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念的是曾经的自己,你呢?
有关本书:
如果我告诉你,被称为黑色的高三是一群少年心里最光明的岁月
你会相信吗?
我告诉你 初中比高中快乐,高中比大学快乐,大学比工作快乐
你会相信这样的递变规律吗?
你是否在青春的岁月里身不由己?
你是否在青春的岁月里心中燃烧着梦想?
如果你曾上过高三
如果你即将上高三
如果你正在上高三
这本书里将有与你的高三完全不同的故事
但——
拥有相同的感动
小说作者简介:
魏天一,青年小说家,《萌芽》杂志作者
上海海洋大学生物科学专业在读
2008年4月于《萌芽》杂志连载长篇小说《4月,镜子风暴》,为《萌芽》杂志长篇连载栏目历届最年轻作者。
2009年1月出版同名单行本《镜子风暴》,台湾著名词人,出版人方文山诚意推荐。
与台湾著名作家,教育家刘墉就“新新人类”的教育问题展开对谈,对谈实录刊载于《北京青年周刊》,《萌芽》等杂志。
著名文学评论家白烨在评论中直称其为天才少年。
2010年上海市青年作家创作会议发言代表。
2012年出版青春音乐小说《我怀念的是那时的自己》,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作家陈忠实先生真诚推荐。
于《萌芽》,《青年文摘》,《意林》,《格言》,《荏苒》等期刊发表作品:《心灵之屋》,《天黑请闭眼》,《六十分万岁》,《80后的遗民——1990》,《小鸡零号》,《密林之箭》,《红眼病》,《梦的那一边》,《骆夫卡的世界》,《这几年从一到二》,《南北城池》,《感谢那些回忆》,《有关萌芽》,《孤独行者》。
参与编剧影视作品:《爱情公寓4》。
《狄小杰事件簿》(蔡骏监制)。
魏天一的豆瓣作者小站:http://site.douban.com/182825/
音乐作者简介:
陈晨,独立音乐人。
藏族。
西藏民族学院法学专业本科毕业,即将担任西藏民族学院本科生辅导员。
本书配乐主题曲曲目:
《遗忘》
《故事》
《红眼病》
《对岸等我》
《从火车晃到汽车上》
《短发姑娘》
《夜空》
《小软》
《四月二十三》
陈晨的豆瓣音乐主页:http://site.douban.com/ThisisLily/
作品推荐:
这是一部小说,也是真实的生活。人说艺术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人又说,真实的生活永远比小说精彩。魏天一在《镜子风暴》用第一人称“我”写了一个虚构的故事;现在,他又用第三人称“他”写了一个叫“魏天一”的少年的真实故事。用第一人称写别人,用第三人称写自己,别开生面,颇具慧心。他说他无悔自己的少年。
——陈忠实(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白鹿原》小说作者)
魏天一、陈晨通过书写和歌唱并不遥远的过往,来感知存在的意义。迫不及待的回忆,身不由己是一种回望。这是这个时代少年与世界达成的对话、获知自我的方式。而未来,正在回望中获得新的可能性。
——Zafka(青年文化研究者、青年志联合创始人)
很多年前有一首歌叫《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现在看这部作品,有种被久违的青春撞到腰的疼痛——不过也得在青春不复的多年以后,才知道这种痛是种多么有恃无恐的奢侈的幸福。
——甘世佳(独立撰稿人、上海世博会会歌的词作者、上海世博会总撰稿人、《爱情公寓3》特邀编剧)
天一的小说和陈晨的音乐都是这个时代维特的烦恼,他们始终在苦闷中前行,希望有一天会摆脱烦恼。
——小饭(作家、韩寒乐队“亭林镇独唱团”的吉他手)
我想,无论是再过五年还是十年,我认识的那个魏天一,依旧会是少年的样子,依旧是活在他书写的那些故事里的那个站在操场上的男孩。无论是文字、音乐、还是梦想,他所呈现给你的,永远都是过不去的青春。
——姚瑶(青年作家、腾讯网读书频道编辑、主持人)
(咸阳市地图,小说插图,作者:李和佳)
网上购买地址
当当网:http://product.dangdang.com/product.aspx?product_id=22890254#extract(无耻提示:由于当当网买一本书要五块钱运费,如果有的朋友要单买这本书,可以同时买我第一本书《镜子风暴》,这样两本书加起来就可以省五块钱运费了。镜子风暴购买地址:http://product.dangdang.com/product.aspx?product_id=20466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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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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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广告时间毕,接下来是一些关于本书我想说的话。
2008年九月后的某一天晚上,我在家收到了陈晨的短信,大意是他想拍一个小电影,叫红盒子,故事已经想好了,自己也写了一个梗概,想让我帮他改成剧本。那时我和陈晨的关系仅限于朋友的朋友,虽然我俩初中就见过了,但从第一次见面到这条短信,中间漫长的六年我俩说了不超过十句话。
我当时欣然答应了,因为两三个月前我俩在杜煜家见了一面,杜煜就是我上个自然段说的我俩共同的朋友。我清楚记得那天陈晨带着一把黑色的木吉他到杜煜家,还有我们院另一个发小顾颜,杜煜穿着短裤拖鞋坐在自己的架子鼓前,和陈晨合了两首陈晨自己的歌。听完后我就有了个想法,我想下本书用陈晨的一首歌做主题曲。
2008年,我还乐观,也算积极向上,反正不像现在这幅恶心的吊样。陈晨给我发短信没几天,我就从马航的口里听到陈晨想组乐队,我跟马航讲到上次我在杜煜家听了陈晨两首歌,并对那两首歌表达了称赞。因为之前就有用陈晨的歌曲做新书主题歌的想法,加上现在他找我帮他写小电影的剧本,所以我们决定见一面。
我至今清楚的记得那次见面,那是零八年的冬天,很冷,我和马航在操场打篮球,陈晨穿着大衣背着吉他从栏杆外翻进来。在篮球场边的石阶上,阵阵寒风中陈晨演唱了他的诸多原创。收琴后我俩还分享了我mp3中的很多歌,后来我把据此得到的灵感写了一篇文章叫《只有一边的声音》,发表在2012年八月的《萌芽》上。
四年前的那天我是激动了,我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写歌上的天才。在我还上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听杜煜说陈晨有写歌,还不错。而因为我对音乐美术天生缺少细胞,最初的时候是鄙夷觉得艺术纯粹没用只有数学物理才是王道,后来不知道怎么走上文艺青年道路之后,我就开始对音乐美术敬而远之,尤其是写歌,在我看来这绝逼是一个巨难的事儿,非常人所能为。当然在我的标准里不是每个能被人唱出来的都能叫歌,而又因为市面上充斥着大量在我看来毫无价值的歌曲,所以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我觉得陈晨所谓的写歌就是写了几首不能算歌的歌。
我后来发现我对陈晨误会了,这可能取源于我的傲慢,我中学时代真是一个傲慢无比的人。但当我现场听出那些在我看来比市面上大量歌都要好听的歌的时候,我是真的激动,因为这个人就在我的面前,而不是我之前总觉得活在CD上或者活在屏幕上。
那时候我们真年轻,都没到20岁。当然对于现在二十二的我来说,年轻这个词显得很矫情。但真的,当时的我们,每天想的是练琴,找好听的歌,做好听的音乐,以及晚上吃饭的时候争大胃王宝座,比谁吃的多。现在的我们,每天想的是考试,考研,考公务员,考国企,考事业单位,考一切有编制铁饭碗的东西,总之稳定压倒一切。
前阵子看到一句话,感触很深。说青春很幸福其实是一个假象,这来源于青春已逝的人的回忆。不信你去问现在的年轻人,他们大多不幸福,因为人在年轻的时候会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句话真的像投枪一样击中了我,因为我自己常常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你这么年轻,在人生最有活力的年纪都这么不开心,那等你老了跑不动跳不高的时候,你还活不活?
如今看来,这个让我困惑的问题有了答案。那就是,我是真的不开心,因为我真的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而这些幻想,我曾经称呼为憧憬,相信,渴望,追求,为此奋不顾身的东西。当然,那个时候他有一些别的名字,比如说理想,比如说梦想。
当我们最终因为种种现实放弃的时候,他就换了个名字,叫幻想了。
哎呀,这变成了一个有关于幻想的故事了。
2008年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因为那年我十八,高三,要高考。这真是太重要了,我读了十二年书,不就是为了高考么。四年后,我依然觉得高三这一年对我是非常重要的一年,倒不是因为高考,而是因为高三。从2006年九月到现在我敲打下这篇文章,我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在这六年里,我唯一真正快乐的一年,就是高三。其余的五年,都是不同程度的在受苦,我是很认真的,很多大学生会想对那些结束高考的孩子说,你们以为自己离开了地狱,可等你上了大学后,你们才会发现自己离开的是天堂。而对于我来说,我也许不用去大学,我在高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在天堂了。
我至今依旧对我的高三自豪,为我和我的朋友们所做的一切感到骄傲。尽管这些东西都上不了台面,大部分能把老师家长气死,我也偶尔会惭愧,就像看见美女走光也会虚伪的避开视线。在高三结束后我们自己也有过讨论,马航说不知道那时候怎么想的,就像疯了一样。小帅说高三的时候不要脸,现在不能还不要脸。最后总结,那时年少轻狂。
那荒诞的一年,似乎最后连我们这些亲历者也有点不想承认了,这让我有点遗憾,我曾经还那么骄傲来着,可是后来一想,那些有关发疯不要脸的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但平时我总说得好像我是一份子,往自己脸上贴金一样。所以在零七年的时候,我就萌生了一个想法,我想写一本有关我们高三的书,把我们的故事都写下来,那时高三开始没多久,有趣的洒事就像井喷一样,素材遍地都是,尤其是马航和小帅,作为各种先驱开创各种以前只有在小说中才能看见的事业,让当时刚转学回来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的我叹为观止,加上我们都很喜欢孙睿的《草样年华》,当时觉得我们也有隐隐追上书中势头的感觉。
当然,我们是在现实生活中完成这一切。
所以可以这样说,零七年的时候我十七岁,刚上高三没多久,本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一个好大学为我十二年的学习生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点。当时我基本已经放弃了写作,生活中似乎已经没有再比高考重要的东西。结果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遭遇了马航小帅等乐于探索冒险的孩子们的强力阻击,操了我的大脑,留下了一个受精卵,为了把这个受精卵变成孩子,我日后四年大部分的不快乐皆因为此。
07年的10月21日,我意外接到了萌芽杂志社胡玮莳老师的电话,告知我之前投稿的长篇有可能用于明年的连载。我投稿的时间是当年的5月21日,已经整整过了五个月,我早已经判了自己死刑,这回事儿都快忘了。这个意外的惊喜砸的当时的我幸福死了,其中对我的意义在此不多赘述,不过可以举个例子:你向一姑娘求婚求了三年,她终于答应嫁给你了。
在《萌芽》杂志连载长篇小说意味着我将有机会出版自己的单行本,也意味着如果我写了一本关于我们高三的书,我将有机会让其出版,让全国的人知道我们的故事。所以,还在高三的时候,我就有了本书的初步设定,本书将用第三人称书写,主角定为三个,马航,小帅,魏天一。三人的戏份差不多,内容以马航,小帅等领衔的各种洒事儿为主。这是最初的想法,当然动笔肯定是高考以后。
我有了这个想法,但我没告诉任何人,这是我的一个习惯,事情没做成之前一般不会说。直到2007年的平安夜,在我们咸阳的一家叫久福林的火锅店里,那天我们去了好多人,在二楼拼了两张桌子围了满满一圈,酒过三巡之后,在一片嘈杂哄乱中坐在对面的小帅对我说:“小影,你应该把咱们的故事写下来,我觉得咱们的故事要比奋斗精彩!”我当时听了就差拍案而起大吼一声:我正有此意。这绝对的不谋而合,我们想到了一起去。
然后我站了起来,其实我当时已经喝的有点多了,我举杯对着小帅大声说:“I promise you,我会写出来,还会让它变成铅字出版,让全国人都知道我们的故事。”
后来……后来……后来我是喝醉了被丁冬从二楼背下去的。
时间很快过去了,我在07年平安夜留下了对小帅的承诺,实则是对自己的。我要写这样一本书,还要让他变成铅字出版让全国人看见。那时候的我17岁,还没高考,还没上大学,还没走进社会,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对梦想充满了希望。
高考过后,我以三分之差意外滑档,面临要么复读要么去不了上海的尴尬。而更尴尬的是我好像又对小帅说过一句我一定会去上海……当然,这个承诺和本书不同,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事情,只是无奈那天小帅问了我。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否则总感觉自己无法承受对方的目光,无论是理解还是冰冷。而因为我貌似有一点人格分裂,所以答应自己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否则会受不了另一个自己鄙视自己。
滑档曾经是我生命中最痛的事情之一,对于一个十八岁念了十二年书就等高考的人,我当时真是郁闷极了。可郁闷归郁闷,选择必须要做,还想去上海就要再复读一年,上把高四。要是不想再受苦,直接上民院得了。于是一通纠结之后,我创造性的想出了个方法,那就是在家自习,不去补习学校,反正民院有图书馆可以上自习。所以零八年九月的时候,我所有的同学要么去上大学了,要么去上高四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两边都没去。
我至今还能清楚地记得在家自习那一年我有多么不爽,有多么孤独,有多么头疼。但很奇怪的是,在那一年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而现在想来,则都是一些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
在听了陈晨几乎所有的原创后,我被那些歌深深的吸引了,自己也进而开始练习吉他,每天搜很多歌来听。刚上大一的陈晨迫不及待的想组建自己的乐队,他需要一个吉他手,一个贝斯手,一个鼓手。当时的马航也很喜欢陈晨的歌,欣然加入,另外两个人选是陈晨高中一路走来的挚友,任伟和杜煜。前者在西安上学,后者在河北。
对那段日子,我后来有专门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叫《遗忘陈晨》,可惜未能发表,不过现在可以作为回忆的素材摆出来,我直接摘抄小说里的段落好了。
(注:杜有理=杜煜)
我们又聊了会儿,很快说到了杜有理,如果他现在回来,我们肯定是石壶瓢浆以迎王师,乐队现在不能排练的根本原因就是没有鼓手,或者对我们来说,就是没有杜有理。
我还记得有理走之前曾经给我们群发了一条短信,大意是我走了,我以后会很牛掰,以后有事找我帮忙。他去了一所名字很牛掰的警官学校,毕业包分配,号称天生公务员。那时我们很多人都很羡慕他,马航是觉得他终于离开了家乡,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而我是因为他不用补习,不用再去看那些梦魇一样的复习题。我们那时都觉得有理会有一个美好的大学生活和一个光明的未来,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点耸人听闻了,他很快连篇累牍的文字配图片将他的生活起居详细的剖析给我们,之后用无数种表达方式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不爽,我非常不爽。
其实这可以理解,因为警官学校势必是半军事化管理,要穿制服,要管发型,要有严格的考勤,对于我们这些从小就窜上窜下翻墙偷菜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监狱,而且无独有偶的是,有理所学专业的对口工种刚好是:狱警。
以狱警身份服刑,这是我们对曾经有理光明前景的新一层注解。
“每天都要检查内务,被子必须叠得像豆腐块,所以我有两套被子,一套自己盖,起床塞柜子里,一套从来不铺开,永远是豆腐块,早上放床上让人检查。”
“每次纠察查头发或者衣服的时候,我就说是民族习惯,他们看着我欲言又止的就走了。”(杜有理同学是少数民族)
“女生必须是蘑菇头,我们全校所有女生都是一个发型,就像一块地里种出来的作物一样,乏善可陈,乏善可陈。”
“找不到像咱们这样的人,就是感觉不对,是不是咱们认识太久了,我记得王朔说他是军区大院的孩子,像他们这种从小就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下长大的人,以后走上社会不容易和别人产生过于亲密的情感,因为总觉得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帮子才算掏心掏肺的朋友。我现在是不是也属于这种情况?”
“压抑,孤独,无聊,不爽,我想回家。”
“傻逼,都是傻逼。”
然后他开始成日成夜呆在网吧看《越狱》,这似乎成了他的精神支柱,让他觉得自己有点事情干。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戴着巨大的套头耳机,沉默的往返于学校和网吧,他的眼睛充满血丝,神情满是疲惫,步履飘摇,心灵动荡。
“高三的时候老想着毕业赶快上大学,真没想到有的大学这么傻逼,真想回去上高三。”马航叹了口气,我笑笑,毕竟我还没上大学。
我们又说了会儿,然后各回各家,回家打开电脑,看到有理的头像还亮着,我叹了口气,问他在干嘛,他说在越狱。
“乐队的事情怎么办,异地恋还能谈,异地乐队怎么办。”
“转学。”
“转学?转什么学?大学能转学?”
“可以,我问了,相同级别就能转。我这学校和咱们院都是二本学校,能转。要是转不了,那我每个星期周末坐火车回来一次。”
看到这句我有点毛骨悚然,从有理那坐火车回来一次时间是十五个小时左右,每周回来一次,呆两天再回去,先不说车票钱,光这个时间谁能受得了?
“我老在想念这大学有什么意思,我以后又不想当警察,大不了不念了,好好弄乐队。陈晨不是说了以后想靠音乐吃饭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养活自己,不用身不由己,不用口是心非。就算以后没红,那我当个音乐老师好了,对了你帮我问问你妈,咱们学校有音乐课没。”
“大学貌似没音乐课吧,我不清楚,不过你想来咱们院当老师也要文凭啊,我听我妈说现在学校招聘底线都到研究生了,不是研究生你简历直接被过滤掉了。”
然后他的头像没有在闪动,他可能又切回去看越狱了,也可能他只是不想回我的话。
——摘自《遗忘陈晨》
然后我就接到了有理的电话,电话里说他明天的票,后天到。我说你们学校放假这么早,你试都考完了?他说下周考,我说:“哦。”
‘哦’完之后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你们什么时候考试?”
“下周。”
“#*&%$#@#”
——摘自《遗忘陈晨》
有理旷了一周的课,而这周是放假的前一周,也就是说,他旷掉的是大学的考试周。
“他有病吧。”我对陈晨和马航说。
“他太洒了。”马航摇了摇头,“他说他想转学,然后就破釜沉舟,以示决心,所谓不成功便成仁。”
“他有病!”我依然坚持我的观点,“不过他确实很屌。”
有理的做法像一针兴奋剂一样打到每个人的身上,有理说他们学校一出门,左边是监狱右边是军营,我们都开玩笑他平常要是逃课出去,刚出校门就被旁边哨楼的机枪干掉了,要是没打死就直接扔旁边的监狱去。而现在,他想要彻底离开那个学校。
“这是一场越狱。”
我们总结,而且我们知道,这不比迈克尔-斯科菲尔德离开Fox River容易多少。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你妈说?你们学校不会打电话给家长吗?你一门都没考。”马航问。
“就刚开始严,后来就随便了,而且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管我。”
“一般你这种情况,大学是要留级的,你要是转学转不成怎么办,再在那里读一年?”
说到这里,有理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别吓我。”
我们险些晕倒,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深思熟虑一身是胆,别搞了半天是无知者无畏。
“那你什么时候给你妈说,怎么说,这个你想好没?”
“现在肯定不说么,怎么也得等年过完了,压岁钱领了再说。现在一说肯定GG了。搞不好直接被遣返了。”有理说着喝了一口啤酒,我们面面相觑。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排练?”有理问。
“下学期开始吧,我们现在也要考试了。”马航说,然后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要是下学期你能留下来。”
——摘自《遗忘陈晨》
酒过三旬之后大家说到了有理的事,都觉得他那学校比起我们学校强多了,天生公务员啊,虽然工种不太好,但是学什么一定要干什么吗,到时候毕业了找找关系活动一下,也许狱警就变法警,法警就变法官了嘛。这么好的前途,为什么要转学呢?就为了在那呆着不爽,我们都呆着不爽,都是抱着极大的热情和幻想去上大学,然后被大学迎头泼上一盆放凉了的洗脚水的。我说他还有乐队,他们听了笑笑,说如果是为了玩,那就更不值得了。然后我说,为了梦想。
当警察不是他的梦想,法官也不是他的梦想,组乐队是他的梦想,做鼓手是他的梦想,成为一个音乐人是他的梦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养活自己,不用身不由己,不用口是心非是他的梦想。
“不太现实。”他们老道的端着酒杯,但是真诚的说。
——摘自《遗忘陈晨》
我们问有理有没有和家里人提转学的事,他总是说还没,马航每次都说你最好早点说,能成就早办,成不了也早死心。我对有理比较温和,因为要是换做我,我也不说,能拖一天是一天。
结果拖着拖着拖过了,年后不久有理的妈妈去了西藏,然后回来的时间不确定,且很有可能是在有理开学以后。这一下炸锅了,有理给我们说怎么办,悲剧了,马航责备他,我早给你说让你早说结果你早不说,现在傻逼了吧。我说要么打电话说,可随即也觉得不好,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还是当面说好。
然后有理给他妈妈打电话,游说他妈妈早点回来,他妈妈问他为什么,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蹦出一句妈我想你了,想早点看到你。然后他妈乐了,年刚过完,我才走几天你就想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
“这就叫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狼来了喊多了,狼真来了就没人信了。”我们连连叹气,有理也捶胸顿足,那幅表情只有三个字:这咋办。
“要么自己办转学的手续?”我问。
“异省转学,两所学校同意,两地所在教育厅同意,家长不出面,这么多关系你自己能跑下来?”马航回答。
“哎。”有理总结,谈话结束。
接着,有理就做了一件剽悍的事情,他买了张火车票,三十多个小时直接坐到拉萨去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事他做的干净利落,就像他旷掉所有考试一样,根本没和我们商量。
不过他到了拉萨以后也没开门见山,而是先在拉萨玩了几天,拜访叔伯,收点压岁钱,准备活动做完后,这场世纪大战最终在雪域高原展开,几天后有理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公交车上。
吵了,闹了,结果是不准。
情理之内,意料之中。
——摘自《遗忘陈晨》
“还有一个办法,别转学了,直接退学,参加今年的高考。第一志愿直接报本校,最多是从大一开始上,反正你期末考试都没考,搞不好还得留级。”我说,我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有理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痛苦,似乎记忆又回到了当初被高考折磨的时候。
“最好还是转学。”马航说,“说服你家人同意,然后让他们找人帮你,但是如果不行,你又一定不想在那念,就只有退学重考了。”
“而且,也许你妈一看你这么坚决,她帮你转学你来本校念,她不帮你转学你退学了重考还是来本校念,既然结果是一样的,也许她就帮你转了呢。”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有理的妈妈从拉萨回来了,似乎是为了这件事情特意回来的。然后中午的时候,有理给我发短信,我出门,在马航家楼后的十字路口,他的架子鼓摆在路中间,马航和陈晨都站在那里,不见有理身影。
“他人呢?鼓怎么在这里?”我问。
“鼓以前丁冬借走玩了,我们刚给他搬回来了。”马航说,然后指了指我身后,我回头,看见有理从远处走来,越来越近,眼睛的红色,不稳定的呼吸,和全身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们说我要退学重考,就不给我钱,看我怎么交学费。”有理说。
我想起我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说,我不要你了,你滚吧。我每次都很想滚给她看,但每次都没能滚起来。究其原因还是如果摔门而去,势必饿死街头,为了活下来,被骂两句只有忍了。这是父母对于经济未独立小孩的最终杀手锏,釜底抽薪,一招下去,所有梦想的火焰都会熄灭。
“我们给你凑。”沉默过后,这是我们的答案。
“可你们能凑多久呢?”
“你是她儿子,她不可能不管你。她话是这样说的,无非是吓唬吓唬你,就算真的不管你了,也有个时限。我就不相信你最后真的要饿死了,她能不管你。半年,一年,等她气消了,木已成舟,最后就只有接受了。”
有理听了我们的话,默默点了点头。
事情慢慢就变成了这样,像是一场博弈一样。我们站在了有理父母的对立面,坚定的支持有理,帮他想办法,给他打气。我时常想何苦,为什么不能退一步。可有时候又想是有理退一步,还是有理的父母退一步?他们是知道有理在那边过得如何痛苦和艰难,但艰难四年,毕业以后就可以不用艰难四十年。我们不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但只是不愿意就那样平稳和庸碌的过一辈子,流星惊鸿一瞥,留下的瞬间却是永恒。
可真的是这样吗,瞬间如何能是永恒,就像《挪威的森林》中那句死即永生一样令人不解。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有理不想退缩,他性格里的那种剽悍超过我们所有人。所以在火车站我们送走了他,明天是他新学期的报名,而他,却要去学校退学。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他对我们说,拉着箱子消失在检票口,箱子是空的,他说带去把学校的东西拉回来。
“有理妈妈电话多少。”马航问我,有理曾拿我的电话给他妈妈发过短信,我把号码告诉马航,马航深吸了口气,然后拨通了有理妈妈的电话。
我们三个坐在湖边,看着远处一辆列车从桥上驶过,马航指着那列车说,有理就在上面。很快车过去了,消失在远方无尽的夜色中。电话的结果没有改变任何事,相反我们领略到了有理妈妈的怒火。当挂掉电话的时候,马航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他说他突然觉得好害怕,要是乐队最后没有红,有理以后生活得不好,他会不会有一天怪我,如果真的到那一天,看他过得不好,我心里会怎么想。
我也很害怕,但是我没有说出来。
“你说他最后能回来吗?”陈晨问,语气是他惯有的那种不确定。
我和马航都没有回话,我们望着湖水,夜风下一圈圈的浪。
有理到了学校以后给我打电话,他说他的辅导员听到以后意外的表示支持他选择属于自己的道路,还说要不要组织班级开一个欢送会。有理的声音充满着喜悦,我想那是因为在一直遭到各种各样的否定后,终于有一个除我们之外的人对他给予了肯定。然而我很心酸,我几乎可以完全理解他的辅导员的感受,对有理这样的问题学生,他巴不得有理赶快转走。
很快有理又打电话过来了,他说他刚跑了一上午部门,中午一回寝室就看见了他爸爸坐在自己的铺上。
“搞不好你们坐的还是同一列车。”我说。
有理的爸爸和他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吃了顿饭,喝了几瓶酒,他的父亲并没有向他的母亲那样全盘否决他的想法,当然也没有支持他,而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让有理先请两个星期假,回家以后再好好想想清楚。
有理的退学就这样被搁浅了,而他也回来了,再次和我们见面。事实上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已经坐了四次火车,往返于西藏,家和学校之间。这次回来后我们都意识到有理的越狱失败了,这将是在未来四年非假期时段他最后一次合法的和我们在一起。
也许我们都累了,所有的激情泼在了一块水泥板上,最终却没有融化任何东西。
——摘自《遗忘陈晨》
原谅我这么懒,没有重新组织语言讲述这个经过。因为是从小说中摘取的,难免断断续续,我也不知道大家是否看的明白,就再赘言解释下。零八年高考过后,我滑档在家自习,陈晨和马航在民院上大学,杜煜去了中央司法警官学院。杜煜和陈晨的关系借鉴陈凯歌电影《霸王别姬》里的段小楼和程蝶衣(同性恋部分省去,两人性取向正常)。杜煜自由叛逆惯了,猛地去了半军事化管理的警官学校,非常不适应,并且因为高校大院长大的经历,本能的对新同学排斥(这是不对的,这点我自己也检讨)。而又因为一直怀抱着音乐梦想,所以当陈晨想要组乐队但是缺一个鼓手时,杜煜想要来民院上大学。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杜煜旷掉大一第一学期期末所有考试(这也是不对的),但是后来在父母的反对下,最终没能如愿。
(杜有理本来是这样的)
(但是后来,变成了这样)
我那时很矛盾,我很清楚我的目标还是去上海上大学,不然我就不会在家自习这一年。可另一方面当时我实在是太喜欢音乐了,天天和陈晨马航混在一起。那时我们搞到学校一栋教学楼的顶棚做排练室,就是民院附中之前的白楼。那个顶棚得有四五百平,里面还有一台乒乓球案子。四月份在排练室里玩的时候,我想要是明年我还去不了上海,我们肯定得把这里拾掇一下,地拖干净,弄个小冰箱,买几个电风扇,买几块屏风,好好建设这个小据点。这个想法在当时是很危险的,因为两个月后我就高考了,而这一年我其实没怎么学习,水平比去年还差了点。而这时马航他们也给我吹风,让我别挣扎了,从了这命运吧。
结果没想到,命运又跟我开了个玩笑。在我以为自己已经要上民院的时候,我却被海洋大学录取了,也就是说。我可以去上海了。
我还记得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乐队时,他们的态度。马航和杜煜是惊叹吧,这种狗屎运都能撞上。陈晨是不开心的。那天我们吃完饭回去,我走在前面,听见他在后面给杨洋说:他去了上海,我们就彻底没希望了。我知道陈晨的意思,鼓手杜煜在河北,而我在计划中是留下来弹贝司的,所以只要再找一个鼓手就可以开工,而现在我要去上海了,只剩下他和马航两个人,就要再找两个人。
可我没觉得没希望了,相反我充满了希望。十八九岁那会儿我是绝对的空想乐观主义,那时我给陈晨说,我们现在其实需要的不是合练,而是单练。因为我和马航都是高考结束后才开始练琴的,属于初学者,陈晨虽然木琴弹得不错,但是电琴也不太会,而组乐队电琴是必须的。我记得我给陈晨说,杜煜不在,我们就已经少了一个人,所以再少我也没关系。但是,我们虽然人不在一起,但要记得我们以后是要在一起的,所以大学这几年我们先苦练技术,如果每个人的技术都上去了,等大学毕业再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会合得很快。
九月开学的时候我就走了,提着陈晨那个巨重的琴箱,带着我那把木吉他去上海了。我本来想买把贝司带去的,但觉得自己背不了两把琴。而到了上海后,我就又不想弹贝司了。因为吉他还可以一个人玩,贝司一个人玩就太没意思了。
零九年九月,我来到上海上大学。内心对音乐充满了憧憬。我那时逢人就会说自己喜欢音乐,喜欢吉他,家乡有一只乐队。相反对我写作出过书的事倒不是很想说。其实这主要来源于我当时对音乐的无知。零九年我已经写了五年小说了,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什么情况。但是对音乐就不是了,我是一个快乐的门外汉,对可以弹一首天空之城而窃窃自喜。我那时态度上很专业,或者说在形式上很专业。这表现在每过一个月我就会换一套达达尼奥的琴弦。要六十八块钱一套。那时我还很刻苦,我的琴弦总是锈得很快,我的左手指尖都是茧子,而且茧子都是绿色的,我猜那是碱式碳酸铜。直到后来很久,我才知道琴弦锈得那么快并不是因为我刻苦,而是因为我买的是演出弦,这种弦就是演出时用过一次就扔的,如果要练琴,我需要买那种抗锈练习弦,那种弦还会便宜很多。
我对成为吉他手的梦想坚持了大概两年左右就放弃了。这源于三点,一是自身问题,我是一个对音乐没有天赋的人。这个我从小就知道,那时我一直搞不清楚四四拍是怎么回事,还问出过一拍是几秒这种问题。后来我基本解决了节奏的问题,但是对音准的问题却无解。我甚至听不出哪个音高哪个音低。这太可怕了,这也导致我弹了一年的吉他后调弦还靠的是眼睛而不是耳朵(物理共振调弦法)。
第二点,我买乐器被骗了。关于我被骗的经历和影响,我本来已经写了两千字,但后来想想觉得放在这里不太合适,太祥林嫂了。总之我各种傻逼花了一万块买了一堆破烂。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专门贴篇文章把来龙去脉写清楚,在这里先点下名,骗我这个人叫王力,上海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毕业两年吧,咸阳三原人。我诅咒他永远找不到工作。就先这些。
第三,陈晨的问题。陈晨有什么问题呢?这个我本来想写两万字,可是我觉得太长了,放在这里也不好,就先这样吧……
好了,让我们跳过音乐,把视线重新回到小说吧。零八年九月,滑档在家自习的我开始写我们高三的小说,我写了九万字后就不写了,跑去玩音乐了。零九年十一月,已经在上海的我完成了小说的初稿,共计21万字,定名《身不由己》。取自我高三特别喜欢的许巍《完美生活》歌词:青春的日子,我们身不由己。只因这胸中,燃烧的梦想。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要写一本完全真实的小说。真实到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对白都是真实发生的。我那时对高三的印象真是刻骨铭心,因为我真的做到了小说里每句人物对白都是当时说的原话。但很遗憾的是,这样的小说虽然真实,但是并不好看。小说语言离我太近,离读者太远。
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将完成的初稿发给了编辑。
所以,其实这本2012年11月上市的作品,在三年前的2009年11月就完稿了。也就是说,距离本书完稿已经整整过了三年时间,而距离十七岁我产生这个想法,已经过了整整五年。
我本来想用本文百分之九十的篇幅,来写从小说完稿到出版这三年时间里,我经受了多少商业的挫折,经受了多少精神的痛苦,经受了多少身心俱疲的寒冷之类balabalablabla。但想想觉得不好,又太祥林嫂了。不过我那个时候真的很不理解,不是说有一句话叫做:如果你知道自己要去哪,那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所以当我兴致满满的将我的两个梦想,音乐和文字捆绑在一起,然后兴致冲冲的去寻求出版的时候,我却发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路。
我当时被拒绝的理由大致是两个。首先是题材方面,因为我写的是校园小说,而且写的还是‘我’和我的朋友们高三一年的故事。首先青春校园小说在国内市场已经泛滥了,这类的书本来就不被看好。再来是‘我’的真实故事,所以出版商一般会说:现在谁愿意去读‘你’的故事,每个人都愿意读‘自己’的故事好不。
第二个原因是我想加的音乐。我想用我们的歌词做小说每章节的卷首语,当时的想法是十首歌十个章节。然后把歌曲刻一张CD随书一起。并且擅自给取了个名字,叫青春音乐小说。中国的出版业已经很夕阳工业了,但貌似唱片业比出版业还夕阳。很多花大价钱制作的专辑卖得也一般,何况像我们这种独立小作坊式的作品。CD随书一起走的是书的发行渠道(而不是音乐渠道),但是会增加书的成本,具体会反映在书的定价上。这两年的纸价(其实物价也是)涨的惊人,在纸质出版已经快灭绝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觉得书太贵,他们宁愿花三四十元喝一杯咖啡也不愿意花同样的价钱买两本书。所以在这种大环境下,我还要加一张CD,还要提高成本。
基于以上两点,出版商不用看稿子也不用听音乐,就可以拒绝我了。
但我当时想不明白,因为我是艺术家思维,我想的是,你好赖先看看稿子听听歌啊……
所以那个时候我很沮丧。不是因为被拒绝,而是因为在没有看过我作品的情况下就拒绝,对于艺术家来说,这是不能理解的。作为理想主义者,我总觉得小说的事情不该是这样运作的。我那时经常会安慰自己,给自己举些例子,比如说《哈利波特》,刚开始出版也没人要,你看后来……比如说《亮剑》,刚开始出版也没人要,那出版商还让都梁自费,你看后来……比如……比如……你看后来……
但所有的比如过后,也比如不到我自己身上。再怎么后来,也轮不到我后来。其实零九年刚上大学的时候,《身不由己》已经写了九万字,但我当时并没有急于完成她,而是在写我第一本书《镜子风暴》的续集《暗袭》。坦白说那时我也知道《暗袭》会比《身不由己》好出版一些,一来《镜子风暴》有一些读者基础,二来编辑对我操纵悬疑推理小说更有信心一些。我还清楚记得那天晚上我在写《暗袭》,写着写着肚子饿了,就去学校超市买东西吃。而当我走在超市回寝室的路上,学校的音响在放一首歌:张震岳版的《思念是一种病》。我想说的是,我直接就停下了脚步,我直接就被击中了,因为这首歌是我在高三的时候,听得最多的一首歌。
我想大家应该都有过类似的经历,我们在一段时间里经常听一首歌,当这段时间过去,我们也可能很久不再听这首歌,可是一旦在未来的某个时段我们再听到这首歌,却仿佛被带回来最初听这首歌的时段里。高三给我的感动,骄傲,幸福,快乐,怀念,全部都在那一刻冲我扑面而来。我回到寝室就关掉了《暗袭》的文档,重新打开了《身不由己》。
我那时想,管他哪个容易出版,我必须先写完她。
《身不由己》后来压在一家出版社,在等消息的时候我又开始写《暗袭》。2010年11月,《暗袭》完稿,实际字数27万字,因为当时还想写第三部,结尾留了一个伏笔。写完暗袭后,我的注意力自然又回到《身不由己》的出版上,事实是,那边依然没有消息。
石沉大海,在我们这行意味着什么,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在联系出版上,我真的是一个低能儿。因为我脸皮特别薄,主动催编辑这种事一般不会做,而遗憾的是编辑都很忙,她们基本是谁催先办谁的事,你不催她们就真的忘了你了。而且我不仅脸皮薄,皮也特薄,也就是很脆弱,非常容易因为失败而陷入沮丧的境地。一次退稿我就要缓很久。以至于后来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告诉我他第一本书换了四十家出版社,那时我觉得他的心真是铁做的。在一年后,我终于确定他们不想出版这本书了,我将稿子和音乐发给了别的编辑。半年后我给她打电话,她说她已经帮我递了选题,但是会很慢,她想等确定一些以后再通知我。我当时很感动。后来又过了半年,她也没再通知我。期间我打她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发邮件不回,发MSN不回。终于,在又一个一年之后,再次石沉大海。
老实说,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这种方式,你不想出你就直截了当告诉我不行吗……
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里,我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我过了二十岁生日,开始奔三了。《身不由己》被我修改了七稿以上,去掉了很多独立性,让对白上口,行文流畅一些。《暗袭》被我又加了一万字,解决了伏笔,最终完成了这个故事。加完这个结尾后,我在自己的QQ签名和微博上都写了一句:我已完成一生最伟大的作品,此生无憾。后被朋友嘲笑,说你才21岁,典型的缺乏自信顾影自怜。实际上他不知道那时我有封笔放弃的打算。我出去找了份兼职,在蔡骏工作室写剧本,我参与的第一个影视项目《狄小杰侦探事件簿》后来开拍了,乔任梁主演。然后我又在甘世佳,夜X的带领下写了两个情景剧,其中一个是大名鼎鼎《爱情公寓4》。我陆续发表了十多篇短篇,其中有一篇好像同时被青年文摘,意林,格言转载,我当时想要是再来一个读者就齐了。不过无论我做什么,《身不由己》依然像一块石头一样一直压在我的胸口上。五年前我还念高三的时候,胡玮莳老师对我说过:你写东西完全不顾读者感受,只顾自己爽。在后来的聊天中,她多次跟我说,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事情也不是你希望是什么样的,就会是什么样的。那个时候我并不太懂,直到我迟迟无法把《身不由己》出版,直到我迟迟无法实现这个特别的梦想,我才开始慢慢明白这句话。
是啊,这是我的梦想。可是只有我有梦想吗?当你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时候,全世界都会替你让路。可是,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吗?我的梦想,一部书稿,一张CD,而出版商所面对的,可能是堆成山的书稿,唱片公司所收到的,是堆成山的小样。这些里面,又有多少个人的梦想呢。当梦想变得泛滥的时候,梦想是不是就廉价了呢?就像人们吐槽中国达人秀是中国故事秀一样,那么多人有梦想,那么多人有故事,可大家听得多了,还会感动吗?怀揣着写作,音乐梦想的人千千万万,凭什么出版商就一定要帮你呢?
我开始慢慢去思考这些道理,也慢慢的明白他们的考虑。虽然艺术家与商人貌似水火不容,但实际上艺术家的任性往往是商人买单。写作是一个非商业行为,而出版是一个商业行为。出版商出我的书是要花钱的,所以如果他们从商业上考虑我的书不能卖钱,又怎么会自己赔钱替我圆梦呢?换言之,我自己的梦想,又凭什么让别人买单呢?
但我还是觉得很委屈,因为我觉得我的书其实是可以卖钱的。我们无非是把一些只有在小说中才能发生的事情在现实中上演了一遍,然后我又把这些事情写到小说里而已。终于,当我从第二个出版商那里跳出来重新投稿的时候,我破天荒的去写了一份商业意味浓厚的策划书,希望用商业的角度来解决商业的问题,梦想是自己的,人得自个成全自个,就别让别人成全你了。
2011年10月,小说辗转到了磨铁图书公司的编辑小贝手里,就是本书的策划编辑黄冠女士。老实说我当时没有什么信心了,毕竟之前被拒了五次了。这里插一句我因为个人性格缺陷所以经常陷入严重的抑郁症。总之当时我真的就抱着再试一试的想法,如果再被拒,其实再被拒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是结果是,她告诉我她特别喜欢这个案子。表示个人很想做这本书。最后她还加上一句,如果我们公司不做,我推荐别的公司做,这本书一定要出。
过了一阵,她在QQ上问我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说坏消息吧,她说我想帮你争取的条件没有争取到。然后我说:那好消息就是选题过了吧。她说:是的。
我当时有多欢喜呢?如果有人还能看到这里,那我想你一定能想象得到。我打电话给马航和陈晨,告诉他们小说终于可以出了,我们要开始重新系统的录歌了。我打电话给猴子,我说我想要十个MV,猴子吓住了,我说我就要十个MV,你帮我拍。
在寄给我合同的时候,她寄给了我一本带音乐CD的书供我参考。
然后,那个寒假我们开始忙碌的做这些事情。那个寒假并不遥远,就在十个月前。当时小说预计六月出版,可以赶上暑期档。所以当时我们的时间有点赶。我之前刚看完乔布斯传,满身热血,不过遗憾的是最终还是因为种种懒惰,未能做完我想做的事情。
再到后来,小说的CD出了问题,可能没有了。我当时再次变得很沮丧,感觉自己整个碎掉了。关于我当时有多郁闷,我本来也想花百分之九十的篇幅来写的。但后来觉得这种性格缺陷的文艺青年自我表达还是算了吧。我记得我是从那时开始抽烟的,其实还真的管点用。
刚开始的郁闷过后我并没有坐以待毙,小贝说今年的除了教辅书之外的CD号(音像出版号)很难申请。刚开始我想要么我自己出钱刻碟随书送?然后又意识到如果这样干了那就成非法出版音像制品了……然后我想去搞一个CD号,并且我真的去搞了,这里要特别感谢下荏苒杂志主编代琮同学,特意帮我去联系了一家出版社,只是最后我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这样做。
其实我后来想起了,小贝寄给我的那本带CD 的书,定价是34.8,而我知道,通常书最喜欢的几个定价,就是19.8,24.8,29.8,包括34.8。我知道出版商想把书的价格控制在三十块以内,因为买我书的目标读者主要还是定位在学生阶段。现在书的定价是29.8,所以说如果要加一张CD,就是34.8。其实就算有CD,我也是想的把音乐都放在豆瓣网上让大家免费去听,我想要张CD,是因为我想了四年了。这是一个巨大的惯性吧,或者是又一个任性,其实我只是想对音乐有个交代。
时间继续过,就到了现在。小说并未能在六月如期上市,一路延期到现在。终于在今年预售了,是的,就是在我敲打下这些字的时候。
上个月和小贝说有关地图的事(就是前面猴子画的那张咸阳市地图),小贝说她其实有些后悔,因为她做这类书的经验太少了,很怕辜负了我。我说已经很好了,相反我是很担心卖的不好,你会受损失。然后小贝同学说:没事,损失顶多是之后我不做这类型了。或者是这个被人嘲笑吧,但是呢,我觉得我也做过一个这么有梦想的作者的书,也挺好的,而且仿佛又走了一遍高三。
写到这里,这篇文章也快结束了,最后说说有关这本书和这篇文章的事情吧。
首选是关于本书。如我之前所讲,这是一本真实的小说,小说的一稿里,几乎所有的人物对白(除了个别我实在想不起来了)都是当年人物亲口说出的,所有的事件都是真实发生的。人物的姓名由于一些现实原因,所以有些是真名,有些是化名。小说最初实际字数21万字,在确定出版后,我先自我审查了一下,删掉了三万左右。包括一些性爱描写,一些政治敏感,不过主要是太多的有关魏天一这个人物的自我表达。小说在写作的过程中最终还是偏离了最初的设想,没能做到马航,小帅,魏天一三个人物戏份相当,从名字出现的统计来看,马航,小帅两个人的姓名加起来基本等于魏天一。事实证明虽然将自己第三人称化后力求客观描写,但客观是做到了,可惜还是太多了。小说在交到编辑手上后又被审查了一遍,结果又删改了好多东西。包括很多口头禅,如我草,他妈的,毛毛,傻逼,你丫之类的语气助词。有关小帅开房的内容全军覆没,让这个人物一下单薄了好多……在此对中国的出版审查再次膜拜,这里举两个例子吐槽一下。首先是开房,我说:《草样年华》里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答:那是大学生,大学生可以,你写的是高中生,高中生不可以。我说:这些脏话大部分是语气助词,而且联系上下文是人物的情绪表达啊。答:审查的人不看上下文,他们直接在文档里检索你某个词出现的次数,次数多了就会有问题,而且,他们是抽查……
好吧,他们赢了。
所以,在此感同身受的同情《爱情公寓3》。因为要参与爱4的关系,所以在爱三播出前我就读了爱三的剧本。通常在一句话后,比如说——胡一菲:我靠(我去)。括号里的就是备用的,当我看到剧后,发现最后留下的台词全是括号里的……其中有一句不知道看过的朋友记得不,子乔幻想里的小泽沐又风出现,子乔说:你换了衣服我没认出来。其实这句是括号里的,他原话说的是:你穿上衣服我没认出来……明显,后面那句更好笑吧。这本书大致遭遇同样的情况,所以很多小地方上可能读着很怪,请大家理解,因为我还没拿到书,所以自己也不知道哪些小地方改了。
然后是感谢,因为事情拖了三年,所以要感谢的人太多了。先从自己开始吧,感谢自己的坚持。感谢磨铁图书项目经理,南派三叔《超好看》杂志主创管嫣红女士牵线,感谢本书策划编辑黄冠女士。感谢陈忠实老师,七十高龄,百忙之中,拔笔作荐。感谢我的朋友zafka,甘世佳,小饭,姚瑶友情推荐。感谢猴子,在画这张地图时被我多番折磨,十易其稿。感谢马航,杜煜,作为音乐方面的制作人,安排录音,节制成本,每次去西安录音都被堵在路上回不了咸阳。感谢出现在本书中的无论真名的化名的人物,谢谢你们把自己的好的不好的故事给我,让我重现了当年我们共同的青春。
最后,是有关这篇文章。其实应该算是小说的后记。小贝曾经说你要么写篇后记放书里吧,可以把这个书的来龙去脉讲讲。但我当时婉拒了。我是要写这样一篇东西,但我不想放在书里,太长了,一下就又厚好多页,而且我想写的随意一点,不想斟词酌句写一篇滴水不漏的东西。再来我最初充满了小人得志的怨念啊,我最初给这篇文章取的名字是:我们的故事,迟到了三年——有关青春音乐小说《身不由己》不得不说的话。后来因为CD没了,我想改成:人生就是一出戏,而我这出,叫没戏。再后来我又想自己想办法搞CD号了,我就又想改成:梦想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爽一把。后来小说名字确定了,没有用身不由己,而是现在这个《我怀念的是那时的自己》。其实我觉得还不错,就是太长了,一简称就变成了《我自己》。太尴尬了。所以我简称为《我怀念》吧。接着为了配合名字,我为本文想了两个标题,一个是:我怀念的是曾经的自己,不想放进书里的后记。还有一个是:我怀念的是曾经的自己,转身向过去告别。但最后,我决定用这个:我怀念的是曾经的自己,你呢?
2011.11.2 魏天一于上海
我竟然看完了。好累噢。没吃晚饭就要去晚自习了。
等书看书。
镜2也快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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