殴打男主角是波波头女子应尽的义务吗？

曾经在剪完波波头后，回家收到了这样的评价：呦，弄了个太空头啊。我暗自高兴，同时也开始回忆，这种发型到底是如何与太空、未来、科幻联系起来的。
妹妹头、学生头、童花头、黛西头……波波头在时尚史中有很多变体，但不像上世纪初流行于发廊的优雅短卷发，科幻片中的波波头总是齐耳、齐刘海的清汤挂面，以至于无需仔细回忆，眼前就会自动浮现那样一个轻盈、高挑、紧身衣、电音腔的经典形象。有时你不得不怀疑，好莱坞片场也有一个TVB公鸡碗那样的御用道具——波波头假发套，而顶着波波头的女主角，都像超杀女一样能打。
                
                
一、
科幻片里第一个经典波波头形象大概很多人都想不到。1966年上映的《星际迷航》第一季中，多亏了史波克的剑眉、扑克脸和气场，才镇住了那顶闪亮利落的瓜皮小帽。
                
                
这个造型的灵感来源，也许和60年代沙宣掀起的波波头风潮有关。当时，维达·沙宣为时尚设计师、超短裙之母玛莉·官设计的新式波波头和史波克如出一辙。
                
                
三年后，英国科幻剧UFO上映，女主角Ellis少尉一头紫发为波波头造型添了一丝奇幻色彩，可与之匹敌的也许只有《第五元素》中从天而降的橙发外星美少女Leeloo，以及同年的科幻美剧Lexx中火红发色、美艳又狂暴的女主角Xev。
                
                
                
                
                
                
时间线推进到21世纪，爆炸彩虹般的波波头逐渐过时，取而代之的是更具未来感的利落造型。2008年，《夺宝奇兵4》里的布兰切特女王还是个波波头的反派头子——苏联女间谍Irina Spalko，形象帅到连乐高都不禁为她推出周边玩具。
                
                
                
                
近年来，波波头科幻女主角更是以每年一位的速度出现：《创：战纪》里的Quorra，《时间规划局》的西尔维娅以及看上去跟她一样年轻的祖母，《环太平洋》的森麻子，《云图》里的星美-451和她的小伙伴，离我们最近的则是《蚁人》的霍普·凡·戴因，和《侏罗纪世界》里跑赢霸王龙的克莱尔姨妈。
                
                
                
                
                
                
电影之外，这股风潮也吹进了二次元。日本配乐大神菅野洋子有一张头戴宇航服头盔的波波头照片，那个形象像极了今敏《千年女优》里女主角藤原千代子的最后一个造型——那是日本动画史中的经典一幕，与之相似的还有《希德尼娅的骑士》里出生于太空繁育战舰的第702号机体，星白闲。
                
                
                
                
                
                
因为执导的《攻壳机动队OVA》《天空杀手》《阿瓦隆》女主角无一例外是波波头，有人说押井守是个童花头控——这个说法有待考证，但据说《天空杀手》主人公草薙水素的发型是押井守的“钦定”。负责人设的西尾铁曾力主让她留短发，突出战士的中性感，但押井守认为，波波头遮住脸颊的头发有助于塑造人物内心，比短发更有表现力。
                
                
不约而同地，科幻片里的波波头除了特别能打之外，都有着赛博格或缺乏人类情感的虐心设定。《我的机器人女友》以及2010年的《Q10》（又称《我的机器人女友》续集）中，两位机器人女主角都是波波头。克隆人星美-451首先举起反抗大旗，外星人Leeloo反复念叨：爱是什么？Xev因为打了未婚夫耳光而被基因改造为丧失情感的“爱奴”，Quorra干脆只是一段设计好的程序。
现在还认为波波头都是软妹？草雉（母）素子（猩）姐姐（猩）分分钟徒手拆高达给你看。
二、
那么，波波头到底有什么好处，让科幻片导演如此青睐？除了“塑造冷酷、机械化、硬朗的科技感”这种容易得到的答案之外，波波头在美观的前提下，首先在功能上满足了以下几点：
1. 打架方便
动画片《超人特工队》里有一幕对斗篷的描写：所向披靡的超人在战斗中被飞机螺旋桨卷住斗篷，卒。长发显然也会造成同样的效果。
                
                
笔者高中时期，女生间曾一度流行以互扯头发的方式掐架。往往随着上课铃响，你会看到两个鸟窝头走进教室，造型更为蓬松的通常是头发更长的那位。关于这点，马克·布鲁克斯的《僵尸生存指南》里也提到，短发不容易被以各种方式抓住，或者吸进机器。作为未来人士，飘飘秀发被敌人/机器抓住之后的一幕是很血腥的，所以，《空之境界》里见人杀人、见神杀神的两仪式才在开打前用匕首割掉一头长发。
                
                
2. 打理简单
穿着宇航服，短发比较容易塞进头盔里。想像一下，宇航头盔因为长发卡在接缝处没有完全密闭，人就进入了真空，那一幕也是很血腥的。但未来宇宙日常生活中，更为实际的一个问题是，洗头。
太空中的毛发清洁若不是极其麻烦，ISS大概会少一些光头大叔，电影里也会少一些光头外星人。2013年，美国宇航员卡伦·尼贝里曾录制了一段示范太空洗头的视频，展示了这个简陋到极致的过程——倒些水在头发上，挤出洗发水简单搓一搓，然后直接用毛巾擦干净（想必洗发香波也是特制的，其清洁能力能否与地球上的相提并论？）。
假如你见过长发人士梳完头的地板，就可以预见细细的丝状物在充满精密仪器的船舱里乱飘该是多么不便，更不要说长发额外需要的洗发水折合成负重，要花去多少燃料费。
                
                
不过，知乎上有人做出了更简便的解释：也许只是未来没有理发师。和理发师聊天还要互动，这样就不冷酷了，所以世界新发明了一种理发机器，把头伸进去出来就是这样。
3. 都是月亮……惹的祸？
英剧UFO中有一个奇怪设定：月球基地上的女性都是紫色的波波头，但当她们返回地球，Ellis少尉的发色就变了，其他姑娘甚至还变了发型。难道是太空环境对头发产生了什么影响？其实坊间早有传说，当年阿姆斯特朗在踏上月球的那一刻，发型就变成了紫色波波头，至今无人发现，是因为他当时戴着头盔。
                
                
当然，这种说法没人当真，但是不少科幻作品都描述过人类长期生活在太空环境中导致的生理变化，比如《星空清理者》中，月球上出生的新人类四肢纤弱，抵抗力差。所以，长期宇宙辐射将对人体毛发产生什么影响，谁也说不好……
毕竟，宇宙对人类做出什么事，一向在意料之外。
三、
其实直到上世纪中叶，女人剪波波头还是件很科幻的事情。至少在某些看惯了维多利亚打扮的老顽固眼中，波波头女子跟外星人没什么两样。
至今，法语里的Bob一词都带有“圣女贞德”的含义。在15世纪的审判记录里，圣女贞德一头齐耳直短发，就像她的男同胞们的布丁碗头一样。这种发型对于异端审判所对她下达判决没有太大帮助，但是却在几百年后帮了一位波兰理发师，安东尼——1909年，他在巴黎的发廊里为客人设计出世界上第一款时尚意义上的波波头，并称是圣女贞德给了他造型灵感。
                
                
1911年的世界种族大会上，有这么一段描述：英国的盎格鲁-萨克逊人可不具有什么代表性，因为大街上，到处都是留着长发的男人和留着短发的女人。这话没错，多亏了安东尼和他游走于时尚、影视、名流圈的顾客们，波波头在19世纪初风靡欧洲，甚至漂洋过海，由交谊舞演员爱莲娜·卡斯特带到美国上层社会。
尽管如此，那个年代，女星剪波波头仍是件足以登上报纸头条的轰动大事。在美国，年轻作家菲茨杰拉德在写下《了不起的盖茨比》之前，曾写过一个短篇小说《伯尼丝剪头发》，书中的女孩伯尼丝嫉妒姐姐在舞会上更受男士欢迎，于是逢人便说自己要剪短发：
我决定了，下周我会去理发店，让人把我的头发剪短。当然，如果有人想看的话，我是会收门票的，不过你们要是都来给我打气，我倒可以发一点包厢招待券……我当然觉得短发是不道德的事情，可是如果你既不能让别人开心，又不能让别人吃饱的话，那你就只能学着让人吃惊了。
                
                
终于，她靠这招成为了舞会焦点，但也覆水难收。伯尼丝不得不在众人注视下走进发廊。英国歌手Divine Comedy以一首名为Bernice Bobs Her Hair的歌完美再现了她绝望的心情，而当时有多少女孩子和她一样，依旧认为剪短发离经叛道？
1960年代，那个今天在你看来只是洗发水牌子的沙宣，在当时却成为女性解放的急先锋。沙宣的新设计使走入工作岗位的女人们在家就能简单打理头发，无需每周三次跑去沙龙，花几个小时用发胶和卷发棒固定出一个被认为“大方得体”的发型。
更为重要的是，维达·沙宣从天而降，一剪子将波波头剪出了几何美和未来感。在他之前，波波头都是些变着花样的齐耳卷发，就算是直发也要配以贝雷帽。在这种满世界都是波浪卷的复古遗风里，沙宣创造了某种“看上去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发型。难道维达·沙宣才是外星人，真正给昏睡在老旧时尚里的地球人带来了存在于时间线前方的美学？
                
                
如今，饱受争议的波波头早就成为了发廊里众多普通造型之一，甚至成为科幻作品的必备人设。一切都在证明，波波头与未来社会的生存方式和美学标准高度契合。但同时，清一色的波波头角色太过相似，又免不了让人联想到北韩妇女18种标准发型手册。我们不禁回忆起被同一种美学范式所支配的恐惧，好在科幻片再次证明，就算是童花头也能玩出花样。
                
                
作为一个合格的未来人，你可以像星美-451和森麻子小姐那样撞色挑染，可以模仿Quorra不对称的刘海和发梢。前卫一点的，可以像女主角们那样尝试橙色、紫色、红色、银色等视觉系烫染，最保守的，还有Spock的迷你超短波波头可供选择。
                
                
显然，波波头并不代表我们将抛弃造型师，而是对造型师提出了更高要求：1000种波波头造型以及它们对应的科幻作品？未来的Kevin老师，不是那么好做的。
                
                
有人说，顶着波波头的女人都是狠角色，因为只要数一数她们中有几位曾殴打过男主角就知道了（我数了一下，超了半数）。但，与其说是她们特立独行，倒不如说是她们的特立独行，甚至是大众的固有偏见赋予了波波头另外的含义。而且，比起殴打男主角，波波头女子通常还有更要紧的任务，比如，拯救世界什么的。
责编：糖匪
作者：船长，宅学家，碳酸饮料驱动型码字机，太空美学研究员。
                
                
                
                
本文首发于不存在（微信公众号：non-exist-FAA）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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