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小人物

“用普通但准确的语言，去写普通的事物，并赋予这些普通事物以广阔而惊人的力量，这是可以做到的。……文学能让我们意识到我们自己的匮乏，还有生活中削弱我们并让我们气喘吁吁的东西……像一个人一样活着并非易事。……我认为在我们过的生活和我们写的生活之间，不应该有任何栅栏。”（雷蒙德·卡佛）
“所有被称为伟大的故事，都来自伟大的创意，几乎在所有伟大的故事创意中，都有一种人性的展现。”（威廉·布隆代尔）
“当他把手放到我头顶上时，我立刻感受到……人生真是苦啊……充满悲悯的感觉……神秘的力量……无比真实。……是的，我相信这些宗教都将殊途同归。”（友人一）
“如果死后真有天堂，那死亡不是一件满有喜乐的事吗？……我不想转世什么的，做人太苦了……”（友人二）
近来感到一些至始至终都很重要的东西正渐渐浮出水面，那是“普通的事物”，也是“伟大的故事”，小人物与名人，琐碎的细节及显而易见的结果，生和死，苦与乐。难以一言蔽之。当我开始埋首工作，甚至半夜醒来都不自觉计划不止。当我阔别广州地铁整整一年后再次投身于上下班汹涌的人潮，我和那么多知名或不知名的人一道。北京的三二说，每个人在这城市都有一个梦想。那是与奥运口号完全两样的感知。
我想，如果我不肯定人真实价值所在，我就无法认识并接纳，无论那是上司，同事，采访对象，爱人抑或自己；如果我不肯定工作的价值，我就无法委身；如果我不肯定在眼见的世界之外，有比我更广阔的爱与悲悯的存在——生命最终会呈现为什么样的形态——那么在面对普通或伟大的故事时，我也就无从选择述说的方式。这一切与其说诉诸于“肯定”，不如说依赖于“我信”。最后我总是会与祂相遇。
为什么小人物的故事也值得一提？从更广阔的意义上说，没有人不是小人物，因为没有人在世的生命比一块石头、一片湖泊更长久。那么，为什么我们要煞费苦心搜集、讲述、传递这些事呢？为什么能够以平等的视角相互打量，可以的话——相互注视？我们在寻找什么？我们在渴求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人的想法和生活形态与我不同，也应当获得尊重？可以观察，交往，对话，吸纳或保留意见。根基不稳则往往自保，自保的人反而奇异地更具攻击性。不能容纳别人的想法，更多时候来自于恐惧。狭隘，也和恐惧关系密切。那么，我们在恐惧什么呢？
渐渐的我相信，人们——很多人，生活里最重要的事物都是相似并且相关的。某一些价值观/信念/信仰，尽管不会最终去到基督那里，但从基督出发却往往会到达人。对一个基督徒来说，这是学习之所以可能，交往之所以可能，宽容之所以可能，等待之所以可能——的基础。因为我们都一同站在地面，想要获知与生命休戚相关的隐秘之事……隐秘事属于上帝，有时候，基督徒比非基督徒认识的更少，却不自知。无知而不敢承认和面对，那真是一件悲哀的事；强行确认体系，排他，自保——这都不是出于信心。如果对上帝怀有无比信任，也许人更敢于探索和闯荡，因为我们的神比祂造的世界更宽广。
在其中，我们是小小的人物，也讲故事，也听故事，也写故事。发问，探索，学习，交流；爱与宽容。到最后——其实，每天都有这样的“最后”——无解的神秘时刻实在太多，我将它们交还给祷告，随之信而仰望。在各种信息，信念和信仰中，我庆幸自己信的是基督，没有更好的理由——只除了这是唯一一位挚爱小人物并愿小人物也会报以倾心之爱的神，是我所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