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楷：译诗和诗歌小站德里克·沃尔科特：《纵帆船“飞翔号”》第十节 逃离深渊
十、逃离深渊[1]
第二天，黑暗之海。恶心的[2]黎明。
“该死的风，就像女人心，说变就变”。[3]
慢慢的涨潮，开始达到顶峰，[4]犹如一座
山顶积雪的山脉。
“哎，船长，天阴了！”[5]
“八月不该这样啊。”
“光线真是奇怪，
这个季节，天应该像田野一样一览无余。”
刺鳐越海而驰，[6]
鱼尾拍水，高处的一群战舰鸟[7]
围着海的内陆盘旋，迅疾，射出的飞鱼
迅疾，差点就命中我们！文西说：“看到了吗？”
一阵黑色鬃毛的狂飑猛扑向帆
就像狗扑向鸽子，它咬住“飞翔号”的
脖颈，从头到尾地摇晃它。
“耶稣啊，我可没见过海变得这么凶猛
这么突然！风就像从上帝的后兜里[8]掏出来！”
“船长这是往哪儿走啊？跟瞎子一样！”
“要是错了，我们就错下去吧，文西，去它的！”[9]
“沙班，趁你还活着，只能祷告了！”
对我爱的人，我爱得还不够。[10]
比起“基克-姆-詹妮”海峡[11]骡子一样的踢踹
海还要凶狠，雨开始抽打“飞翔号”
它在水的山脉之间。我是不是怕了？[12]
支撑着天空、如一根根帐篷柱的水龙卷
此刻开始晃动，云在开线
天上的水把我们淋湿，我听见自己呼喊，
“我就是她的《梦之书》中溺死的水手。”
我记得鬼船，我仿佛看见自己在螺旋中[13]
坠入满是海蛆[14]的海床，一㖊又一㖊，
我的下巴咬紧就像拳头，只有一件事
支撑着颤抖的我：平安在家的家人。
这时，一股力量，仿佛将我抓紧，那力量说：
“我来自落后、却永远畏惧上帝的民族。”[15]
就让他，凭他之力，用他意志的绞车[16]
将利维坦钓起[17]，那兽从他海底的海床
向外泼洒浪花[18]；那力量就是信仰
童年时、从卡斯特里西瑟街、那座循道宗的小圣堂[19]
消失的信仰，那时，鲸鸣之钟[20]
唱响仪式，在坚硬、如鲸鱼肋骨的长凳上，
我们骄傲又绝望，我们唱着我们种族
如何逃出海的口腹[21]，唱我们的历史，我们的险阻，[22]
此刻，无论死亡想要如何，我都已准备就绪。[23]
但，虽然风暴有力，船长却坚守他的位置
就像钉在十字架上，他的脸，胡须坠着溅起的水珠，[24]
泪水向他的双眼撒盐，这黑鬼牢牢抓住
舵轮，好家伙，就像十字架抓住耶稣，[25]
他眼部的伤口[26]，仿佛冲我们呼叫，
我喂他白朗姆酒，而每座波峰
如利维坦一样拍打，都让“飞翔号”畏缩得
像那两个犯人。[27]一整夜，毫无安宁，
直到眼红如黎明[28]，在守望[29]中，我们看见劳苦
渐渐平息，平息，风暴全无。
正午的海如此平静，就像你的国要降临[30]。
————————————————————————————
[1] Out of the Depths，depths指海洋，本节描述了沙班他们遭遇了风暴，差点沉入海中。比较《诗篇》130:1，Out of the depths have I cried unto thee, O Lord。处于待拯救状态的信仰者，就如同在深渊中一样。《约拿书》2:3，For thou hadst cast me into the deep, in the midst of the seas; and the floods compassed me about: all thy billows and thy waves passed over me；2:5，The waters compassed me about, even to the soul: the depth closed me round about, the weeds were wrapped about my head。沙班及其同伴就像约拿一样，几乎沉入深渊，但依靠信仰，最终得活。
[2] arse-aching，同义于短语，a pain in the arse，指人或事让人反感，恶心，是粗俗语。
[3] Damn wind shift sudden as a woman mind，woman mind与wind，押头韵，押尾韵。
[4] The slow swell start cresting，中间三个单词押头韵。
[5] Skipper, sky dark，押头韵。八月是加勒比雨季，潮湿，但海面较为平静，如本诗开头所言；九月是飓风到来的月份，所以船长很惊讶风暴的来临。
[6] A stingray steeplechase across the sea，stingray，软骨鱼类，如名所示，通常归于鳐形目（ray，Rajiformes），现在归于新鳐总目（Batoidea）下的燕魟目（Myliobatiformes）的燕魟亚目（Myliobatoidei），有八个科。ray也泛指所有新鳐总目的物种。steeplechase，越野障碍赛马，刺鳐在海面飞跃，就像马越过障碍疾驰。
[7] man-o’-wars，见《热带动物寓言集》一诗。
[8] back pocket，俗语说have sth in one’s back pocket，意为，轻易而且突然拿出某物。后屁股兜是最方便掏东西的，而且可以不让对方看见。Breslin指出，沃尔科特的戏剧《道芬之海》中也有类似的比喻，this just half the wind. The next half in the sea back pocket。沙班对应其中的加西亚。见Nobody’s Nation，第210页。
[9] 两处“错”，用的是drong，wrong的口语。“去它的”，fock-it，fock即fuck。
[10] I have not loved those that I loved enough，这是沙班的祷告，表明了悔意，但只有放弃爱人，他才能前进，因为家人——玛利亚——诗是层层递进的，只有“飞离”前一个，才能“飞向”后一个。
[11] Kick-’Em-Jenny/ Channel，Kick-’Em-Jenny，直译就是，踢-他们-母驴。首先指格林纳达北部、格林纳丁斯龙德岛（Ronde Island）西部的海底火山，其次指这里的一座岛（也叫钻石岛）和海峡。Jenny在英语里指母驴，公驴叫jack，所以作者提到骡子。
Breslin引了C.Mitchell《加勒比群岛》（National Geographic Society，1966）中一位艇员的描述：这个名字来源不详，有可能是法语cay que gêne（让人难受的珊瑚岛）变化而来，因为“Kick-’Em-Jenny岛”周边的海流让旧式帆船很难行驶。或据说，这座岛（周边的海流）踢人就像骡子，因而得名。Breslin指出，海变化成了各种动物：马（黑色鬃毛），狗，骡子。海就像普罗透斯一样。见Nobody’s Nation，第317，210-211页。
[12] Sampietro引了从这里开始到下面“我都已准备就绪”的诗句，并指出，其中联系了《埃克塞特诗集》中的《水手》（The Seafarer）。该诗描述了一位水手孤独的漂泊，同样也是精神漂流，他最终在上帝那里找到了信心。见“Beating a Four-stress Line: Derek Walcott’s ‘The Schooner Flight’”，第73页。这个看法是正确的，我在下面会引用与本诗有联系的《水手》中的一些内容，我用的版本是I.L.Gordon编订的版本，译文由我所译，见The Seafarer（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1979）。另外，庞德曾经意译过这首诗（1911），Sampietro也提到了，他的译文对沃尔科特也有影响，我同样会引用。
[13] corkscrewing/ to，screw，这是沃尔科特爱用的词，见《热带动物寓言集》。螺旋式地坠入海中，如同坠入但丁锥形的地狱。也联系《荒原》“溺死”一节。
[14] sea worms，这个名字指很多门类的海底生物，此处不是特指使用。形态怪异丑陋的海虫会腐蚀沉船和尸体，由此联系了死亡和腐朽。哈代在描写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名诗《两者交会》（“The Convergence of the Twain”）中用过海虫作比喻，Over the mirrors meant/ To glass the opulent/ The sea-worm crawls—grotesque, slimed, dumb, indifferent。海虫比喻了沉船之后的达官显贵，他们都失去了光彩，被虫子腐蚀，或者都变成了虫子，露出了丑陋的真实面貌。这首诗也有一个火与冰的对比和转换，Steel chambers, late the pyres/ Of her salamandrine fires, / Cold currents thrid, and turn to rhythmic tidal lyres。全诗每一节的形状都如同让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冰山。世界中“内在固有的意志”（The Immanent Will）凭借其力量，为人类造出的华丽的船选择了令其化为乌有的“冰”作为伴侣，A Shape of Ice, for the time far and dissociate。同样，诗中也提到了人的“虚妄”在海的“深处”最终变为虚无，In a solitude of the sea/ Deep from human vanity,/ And the Pride of Life that planned her, stilly couches she。与vanity呼应，下面还用到了vaingloriousness。上面引用的地方都是本诗中会涉及的内容，我比较确信，本诗受到过哈代这首名诗的影响，哈代也是沃尔科特非常推崇的诗人（《另一生》用过哈代的诗作为题词），他的唯意志论与沃氏的哲学观点有相近之处。
[15] 对于加勒比人来说，信仰的基础就是，信上帝，同时，承认自己的落后和谦卑。这个落后是相对于线性历史的“进步”来说的，但是，在信仰面前，历史发展的先进与落后没有差别。所以沙班（“我”）与自己的民族只要团结一致坚定信仰，就能改变加勒比的面貌。
[16] the winch of His will，winch，与will押头韵，是钓巨型鱼用的吊车装置。与这句一样，上面两个“他”，都是首字母大写，指上帝，或不如说，黑人和落后民族“整体的意志”。意志可以联系上面引的哈代的《两者交会》中的“意志”，哈代的意志比沃氏的意志更抽象，无关于特殊的文化形态。
[17] Leviathan，见《旧约·约伯记》41:1，Canst thou draw out leviathan with an hook? 。和合本译为鳄鱼或力威亚探。按照本诗语境，沃尔科特将之理解为鲸鱼。这个词在生物学中也命名了一种鲸。另外，它也联系了《约拿书》，因为吞噬约拿的大鱼，也往往被认为是鲸鱼。《约伯记》最后，上帝向约伯提出了一系列约伯难以解答的问题，证明了上帝的力量是无穷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人类能否钓起利维坦。事实上，在沃氏的时代，人类已经可以使用绞车（winch）钓起鲸鱼了，所以，人类整体的活动就是上帝意志的体现，人只要信仰，就可以展现上帝的力量。尤其对于黑人族裔来说，只要他们团结一致，就能钓起利维坦，就能从自己的信仰中建立自己的宗教和王国。
[18] lace，花边，比喻浪花，《海即历史》，the sea’s lace dries in the sun。
[19] 见《另一生》1.4注释。这里表明了“水手/诗人沙班”与“自传/现实中的沃尔科特”是一体的，他们是同一族群，有着共同的信仰。信仰来自于草根阶层，也为知识分子和其他阶层共有。沙班在风暴中找到信仰，沃尔科特也从婚姻的混乱和政治的乱局中走出得到了重生。需要注意的是，鼓舞沃氏的不是天主教，而是新教循道宗，但确切来说，是不同于欧美新教的、加勒比化的、属于黑人和红黑人的新教。既然新教要求教徒靠信仰或信心，而不是教会规定的善功来得到救赎，从而区别于天主教，因此，加勒比的非白人也同样可以从基督教中获得属于自己民族的信仰。这样的基督教尽管以西方基督教为形态，但加勒比民族可以将之转型，变成本土的信仰体系。而且，它可以被其他类似的形式替代，比如，沃氏的诗歌艺术，格里高利亚斯的绘画艺术。另外，这里提到循道宗，只是从沃氏个人经历来说，他并没有说这样的信仰专属于基督教，它也可以包容其他宗教族群，转变为超越宗教差异的普遍的信仰或精神气质。在这个意义上，这种信仰与加勒比民族共同拥有的、被现代化和“进步”抛弃的固有的传统有关。见Abandoning Dead Metaphors，第247页。与之相比，《古舟子咏》虽然与本诗相似，但它表达的是如何重返在18世纪早期西方文化中已经式微的基督教正统信仰。沃氏要重返的是边缘或地方文化的本土信仰。见Common Places: The Poetics of African Atlantic Postromantics，第99页。
[20] whale-bell，教堂召集教徒进行仪式的钟声如同鲸鸣，bell本身也可以指动物的嘶鸣。《水手》中也有与鲸鱼有关的比喻，是比喻复合法（kenning），如hwæles eþel和hwælweg，现代英语译为whale-road或whale-path，这两种表达成为了经典用法，指“海洋”。下面还用鲸鱼肋骨比作教堂里的长凳。在《约拿书》和《约伯记》中，利维坦或鲸鱼（大鱼）都是启示性的意象，因此作者暗示的意思就是，鲸鸣如钟启迪和召唤人，肋骨如长凳支撑信徒。这两个比喻应是沃尔科特原创，非常精妙，用比喻复合法，可以转换为：教堂钟响=鲸-鸣；教堂长凳=鲸-肋骨，它们之间的联系就在鲸鱼具有的宗教含义上。
[21] maw，Sampietro认为这个古词，也许呼应了庞德译本中的mew（海鸥），The mews’ singing all my mead-drink./ Storms, on the stone-cliffs beaten, fell on the stern/ In icy feathers。这个说法有道理。但他又认为，沃尔科特似乎记错了这个单词，误写为maw。见“Beating a Four-stress Line: Derek Walcott’s ‘The Schooner Flight’”，第73页。后一个看法是错误的，在下一首诗《海即历史》中，沃氏又用了这个词，the foaming, rabid maw// of the tidal wave swallowing Port Royal。
[22] Ismond指出，牙买加女作家厄尔娜·布洛德波（Erna Brodber），在她的小说《简和路易萨很快归家》（Jane and Louisa Will Soon Come Home，1980）中也曾回忆过自己的童年，与本诗此处的感受相同。她也有与“骄傲又绝望”类似的矛盾式的情感表达：“家族勇敢又恐惧地走着”。见Abandoning Dead Metaphors，第247页。
Oakley认为，本诗中唯一溺死的人或群体就是奴隶，但他们的死亡并未破坏非洲-大西洋的精神信仰。因为如此处所言，沃尔科特的种族存活了下来，这就体现了那种信仰。所以，本诗虽然受《荒原》的影响，但与之不同，它是积极的，它表明了奴隶并没有死，而且无需复活，因为他们一直存留下来。如《历史的缪斯》所言，奴隶从抓捕他们的人手中“抓捕”到了奴隶自己的上帝，因为奴隶到达新世界时，“与自然存在着一种原始的亲密关系”，“比起虚弱、伪善的基督徒来说”，他们对“亵渎”有着“更深刻的畏惧”。见Common Places: The Poetics of African Atlantic Postromantics，第100页。正如上面我所说，奴隶们对基督教上帝的敬拜是基于自然的，反而比虚伪的西方基督徒更为真诚，而且这种信仰的内核是超越宗教差异的，属于加勒比民族自身。
[23] I was ready for what ever death will，will表明了死亡本身的“意志”，即上帝的意志。这句见《水手》42-43，þæt he a his sæfore sorge næbbe,/ to hwon hine Dryhten gedon wille（航海中，他全无忧虑，/ 无论主会对他做什么）。庞德译本为，But shall have his sorrow for sea-fare/ Whatever his lord will。也见106-107，Dol biþ se þe him his Dryhten ne ondrædeþ: cymeð him se deað unþinged/ Eadig bið se þe eaþmod leofaþ; cymeð him seo ar of heofonum（愚人不畏主，临死徒仓促。/ 福者谦卑活，上天降宽恕）。
[24] beard beading with spray, tears salting his eyes，这一句化用庞德译本的，In icy feathers; full oft the eagle screamed/ With spray on his pinion。《水手》原诗见24-25，isigfeþera; ful oft þæt earn bigeal,/ urigfeþra。原诗最后一个词对应庞德译本最后一句。可见，船长被比作鹰，他的胡须比作鹰的羽毛。
下面会看到，船长被比作基督。但是，他还有其他形象。Oakley指出，这里与《暴风雨》第五幕，第一场有联系，那里描绘贡萨洛（Gonzalo）这位“善良的老大臣”为，tears run down his beard, like winter drops；也写到了他勇敢面对暴风雨的样子。所以船长也具有贡萨洛的形象。见Common Places: The Poetics of African Atlantic Postromantics，第100页。他也引了Burnett正确的说法，《暴风雨》中贡萨洛这个形象，较之卡利班来说，对沃尔科特影响更深。见Derek Walcott: Politics and Poetics，第7-10页。基督是自我牺牲者，他的复活只是一个寓言，但贡萨洛可以实实在在地救人。
[25] 黑人船长比作了基督，这是黑色的基督，对比格里高利亚斯的黑人圣母。《马太福音》14:24-33，耶稣一行也遇到了风暴，但耶稣在水上行走，非常安稳，他还可以让彼得同行于水面。《马可福音》4:38-39，耶稣在风暴中安稳入睡，还能让风平浪静。耶稣就像掌舵的船长指引人们方向。可以认为这个船长，代表了加勒比自身；也可以认为他是沃尔科特的另一个化身，因为在《另一生》中，沃氏试图让自己的诗歌成为加勒比人的宗教，所以沃氏是基督；更可以认为，他代表了加勒比英明的政治家，如《奥莫罗斯》中的菲罗克忒忒，对应亚当斯爵士，船长也就是“渔夫王”。
Oakely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了这里的“交错”现象：船长抓着舵轮，但十字架抓着耶稣。主体和客体是颠倒的，因为船长对应耶稣，似乎应该说，耶稣抓着十字架，但实际上，耶稣是被钉死的，确实是十字架主动钉住耶稣。而船长是主动“钉在”舵轮上的，他自己创造自己的十字架和受难，所以信仰者的主动性是信仰本身的关键。见Common Places: The Poetics of African Atlantic Postromantics，第100页。结合《圣经》四福音的描述，船长似乎比基督还要勇敢，因为耶稣似乎还有犹疑和被动的一面。在这一点上，沃尔科特对信仰的表达，就略不同于或甚至超越了传统的欧洲的循道宗。
[26] 暗示耶稣的伤口。基督教有一个“圣痕”（stigma）概念，圣徒身上会显现耶稣当时的伤口，圣方济各就有这样的经历。
[27] 指随耶稣同时受刑的两位罪犯。
[28] red-eyed like dawn，用船员眼睛的通红与黎明的红色互相比喻。化用《奥德赛》2.1的ῥοδοδάκτυλος Ἠώς（玫瑰色手指的黎明）。
[29] watch，指守夜，比较前面第七节的“守夜”，这里也有宗教的意味。《水手》6b-7，Mec oft bigeat/ nearo nihtwaco æt nacan stefnan（焦虑的守夜/ 常常让我呆在船首）。
[30] Thy Kingdom come，语出《马太福音》6:10，Thy kingdom come. Thy will be done in earth, as it is in heaven。这句是祈愿语气，相当于let thy kingdom come。作者直接用在本诗中，没有把come改为comes，所以，按照标准英语，这里不是说“你的国”已经降临，而是将要或终将降临。但从克里奥尔语的角度，come又可以取代comes，因此，这个国确已降临。“国”的最佳体现就是沃尔科特要实现的西印度群岛联邦。
© 版权声明：
本作版权属于译者鸿楷以及北京上河卓远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河南大学出版社，并受法律保护，没有作者本人和出版社的书面许可，任何人不得转载或使用整体或任何部分的内容。该诗收入《德里克·沃尔科特诗集：1948-2013》（评注本）和《另一生》（全译本，评注本），将出。
第二天，黑暗之海。恶心的[2]黎明。
“该死的风，就像女人心，说变就变”。[3]
慢慢的涨潮，开始达到顶峰，[4]犹如一座
山顶积雪的山脉。
“哎，船长，天阴了！”[5]
“八月不该这样啊。”
“光线真是奇怪，
这个季节，天应该像田野一样一览无余。”
刺鳐越海而驰，[6]
鱼尾拍水，高处的一群战舰鸟[7]
围着海的内陆盘旋，迅疾，射出的飞鱼
迅疾，差点就命中我们！文西说：“看到了吗？”
一阵黑色鬃毛的狂飑猛扑向帆
就像狗扑向鸽子，它咬住“飞翔号”的
脖颈，从头到尾地摇晃它。
“耶稣啊，我可没见过海变得这么凶猛
这么突然！风就像从上帝的后兜里[8]掏出来！”
“船长这是往哪儿走啊？跟瞎子一样！”
“要是错了，我们就错下去吧，文西，去它的！”[9]
“沙班，趁你还活着，只能祷告了！”
对我爱的人，我爱得还不够。[10]
比起“基克-姆-詹妮”海峡[11]骡子一样的踢踹
海还要凶狠，雨开始抽打“飞翔号”
它在水的山脉之间。我是不是怕了？[12]
支撑着天空、如一根根帐篷柱的水龙卷
此刻开始晃动，云在开线
天上的水把我们淋湿，我听见自己呼喊，
“我就是她的《梦之书》中溺死的水手。”
我记得鬼船，我仿佛看见自己在螺旋中[13]
坠入满是海蛆[14]的海床，一㖊又一㖊，
我的下巴咬紧就像拳头，只有一件事
支撑着颤抖的我：平安在家的家人。
这时，一股力量，仿佛将我抓紧，那力量说：
“我来自落后、却永远畏惧上帝的民族。”[15]
就让他，凭他之力，用他意志的绞车[16]
将利维坦钓起[17]，那兽从他海底的海床
向外泼洒浪花[18]；那力量就是信仰
童年时、从卡斯特里西瑟街、那座循道宗的小圣堂[19]
消失的信仰，那时，鲸鸣之钟[20]
唱响仪式，在坚硬、如鲸鱼肋骨的长凳上，
我们骄傲又绝望，我们唱着我们种族
如何逃出海的口腹[21]，唱我们的历史，我们的险阻，[22]
此刻，无论死亡想要如何，我都已准备就绪。[23]
但，虽然风暴有力，船长却坚守他的位置
就像钉在十字架上，他的脸，胡须坠着溅起的水珠，[24]
泪水向他的双眼撒盐，这黑鬼牢牢抓住
舵轮，好家伙，就像十字架抓住耶稣，[25]
他眼部的伤口[26]，仿佛冲我们呼叫，
我喂他白朗姆酒，而每座波峰
如利维坦一样拍打，都让“飞翔号”畏缩得
像那两个犯人。[27]一整夜，毫无安宁，
直到眼红如黎明[28]，在守望[29]中，我们看见劳苦
渐渐平息，平息，风暴全无。
正午的海如此平静，就像你的国要降临[30]。
————————————————————————————
[1] Out of the Depths，depths指海洋，本节描述了沙班他们遭遇了风暴，差点沉入海中。比较《诗篇》130:1，Out of the depths have I cried unto thee, O Lord。处于待拯救状态的信仰者，就如同在深渊中一样。《约拿书》2:3，For thou hadst cast me into the deep, in the midst of the seas; and the floods compassed me about: all thy billows and thy waves passed over me；2:5，The waters compassed me about, even to the soul: the depth closed me round about, the weeds were wrapped about my head。沙班及其同伴就像约拿一样，几乎沉入深渊，但依靠信仰，最终得活。
[2] arse-aching，同义于短语，a pain in the arse，指人或事让人反感，恶心，是粗俗语。
[3] Damn wind shift sudden as a woman mind，woman mind与wind，押头韵，押尾韵。
[4] The slow swell start cresting，中间三个单词押头韵。
[5] Skipper, sky dark，押头韵。八月是加勒比雨季，潮湿，但海面较为平静，如本诗开头所言；九月是飓风到来的月份，所以船长很惊讶风暴的来临。
[6] A stingray steeplechase across the sea，stingray，软骨鱼类，如名所示，通常归于鳐形目（ray，Rajiformes），现在归于新鳐总目（Batoidea）下的燕魟目（Myliobatiformes）的燕魟亚目（Myliobatoidei），有八个科。ray也泛指所有新鳐总目的物种。steeplechase，越野障碍赛马，刺鳐在海面飞跃，就像马越过障碍疾驰。
[7] man-o’-wars，见《热带动物寓言集》一诗。
[8] back pocket，俗语说have sth in one’s back pocket，意为，轻易而且突然拿出某物。后屁股兜是最方便掏东西的，而且可以不让对方看见。Breslin指出，沃尔科特的戏剧《道芬之海》中也有类似的比喻，this just half the wind. The next half in the sea back pocket。沙班对应其中的加西亚。见Nobody’s Nation，第210页。
[9] 两处“错”，用的是drong，wrong的口语。“去它的”，fock-it，fock即fuck。
[10] I have not loved those that I loved enough，这是沙班的祷告，表明了悔意，但只有放弃爱人，他才能前进，因为家人——玛利亚——诗是层层递进的，只有“飞离”前一个，才能“飞向”后一个。
[11] Kick-’Em-Jenny/ Channel，Kick-’Em-Jenny，直译就是，踢-他们-母驴。首先指格林纳达北部、格林纳丁斯龙德岛（Ronde Island）西部的海底火山，其次指这里的一座岛（也叫钻石岛）和海峡。Jenny在英语里指母驴，公驴叫jack，所以作者提到骡子。
Breslin引了C.Mitchell《加勒比群岛》（National Geographic Society，1966）中一位艇员的描述：这个名字来源不详，有可能是法语cay que gêne（让人难受的珊瑚岛）变化而来，因为“Kick-’Em-Jenny岛”周边的海流让旧式帆船很难行驶。或据说，这座岛（周边的海流）踢人就像骡子，因而得名。Breslin指出，海变化成了各种动物：马（黑色鬃毛），狗，骡子。海就像普罗透斯一样。见Nobody’s Nation，第317，210-211页。
[12] Sampietro引了从这里开始到下面“我都已准备就绪”的诗句，并指出，其中联系了《埃克塞特诗集》中的《水手》（The Seafarer）。该诗描述了一位水手孤独的漂泊，同样也是精神漂流，他最终在上帝那里找到了信心。见“Beating a Four-stress Line: Derek Walcott’s ‘The Schooner Flight’”，第73页。这个看法是正确的，我在下面会引用与本诗有联系的《水手》中的一些内容，我用的版本是I.L.Gordon编订的版本，译文由我所译，见The Seafarer（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1979）。另外，庞德曾经意译过这首诗（1911），Sampietro也提到了，他的译文对沃尔科特也有影响，我同样会引用。
[13] corkscrewing/ to，screw，这是沃尔科特爱用的词，见《热带动物寓言集》。螺旋式地坠入海中，如同坠入但丁锥形的地狱。也联系《荒原》“溺死”一节。
[14] sea worms，这个名字指很多门类的海底生物，此处不是特指使用。形态怪异丑陋的海虫会腐蚀沉船和尸体，由此联系了死亡和腐朽。哈代在描写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名诗《两者交会》（“The Convergence of the Twain”）中用过海虫作比喻，Over the mirrors meant/ To glass the opulent/ The sea-worm crawls—grotesque, slimed, dumb, indifferent。海虫比喻了沉船之后的达官显贵，他们都失去了光彩，被虫子腐蚀，或者都变成了虫子，露出了丑陋的真实面貌。这首诗也有一个火与冰的对比和转换，Steel chambers, late the pyres/ Of her salamandrine fires, / Cold currents thrid, and turn to rhythmic tidal lyres。全诗每一节的形状都如同让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冰山。世界中“内在固有的意志”（The Immanent Will）凭借其力量，为人类造出的华丽的船选择了令其化为乌有的“冰”作为伴侣，A Shape of Ice, for the time far and dissociate。同样，诗中也提到了人的“虚妄”在海的“深处”最终变为虚无，In a solitude of the sea/ Deep from human vanity,/ And the Pride of Life that planned her, stilly couches she。与vanity呼应，下面还用到了vaingloriousness。上面引用的地方都是本诗中会涉及的内容，我比较确信，本诗受到过哈代这首名诗的影响，哈代也是沃尔科特非常推崇的诗人（《另一生》用过哈代的诗作为题词），他的唯意志论与沃氏的哲学观点有相近之处。
[15] 对于加勒比人来说，信仰的基础就是，信上帝，同时，承认自己的落后和谦卑。这个落后是相对于线性历史的“进步”来说的，但是，在信仰面前，历史发展的先进与落后没有差别。所以沙班（“我”）与自己的民族只要团结一致坚定信仰，就能改变加勒比的面貌。
[16] the winch of His will，winch，与will押头韵，是钓巨型鱼用的吊车装置。与这句一样，上面两个“他”，都是首字母大写，指上帝，或不如说，黑人和落后民族“整体的意志”。意志可以联系上面引的哈代的《两者交会》中的“意志”，哈代的意志比沃氏的意志更抽象，无关于特殊的文化形态。
[17] Leviathan，见《旧约·约伯记》41:1，Canst thou draw out leviathan with an hook? 。和合本译为鳄鱼或力威亚探。按照本诗语境，沃尔科特将之理解为鲸鱼。这个词在生物学中也命名了一种鲸。另外，它也联系了《约拿书》，因为吞噬约拿的大鱼，也往往被认为是鲸鱼。《约伯记》最后，上帝向约伯提出了一系列约伯难以解答的问题，证明了上帝的力量是无穷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人类能否钓起利维坦。事实上，在沃氏的时代，人类已经可以使用绞车（winch）钓起鲸鱼了，所以，人类整体的活动就是上帝意志的体现，人只要信仰，就可以展现上帝的力量。尤其对于黑人族裔来说，只要他们团结一致，就能钓起利维坦，就能从自己的信仰中建立自己的宗教和王国。
[18] lace，花边，比喻浪花，《海即历史》，the sea’s lace dries in the sun。
[19] 见《另一生》1.4注释。这里表明了“水手/诗人沙班”与“自传/现实中的沃尔科特”是一体的，他们是同一族群，有着共同的信仰。信仰来自于草根阶层，也为知识分子和其他阶层共有。沙班在风暴中找到信仰，沃尔科特也从婚姻的混乱和政治的乱局中走出得到了重生。需要注意的是，鼓舞沃氏的不是天主教，而是新教循道宗，但确切来说，是不同于欧美新教的、加勒比化的、属于黑人和红黑人的新教。既然新教要求教徒靠信仰或信心，而不是教会规定的善功来得到救赎，从而区别于天主教，因此，加勒比的非白人也同样可以从基督教中获得属于自己民族的信仰。这样的基督教尽管以西方基督教为形态，但加勒比民族可以将之转型，变成本土的信仰体系。而且，它可以被其他类似的形式替代，比如，沃氏的诗歌艺术，格里高利亚斯的绘画艺术。另外，这里提到循道宗，只是从沃氏个人经历来说，他并没有说这样的信仰专属于基督教，它也可以包容其他宗教族群，转变为超越宗教差异的普遍的信仰或精神气质。在这个意义上，这种信仰与加勒比民族共同拥有的、被现代化和“进步”抛弃的固有的传统有关。见Abandoning Dead Metaphors，第247页。与之相比，《古舟子咏》虽然与本诗相似，但它表达的是如何重返在18世纪早期西方文化中已经式微的基督教正统信仰。沃氏要重返的是边缘或地方文化的本土信仰。见Common Places: The Poetics of African Atlantic Postromantics，第99页。
[20] whale-bell，教堂召集教徒进行仪式的钟声如同鲸鸣，bell本身也可以指动物的嘶鸣。《水手》中也有与鲸鱼有关的比喻，是比喻复合法（kenning），如hwæles eþel和hwælweg，现代英语译为whale-road或whale-path，这两种表达成为了经典用法，指“海洋”。下面还用鲸鱼肋骨比作教堂里的长凳。在《约拿书》和《约伯记》中，利维坦或鲸鱼（大鱼）都是启示性的意象，因此作者暗示的意思就是，鲸鸣如钟启迪和召唤人，肋骨如长凳支撑信徒。这两个比喻应是沃尔科特原创，非常精妙，用比喻复合法，可以转换为：教堂钟响=鲸-鸣；教堂长凳=鲸-肋骨，它们之间的联系就在鲸鱼具有的宗教含义上。
[21] maw，Sampietro认为这个古词，也许呼应了庞德译本中的mew（海鸥），The mews’ singing all my mead-drink./ Storms, on the stone-cliffs beaten, fell on the stern/ In icy feathers。这个说法有道理。但他又认为，沃尔科特似乎记错了这个单词，误写为maw。见“Beating a Four-stress Line: Derek Walcott’s ‘The Schooner Flight’”，第73页。后一个看法是错误的，在下一首诗《海即历史》中，沃氏又用了这个词，the foaming, rabid maw// of the tidal wave swallowing Port Royal。
[22] Ismond指出，牙买加女作家厄尔娜·布洛德波（Erna Brodber），在她的小说《简和路易萨很快归家》（Jane and Louisa Will Soon Come Home，1980）中也曾回忆过自己的童年，与本诗此处的感受相同。她也有与“骄傲又绝望”类似的矛盾式的情感表达：“家族勇敢又恐惧地走着”。见Abandoning Dead Metaphors，第247页。
Oakley认为，本诗中唯一溺死的人或群体就是奴隶，但他们的死亡并未破坏非洲-大西洋的精神信仰。因为如此处所言，沃尔科特的种族存活了下来，这就体现了那种信仰。所以，本诗虽然受《荒原》的影响，但与之不同，它是积极的，它表明了奴隶并没有死，而且无需复活，因为他们一直存留下来。如《历史的缪斯》所言，奴隶从抓捕他们的人手中“抓捕”到了奴隶自己的上帝，因为奴隶到达新世界时，“与自然存在着一种原始的亲密关系”，“比起虚弱、伪善的基督徒来说”，他们对“亵渎”有着“更深刻的畏惧”。见Common Places: The Poetics of African Atlantic Postromantics，第100页。正如上面我所说，奴隶们对基督教上帝的敬拜是基于自然的，反而比虚伪的西方基督徒更为真诚，而且这种信仰的内核是超越宗教差异的，属于加勒比民族自身。
[23] I was ready for what ever death will，will表明了死亡本身的“意志”，即上帝的意志。这句见《水手》42-43，þæt he a his sæfore sorge næbbe,/ to hwon hine Dryhten gedon wille（航海中，他全无忧虑，/ 无论主会对他做什么）。庞德译本为，But shall have his sorrow for sea-fare/ Whatever his lord will。也见106-107，Dol biþ se þe him his Dryhten ne ondrædeþ: cymeð him se deað unþinged/ Eadig bið se þe eaþmod leofaþ; cymeð him seo ar of heofonum（愚人不畏主，临死徒仓促。/ 福者谦卑活，上天降宽恕）。
[24] beard beading with spray, tears salting his eyes，这一句化用庞德译本的，In icy feathers; full oft the eagle screamed/ With spray on his pinion。《水手》原诗见24-25，isigfeþera; ful oft þæt earn bigeal,/ urigfeþra。原诗最后一个词对应庞德译本最后一句。可见，船长被比作鹰，他的胡须比作鹰的羽毛。
下面会看到，船长被比作基督。但是，他还有其他形象。Oakley指出，这里与《暴风雨》第五幕，第一场有联系，那里描绘贡萨洛（Gonzalo）这位“善良的老大臣”为，tears run down his beard, like winter drops；也写到了他勇敢面对暴风雨的样子。所以船长也具有贡萨洛的形象。见Common Places: The Poetics of African Atlantic Postromantics，第100页。他也引了Burnett正确的说法，《暴风雨》中贡萨洛这个形象，较之卡利班来说，对沃尔科特影响更深。见Derek Walcott: Politics and Poetics，第7-10页。基督是自我牺牲者，他的复活只是一个寓言，但贡萨洛可以实实在在地救人。
[25] 黑人船长比作了基督，这是黑色的基督，对比格里高利亚斯的黑人圣母。《马太福音》14:24-33，耶稣一行也遇到了风暴，但耶稣在水上行走，非常安稳，他还可以让彼得同行于水面。《马可福音》4:38-39，耶稣在风暴中安稳入睡，还能让风平浪静。耶稣就像掌舵的船长指引人们方向。可以认为这个船长，代表了加勒比自身；也可以认为他是沃尔科特的另一个化身，因为在《另一生》中，沃氏试图让自己的诗歌成为加勒比人的宗教，所以沃氏是基督；更可以认为，他代表了加勒比英明的政治家，如《奥莫罗斯》中的菲罗克忒忒，对应亚当斯爵士，船长也就是“渔夫王”。
Oakely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了这里的“交错”现象：船长抓着舵轮，但十字架抓着耶稣。主体和客体是颠倒的，因为船长对应耶稣，似乎应该说，耶稣抓着十字架，但实际上，耶稣是被钉死的，确实是十字架主动钉住耶稣。而船长是主动“钉在”舵轮上的，他自己创造自己的十字架和受难，所以信仰者的主动性是信仰本身的关键。见Common Places: The Poetics of African Atlantic Postromantics，第100页。结合《圣经》四福音的描述，船长似乎比基督还要勇敢，因为耶稣似乎还有犹疑和被动的一面。在这一点上，沃尔科特对信仰的表达，就略不同于或甚至超越了传统的欧洲的循道宗。
[26] 暗示耶稣的伤口。基督教有一个“圣痕”（stigma）概念，圣徒身上会显现耶稣当时的伤口，圣方济各就有这样的经历。
[27] 指随耶稣同时受刑的两位罪犯。
[28] red-eyed like dawn，用船员眼睛的通红与黎明的红色互相比喻。化用《奥德赛》2.1的ῥοδοδάκτυλος Ἠώς（玫瑰色手指的黎明）。
[29] watch，指守夜，比较前面第七节的“守夜”，这里也有宗教的意味。《水手》6b-7，Mec oft bigeat/ nearo nihtwaco æt nacan stefnan（焦虑的守夜/ 常常让我呆在船首）。
[30] Thy Kingdom come，语出《马太福音》6:10，Thy kingdom come. Thy will be done in earth, as it is in heaven。这句是祈愿语气，相当于let thy kingdom come。作者直接用在本诗中，没有把come改为comes，所以，按照标准英语，这里不是说“你的国”已经降临，而是将要或终将降临。但从克里奥尔语的角度，come又可以取代comes，因此，这个国确已降临。“国”的最佳体现就是沃尔科特要实现的西印度群岛联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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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版权属于译者鸿楷以及北京上河卓远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河南大学出版社，并受法律保护，没有作者本人和出版社的书面许可，任何人不得转载或使用整体或任何部分的内容。该诗收入《德里克·沃尔科特诗集：1948-2013》（评注本）和《另一生》（全译本，评注本），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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