:5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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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创作
女孩暑假回媽媽家。媽媽家和爸爸家不是一個家。媽媽家在一个卫星城市。离她上学的城市2个小时车程。
女孩十七岁。白布鞋,靛藍仔褲。她在每個假期,都會獨自坐火車去那個河南小城,和媽媽小住一陣。
那個家有一種幽閉的氣質。寥寥家俱散發清冷的氣息。一所大大的平房,一個近四十歲的女人獨自居住。她的孤獨,來自于曠日持久的離婚。
母親在床上鋪上一展白帆布代替涼席。不想..
女孩暑假回媽媽家。媽媽家和爸爸家不是一個家。媽媽家在一个卫星城市。离她上学的城市2个小时车程。
女孩十七岁。白布鞋,靛藍仔褲。她在每個假期,都會獨自坐火車去那個河南小城,和媽媽小住一陣。
那個家有一種幽閉的氣質。寥寥家俱散發清冷的氣息。一所大大的平房,一個近四十歲的女人獨自居住。她的孤獨,來自于曠日持久的離婚。
母親在床上鋪上一展白帆布代替涼席。不想讓陰涼的竹皮接觸少女的身體。她們同睡在一張大床上。
每年的暑假,她都要来这里住,自然有几个要好的玩伴。附近的男孩子得知她回來,便會來找她。
母親家的電話,孤零零在屋角,很少會響起。只有女孩來時,電話在清晨就會咣铛作響。
女孩穿著白綢睡裙,睡眼惺忪,被電話吵醒。母親用肘撐著頭,側躺看她,眼神如溫和的母鹿。已經醒來多時。側躺著問她:要不要去接。
女孩說:不要。
電話響了一陣。便不再響。母親目光貪戀的看著女兒。她已經又睡過去。微弱的鼻息起伏。母親伸手撫摸她前額上的絨發。
電話鈴不久又響起來。停了又響。女孩翻身過來,母女倆互相看著彼此。母親微笑。說:每次都是響滿十聲。是個執著的男孩子。
女孩不說話,微微顫動的嘴唇。
十點多,兩人仍躺在床上,享受這夏日小鎮安靜的上午。
有人走近這所房子。她們可以聽到,腳步走動時,門外雜草被撥動而發出的悉簌簌的聲音。
那個腳步踏上門前的台階。奇怪的陳舊。由青磚側身砌成。中間因日久而凹陷下去,兩邊的縫隙中有細密的青苔冒出來。
那個腳步在門口停住。門上挂著一把打開的鎖頭。
兩個人在屋內的床上屏息聽著。
“咚咚、咚”怯怯的敲門聲。由指關節輕扣而來。屋內沒有人說話。“咚,咚”聲音稍重一些。屋內還是沒有動靜。女兒哧哧輕笑著。決心裝死到底。
門外的男孩,固執的敲門。
母親下床,穿著和女兒相似的白綢睡衣。赤腳,掂起腳尖,輕步向門走去。
女兒以爲母親要去開門。
只見母親走到門前,掂起腳,向上輕輕插上門闩。上好。
微笑的返回。像貓一樣,向前探著身子,掂著腳回到床上。
女孩高興起來。拉起白白的被單,把自己和母親都蒙在裏面。兩人互相哧哧的笑,卻又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
從窗戶射進的陽光,打在這白色的被單上。穿過純棉的質地,把她們的臉映得那樣純白。
母親在四十多歲的時候,同女兒一起返回了少女。一床白白的被單,把她們和外部的世界,隔了開來。
最后更新 2017-06-17 15: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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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创作
他沒想到會這樣。人生過到三十歲,第一次經歷這樣長久的恐懼。
他眼窩深陷,皮膚暗黃,長久的擔心讓他看起來疲憊而病態。他表情木然,眼神卻炯炯瞪著睜大,瞳仁前凸著,神經質的緊張的僵直著身體,一刻不能放鬆。他站在檢測科室的門外。
樓道裏,有人走過不留意蹭到他的身體,他僵直的身體忽得一下痙攣。他心驚,又怕這反應太過明顯,下意識得看了看四周,擔心被人發覺。
只這一眼,他...
他沒想到會這樣。人生過到三十歲,第一次經歷這樣長久的恐懼。
他眼窩深陷,皮膚暗黃,長久的擔心讓他看起來疲憊而病態。他表情木然,眼神卻炯炯瞪著睜大,瞳仁前凸著,神經質的緊張的僵直著身體,一刻不能放鬆。他站在檢測科室的門外。
樓道裏,有人走過不留意蹭到他的身體,他僵直的身體忽得一下痙攣。他心驚,又怕這反應太過明顯,下意識得看了看四周,擔心被人發覺。
只這一眼,他看見她,她站在不遠處,怔怔得看著他。
他驚住,目光定在她的臉上。
你一定知道這樣:看到一個人的動作姿態,霎那間的表情,說話的方式,你就知道他的過往,他如何站在這裡,他之前的日日夜夜是如何渡過。像祕而不宣的組織,全世界的成員都能認出彼此,根本不需要講同一種語言。
她揚起手中的取化驗單的憑條,似苦帶笑的擠出一絲抱歉的笑容。向他點了下頭。
他頃刻明白,她是他們中的一員。
廣播叫號聲:“0734號,請進入歐錦文醫生診室。”
三個月前:
躁動的情色電子音樂中,他推門進來,這是夜晚的中環,一間酒吧。同平時的酒吧有一點不一樣,這裡的牆上的酒水和避孕套廣告全是男性侗體。肌肉,誘惑的表情。
他要了杯酒,坐在吧台旁邊熟悉的座位。
沒多久,他就注意到他,他長得好漂亮,比女孩還漂亮。綠色的眼睛,香港與伊朗的混血。穿著白色的背心,看見人就露出見底的笑容。他看見他細細的腿,牛仔褲半掛在小小屁股上。
他沒有猶豫,在昏暗與擁擠中走上前,來到他身邊,他端著酒杯伸頭在他耳邊說著甚麼,混血少年像小孩般回應他。幾個回合的耳語,少年說他過幾天過生日,他說他可以帶他去海洋公園。他將手放在他的腰際,他抱著他輕輕扭動,他附下頭吻他,將舌探入他口中,他靠著吧台坐下,揚起頭他回應他,兩只舌就這樣來回推送,吮吸。
無限柔情,他胸中暗湧,深吸著氣,已經不能自控。
他對他說:“我們出去吧。”
他在清晨回家,鬆了鬆領帶,一屁股坐在客廳的飯桌前,桌上是吃過一半的早餐,沒有多餘一份 。
妻子匆匆走過,給正要出門的女兒穿戴,給她背上粉紅色的書包。她催促著女兒把牛奶喝完,問也不問他。
結婚七年,他們之間是陌生的熟人。
女兒穿著藍裙白襪,問他:“爸爸你怎麼才回來。”
他答:“爸爸加班”
他們家兩個房間,打開門可看見女兒走出的一間為雙人床,另一間為單人。他已和妻分床多年。
妻催促女兒,門“砰”一聲關上。
他從恍惚中抽出一絲精神,站起身,走向浴室。他脫了個乾淨,在水壓強勁的蓮蓬頭下,揚起頭,用手摀臉。
昨夜的那個瞬間歷歷在目:
床上。
兩人剛剛交合完,他退出,拿出套子看,穿套。
“啊呀,糟糕!”他驚叫一聲。
另一個人低頭看:“你不知道把氣擠淨噢!急甚麼麻”
男人不語,抬頭盯著他看。
另一人抬頭:“喂!我沒病哦”
他答“你現在說有什麽用”
他打了一個噴嚏。
對方戲谑:“沒這麽快吧!”
兩人在床上笑。
他拿出浴液,他用手按出浴液,在下體搓揉出泡沫,水流在地漏形成旋渦。
上午的香港,他快步走在灣仔上班的人流中。你看到他衣著得體,精幹。黑色西裝,襯衣,眼鏡。擦亮的皮鞋,頭髮上亞光的髮蠟,他的步伐大,走路快過路人,他像你在這個城市看到的那些平時不出現,一到時間就從寫字樓裏鑽出,每個公司裏都有的中流砥柱的白領一樣,爭分奪秒的生活在著城市當中。沈默是他們隱形的外衣。
幾天後在早晨刷牙時看見臉上長起了第一個膿包,他沒注意,他回想自己最近飲食正常,他沒放心上,但那一幕的陰影一直都在。像是一個巨大立櫃中一個從未拉開的抽屜,他甚至不敢去想。
第二天,臉上長起第二個。他看著發愣。
夜深人靜,他在電腦前搜索愛滋病的信息,液晶屏幕上觸目驚心的數字:“占患病率90%的性傳播中男同性又占70%”“初期症狀總結為免疫系統的降低”
他愈來愈緊張。
他已經幾天喉嚨不舒服,輕咳一聲,感受了下,忽然覺得喉嚨也有隱隱發疼。
他臉刷一下變白,手開始不住的打抖。
他站起來,在房間裏不自主的走動。
他走到鏡子衛生間鏡子前面,揚起脖子摸自己的左邊的淋巴。他把左右的摸了又摸,好像右邊的大一點。
他走到桌邊,習慣性倒了一杯水。他試圖讓自己平靜,仰頭喝下。“咕咚咕咚”他嚥下最後一口水。
他忽然望著手上的玻璃水杯愣住。
逆光中,那透明杯邊仍模糊的唇印讓他心驚肉跳。
他破天荒的在水龍頭下洗淨玻璃杯。
沒擦乾的水漬留在桌子上。
他逃荒一樣的快速穿衣,系領帶提包拿鑰匙關門離開房間。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病菌,隱藏在人群中才最安全。
他坐在車裡,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拿出電話。手不停打顫,撥出又掛下。
他表情痛苦無助,巨大的一團東西堵在心裡。他做不到向任何熟悉的人啟口說出那幾個字。他懷疑自己敞開一切,換來的看似擔心實則只是敷衍。這世上能有幾個人願面對他人的痛苦。 大多是不過是嘴裏憐,心裡厭。
他不知道向哪開去。也不想去上班。他像沒頭蒼蠅似的在城市的街道旋轉,穿行。
他恍惚著,一個刺耳的急煞車。
他開車上山。
他聲音顫抖,他打給防治中心。醫生問他 在哪裏,他說他在開車,醫生讓他把車停到旁邊。醫生告訴他三個月內這個階段無論多敏感的測試都得不出定論。 但可以做幾次測試,增加推斷準備的概率。
他受不了心驚膽戰的一次次下地獄。他拒絕了後一種方案。
第二天她女兒生日。他怕的心驚膽戰。
醫生告訴他親吻擁抱都不會傳染,可是他完全不敢。
他去醫院,讓醫生給自己打上石膏。這樣就可以不抱女兒,不讓她親他,不和他接觸。他連摸她也不敢。
他謊稱生病,不回家吃飯,也不敢去公共場所吃飯,怕感染給別人。
他吃了三個月的外賣。在車裡,辦公室裏,街心的花園裏。
他情緒波動,莫名的對人 生氣。
他認定自己經患病。所有的症狀,炎症,淋巴腫大,感冒他都有徵召。
他打電話給醫生。說自己是0733號。
醫生讓他別擔心,一切都要等到窗口期後的結果出來,你明不明白。
現時:
他仍等在檢測科室門外。
電話響起。他接起。
電話中:我是歐錦文醫生,你不用進來了。你沒事了。”
他眼神一亮,臉上現出笑容。
廣播叫號聲:“0734號,請進入歐錦文醫生診室。”
他擡起頭,看見剛才那個與自己點頭示意的女人,走進屋內。
他收起笑容。
最后更新 2013-10-10 15:5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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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创作
九月的春秧街。散发着鱼腥味,街道湿嗒嗒,粘乎乎,空气又潮湿,靠近码头,鱼贩和海鲜生冷的摊位居多,即使不下雨,路面也总有浑浊的倒影。老林每天早上下楼,踩在这条路上第一脚,就不知第二脚该在哪儿落下。
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人声,马来人,菲律宾人,印度人,各种亚裔人鱼龙溷杂,拎着手里的东西匆匆而过,没有人在这里多作停留。
老林总是吃过早餐后就...
(2回应)
九月的春秧街。散发着鱼腥味,街道湿嗒嗒,粘乎乎,空气又潮湿,靠近码头,鱼贩和海鲜生冷的摊位居多,即使不下雨,路面也总有浑浊的倒影。老林每天早上下楼,踩在这条路上第一脚,就不知第二脚该在哪儿落下。
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人声,马来人,菲律宾人,印度人,各种亚裔人鱼龙溷杂,拎着手里的东西匆匆而过,没有人在这里多作停留。
老林总是吃过早餐后就下楼,在面对着街道的一排长凳上坐着。
奇怪,不止是他,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老头,他们就坐在那里,在横跨过春秧街的高架桥的阴影里。
林家老头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白天了。百无聊赖,眼睛就快要闭上。老彭忽然拍了下他问:今天是礼拜几?”
忘了说,老彭是老林一起打发时间的固定人选,凑够人的情况下,两人有时去撮几局麻将,有时一起去吃早茶看报纸,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在春秧街尽头这么坐着。家,对于他们,只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而春秧街尽头的这一排长椅,就是他们的咖啡馆。下午人少的时候,他们就在这排长椅上打个盹。
这一排长椅,是他们的咖啡厅遮阳棚下的软皮沙发,是电影院屏幕前的前排座椅,是戏院二楼的包间雅座⋯⋯总之,对于脱离了社会生活的人来说。这条纷纷扰扰的街变成了一个舞台,展开在他们面前。你可不要以爲这出戏没什么可看。
如果它真的是一台戏,这条街道的戏剧高潮,就在朝夕之间。
晚上八点多开始,当店铺的伙计用水喉最后一遍冲刷地面,卷闸门“咣当”一声落下之后,从附近大厦的楼梯里,身材肉感年龄稍大的女人们就陆续出来了。
她们听起来口音都不是本地人。大陆人较多,两广,福建,四川,也不止这些。老林也听得不大出来。
那些路过得年级较大得老头是她们得主要对象。
老林坐在这里从白坐到晚,眼睛里这些东西他都熟悉得很,那个女人大概几点出来,哪个生意好,哪个回头客多,他都知道。和他经常坐在一起得老彭对几个女人都熟得很,虽然没有那回事,但看着她们上楼下楼,接人送人。看着她们走路,说话,招揽生意,日複一日,没有那个女人的身材他不了如指掌,没有哪个女人的脾气他不明白。他们之间是不说话的熟人。
这天早上,老林发现这街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她显然没跟上这里的节奏,大早在,中午也在。在熙熙攘攘买菜的人群中,倒像在等人。
这样的新人秀,过一段时间总会上演一次。老彭看着和老林交头接耳,不明白她爲何还不收工.
第二日,他们又看见这个女人站到中午。 露着白腿,挤着胸露出深深的乳沟,看一眼就知道不是良家妇女的样子。但脸上的表情却总露出天真。
她好不容易穿过熙攘人群近身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头,露出笑容,她不太说话,只是会对人笑, 这大白天,不合时宜的笑,真是招人厌。她刚要开口,白色背心却碍于买菜的衆人,不客气的扒开她走过。
一直到傍晚,老林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今天一个客人也没有。她站累了,来来回回的在街上走,不一会,她竟向这边走来。她竟然走过来,坐在了他旁边。此前,这个座位从未有女人坐过。
她像一个一无所知的小鹿闯入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狮子的领地。老林忽然紧张了起来。他用斜视的目光一点点看她。她坐在那里,他看见她的脚踝,她暗红的高跟鞋,她腿上微微隆起得肌肉,她脖子后面的头发随风摆动。
从这一天开始。有一些东西开始跟往常不一样了。
老林暗暗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跟这个女人发生关系的。从这一天开始,他每天的日子再不是坐在那个凳子上百无聊赖。
“她爲什么会坐在我这里?”他问自己。“就如一滴雨从天上落下,刚好是一片向上的叶子接住,‘啪’的一声。”他想。对,就是”啪“的一声。他乏善可陈的生活其实一直在等这一声的开启。
他想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像生活要从百无聊赖中翻开新的一页,所有的等待都是为这“啪”的一声做准备。
他开始注意着装,出门梳头,找出一件皱巴巴的衬衣,一晚上铺在床垫下压平了,穿上并将下摆扎在腰带里,他把一个磨损了的PB机套穿在皮带上挂载腰间,穿上皮鞋。破天荒的开始戴手表,再也不蹭别人的报纸看,而是每次去街角绅士般的买一份。他甚至去街角那些吸引大陆客的药店看看有没有补肾的药丸。
终于有一天,他觉得准备得差不多了,跟妓女搭上了话。跟着她上了楼。
这是他十多年第一次跟其它女人单独相处。
她用普通话跟他说话。 问他为什么天天坐在那里,问他的家庭儿女,他用蹩脚的普通话应付着她。却其实只是想快点干了那事。快点抱住她,他已经差不多忘了做那事的感觉了。
她让他教他粤语,他说好。她说从现在开始,他说好。
他们用粤语开始聊天,她像一个学生般不时打断他问他。
他渐渐找到一点点感觉。
他趴在她身上,只两下,忽然觉得这事无聊极了。但他不想出来,他发现自己起来后只能走人,再回到街头那排冰冷的石凳上。
他想多呆一会,只要跟他以前的生活不一样,哪怕多一秒锺也行。
他知道即使这一秒,也会让他平凡无聊的生活日后不断回忆,重複想起从中汲取营养。
他从旁边的口袋里拿出药丸。他吃了一粒,又一粒。
女人在身下叫著,像給他搖旗呐喊。他又吞下一粒。
她让他用粤语跟她说话,她却用普通话答他。
他觉得他听见她的音调就down一下。
他已快要泄气,女人却不住的说话。他只好从口袋里又拿出一粒药丸塞入口中。
女人一聲高潮的呻吟。
老林一也一聲呻吟。
死了。
最后更新 2013-09-23 01:4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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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小姐”》
八十年代的中國西安,侯萌和艾琳都20歲。她們在英文夜校相識。
來這裏的年輕人大多是文革中出生,中學時停課學工、學農,高中畢業後去工廠上班,最好的年齡,最好的時光,都交付給一段荒唐的曆史。
八十年代末各種新鮮事物從沿海城市沖擊中國內地,總有不甘心的年輕人,努力想補回自己失去的讀書時光。
從磚紅色的外牆向裏望去,油漆成深紅的木頭課桌,妳看...
《“日出,小姐”》
八十年代的中國西安,侯萌和艾琳都20歲。她們在英文夜校相識。
來這裏的年輕人大多是文革中出生,中學時停課學工、學農,高中畢業後去工廠上班,最好的年齡,最好的時光,都交付給一段荒唐的曆史。
八十年代末各種新鮮事物從沿海城市沖擊中國內地,總有不甘心的年輕人,努力想補回自己失去的讀書時光。
從磚紅色的外牆向裏望去,油漆成深紅的木頭課桌,妳看得見一些已經成人的男男女女的腿不自然的擺在不能舒適展開的矮小桌子下。這是一所小學,白天是紅領巾們的課堂,晚上被成人夜校租用,
隨著一聲鈴響,一個女生慌忙跑進課堂。
她帶著淺駝色的毛線帽子,鵝黃色的毛線圍巾,露出一張呼著熱氣的臉。 她好白,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臉頰因爲奔跑一絲绯紅。
她一屁股坐在侯萌的身後座位上。一把拉下自己頭上的帽子,黃黃的柔軟如絨毛般的頭發貼在前額,她用手撥弄了下,便睜大了眼睛觀察前方和四周。那雙眼睛像魚,瞳仁前凸著,努力睜大,像一切充滿好奇。
前方一個寬厚的身子“呼”一聲轉過來。一張激靈的大臉。她留著短發,蘑菇頭,一雙大眼睛,黑眼仁多白眼球少,眼睛像骨碌骨碌剛在眼眶中轉過一樣伶俐調皮。她用這雙眼睛怔怔看著她的臉,兩三秒鍾定住,把她從頭打量起來。
她看著她拿在手裏的駝色毛線帽,她毛衣裏面套著的淺藍色襯衣領子。她細密的柔軟得像嬰兒的頭發,她看著她的臉,那麽白,簡直是個林妹妹。
她就這樣看著她,目光老練似無所畏懼,然後狡黠一笑,就正身回過頭去。
許多年之後,當侯萌已經年過四十,她仍會想起多年前她與艾琳相識的那個晚上。
她們在放學後聊天,她說送艾琳回家,她們走到省委大院的門口,門口左右兩邊都站著警衛,裏面參天的高樹,陰冷潮濕。侯萌停住,驚訝的問:“妳家在這裏?”
她們走過院門口,在路口的拐彎處坐在支起的自行車後座上,在艾琳家院子門口的樓下一靠,兩人就能站著聊到午時淩晨。直到艾琳家的傭人找出來,帶著抱怨的口氣不停怪侯萌“有什麽可聊的,沒日沒夜說不完的話”的抱怨聲中,侯萌才一腳胯上自行車,騎回家去。
她們戴同款不同色的手套一人一只,互相交換書,看三毛,自己去買條絨布,自己做到腳踝的長裙,學同一首的歌,一起上課一起放學。
“好在那時同性戀說法還未流行。”多年後侯萌這樣對女兒說。
她第一次走進她的家,爬牆虎的縫隙中露出青灰色的磚色。半圓形的陽台。民國風格的二層獨棟小樓。她走進去,低窪的玄關處換鞋,然後踩上兩個台階才進入屋內。
客廳裏沒有人,只有座鍾滴滴拉拉。她告訴她奶奶先睡了。
她跟她走進她的房間,她看到挂滿漂亮衣服的衣櫃,她們躺在她臥室裏,枕著一只只有平時一半大的蠶沙枕頭上,她告訴她這枕頭從她嬰兒時用到大。
她翻看她枕邊亂放書,開門一本,鋼筆在上面劃著字句。她問:妳怎麽敢在上面用鋼筆劃,我都只用鉛筆⋯⋯
艾琳答她:有什麽不敢。買來就是自己的。
侯萌從不帶艾琳去自己家,她總是從父親的書架裏一本本的翻出書來給她。
她覺得與她相比自己有深深的自卑,而唯一可以使她填補這種心中黑洞的就是書。
她們一起寫文章,互相交換。一起看露天電影,談論那些作家。
好景不長,有一天艾琳告訴她,她遠在北京的伯父幫她聯絡了一所大學,她就要離開了。
她送她上火車的時候,覺得她帶著自己身上想要一部分離開。
她對艾琳說:妳要替我去看看。
接下來的日子,乏善可陳。她沒想到自己那麽快就結婚,好像她還沒明白愛情是怎麽一回事時就匆匆做了母親。然而在別人眼中這一切是這樣的順理成章,按部就班。
她結婚的時候,擺了三桌飯菜,親朋好友,她穿梭其中應酬著,她堆起笑臉,扮演一個新婚妻子的形象,那些坐上賓客不過是來參觀她演一出戲的前排觀衆。從小到大,她最厭煩這種場合,她覺得像極一個橡皮人。
她寫了信請艾琳來參加自己的婚禮,但那個座位一直空無一人。
婚後,她全身投入的幸福生活沒撐住幾年,就像一豎動人美麗的冰雕全部委地爲水。
而且是一灘髒水。
她發現自己煩透了生活,也煩透了孩子,她常常想若是沒有孩子沒有結婚她會是怎樣?
她在書架上看到她新出版的小說。她從別的同學處得知艾琳已經回到西安。
一日,在和丈夫爭吵後,她賭氣出門,實在無處可去時,她鬼使神差的來到艾琳家門前。她沒有提前打電話,她來到她家門口,敲門,許久都沒有人開門,她敲了好久,終于聽見腳步。她看見她站在門口,慌亂的尴尬的樣子,衣服有些雜亂,她看見她還是依舊動人,均勻的身材和美麗的臉龐,她一只腳提著一只棕色小皮靴來開門門,唇上的口紅有些花掉,與以前相比更多了成熟女人的魅力與風貌。
艾琳:“诶!?”她堆出一臉笑容。
她正欲回她什麽。
打開的屋裏深處一個男人的身影,高大的背光站著,問了一聲:“小琳,誰啊?”
她聽到聲音,那麽熟悉,那是他們曾經喜歡過的那個老師、
她忽然不知所措,落荒一樣。
竟扭過身,跑開。
她一口氣跑了好遠,又走了好遠。頭腦中一片空白。
她在北方寒冷的風中,等待公車。
她坐在午夜公車的顛沛中從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她看見大街上的人們看上去都很真實,生活籠罩著一片秩序和歡樂,這景象無限實在又無限虛幻。
她覺得某種生活,再不伸出手去抓,就將永遠夠不到,永遠抓不到,永遠擦身而過。
她看見電影院的門外正挂著一幅海報《廊橋遺夢》,她半途下車,走進電影院。她被深深震撼。
她把行李打包,一聲沒吭的踏上向南的火車。
48小時的列車,哐當哐當的向前,穿過隧道,穿過山川,河流,穿過北方四野八荒的土地。她只能睡覺。
她在車廂中醒來,迷糊著擡頭看見南方寬闊海面上一輪耀眼的光。
她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她問旁邊一個男士:“那是什麽?”
“日出,小姐”男人這樣答道。
最后更新 2013-09-20 18: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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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必死的肉身与灵魂在爱中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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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 创作
清晨的北京,太阳射进一道橘黄的光,落在模糊阴凉的地板上。我爬下床,翻出《伤逝》,这故事,在我不同的年龄,自有不同的感受。它们垂直排列,置于各个适合的层次上。
我在十楼的阳台上朝下喊你。你孤零零的背着包,在学校的甬道上,你一个人,坐一夜的火车,再倒公车、地铁。早上六点多到我的学校,你找不到我。你想打电话给我,学校里有电话的小商店还没有开门。你向外走。
...
(1回应)
清晨的北京,太阳射进一道橘黄的光,落在模糊阴凉的地板上。我爬下床,翻出《伤逝》,这故事,在我不同的年龄,自有不同的感受。它们垂直排列,置于各个适合的层次上。
我在十楼的阳台上朝下喊你。你孤零零的背着包,在学校的甬道上,你一个人,坐一夜的火车,再倒公车、地铁。早上六点多到我的学校,你找不到我。你想打电话给我,学校里有电话的小商店还没有开门。你向外走。
我在十楼的阳台看见你。喊你。你回过头来,目光流散。你找不到我。我奔下楼去的时候,你向我张开双臂。
贝利,四年来我们维持的爱情,都是这种短暂的相聚。长久的被爱情占据,激烈的盲目,我们未曾有过。
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我们自己去干。有那么多的书要读,以填补我的无知与无力。面对与外界的作战,我思考,我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么孤身奋斗,要么齐头并进。
在一切还能说得出口的日子里,我想告诉你我那些不能启齿的话。
我憎恨我的软弱。在我没有力量对抗不公,这个世界带给我的惊诧,他人的伤害,我没有力量抵抗。
我尚幼小时,就养成多泪的毛病。我不能视它为一种羞耻。
我试图对抗内心的脆弱,使自己在精神上强大。思考道德和不灭的信仰。我希望我可以做一个正直的人,只向真理低头。
我在更年轻的时候写:
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应该得到。
所有的人,都应该是眼睛一无遮蔽的少年。
可是贝利,我看到的世界,它践踏纯洁。那些恶,曾使我彻夜的颤抖。
我不再认为痛苦是我的修行。北岛的《我不相信》,我深深的记得的是: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在想起这些的时候,也深深意识到我已不再是一个心无顾忌的女童。
我想否认那孩子是我,我想否认那孩子的耻辱,是我的耻辱。我的生活,是别人随时可以穿越的领地,我生下来,便意味着我永远树不起那一道矮墙。
我在深夜起身,打开堂屋的门,穿堂的风阴冷潮湿,仿佛潮水扑面而来。我拉了竹椅,坐在门前,面对着它们。我紧咬牙关。我的陈年往事历历在目,毫未消减,只要我坐在那里,它们便如一片草席般像我漂来。
于是,我日日要求你陪我回家。
那些被玷污的白日,那些还散着血腥的发霉的耻辱。一点没有改变,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必须背对它们。
我和父亲激烈的争吵,哭诉。父亲年老的松弛红肿的眼睛:“你可以否认,但这就是你的家。”自那以后以后不管是经过那里,还是午夜梦回,他那句话,被我质问时那悲沉的眼神,永远在那。
不幸并不能使人高尚。
我愿我是他的血性,是他心上的那把刀。他所有的忍耐都是为我。所有一个男人的方烈与激情,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耐着性子走,一分一秒,恪恪守守的消耗。忍受屈辱和重压,只为了他的独女生活,上学,吃饭。
人的痛苦是一个不可缩减的常量,在这个上帝创造了的尽可能不美好的世界上,每个人身上,都是尽可能的深重。
若无痛苦,便无超越。不擦洗灵魂,便无永恒的光芒。
《伤逝》中有句“人的生活的第一着是求生,向着这求生的道路,是必须携手同行,或奋身孤往的了,倘使只知道捶着一个人的衣角,那便是虽战士也难于战斗,只得一同灭亡。”
让我来做他的血性。
贝利,请跟和我一起,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全凭我们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件事。这力量,包括我们的意志。
爱不是慰藉,而是光明。
最后更新 2013-05-10 19:28: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