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耍大牌】小饭VS封尘

【本次PK题目】
请构思一个小说，主体由两个不同场景构成。场景与场景之间应当具有一定联系，小说要求情节完整，富有趣味。时间三小时，字数不超过2000字。
PK选手：小饭、王永强
特约评论员：贺伊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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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车库】
小饭
“你看，这个监控器，像不像小时候我们看的电视机？”
“没有我家那个大，我家那个十四寸。黑白倒是都黑白。”
“关键是都带一些雪花。”孙哥诡异地笑，但他还留着一手，“而且可能因为电压不稳或是其他什么技术原因，屏幕上总有0.1秒左右的跳帧。这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0.1秒。你看这闪一下，0.1秒跟0.2秒有多少差别，哗，其实闪了三秒钟！但这一个晚上有七八个小时呢，谁也不会察觉出少了这三秒钟。我们要偷的就是这一点时间。”
“孙哥，干嘛用‘偷’这个字，你不是说‘借’么？”
“借了不还，那就是偷。”小孙想了一下，补充说，“其实也不是偷，就是撒气。”
“对！撒气。”小沈马上应和，“只是那哥们真的可靠么？”
“呃，其实我没把计划告诉他，你没看过《黑暗骑士》那部电影吗？那是好片子，你应该去看。同伙太多分不到足够的钱。当然我们不是为了这个。反正就我跟你干这事，我跟你可靠就行了。”
小沈看了看躺在一边的老乡，他横躺在沙发上呼呼着睡意正浓。“我听说安眠药伴着酒，会有生命危险啊。”
“这时候提醒我太晚了吧。你哪儿来那么多科学知识，干嘛不去当医生？”
“我学了修车的技术也不是没当工人，跟你来‘撒气’么？”
“也对。知识越多能力越大。三秒钟，够不够？”
“绝对够。你确定我上车的楼梯角落是在监控外，三秒钟外就可以。我就怕你处理不好这快进。”
“没问题，我研究过，三秒钟正好可以被整除，平均分在一小时里，就像一泡尿撒进了黄浦江，谁闻得出来那骚味。我要没在家反复又仔细进行过验算，哪有这么大胆子‘借’那娘们的车。只要你别在灯闪了之后还出现在车外，那我就傻掉了。”
“不会不会，你放心孙哥。”
“别忘了从后车门进去，前车门进去你跟我都没把握的，明白吗？”
“知道啦，我又不傻。”
“哈哈，想到那些傻警察看了监控，看到这辆车呼呼呼自己发动自己开出了车库，肯定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然后他们会找那娘们仔细问，来回问，是不是车里藏了人没发现……哈哈哈哈。我们就开着它回老家啦。气死那娘们。”
“对，气死那娘们！”小沈拿着自制的镁光灯走出了监控室的大门，嘴里还骂骂咧咧。
二宝把车缓缓开进地下车库。他对这个小区也不熟，只是去年冬天来这里采访过一次。他记得门牌号以及业主的姓名，蒙混过保安不成问题。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vivi这个他想泡的单纯妹是冰冰的粉丝。
“你要真能让我跟冰冰的车合影，今晚我就不反抗你对我做的任何事情。”vivi认真对二宝发誓。
“别说你跟她的车合影，跟她人合影都没问题，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
“我去，你太牛了，二宝，你太牛了。”vivi几乎快吻上来，“你到底怎么打听到这里的啊？我追了冰冰那么多年，冰冰这方面的隐私保护得不错呢。”
记者这个职业没什么好炫耀的，二宝耐心在车库里兜兜转转。小半圈后他终于找到了去年的采访对象那车，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倒进了边上一个空车位。庆幸的是这晚上冰冰没把车开出去，而且这么个又爱显摆又有足够钱显摆的女明星一年了都没换车，其实之前二宝对这个也没太大把握。
“我知道咱冰冰开的车是啥车，车牌号我也背得出来，你蒙我可是不行的。”
尽管熄了火，车还暖着，二宝在考虑是先跟单纯妹热乎一阵再让她伸出脑袋打开车门见识她偶像的车、让她摆几个pose跟车合影，还是反过来进行。
吊吊胃口也是好的。二宝想，根据他的经验，营造泡妞的气氛甚至比泡妞本身更来劲。
“唉，你的眼睛怎么还是那么小，我以为会大一点呢？”
“讨厌，你意思是到了这里你才正眼看了我？”
单纯妹实在不能明白自己话里的内涵，二宝无非想曲折表现自己对她的思慕。但这时候他也觉得这个曲折也过于曲折了。既然如此不能精神上得到沟通，那就直接从肉体上打开沟通的渠道吧。
“你到底有没有找到冰冰的车嘛？”vivi问。
“来，闭上眼睛，我来给你变个戏法。”
“变戏法啊？哈哈哈，确定要变成功哦。”vivi总算听话，说完这句就闭上了双眼。因为眼睛小，所以也没用上太多时间。
就在二宝准备深情吻去的那一刹那，伴随着一记低沉的曝光声，他们同时被外面的巨大光亮给惊到了。这种光亮穿破了二宝跟vivi的眼皮，直击两人的神经。
二宝第一时间觉得是被自己的同行给拍了照，单纯妹则好奇是不是自己的偶像突然光临了。
小沈三两下就让车解了锁，打开了后门钻进了车。两秒钟后他抬头看见两个刚分开的人。二宝跟vivi一个顺时针九十度一个逆时针九十度，然后他们都转头看见了同样瞪大了眼睛的小沈。谁都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几个人都欲言又止，深度惊慌。
这时小沈手机“嘟”的一声，终于免除三人的尴尬。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孙哥的短信：
“你丫笨蛋，边上一辆！”
显然这是一条迟到的短信。监控室里孙哥抿着嘴深深叹了一口气，除了懊丧他甚至产生了想笑出声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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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牌】
封尘
鸡叫三声之后，天依然没有亮起来。小饭偏过头，从高高的小木窗户望出去，外面和里面一样黑咕隆冬的，几颗星星随意躺着。他能感觉到奶奶的脚顶在他的背上，是一种僵硬的感觉。
他睡不着了，现在只想知道天到底还有多久才能亮起来。
公鸡又叫了一声，然后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连其他的鸡也开始叫起来。小饭现在恨死这个声音了，因为大人们总是说鸡叫三声天就亮，可是现在，鸡窝已经叫得乱七八糟，天也没有一点亮起来的迹象。
小饭开始轻轻挪开被子，一点一点，哪怕他知道奶奶睡得很沉。一股冷意迅速侵占了他露出被子的部分，那件单薄的衣服根本不足以抵御寒冬。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成功将自己从被子里完全挪出来，然后下地穿鞋，依然小心翼翼。
最后他套上一件外衣，踩着拖鞋摸索着走到了门边，开门的时候弄出了一点声音，但是奶奶并没有醒。
直到走出屋子，他的紧张才稍稍缓解下来。
这个凌晨没有月光，大地上的一切都在黑暗里沉默，也许要除了那些聒噪的鸡，但是它们现在也已经安静下来。
小饭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往外面走。他用脚摸索着走上了这条乡间小路，这是他每天上学都走的路，尽管看不大清楚，也不至于摔跤。
黑暗完全吞没了他。小路附近那些外形可疑的树或者脚边被踩到的草都足以让他心跳加速。小饭讨厌走夜路，打小就讨厌，他总是感觉爸爸妈妈平日里用来吓唬他的那些妖魔鬼怪都会在这个时候蹦出来，不管他有没有好好听话。
想起爸爸妈妈，小饭就感觉有一丝难过。他都已经快记不清楚他们的样子了，有关他们的记忆都隐隐约约，有一部分还被奶奶的叙述篡改。
这已经好几年了，这几年他连他们的面都没见到过，为数不多的联系全靠村头小卖部那条又粗又黑的电话线维系。每次打电话的时候他都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他们自己长高了多少，考试没考好是因为奶奶前一天做的饭坏掉了，隔壁的小蔡哥哥和他爸爸又打了一架，等等。但是这些话他都还来不及说出来就被奶奶抢过了电话，絮叨着生活费的问题。
小饭讨厌奶奶，因为她总是不停地对他说他的爸爸妈妈如何不孝，说他们寄回来的生活费不够花销。她的嘴巴就像厨房里一直滴水的水管，啪嗒，啪嗒，没完没了。真讨厌。
但是小饭不得不和奶奶挤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吃她做的没有味道的菜，听她唠叨。他无数次对着蜡烛许愿，就像那台老黑白电视机里那些人一样，点一支蜡烛，许个愿，然后愿望就会实现。他许愿让爸爸妈妈赶紧回来，这样他就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有新衣服穿，桌子上摆着好吃的食物，不会被别人嘲笑。为此他藏了好多截蜡烛头。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饭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边也有了一线光亮，能让他稍微看清楚前面的路。他从小路拐上一条石子公路，这是这个村子和外界联系的经脉，一班公车会准时往返。上个星期的电话里，小饭的爸爸说今年春节会回家。
他靠着路边的站牌，盯着公车来的方向，满怀期待。
小蔡看见有人影往这边来的时候吓坏了，赶紧藏到了那块站牌后面。站牌和门差不多大小，两层玻璃，中间是一张纸，上面写着站名。这块站牌可以暂时藏住他。
他心脏蹦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计划了很久的出走因此泡汤。他一开始担心是蔡翔察觉他离家出走而追了出来，可是透过站牌玻璃没被纸遮住的部分，他发现这个人个子比自己还小。紧张感顿时降下去不少，可是一些失望却若隐若现。
他不明白自己这一点失望是怎么回事，明明就那么讨厌蔡翔，恨不得以后都见不到他。他已经不再称呼那个人为爸爸，而是干脆的指名道姓，之后挨上必然少不了的一记耳光。
这种讨厌甚至是恨意，是从很小的时候一点一点积蓄起来的，是蔡翔给他妈妈的每一记耳光，是对自己毫无缘由的打骂，是常常彻夜不归和牌友酒友鬼混，是妈妈病危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赶往医院，是如此种种的叠加和发酵。
最后，他终于决心离家出走，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但是去任何一个地方也好过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今天是大年初一，他决定在今天离开的原因只是为了和蔡翔过完最后一个年。想到这里，他明白过来刚才的那一点失望，是希望那个人能够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像他一直希望的那样。
天慢慢亮起来，他又看了看站牌另一边的人，那个人背对着他。小蔡看见了他的衣服，似乎是隔壁家的小饭。他想不通这个时候小饭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想起来先前出门路过小饭家的时候不小心惊动了他们家的公鸡，情急之下还往他家鸡舍里扔了块石头，却没想到把其他的鸡也吵醒了。他吓得一阵乱跑，打着手电筒也在路上摔了两次。他想，难不成小饭是把他当成了偷鸡贼，一路追到了这里，或者，小饭也是要离家出走？
他知道小饭父母几年前就去了海边的一个城市打工，几年都没回来过。一群孩子在一起玩儿的时候，小饭总是和他一样闷闷不乐。他们都是被其他孩子排斥的那一类，如此相似。
大年初一，天蒙蒙亮的时候各家各户开始放起了鞭炮，希望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公车的喇叭夹杂在鞭炮声里隐约可闻，两个瑟瑟发抖的少年同时望向喇叭响起的方向，太阳正从那边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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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
贺伊曼
几天前在射手男马赛克和七月人的生日饭上才见到小饭，进门时众人都在嗨聊，只有他一个人握着手机猛刷微博，头也不抬俨然世外高人状。直到饭间，前惊奇实习生Kappa（看惊奇组超过五年以上者应该知道此人）说到明年办结婚酒席，他突然抬起头抛出一句：“你第一次结婚就只请这么点亲戚啊？我第二次才敢……”后来他跟美女服务员说：“来两根你们这儿最便宜的烟”，得到无情回应后为了挽回面子索性点了包软中华。烟拿过来，他很高兴地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并颇为深情地冲正为软中华心疼的马赛克说：“其实吧，我现在还挺想结婚的。”
至此，我以为从前放荡不羁的小饭终于蜕变成了一个有责任感的成熟男人、一个玩累了渴望回归安稳婚姻生活的人、一个会体恤他人的好人。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在PK当天，面对前来踢馆的晚辈，他，还是，严重地，迟到了。这也直接导致了提前两小时到现场苦苦等候偶像的王永强同学，在吃过一顿中饭，唠了一小时嗑后仍有大把时间无处打发，只好掏出随身携带的牙刷牙膏，把他被意面和沙拉残渣堵塞住的牙套清洗了一遍……边洗边感慨：文学圈果然环境险恶、潜规则横行，“资深艺人平易近人”纯属无稽之谈！
话说当日小饭抵达萌芽楼下的咖啡馆，花了一个小时停好车，进来后大叹刚才起床后没吃午饭，并熟练地跟服务员要了份菜单。一转脸看见王同学，当即迅速换上大牌影帝的面具亲切地跟其进行握手仪式，还用听上去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真诚的声音说：“我好像听说过你的名字哦！”正当对方受宠若惊之时，他扭过头拿起菜单挡住脸，厉声质问马赛克：“不是说好我要和90后美女作者PK么？”
大牌是什么？那天过后我终于了解，大牌就是在等他的人高达三个以上的情况下，对于迟到一事依然表现得泰然自若，进门、say hello、叫服务、点餐几个步骤一气呵成，并在众人围观下气定神闲地就餐。“可以点牛排么？”——得到否定答案后的小饭三秒钟速读完菜单，点了一个无比娘炮的组合餐——香蕉船、可乐和蔬菜沙拉。我当即感叹，这还是当年反复高唱林子祥那句“做个真的汉子，做个真的汉子……”的热血阳刚男子吗？
说回比赛。当进行到一个钟头的时候，两人屏幕上几乎空白，我经过小饭身旁隐约瞟见word文档里出现“监视器”三个字。那天挺冷的，空调开了半天还是冷，冷得王同学打字时只舍得用一根食指。赛间没能给两位选手递上暖暖的优乐美奶茶我也挺内疚，想起第一次金国栋PK的时候我还和张晓晗在那个被《建国大业》取过景的阳台上晒太阳，而这次石凳上一个人都没，只有几只疑似装满新概念稿件的麻袋静静地躺在那里。
但叫人惊讶的是，只又过了一个小时，他们两个就都先后交卷了。相比之下经验更足的小饭自然更老练很多，《地下车库》在结构设定上也更为巧妙（应该不少人联想到盖里奇和科恩兄弟之类的电影）。不过这不是主要，之所以我觉得《地下车库》好过《站牌》，关键还是在于它符合题目中“富有趣味性”的要求，这很重要，在两篇小说都具备完整情节的情况下，走温情路线的《站牌》显然远离了“趣味性”而逊色一筹。
不过王永强的作品也有让我印象很深的地方。事实上，多年前小饭曾经说过，之所以取名“小饭”，是由于当时暗恋一个叫做“小菜”的女生。而多年后，一个小同学竟然在文章中让主角“小饭”和“小菜”在黎明前的站牌下相遇了。我不禁回想起王永强在小饭就餐时讲过的一个冷笑话——在他们学校食堂，一些食量小的女生打饭时总喜欢跟食堂阿姨说：“阿姨，来个小饭！”——看，多么难笑！但他还是勇敢地在偶像面前把它讲了出来。尽管当时我正分吃着小饭的香蕉船，牙齿快被冰掉，但他这份对于偶像深厚而真挚的感情还是让我内心没忍住火热了一把。是谁说人间没有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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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题人解题】
做点评其实是很想就作者写作实力的高下撒花或拍砖的，但如果不得不说因为审题的正确与否，高下立现，是不是大牌也会觉得有点胜之不武呢？可惜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最令人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是紧张的挑战者，我也会这样的吧）：封尘同学为人物设置的场景有很多，又是“被子里”又是“院门口”，又是“路上”，又是“站牌”，或者另一条线上的“家里”和“站牌”，题目要求的“两个不同场景”是什么呢？靠人物回想自己的命运来衔接地点的转换，这就是所谓“具有一定联系”吗？场景切换不利落，人物看似走了一路，但故事发展静态，即使您有个人物叫“小饭”、写出了看似比“大牌”同学深沉些的留守少年与创伤少年的忧伤，仍然无法给您“YES”啊。
题目强调“两个不同场景”和“一定联系”，事实上是想用地点的相对静止显出人物关系和故事的张力，期间啰嗦的过程可以节约，从这点来说小饭的《地下车库》倒是可以作为审题范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