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巧音《Muse》:女魔术师的精神分析狂想曲
女魔术师的精神分析法,以梦为概念的专辑,
卢巧音从迷幻到科幻的漂亮过渡!
很多人在唱有关【梦】的歌曲时都喜欢表现得很唯美、轻柔、浪漫、沉沦,或寄予美好的意向。但那不是真正的梦。那是期望。真正的梦,不是意识的停止,不是单纯的睡眠,而是被现实压抑了的想法。现实无法表达,只有梦才是真实。卢巧音的歌声中,梦充满了焦虑、愤怒、绝望、欲望。达利之后,卢巧音之旁。——这些真正理解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思想践行者。
请事先掌握如下词语意义以便理解本辑:梦、潜意识、焦虑、催眠、超现实主义。
以及以下人物相关事迹:弗洛伊德、达利。
推荐曲目:《事后》、《我想国》、《周日床上》、《佛洛依德爱上林夕》、《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
专辑评分:★★★★★
卢巧音《Muse》专辑文案:
做你脚步 畅游天国
做你耳膜 听见仙乐
哪位给你吃喝 幻想可交给我
要星光 有星光
代你煽动 快乐躯壳
代你慎怒 挣脱束缚
亦能代你发梦 不要思索
……
《Muse》是一张以梦为概念的专辑。
封面的卢巧音终于尝试在造型上的设计和变化了。
洁白的羽毛别在发端,头倾向一边的卢巧音若有所思,也有王菲《流浪的红舞鞋》的感觉。
很多人在唱有关【梦】的歌曲时都喜欢表现得很唯美、轻柔、浪漫、沉沦,或寄予美好的意向。
但那不是真正的梦。那是期望。
真正的梦,不是意识的停止,不是单纯的睡眠,而是被现实压抑了的想法。
现实无法表达,只有梦才是真实。
卢巧音的歌声中,梦充满了焦虑、愤怒、绝望、欲望。
达利之后,卢巧音之旁。——这些真正理解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思想践行者。
出道第一个作品《不需要...完美得可怕》,《垃圾》成为自己的成名曲,让Black & Blue乐队单飞出来的卢巧音一炮打响。很快,发行一张概念专辑《Miao》,远不足名声大噪,但从专辑的品质和意境来看,即便和王菲没多少关系,‘王菲的接班人’的江湖称号也被传得有口皆碑。卢巧音酝酿两年,继《贴近》之后发行了两张概念专辑《色放》与《Muse》。
因为第一份作品《不需要...完美得可怕》中流露的诡异电音风格太深入人心,卢巧音也许还没有就此成型,而她的艺术生涯基本已定了大致的走向:另类。第一张正式的个人专辑《Miao》的艺术造诣之高,似乎令卢巧音和自己的制作班底十分认可和满意,因此肯定了卢巧音的创作模式:独立。
一张EP投石问路,一张个人专辑小试牛刀,卢巧音自此作为一个正经歌手,确定自己以后专辑的制作手法,——又似乎出道之前就已决定要这样做,仁者见仁。——首先是创作上讲求个人作曲填词,要绝对的原创。卢巧音的歌曲基本上没有翻唱和借鉴。然后是固定的班底,如果一首歌不是卢巧音本人的谱写,制作人名单那就会出现梁翘柏、乔靖夫等人的名字。第三个风格就是概念专辑。
概念专辑的意义对于卢巧音来说,即一张专辑的歌曲共有一个线索,并且都围绕这条线索进行铺展升华。第一张专辑是《Miao》,是首歌全部和一只猫有关,从形容猫和主人关系的《同居角落》,到《快感飞行》就是描述猫渴望自由的心声,最后《我很舒服》就是猫和主人的同化,充满了怨恨和讽刺。猫的概念,主线是主人和猫的‘同居’故事,两个角色之间的误解,猫咪的冷酷,女人的沉迷,鲜活有趣。原来宠物也有自己的喜恶和想法,敢于在心里存有与主人的分歧。这张专辑对猫的形象的塑造手法叫做回归常态,颠覆常态。而且从专辑的名字‘Miao’来看,是猫的叫声‘喵’,显而易见是一张以猫为概念的专辑,或者说是以猫为发展线索的音乐故事。
那么第二张专辑《Muse》就字面来看,‘Muse’是希腊神话中九位仙女缪斯,是卢巧音的自喻也未可知;是‘Music’的词根,照应卢巧音名字的一个‘音’字何尝不可,联系到《Muse》专辑里的几首歌曲所具带的交响曲特色,可以判断选择‘Muse’的意义在于一语双关:代表神话的缪斯,代表音乐的交响曲伴奏。
卢巧音的概念专辑还不只一个明显的主题,不是单纯的专辑名可充分概括的。比如上一张《色放》,乍一看《紫醉金迷》、《绿化作用》、《白与黑》,都与颜色有关,至于为什么偏偏最后一首歌是《霎!》,我们可以抛开‘颜色’对于‘色放’的涵盖,将‘色’的外延扩大一点,按照佛教的说法,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目遇成色’的‘色’,代表肉眼所看到的一切物质表象。《霎!》用来表示人看不清的物象,所以并未跳脱自己的主题‘色’。理解卢巧音,光从专辑的名字去把握整体是不够的。
比如《Muse》,仅仅指的是缪斯女神,代表梦像神话传说一样的神秘莫测吗?它也可以从缪斯女神们的身份定义,既然缪斯是掌管人类美术和音乐的大神,《Muse》完全可以说是卢巧音借此向我们展现自己音乐才能的作品。
Part I:一个精神分析论者卢巧音的白日梦
而就《Muse》专辑里的歌曲内容来看,无一不是与梦有关。第一首歌《代你发梦》用‘梦’点题,最后一首歌《说梦》用‘梦 ’总结,《佛洛依德爱上林夕》中的佛洛依德即是心理学史上的精神分析学派宗师弗洛伊德,而‘爱上林夕’只是点名开了香港填词人林夕的玩笑,内容与林夕无关,却与‘林夕’两个字有关,因为中文‘梦’上下部拆开就是一个‘林’一个‘夕’,卢巧音做音乐都很有深度,幸好时不时玩一下文字游戏,严肃也不失幽默感。这的确是一张与‘梦’密切相关的专辑,卢巧音单在歌曲和专辑的用名上就下了很大的心,就像待人解答的梦。
对于梦,传统将梦的内容与人的生活联系起来,认为梦预示了未来。比如在中国,如此就有了算命一说。宗教和神话也常常将梦作为上天的神谕,同样带有强烈的暗示性,并直接联系人的未来和命运。直到心理学诞生,经过大师们的分析或者研究,梦这一超自然现象才被作为一种正常的心理活动为大家所接受。算命和科学毕竟有着本质的不同,一个是预示性,指向未来,一个是意义性,反映过去。说简单点,心理学的梦,是人意识和思想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派正是根据于此而发展壮大,该学派和其他学派不同的是提出了‘潜意识说’,也就是因道德上受到压抑,现实中受到打击而藏在了内心深处的想法,通常连自己也不能觉察,于是在做梦的时候在梦里跑出来。梦在一定意义上是客观的,就像睡觉时手臂垂下来就梦到高楼跌下,而梦到高楼跌下,是代表做梦的人受到惊恐,用危险的内容来提醒自己,不代表未来会去跳楼。这就是潜意识和梦的意义。
《佛洛依德爱上林夕》的内容严格上说真的匹配潜意识说吗。歌词爬满了‘蚂蚁’、‘蝙蝠’、‘喷泉’和‘叹号’,连‘叹号’都可以站在门钟,这就不再是纪念伟大的西蒙德弗洛伊德了,如果你见过一幅名叫《醒来一只蜜蜂飞自石榴而产生的梦》的画,比较一下构筑意境的方式,相信你会发现其实《佛洛依德爱上林夕》和这幅画更为接近。并非是一首纪念歌曲,如果有,更大程度上是在向超现实主义画师达利致敬,或者说是模仿。
达利的笔下,感叹号就可以站在喷泉边,人的身体就是一个一个的抽屉,钟表像水一样流淌。卢巧音的歌曲中,七寸高聚满蝙蝠与叹号,喷泉流入她的耳目,她张开双臂像翅膀。一样的方式,将实物扭曲成虚幻,将抽象的东西拼成形状,只不过一个用画笔,一个用麦克风。在弗洛伊德著作中,最常用到的插图都是达利的作品,达利最擅长变形、抽象和扭曲,他的绘画十分形象地演示了梦对现实的加工过程,用他的作品最合适不过。对于《佛洛依德爱上林夕》,达利的手法与之最为接近,所以和达利有着最深的联系,最明显的则是与弗洛伊德。
“我看见佛洛依德一丝不挂挂念着林夕。”将林夕的大名提了一下,假如写成‘我看见佛洛依德梦见林夕’,‘林夕’一词的用途就很明显了。可首先这是一张以梦为概念的专辑,而且说梦不可以不说弗洛伊德,再者弗洛伊德有个著名的‘性学三论’,将人最根本的动力归结为爱欲。‘一丝不挂’这个词语既暗示了弗洛伊德所说的原始冲动,也和‘挂念’的‘挂’首尾相接,描写了卢巧音对恋人的挂念,很是巧妙。所以还是原封不动,由听众自行理解。‘一丝不挂挂念着林夕’很幽默,‘门后有脚步’就添加了一些恐怖感,并不意外,梦这个神秘的现象,本来就容易联想到焦虑和惧怕。
“敲你门钟突然很想讲梦。跟你重复很想披露。”原来卢巧音是想将自己心里的蚂蚁、蝙蝠、叹号、喷泉全部交给恋人处理,不需要分析得准确到位,只要全心全意接受她的心事和秘密,所以她唱:“答应我,你会天天专心倾听由我梦见的,无须分析。”结尾短小精悍,再次强调,耐人寻味。“无需分析。不要解,只要认。”
《佛洛依德爱上林夕》亦有演唱会版,强化了环境音乐的作用:比之原曲中出现人的尖叫、门的关合,分贝大了更多;加入更多特技效果,卢巧音通过个人演唱与音乐伴奏的双重表达方式,《佛洛依德爱上林夕》丰富了更多。演唱会版的开头大胆削去了原有小号、锣、钢琴等乐器的协奏,在整体上也抛开了阿根廷风格的舞曲节奏,反而以单纯的钢琴敲打出现在万籁俱寂的演唱会舞台上,节奏先是一停一顿,但很快变得越敲打越快,节之间合并到一个点,卢巧音在怪异的噪音中开口,全场震呆,是《佛洛依德爱上林夕》个性最强的版本。
梦往往代表了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不能被别人接受,自己也不敢袒露的想法。所以不要以为梦关系着你的升职、发财、福祸,它是你想说而不敢说的内心深处的秘密独白。很多人形容自己对某事某人的喜好和追求,往往喜欢说‘我做梦都想’,不管梦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人最真实的想法。说梦,只会暴露自己。
通过这个推论,《佛洛依德爱上林夕》就是想要对方无条件的接受自己的一切,容不得猜测。神秘也好,复杂也罢,不要试图理解,虽然理解万岁,只要把梦说出去,稍加分析秘密就一览无余。半夜想和对方说梦,本身就暧昧不清。而《代你发梦》就是了解对方的另一种形式。
“幻想可交给我 / 要星光有星光,亦能代你发梦 / 不要思索 / 你要爱几多有几多。”
你的梦,她去想。在梦里,窥见你的最高机密。在现实生活中,人都带好了虚伪面具,用诺言和赞美去营造美好的假象,想听多少爱歌,说多少爱话,随口就好。又或许,人最诚实的想法都被压抑到潜意识层面里去了,只怕连自己都难以分辨真假。
做你脚步 / 畅游天国
做你耳膜 / 听见仙乐
代你煽动 / 快乐躯壳
代你愤怒 / 挣脱束缚
可笑的是只有虚幻的梦才能透露出一个最真实的自己。现实不真实,真实不美丽。
所以卢巧音要在梦里才能满足愿望。而代你发梦是最直观的体验,与你感同身受,知己知彼才有趣。
在《夜燃烧》里她仿佛带着一万个报复心理,虎视眈眈地唱到:“想知道是谁 / 偷走我安睡 / 烧毁我灵魂内 / 最幽暗的那恐惧。”要把毁坏自己美梦的凶手找出来。
路上遇着朋友也不讲 / 说我爱上了看不到的目光
原来是一场迷魂记。只是因为等待让焦虑填满了整个夜晚,所以无法入睡。
然而已无从妥协的心 / 每晚却告诉我 / 这个他很近 / 他正在等
想明白之后才发现,他并没有任何举动来破坏自己美梦,究竟还是自己太过要强,一时又充满期待,于是进退两难,辗转反侧。《夜燃烧》,卢巧音的心证法,证明一切表象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她越来越不相信现实,所以要在梦里用玫瑰建造一个巨大的《我想国》:“我要去编一个国邦 / 贪什么都可以 / 他都会送给我。”
和‘理想国’一字之差,但意义根本不同。柏拉图的《理想国》是一个群体的和谐社会,卢巧音的《我想国》是一个人的专制王国。共同点是都表达了作者美好的愿望。虽然柏拉图的乌托邦是践踏人性的虚伪图纸,是一个毫无希望的假太平社会,——甚至卢巧音亦有一首《敌托邦的拾荒姑娘》,明确地站在了乌托邦的对立面——但这个乌托邦世界高度体现了人类对于文明和道德的追求,本心美好。卢巧音的乌托邦充满了需索和要求,‘长伴我’,‘极爱我’,‘给我的快乐’,无一不是满足自我的愿望,而这些需求的根本不过是爱情:“没有以后 / 没有承诺 / 却有他他喜欢我。”
Part II:一个魔幻主义者卢巧音的狂想曲
《Muse》专辑的前半部分出现科学理论的运用,比如人物‘弗洛伊德’,名词‘我想国’,甚至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种具有一定科学意义的民间谚语,后半部分就冒出了一首‘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有科学也有不科学,《世界盡頭 冷酷異景》就明显走向了虚幻。《Muse》在多个层次上均表现出两面的特性:从对象上看,一半是梦,一半是睡眠;从角度上看,一半是心理学的梦,一半是个人色彩的梦;从歌曲类型上看,一半风格明显,一半相对比较平缓,无甚新奇。
这些个性很强的歌曲歌词内容呈现后现代、超现实或魔幻主义特色,而就本身浓重的协奏技术,大都具有狂想曲的风格,个性十足。《佛洛依德爱上林夕》这种古典舞曲属于诙谐协奏曲,并带有迷幻歌曲的味道,似乎是本专辑里名气上与《代你发梦》、《周日床上》相抗衡的大热曲目。《周日床上》中用到的贝斯、曼陀林产生了优美的音乐意境,而歌曲的过渡部分用了更为华丽的弦乐和恰恰舞,是奏鸣曲。《我想国》用政治术语描绘对爱情的追求,把自己写的很是自私无度,然而采用很是诙谐的、类似于‘周末大酬宾’的娱乐场合的音乐表达方式,比《佛洛依德爱上林夕》更谐谑。《事后》的娱乐气氛也严重,主要表现在第一大段结束后的小号独奏,同样有‘周末大酬宾’的感觉,经过两次小号重复渲染愈发有了马戏团的感觉,进而写入鼓声节奏,将小号的部分带回原有的旋律。《事后》亦有电子音乐中的Techno的沉重和质感。
《我想国》还在跟恋人谈条件,《佛洛依德爱上林夕》不由分说,将自己内心世界里的具体的、抽象的、灿烂的、恐怖的一股脑交给对方去感受,事后的《事后》,‘你我也快乐过’就少了当初的激情,‘诺言又似烟’里的怨言就少了那么多焦虑,“梦中见,粉碎你出现。”心灰意冷,也不关心爱与不爱的答案了。卢巧音在歌曲中传达的情绪转为绝望,从先前的梦幻、新奇、大胆,一步走向消沉的低谷,于是唱《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用催眠法去遗忘过去,但也不失乐观和希望的一面:“能相信就会快乐。”
忘记它 / 睡吧 / 睡觉吧
忘记它 / 浸个暖水香浴
忘记吧 / 玫瑰花混着美酒吞下
忘记吧,忘记吧,《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第一句就把人带进了自我催眠的氛围。但是不要忘了,催眠术的作用是要让被催眠者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并非是为了遗忘什么。催眠是一种具有一定意识,同时也具有睡眠特征的模糊意识状态——具有意识,所以具有表达功能;具有梦的特征,所以能够突破道德和现实的束缚,勇敢的说出自己的潜意识。由此可见,《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并不能让人忘却创伤,反而会随着催眠,记起更多的愉快和不愉快,更无法忘记。开场的弦乐和王菲《无题》一样的异域风情,中间也像《事后》运用了只有爵士乐才热衷的小号,不知为什么给卢巧音就丝毫感觉不到突兀,我却常在想为什么《Muse》的没用《贴近》那样长发披肩的奔放造型做封面,卢巧音的性感热辣在《Muse》中才是最强烈的。因为有《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和《佛洛依德爱上林夕》这两首舞曲。结合梦的主题,让卢巧音有了比《贴近》更为感性和神秘的气质,难以捕捉。
《世界尽头,冷酷异景》是Beyond成员叶世荣的作品,电吉他开场,气势不凡,很快就流露出摇滚份子的本性,给卢巧音就是狂想曲的激昂,藏着一些颓废和黑暗。
“幻想中熟睡,建立瑰丽殿堂。”最后一首歌《说梦》在重现《我想国》的构建力量,作曲者Davy Chan的minimal手法使这首歌有了舞曲之后Chillout的感觉,甚至于卢巧音慵懒的声音给听众的耳朵施加以沉甸甸的疲惫感。“白天真是累 / 晚上扑在睡床。或者不是累 / 却是爱在睡床。”明确写自己的累,深深地呼吸,细细的叹气,暗藏内心的不愉快。接下来《说梦》就写得有如看脱生死的境界。
闭上眼看透灵魂 / 闭上眼游戏人生
进入半段碎梦里 / 流连残破意识山水
偏爱这朴塑迷离 / 穿过生 / 也经过死
半明半昧我梦里 / 似忘了尘世烦恼离我很远
一刹那看透灵魂 / 一刹间乍喜乍悲
昨夜有梦里共醉 / 明晨来到再记不起
偏爱这朴塑迷离 / 穿过生 / 也经过死
半明半昧我梦里 / 似忘了尘世烦恼离我很远
果然还是不爱现实爱做梦。结尾再次出现了小号,仿佛睡意,寂寞一般袭上卢巧音的心头,似乎在告诉听音乐的人闭上耳目。
提到制作人,其他的词人曲者也有必要提。第一首歌是刘志远的《代你发梦》,那一点儿电音技术也不能掩盖很明显的流行舞曲风格。
《日有所思》是谢霆锋的作品,主歌部分的淡薄,副歌部分‘好得很’口语化了许多,但仍然无法弥补本身旋律的不足。就像乔靖夫的《夜燃烧》一样,混在专辑里听听就罢。有了《周日床上》带来的第一个美的高潮,剩下的就连热身都算不上。Side A部分安排了这么四首歌,想必是针对普通大众的,《代你发梦》是索尼新款手机的广告歌,黄金搭档梁翘柏的部分是《周日床上》,试图给卢巧音一点华丽的姿色,果然大受好评,在正式发行专辑《Muse》之前被作为单曲打榜,再次收进专辑,经过梁翘柏新的编曲,比原曲华丽多了。最华丽的还数《佛洛依德爱上林夕》,梁翘柏的作品天马行空,却总是合乎卢巧音的气质。
卢巧音自己的作品是《我想国》,《事后》,《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十分另类的歌曲,卢巧音的专辑,还是卢巧音自己写的更够味,别人就成了包装,或者是一种转变和试探。《周日床上》的作曲者梁翘柏就站在这两个方向的中间,但他一直是卢巧音最有默契的音乐合作伙伴。《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的编曲工作由梁翘柏与卢巧音共同完成,可见两人的默契程度。
《Muse》缺乏像《色与情》那样细腻、沉沦的浪漫味道的歌曲,似乎与以往我们听到的有关梦的歌曲有很大的不同,全是另类、激进的节奏,运用到的多种舞曲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属于传统类型,但仍然给人以活泼多变的感觉,这也许不像做梦。梦一般都是安静的睡眠活动,而且要美好要充满幻想,《Muse》中似乎只有一首《周日床上》才具有这种美感,那么卢巧音是否在这张专辑里做了另辟蹊径的大胆选择呢?
其实不然。
如果你真的理解了梦的内涵和意义,你会发现,原来《Muse》是如此充分而形象地展现了梦,那独特的活动原理和内在含义:睡眠尚且不代表意识的停止,何况内容丰富的梦,何况蠢蠢欲动并随时变形翻滚的潜意识在梦里兴风作浪!卢巧音的歌曲《事后》、《我想国》、《世界尽头 冷酷异景》等,大胆运用了电音技术,以及狂想曲演奏等音乐表现方式,无一不是在感性地代表着亢奋而变幻的潜意识活动。《Muse》的创作,或许也标志着,世界上真正和弗洛伊德思想走得很近的人,不止是达利,也有我们中国的卢巧音。而卢巧音在音乐作品中流露出的思辨、探索的宗旨理念,也越来越与自然科学相融合。
卢巧音从迷幻到科幻的漂亮过渡!
很多人在唱有关【梦】的歌曲时都喜欢表现得很唯美、轻柔、浪漫、沉沦,或寄予美好的意向。但那不是真正的梦。那是期望。真正的梦,不是意识的停止,不是单纯的睡眠,而是被现实压抑了的想法。现实无法表达,只有梦才是真实。卢巧音的歌声中,梦充满了焦虑、愤怒、绝望、欲望。达利之后,卢巧音之旁。——这些真正理解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思想践行者。
请事先掌握如下词语意义以便理解本辑:梦、潜意识、焦虑、催眠、超现实主义。
以及以下人物相关事迹:弗洛伊德、达利。
推荐曲目:《事后》、《我想国》、《周日床上》、《佛洛依德爱上林夕》、《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
专辑评分:★★★★★
卢巧音《Muse》专辑文案:
做你脚步 畅游天国
做你耳膜 听见仙乐
哪位给你吃喝 幻想可交给我
要星光 有星光
代你煽动 快乐躯壳
代你慎怒 挣脱束缚
亦能代你发梦 不要思索
……
《Muse》是一张以梦为概念的专辑。
封面的卢巧音终于尝试在造型上的设计和变化了。
洁白的羽毛别在发端,头倾向一边的卢巧音若有所思,也有王菲《流浪的红舞鞋》的感觉。
很多人在唱有关【梦】的歌曲时都喜欢表现得很唯美、轻柔、浪漫、沉沦,或寄予美好的意向。
但那不是真正的梦。那是期望。
真正的梦,不是意识的停止,不是单纯的睡眠,而是被现实压抑了的想法。
现实无法表达,只有梦才是真实。
卢巧音的歌声中,梦充满了焦虑、愤怒、绝望、欲望。
达利之后,卢巧音之旁。——这些真正理解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思想践行者。
出道第一个作品《不需要...完美得可怕》,《垃圾》成为自己的成名曲,让Black & Blue乐队单飞出来的卢巧音一炮打响。很快,发行一张概念专辑《Miao》,远不足名声大噪,但从专辑的品质和意境来看,即便和王菲没多少关系,‘王菲的接班人’的江湖称号也被传得有口皆碑。卢巧音酝酿两年,继《贴近》之后发行了两张概念专辑《色放》与《Muse》。
因为第一份作品《不需要...完美得可怕》中流露的诡异电音风格太深入人心,卢巧音也许还没有就此成型,而她的艺术生涯基本已定了大致的走向:另类。第一张正式的个人专辑《Miao》的艺术造诣之高,似乎令卢巧音和自己的制作班底十分认可和满意,因此肯定了卢巧音的创作模式:独立。
一张EP投石问路,一张个人专辑小试牛刀,卢巧音自此作为一个正经歌手,确定自己以后专辑的制作手法,——又似乎出道之前就已决定要这样做,仁者见仁。——首先是创作上讲求个人作曲填词,要绝对的原创。卢巧音的歌曲基本上没有翻唱和借鉴。然后是固定的班底,如果一首歌不是卢巧音本人的谱写,制作人名单那就会出现梁翘柏、乔靖夫等人的名字。第三个风格就是概念专辑。
概念专辑的意义对于卢巧音来说,即一张专辑的歌曲共有一个线索,并且都围绕这条线索进行铺展升华。第一张专辑是《Miao》,是首歌全部和一只猫有关,从形容猫和主人关系的《同居角落》,到《快感飞行》就是描述猫渴望自由的心声,最后《我很舒服》就是猫和主人的同化,充满了怨恨和讽刺。猫的概念,主线是主人和猫的‘同居’故事,两个角色之间的误解,猫咪的冷酷,女人的沉迷,鲜活有趣。原来宠物也有自己的喜恶和想法,敢于在心里存有与主人的分歧。这张专辑对猫的形象的塑造手法叫做回归常态,颠覆常态。而且从专辑的名字‘Miao’来看,是猫的叫声‘喵’,显而易见是一张以猫为概念的专辑,或者说是以猫为发展线索的音乐故事。
那么第二张专辑《Muse》就字面来看,‘Muse’是希腊神话中九位仙女缪斯,是卢巧音的自喻也未可知;是‘Music’的词根,照应卢巧音名字的一个‘音’字何尝不可,联系到《Muse》专辑里的几首歌曲所具带的交响曲特色,可以判断选择‘Muse’的意义在于一语双关:代表神话的缪斯,代表音乐的交响曲伴奏。
卢巧音的概念专辑还不只一个明显的主题,不是单纯的专辑名可充分概括的。比如上一张《色放》,乍一看《紫醉金迷》、《绿化作用》、《白与黑》,都与颜色有关,至于为什么偏偏最后一首歌是《霎!》,我们可以抛开‘颜色’对于‘色放’的涵盖,将‘色’的外延扩大一点,按照佛教的说法,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目遇成色’的‘色’,代表肉眼所看到的一切物质表象。《霎!》用来表示人看不清的物象,所以并未跳脱自己的主题‘色’。理解卢巧音,光从专辑的名字去把握整体是不够的。
比如《Muse》,仅仅指的是缪斯女神,代表梦像神话传说一样的神秘莫测吗?它也可以从缪斯女神们的身份定义,既然缪斯是掌管人类美术和音乐的大神,《Muse》完全可以说是卢巧音借此向我们展现自己音乐才能的作品。
Part I:一个精神分析论者卢巧音的白日梦
而就《Muse》专辑里的歌曲内容来看,无一不是与梦有关。第一首歌《代你发梦》用‘梦’点题,最后一首歌《说梦》用‘梦 ’总结,《佛洛依德爱上林夕》中的佛洛依德即是心理学史上的精神分析学派宗师弗洛伊德,而‘爱上林夕’只是点名开了香港填词人林夕的玩笑,内容与林夕无关,却与‘林夕’两个字有关,因为中文‘梦’上下部拆开就是一个‘林’一个‘夕’,卢巧音做音乐都很有深度,幸好时不时玩一下文字游戏,严肃也不失幽默感。这的确是一张与‘梦’密切相关的专辑,卢巧音单在歌曲和专辑的用名上就下了很大的心,就像待人解答的梦。
对于梦,传统将梦的内容与人的生活联系起来,认为梦预示了未来。比如在中国,如此就有了算命一说。宗教和神话也常常将梦作为上天的神谕,同样带有强烈的暗示性,并直接联系人的未来和命运。直到心理学诞生,经过大师们的分析或者研究,梦这一超自然现象才被作为一种正常的心理活动为大家所接受。算命和科学毕竟有着本质的不同,一个是预示性,指向未来,一个是意义性,反映过去。说简单点,心理学的梦,是人意识和思想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派正是根据于此而发展壮大,该学派和其他学派不同的是提出了‘潜意识说’,也就是因道德上受到压抑,现实中受到打击而藏在了内心深处的想法,通常连自己也不能觉察,于是在做梦的时候在梦里跑出来。梦在一定意义上是客观的,就像睡觉时手臂垂下来就梦到高楼跌下,而梦到高楼跌下,是代表做梦的人受到惊恐,用危险的内容来提醒自己,不代表未来会去跳楼。这就是潜意识和梦的意义。
《佛洛依德爱上林夕》的内容严格上说真的匹配潜意识说吗。歌词爬满了‘蚂蚁’、‘蝙蝠’、‘喷泉’和‘叹号’,连‘叹号’都可以站在门钟,这就不再是纪念伟大的西蒙德弗洛伊德了,如果你见过一幅名叫《醒来一只蜜蜂飞自石榴而产生的梦》的画,比较一下构筑意境的方式,相信你会发现其实《佛洛依德爱上林夕》和这幅画更为接近。并非是一首纪念歌曲,如果有,更大程度上是在向超现实主义画师达利致敬,或者说是模仿。
达利的笔下,感叹号就可以站在喷泉边,人的身体就是一个一个的抽屉,钟表像水一样流淌。卢巧音的歌曲中,七寸高聚满蝙蝠与叹号,喷泉流入她的耳目,她张开双臂像翅膀。一样的方式,将实物扭曲成虚幻,将抽象的东西拼成形状,只不过一个用画笔,一个用麦克风。在弗洛伊德著作中,最常用到的插图都是达利的作品,达利最擅长变形、抽象和扭曲,他的绘画十分形象地演示了梦对现实的加工过程,用他的作品最合适不过。对于《佛洛依德爱上林夕》,达利的手法与之最为接近,所以和达利有着最深的联系,最明显的则是与弗洛伊德。
“我看见佛洛依德一丝不挂挂念着林夕。”将林夕的大名提了一下,假如写成‘我看见佛洛依德梦见林夕’,‘林夕’一词的用途就很明显了。可首先这是一张以梦为概念的专辑,而且说梦不可以不说弗洛伊德,再者弗洛伊德有个著名的‘性学三论’,将人最根本的动力归结为爱欲。‘一丝不挂’这个词语既暗示了弗洛伊德所说的原始冲动,也和‘挂念’的‘挂’首尾相接,描写了卢巧音对恋人的挂念,很是巧妙。所以还是原封不动,由听众自行理解。‘一丝不挂挂念着林夕’很幽默,‘门后有脚步’就添加了一些恐怖感,并不意外,梦这个神秘的现象,本来就容易联想到焦虑和惧怕。
“敲你门钟突然很想讲梦。跟你重复很想披露。”原来卢巧音是想将自己心里的蚂蚁、蝙蝠、叹号、喷泉全部交给恋人处理,不需要分析得准确到位,只要全心全意接受她的心事和秘密,所以她唱:“答应我,你会天天专心倾听由我梦见的,无须分析。”结尾短小精悍,再次强调,耐人寻味。“无需分析。不要解,只要认。”
《佛洛依德爱上林夕》亦有演唱会版,强化了环境音乐的作用:比之原曲中出现人的尖叫、门的关合,分贝大了更多;加入更多特技效果,卢巧音通过个人演唱与音乐伴奏的双重表达方式,《佛洛依德爱上林夕》丰富了更多。演唱会版的开头大胆削去了原有小号、锣、钢琴等乐器的协奏,在整体上也抛开了阿根廷风格的舞曲节奏,反而以单纯的钢琴敲打出现在万籁俱寂的演唱会舞台上,节奏先是一停一顿,但很快变得越敲打越快,节之间合并到一个点,卢巧音在怪异的噪音中开口,全场震呆,是《佛洛依德爱上林夕》个性最强的版本。
梦往往代表了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不能被别人接受,自己也不敢袒露的想法。所以不要以为梦关系着你的升职、发财、福祸,它是你想说而不敢说的内心深处的秘密独白。很多人形容自己对某事某人的喜好和追求,往往喜欢说‘我做梦都想’,不管梦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人最真实的想法。说梦,只会暴露自己。
通过这个推论,《佛洛依德爱上林夕》就是想要对方无条件的接受自己的一切,容不得猜测。神秘也好,复杂也罢,不要试图理解,虽然理解万岁,只要把梦说出去,稍加分析秘密就一览无余。半夜想和对方说梦,本身就暧昧不清。而《代你发梦》就是了解对方的另一种形式。
“幻想可交给我 / 要星光有星光,亦能代你发梦 / 不要思索 / 你要爱几多有几多。”
你的梦,她去想。在梦里,窥见你的最高机密。在现实生活中,人都带好了虚伪面具,用诺言和赞美去营造美好的假象,想听多少爱歌,说多少爱话,随口就好。又或许,人最诚实的想法都被压抑到潜意识层面里去了,只怕连自己都难以分辨真假。
做你脚步 / 畅游天国
做你耳膜 / 听见仙乐
代你煽动 / 快乐躯壳
代你愤怒 / 挣脱束缚
可笑的是只有虚幻的梦才能透露出一个最真实的自己。现实不真实,真实不美丽。
所以卢巧音要在梦里才能满足愿望。而代你发梦是最直观的体验,与你感同身受,知己知彼才有趣。
在《夜燃烧》里她仿佛带着一万个报复心理,虎视眈眈地唱到:“想知道是谁 / 偷走我安睡 / 烧毁我灵魂内 / 最幽暗的那恐惧。”要把毁坏自己美梦的凶手找出来。
路上遇着朋友也不讲 / 说我爱上了看不到的目光
原来是一场迷魂记。只是因为等待让焦虑填满了整个夜晚,所以无法入睡。
然而已无从妥协的心 / 每晚却告诉我 / 这个他很近 / 他正在等
想明白之后才发现,他并没有任何举动来破坏自己美梦,究竟还是自己太过要强,一时又充满期待,于是进退两难,辗转反侧。《夜燃烧》,卢巧音的心证法,证明一切表象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她越来越不相信现实,所以要在梦里用玫瑰建造一个巨大的《我想国》:“我要去编一个国邦 / 贪什么都可以 / 他都会送给我。”
和‘理想国’一字之差,但意义根本不同。柏拉图的《理想国》是一个群体的和谐社会,卢巧音的《我想国》是一个人的专制王国。共同点是都表达了作者美好的愿望。虽然柏拉图的乌托邦是践踏人性的虚伪图纸,是一个毫无希望的假太平社会,——甚至卢巧音亦有一首《敌托邦的拾荒姑娘》,明确地站在了乌托邦的对立面——但这个乌托邦世界高度体现了人类对于文明和道德的追求,本心美好。卢巧音的乌托邦充满了需索和要求,‘长伴我’,‘极爱我’,‘给我的快乐’,无一不是满足自我的愿望,而这些需求的根本不过是爱情:“没有以后 / 没有承诺 / 却有他他喜欢我。”
Part II:一个魔幻主义者卢巧音的狂想曲
《Muse》专辑的前半部分出现科学理论的运用,比如人物‘弗洛伊德’,名词‘我想国’,甚至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种具有一定科学意义的民间谚语,后半部分就冒出了一首‘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有科学也有不科学,《世界盡頭 冷酷異景》就明显走向了虚幻。《Muse》在多个层次上均表现出两面的特性:从对象上看,一半是梦,一半是睡眠;从角度上看,一半是心理学的梦,一半是个人色彩的梦;从歌曲类型上看,一半风格明显,一半相对比较平缓,无甚新奇。
这些个性很强的歌曲歌词内容呈现后现代、超现实或魔幻主义特色,而就本身浓重的协奏技术,大都具有狂想曲的风格,个性十足。《佛洛依德爱上林夕》这种古典舞曲属于诙谐协奏曲,并带有迷幻歌曲的味道,似乎是本专辑里名气上与《代你发梦》、《周日床上》相抗衡的大热曲目。《周日床上》中用到的贝斯、曼陀林产生了优美的音乐意境,而歌曲的过渡部分用了更为华丽的弦乐和恰恰舞,是奏鸣曲。《我想国》用政治术语描绘对爱情的追求,把自己写的很是自私无度,然而采用很是诙谐的、类似于‘周末大酬宾’的娱乐场合的音乐表达方式,比《佛洛依德爱上林夕》更谐谑。《事后》的娱乐气氛也严重,主要表现在第一大段结束后的小号独奏,同样有‘周末大酬宾’的感觉,经过两次小号重复渲染愈发有了马戏团的感觉,进而写入鼓声节奏,将小号的部分带回原有的旋律。《事后》亦有电子音乐中的Techno的沉重和质感。
《我想国》还在跟恋人谈条件,《佛洛依德爱上林夕》不由分说,将自己内心世界里的具体的、抽象的、灿烂的、恐怖的一股脑交给对方去感受,事后的《事后》,‘你我也快乐过’就少了当初的激情,‘诺言又似烟’里的怨言就少了那么多焦虑,“梦中见,粉碎你出现。”心灰意冷,也不关心爱与不爱的答案了。卢巧音在歌曲中传达的情绪转为绝望,从先前的梦幻、新奇、大胆,一步走向消沉的低谷,于是唱《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用催眠法去遗忘过去,但也不失乐观和希望的一面:“能相信就会快乐。”
忘记它 / 睡吧 / 睡觉吧
忘记它 / 浸个暖水香浴
忘记吧 / 玫瑰花混着美酒吞下
忘记吧,忘记吧,《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第一句就把人带进了自我催眠的氛围。但是不要忘了,催眠术的作用是要让被催眠者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并非是为了遗忘什么。催眠是一种具有一定意识,同时也具有睡眠特征的模糊意识状态——具有意识,所以具有表达功能;具有梦的特征,所以能够突破道德和现实的束缚,勇敢的说出自己的潜意识。由此可见,《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并不能让人忘却创伤,反而会随着催眠,记起更多的愉快和不愉快,更无法忘记。开场的弦乐和王菲《无题》一样的异域风情,中间也像《事后》运用了只有爵士乐才热衷的小号,不知为什么给卢巧音就丝毫感觉不到突兀,我却常在想为什么《Muse》的没用《贴近》那样长发披肩的奔放造型做封面,卢巧音的性感热辣在《Muse》中才是最强烈的。因为有《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和《佛洛依德爱上林夕》这两首舞曲。结合梦的主题,让卢巧音有了比《贴近》更为感性和神秘的气质,难以捕捉。
《世界尽头,冷酷异景》是Beyond成员叶世荣的作品,电吉他开场,气势不凡,很快就流露出摇滚份子的本性,给卢巧音就是狂想曲的激昂,藏着一些颓废和黑暗。
“幻想中熟睡,建立瑰丽殿堂。”最后一首歌《说梦》在重现《我想国》的构建力量,作曲者Davy Chan的minimal手法使这首歌有了舞曲之后Chillout的感觉,甚至于卢巧音慵懒的声音给听众的耳朵施加以沉甸甸的疲惫感。“白天真是累 / 晚上扑在睡床。或者不是累 / 却是爱在睡床。”明确写自己的累,深深地呼吸,细细的叹气,暗藏内心的不愉快。接下来《说梦》就写得有如看脱生死的境界。
闭上眼看透灵魂 / 闭上眼游戏人生
进入半段碎梦里 / 流连残破意识山水
偏爱这朴塑迷离 / 穿过生 / 也经过死
半明半昧我梦里 / 似忘了尘世烦恼离我很远
一刹那看透灵魂 / 一刹间乍喜乍悲
昨夜有梦里共醉 / 明晨来到再记不起
偏爱这朴塑迷离 / 穿过生 / 也经过死
半明半昧我梦里 / 似忘了尘世烦恼离我很远
果然还是不爱现实爱做梦。结尾再次出现了小号,仿佛睡意,寂寞一般袭上卢巧音的心头,似乎在告诉听音乐的人闭上耳目。
提到制作人,其他的词人曲者也有必要提。第一首歌是刘志远的《代你发梦》,那一点儿电音技术也不能掩盖很明显的流行舞曲风格。
《日有所思》是谢霆锋的作品,主歌部分的淡薄,副歌部分‘好得很’口语化了许多,但仍然无法弥补本身旋律的不足。就像乔靖夫的《夜燃烧》一样,混在专辑里听听就罢。有了《周日床上》带来的第一个美的高潮,剩下的就连热身都算不上。Side A部分安排了这么四首歌,想必是针对普通大众的,《代你发梦》是索尼新款手机的广告歌,黄金搭档梁翘柏的部分是《周日床上》,试图给卢巧音一点华丽的姿色,果然大受好评,在正式发行专辑《Muse》之前被作为单曲打榜,再次收进专辑,经过梁翘柏新的编曲,比原曲华丽多了。最华丽的还数《佛洛依德爱上林夕》,梁翘柏的作品天马行空,却总是合乎卢巧音的气质。
卢巧音自己的作品是《我想国》,《事后》,《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十分另类的歌曲,卢巧音的专辑,还是卢巧音自己写的更够味,别人就成了包装,或者是一种转变和试探。《周日床上》的作曲者梁翘柏就站在这两个方向的中间,但他一直是卢巧音最有默契的音乐合作伙伴。《女魔术师的催眠疗法》的编曲工作由梁翘柏与卢巧音共同完成,可见两人的默契程度。
《Muse》缺乏像《色与情》那样细腻、沉沦的浪漫味道的歌曲,似乎与以往我们听到的有关梦的歌曲有很大的不同,全是另类、激进的节奏,运用到的多种舞曲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属于传统类型,但仍然给人以活泼多变的感觉,这也许不像做梦。梦一般都是安静的睡眠活动,而且要美好要充满幻想,《Muse》中似乎只有一首《周日床上》才具有这种美感,那么卢巧音是否在这张专辑里做了另辟蹊径的大胆选择呢?
其实不然。
如果你真的理解了梦的内涵和意义,你会发现,原来《Muse》是如此充分而形象地展现了梦,那独特的活动原理和内在含义:睡眠尚且不代表意识的停止,何况内容丰富的梦,何况蠢蠢欲动并随时变形翻滚的潜意识在梦里兴风作浪!卢巧音的歌曲《事后》、《我想国》、《世界尽头 冷酷异景》等,大胆运用了电音技术,以及狂想曲演奏等音乐表现方式,无一不是在感性地代表着亢奋而变幻的潜意识活动。《Muse》的创作,或许也标志着,世界上真正和弗洛伊德思想走得很近的人,不止是达利,也有我们中国的卢巧音。而卢巧音在音乐作品中流露出的思辨、探索的宗旨理念,也越来越与自然科学相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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