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
2015.11.21 于潮白河
我们正在走一条不归路。
人们已然放弃掉了任何信仰,成为景观的设计师。鲜有人决绝地为所谓艺术献身。艺术彻底失败了,这不是危言耸听。它没有被任何其他的东西打败,而是被那些自诩为艺术家的人们彻底地搞垮并抛弃了。
“我的作品不需要被观众看到”曾听有人这样说。讲这话的人大概算不上艺术家,而是位蹩脚的魔术师吧。魔术师真正作品是如障眼法那般的魔术技巧,当然是不能被观众看到的。否则,魔术便穿帮露馅,很丢人的。艺术家们并非不希望观众看到其创作。他会进行录像、拍照,并拿着各种详细精美的资料告诉观众:“我曾做过这个作品”,然后再冠冕堂皇地讲上几句他自己都不相信或者不明白意义的话。多么低劣的魔术!华丽表象背后的小伎俩被策略性地掩盖起来,作品成为一道奇观,一件他人不可能为之的事情。艺术愈发神秘化、难以理解、过于抽象、过度虚无。当然,这些形容并不一定是贬义。就如弓上的弦,在把箭更有力地射向远方之前,弦必须努力地向后积蓄能量。而现在,狡猾的工匠制出了一把松弦之弓,刻意摆出蓄势待发的造型。实际上,它已完全没有攻击力了。人人都是艺术家,这句话让艺术家们多么没有安全感。所以,搞圈子、把一些东西精英化、疏远观众(那些也许比艺术家做得更好的人)似乎是当下最好的自保方式了。
拍照、录像、策划一场不知所云的行为。写作、讨论、稀里糊涂地套用一些理论和术语。总会有人叫好,也总有人点头示意并且说:“懂了!懂了!这就是艺术啊!”。好像如果我不欣赏某个人的作品、不理解他的意图或者干脆宣布我连艺术都不喜欢了,就是不可理喻的、丧心病狂的。可依我看,直截了当的否定要比违心的肯定好得多。
既然大家都喜欢生产速效药,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慢慢地研发不起眼却危险的病毒。决定和我一起干一票的是关系蛮棒的几个朋友。
坚果兄弟,把当代艺术抓起来,行为(未完成),2015
坚果是个老实踏实的人,有股子“蔫坏”劲儿。有人说他脑洞大,但这绝非他专长。他极强的执行力才是关键。“敢想”谁都可以,“敢做”则需要勇气和魄力。我们聊起本次在潮白河的计划。他考虑了一晚,第二天他告诉我:我的作品就叫“把当代艺术抓起来”。抓起,一语双关。他要在展览现场拨通110,告诉警察有群人聚集在此搞艺术。但直到开幕当日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他也没有打这个电话。因为这个仅存于方案里的作品在当时的场景中完全失效了。他本想做件荒诞的事,结果却发现自己是“病”得最轻的。
阿科,塔可夫斯基猜想,行为,2015
阿科,曾经想成为科学家。她是我们几个人当中真正在潮白河展览现场做了行为的人。她手握着点燃的蜡烛,从一岸走向另一岸。火苗一旦被风吹灭,她就从头再走,直到完全抵达。当时天还亮着,我并未召集大家围观她的作品,仅有的三五个好友见证了整个过程。我既充满歉意也暗自庆幸。歉意源于我们没有让这个行为有更多的观众。后期通过影像重现便又太神秘了,这本不是我们的初衷。庆幸则在于当时现场基本都是忙着各做各的艺术家们,没有真正的观众。围观,然后消费掉,就像一群恶狼围着一块鲜肉。偷偷地做,成为一种保护的措施。
倪昕,女神,录像,30秒,2015
倪昕不算是位老友,却自打我们认识以来都有共鸣。她在美国受到我很不正式的邀请。她不能到场做些什么,但我们觉得虚拟地参展反而更有趣。我们讨论方案的那几天,恰好她正在感受“尿”,所以便有了她尿尿的画面和雨雪交加下的潮白河交叠在一起的这段录像了。冬日里流淌出的尿液真的好温暖,这是她和我讲的话。
莫梦雅和范中一雄,冷记忆,合成影像,2015
莫梦雅和范中一雄将所有的作品图生硬地贴到地图网站提供的街景之上。作品和背景格格不入,甚至连季节都对应不上。作品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这既是本次展览逻辑成立的关键,也是使逻辑不成立的要因。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本来用于创作的各位艺术家的作品照片,最后却直接成了艺术家们自我宣传的素材。
我要对观众说声抱歉。虽然我并不晓得所谓艺术圈之外的观众来了几位,但我仍要致歉。我们没有在现场“搞个大新闻”,也没有能力在后期做到“闷声发大财”。我们并非意在做个线上的展览。当然,各位绝对可以指责我们主动选择的投机取巧,也可以批评我们不够专业。可至少,我们还挺真诚的。如果可以,我们其实什么都不想做了。或者即使做了,也会把那些仅仅作为我们之间的秘密而没必要以任何形式公之于众。而现在,懦弱的我选择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妥协。在这里发发牢骚,也让大家清楚地知道我们做过什么和为什么我们没有做一些事情。在线上留下这些资料便不枉我们的名字登上了一次艺术展览的海报吧。
最后,衷心希望在未来的某日病毒能够生效。
“时间会给我答案”——约瑟翰·庞麦郎
参展艺术家:坚果兄弟,阿科,倪昕,莫梦雅,范中一雄
由Jerome策划
作为参加潮白河计划第二回展的独立艺术空间,Arc Space将推介几位艺术家的行为作品。
我们意在为潮白河计划添附新的维度。展览现场将从对作品既成形态的呈现转为艺术生产的起点。
所有的行为方案会在开幕当日进行实施,一些方案可于当场完成,还有一些则要在展览于河岸开幕后的几周后才最终结束。
潮白河计划将通过此种“反景观”的实践蔓延到更为广阔的时间当中,并经由这种发酵得到更为普遍的、更富有深度的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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