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明圆美术馆【明圆·研讨会实录】“无界——木版画的当下语境”理论研讨会
时间：2014年6月21日 13:30-16:00
地点：复兴中路1199号6楼明圆美术馆会议室
主持：徐立（策展人）
发言：徐立（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张远帆（中国美术家协会版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
卢治平（中国美术家协会版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
王劼音（上海美术家协会顾问）
肖谷（上海油画雕塑院执行院长）
谭根雄（华东师范大学教授）
丁设（上海美术家协会副秘书长）
王远（华东师范大学教授）
周国斌（上海美协版画艺委会副主任）
John Jacobsmeyer（纽约艺术学院教授）
Sean Caulfield（加拿大埃德蒙顿大学教授）
王成城（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顾萍萍（上海知名女版画家）
徐龙宝（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沈雪江（上海文广局的著名版画家）
沈文婷（上海知名女版画家）
森本利根（日本著名版画家）
*注：上述人员姓名按发言前后顺序排列
徐立：首先我们请这次展览的学术主持张远帆老师对整个画展做一个概况性的介绍。
张远帆：很早以前徐立老师就给我提供了有关这次展览的很多信息，包括她这次策划展览的一些想法。刚才我在楼下展厅快速地看了下整个展览，发现很多作品完全超出我之前的想象。在展览开始之前，我们所做的交流，尤其对作品的观看都是通过电脑显示的，而仅仅由电子图片是无法领会到原作的精彩的。
就这次展览的主题——“无界”来说，我的理解是，在推进艺术创作的同时应当需要破除一些预先设定的框架，给创作者更多的自由，我相信，最杰出的艺术家内心是不存在这些框架的。然而，同我国早期的版画创作相比，目前的版画界仿佛又出现了一些框架。我来自美术院校，学校比较讲究权威模式，尤其是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于是我发现我们的思维模式，包括语言和逻辑正在逐渐变得单一化。在这种情况下用一个“无界”的概念来展示目前正在发生的、创作上的实际情况，我觉得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设想。
这次展览的种类主要以木刻版画为主，木版画非常古老，但仍然是今天很多版画艺术家创作不二的选择，因为它有其独特的表现能力。某一种工具和材料能够在我们的创作领域存活至今是有一定特殊的理由的，这个理由就是它的材质所带来的特殊的表现力，即具有一定的不可替换性。过去我们对木刻版画的认识相对固定，到今天为止，木版画的发展历史基本都是在一个凸版的概念里延展，最多是用套色、水性、油性，或者木面或木口，这是我们大家已经形成的、固定的模式。那我们在这个之外还可以做些什么？艺术家在介入版画创作领域后，他们的创作并没有停止，而依然是按照他们个体的发展规律在生长。在这个过程中，可能某些先验的手法已不再适合他，于是他们开始在已有的基础体系里找一个更适合自己的表现方式，这个时候各种探索，尤其是技法及表现上的突破开始出现。因此我觉得这次展览里，徐立征集的九位艺术家的作品比较好地体现了这一点。徐龙宝老师经典而充满古典韵味的木口木刻，并运用浓墨重彩的大幅面的现代语言来表现版画，特别是来自日本的佐竹邦子在木版上做平版的作品，基本把中国至国外木版领域里发生的一些有代表性的现象都包括进去了，所以我很高兴能够参与到这个展览中来。谢谢大家！
徐立：非常感谢张教授。这里还有个小故事，因为今天也是我的叔叔徐龙森在中国美术学院个展的开幕式，我们提前过去祝贺的当天就听到他们在和张教授商量，希望张教授可以作为嘉宾出席他们的开幕式，我立刻就说张教授已经被我提前“绑架”到上海来了（笑）。
张远帆：你不提前，我也要赶来上海参加版画的展览（笑）。大家可能都知道，我是从事版画艺术已经几十年了，然而现在的版画在中国依然不是一个很受大家关注的领域，所以今天能有这样一个展览我必须予以支持。我很羡慕上海，这句话我之前跟卢老师也说过。我始终觉得上海存在着跟版画发展有很相适合的、根性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说不清楚，但我很希望中国版画在上海这片土地上可以生长得更加茂盛。
徐立：谢谢张老师对版画事业的支持，也谢谢他今天专程赶到这里。下面请卢治平教授就这次展览为我们谈一谈。
卢治平：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生病，本不打算来的，然而想想来到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很多新的作品，还可以见到很多老朋友，在这些诱惑之下我最后还是来了，而今天看到这个展览以后我也确实很有感触。
今天的主题一个是“无界”，一个是“木刻版画在当下的语境”。正巧也是在去年，我和张远帆老师策划了一个国际版画展，展览的名称叫“原点的维度”。在版画中木刻版画是最古老的，它是版画中的原点，而我和张老师之所以策划那次展览就是希望看看这个古老的记忆在今天是否还有新的发展的可能，它的空间究竟还有多大，所以为它命名——“原点的维度”。那场展览其实同今天的“无界”展览有共通和相似之处，都是在思考我们可以从哪几个方向对木版画重新发起挑战。通常越古老的东西，我们对它的依赖性就越大，也因此具有很大的挑战性，因为它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前人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今天的我们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将它再往前推进一步？我们的观点是——它是有可能的。从观念层面、图像层面、技术层面，或其他哲学等文化层面来说，版画都可以由这些切入社会，正是“维度”让我们的版画家仅仅用这个很古老的方式就能将这个艺术门类大大地向前推进，而今天这场展览又可以说是我们当初这个想法的最好的回应，我很高兴地看到这位年轻策展人在这方面的努力。我想，通过这一系列展览的出现，我们可以断定，没有一个过时的样式，哪怕木刻这个最古老的技艺，也永远不会过时。问题是今天的我们能不能从新的角度对它有新的认识，能不能有新的手段把它大大地向前推进，这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通过这次展览，我觉得这个想法不光是我和远帆的想法，我发现全国很多版画家都怀有这种自信，觉得我们可以用这种看似古老的手段作出全新的东西。所以我非常高兴，也祝贺这次展览成功。也谢谢这次的参展艺术家，谢谢你们送来了这么多让我们非常受益的作品。
徐立：谢谢卢老师。的确，大家也知道现在中国版画的现状，至于为什么这次策划会最终选定木版画，也是在各位老师的谆谆教诲下试图找找看，作为一种最古老的印刷方式，它的艺术语言在当代世界范围内究竟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并借此展现给大家。下面请王劼音教授给我们谈一谈。
王劼音：我坐在这里心里很忐忑，也很惭愧，我已经很久没做版画了，所以每次坐在一群版画家中间开会总有点鱼目混珠的感觉，这是第一个令我感到忐忑的地方。第二是对这个展览我什么事情也没做，在来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展览是什么样子，也没有来得及去看，我就想要不看看序言，但是我又没带眼镜，所以我只能凭着自己的感想来讲讲。
首先，我对木刻是很有感情的，我之前一直都是做木刻的，别的版种做的很少。正如刚才张远帆老师所说，木版画有特殊的魅力，是其他版种很难代替的。这次展览提出“当下语境”这个主题，我觉得也蛮有意思。这个词让我我想起自己有一年去南京艺术学院，当时那里刚刚成立了一个水印木版画工作室，我去的那天刚好上海在开当代艺术展，我在看了那个充满时代感的当代艺术展之后来到南京艺术学院，发现那里的展览很传统、很老式，讲话的老师也都是在讲木版画传统的东西，而且用的语言也都很老式。当时对我有一个触动，我发现当传统水印木版画的历史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年，在当代语境下再来讨论，反而是显得很当代。如果在一百年以前，没人会想到要讨论水印木板，水印木板“活”的很好。然而正是在当下全球化的这种态势之下，研究木版画反而有种当代性，我如今的一个观点就是——越老式的东西在今天反而更有新意。
从某种程度上说，木刻正在复兴，尤其在当代语境下会有很好的发展前途。我有这种预感，有时候当很多新的东西蓬勃发展的时候，我们会不自觉地回过头来重新考虑旧的话题，包括电影，今天的电影在后期制作上已非常完善，但今天大家却都要返回去看话剧，话剧在今天反而显得更加当代、更加高级，就是这个道理。这些是我脑袋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出来给大家一个参考吧。
徐立：王老师刚才提到“纯粹”和“新旧”的问题，之前跟大家有聊过，相信明圆之后的一系列活动等会体现这些艺术家对于新和旧、古老与当代的认识，我也就不做过多的阐释了。下面请肖谷老师为我们谈一谈。
肖谷：听了刚才卢老师和王老师的发言，我其实也是有同感的，虽然我并不做木刻，但对传统木刻的关注我当真从来没有断过。我觉得今天这个展览，总体看下来很不错，但从我自己对版画和木刻文化的关注来说，这次展览并不能让我很满足。不满足的地方是，木刻凸版的方式非常古老，不说欧洲了，在中国实际也很早，在最早比较完整的能看到的版画作品的是斯坦因在敦煌洞窟里拿到大英博物馆的金刚经首页的插图，可见这种单线木刻的插图实际在公元868年就已经出现了，这种千年之前的东西一直发展并延续到明末。实际上中国的木刻，尤其是以线为主的木刻已经发展至一个非常高的高度，然而这种东西到后来继承的不多了。这次展览中以中国传统线描表现为主的木刻版画作品就不多，现在看到更多的木版画是多调子、多套色的那种，我觉得套色这种东西还是有点被动，受体积和光线的牵涉，所以就这点说我还不是特别满足。刚才颉音老师说我们对传统的木刻要有很深的研究并且要有对当下的反映，我觉得这是最最符合当代的，从这个展览来说，是不够的。虽然这次展览有国外的艺术家，但是国外的人可能更多是明暗的样式做。刚刚远帆老师说，很寄希望于上海，我觉得上海要再做展览可以在这一块有所挖掘，对传统版画语言的发展研究，那当然就很有意思了。水印木刻是明末以后发展过来的，在之前还是单线，除了形象之外，中国的古籍木板印刷历史非常长，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征。到了今天，假如我们再用这种方式做会不会很有当代性，我觉得肯定会有的，问题是关注的人不是太多，我想上海作为一个大的平台以后有这种好的展览那就很满足了，当然也要靠张远帆老师、卢治平老师、王颉音老师这些版画界的领袖能够推出这么一个类型的展览，也做做我们中国梦。
徐立：感谢肖老师，今天特别在会议间隙来到这里跟我们分享他对这次展览的感想，待会还要赶去自贸区开会，非常辛苦。接下来请谭根雄老师谈谈。
谭根雄：谢谢大家，刚才王教授和肖谷，他们都是专业的，还有中国美院的张老师，上海的卢治平教授。我觉得这次主题点的还是比较好的，无界就是跨界，当今的艺术文化样式已经非常多元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版画过去往往跟工具论有关，比如讲究刀法，我觉得我们有很多版画不能普及开来很大程度上与技术有关，技术造成了它的单一性。第二，我觉得因为你们限定了木版画，这是一个限定词，而木版画跟形而下的工具论有关。其实当下的语境是形而上的，而这次展览却是通过形而下来展示精神层面。
在这次展览的作品中，加拿大艺术家的作品很明显透析出一种超现实主义的特点，奥地利的版画家作品中有点德国即兴涂鸦式的表现主义，描写后工业社会的凌乱性，还有日本艺术家佐竹邦子女士的套色木版画，可以说，他们的表现语言都比较丰富，在我看来已经摆脱了技术上的东西，他们的的作品显得更加率性、自由。相比较而言，中国的艺术家比较唯美、工整。概括起来，中国艺术家也好，西方艺术家也好，他们都是把人作为主体，通过自己的作品折射一种当今的人文关怀，这是一种作为艺术家的立场；第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形式语言，图式语言多元的指向性，到底妙在哪里？版画可以复制，但艺术家的创作不可以复制的，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东西；第三，通过这里每位艺术家的作品，我发现他们正在以一种非常自我的、明确的、不可重复的自我身份的确认，来体现目前这种跨文化的国际主义思潮的特点，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后现代主义。我觉得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必然是一体化的，历史不可能再回溯以往，即使昨天的东西可能带有欺骗和假象。历史寄予人的遗产其实非常局限，这种局限性有时往往还会给你带来认知上的片面性，现在很多油画家大都走到一个保守的范畴里面，其原因之一就是太过拘泥于过去油画创作留下的东西，而以版画这种借助简单的工具而进行的创作可能反而不容易困惑，反而更容易实现跨界，跨界了就无界了，这是我对这次展览的理解，谢谢大家。
徐立：谢谢谭教授从一个更宏观的哲学领域为我们分享了关于主题的解释，从学术范围、文化认同、人文与自然的结合方面。
谭根雄：我补充一下，无界与跨界，其实正反应了当下的语境。文化的指向性是必须明确的时代性，这个对当前作品来说非常重要，正是时代性语言构建了现代性的文化含义。艺术最忌讳的是发展到后来变得过于形而上，那就变成了玄学，即所谓的东方神秘主义。这种无法言说的东西就会变得特别尴尬，我们过去几十年我没有办法进步，就是缺乏质与量的这种辩证关系。
（二）
徐立：尽管更多人把版画简单理解成一种印刷方式，其实引申到哲学意义甚至是文明，作为文明的一部分它有它存在的意义，它有它的未来。接下来我们请丁设老师讲几句。
丁设：这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我也是来学习的。说到木刻，回想起小时候，我也做过。那个时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物资非常匮乏，如果可以用木板来刻一刻、雕一雕，在当时来说还是比较满足的事情。浙江是山区，找这些材料比较容易，但很多事情做着做着别人就很容易对你有要求，这个标准一旦出来以后，整个人就很容易蒙掉。包括绘画等其他艺术学科一样，一旦有了标准，创作者就很容易失去方向。看完这次展览的作品，再加上这场研讨会，我感到，中国艺术家与国外艺术家在交流时，每个人都会表现出一定的地域差异，如果没有这种地域差异，那么所谓的国际交流也没有意义了。
徐立：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前辈画家都曾与木刻版画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我想这恰好也说明了木刻版画的魅力所在。其实“无界”本身是一个很大的范围，是为了让艺术家可以充分发挥，这里唯一一个小小的限定就在于木版画。这一点在当初选定参展艺术家的时候就做过深入考虑的，我们也意在让大家知道，世界上各个国家有这么多位艺术家在从事这门来自东方的艺术。下面我们请王远教授给我们谈一谈。
王远：置身于今天这样一个研讨会中间，我有一种感觉，我感到好多年以前中国的版画就一直是仰仗这里的几位老师在努力发展，他们在官方的展览之外始终坚持做着有关版画的民间展览，所以倡导版画的这个火苗是一直依靠这些老师在点燃的。我也很羡慕当今版画界能够这么活跃，能够有这么多的声音在这里，能够还有这么多老先生在为这个行业付出和想办法。
就目前全国范围领域内，上海整体的艺术状况并不令人乐观，我认为其他画种的领域也应该学习一下版画界老前辈们这种不断为下一代接棒人做事的付出。至于谈到版画的手工性问题，我很赞同刚才王（劼音）老师的说法。刚才丁设谈到的是一个文化从属性的问题，而我想讲的是如何使这个手工的艺术能够具有一种其他门类画科所不具有的不可替代性，这也决定了它这个行业存在的理由。它只有显示出它的不可替代性才能够在今天有新的发展空间，当然，这里也要融入其他学科的元素，但是版画自己的特征是最为重要的，抓住这些才能让它拥自己崭新的面貌。现在很多当代艺术都崇尚思想、观念，但我这里想说的是，如果一种艺术样式是通过其他办法可以替代的话，那么你的艺术特征就被彻底抹杀了，如果你的艺术可以用舞蹈、文字等别的方式表现，甚至比你的作品说的更清楚，那么你的艺术特征还有必要这样做吗？我觉得这是我对当代艺术的思考。祝贺这次展览可以圆满成功。
徐立：谢谢王远教授的发言，接下来请版画艺委会副主任周国斌教授为我们谈谈他对这次展览的感想。
周国斌：刚才王颉音老师的谈话让我有一些感受，我们上海不只是版画，它的绘画面貌或者说文化特点，其质地与实际生活贴的比较近。王老师说他最近喜欢旧的东西、老的东西，其实我们学校的很多老师，也不是近几年，而是在十几年前就开始收拾那些老东西，画画的人喜欢跑到安徽把那些老的家具、牛头都收过来，我想这实际也是一种怀旧吧。有关上海的怀旧，很多文学作品里有提到，比如李欧梵写的《上海摩登》；上海前段时间刚刚去世的作家程乃珊，他们专门写资产阶级上层人的生活，这也可以称为一种对上海怀旧的反应/一种现象吧。我去年到台湾，那里的老师领我去台湾师大吃饭，在台师大的那个饭店里到处挂满了上海旧时的老照片。之后我在台师大做了一个讲座，台下坐的都是很多从事版画艺术多年的老先生，当我讲到上海与北京版画的区别，我很简单说他们是庙堂我们是民间，他们立刻就在下面大笑起来，并表示赞同，可见他们虽身处台湾但仍然颇有同感。还有一种怀旧。我记得上海作家协会主席王安忆，她的怀旧和程乃珊他们就完全不同，她基本上是一种对中国解放以后朴素平实生活的怀旧，与詹姆逊的后现代怀旧不同，她的小说写的非常真切，因为她的父亲也是南下的干部，后来被打成右派，她描写的这种生活感受与程乃珊描写的完全是另外一番面貌，那本书的观点认为上海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文化不是旧，而是新。这是台湾学者的意见，叶文心也是这样一个观点，他们觉得上海二三十年代由怪异变为辉煌这样一种文化，与明清文化时期新的对立现象的出现有很多共通之处。现在上海人的怀旧实际算得上一种新现象，我觉得这些跟我们现在的生活非常密切。我最近刚刚读了金宇澄写的《繁花》，这书刚出来时发行量非常大，我看了以后觉得那本书的语言写的太上海化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地道的上海人写的东西，我觉得这类东西对我们今天的艺术创作很有启发，守住上海文化的质地，它的艺术才有发展的前景。这是我的感受。
徐立：刚才我们请了各位批评家、领导和版画界的前辈对我们这才展览发表看法。下面请我们这次参展的艺术家发表下他们的看法。
John：非常感谢大家，我很荣幸能作为参展者之一加入到这次展览中来。我很赞同刚才各位老师的发言和观点，我认为传统的技法与当下的技法是有一个关系的存在，在这里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在我在版画创作中的视角问题，特别是创作这些作品时的感受。
我认为我们当下一个最严峻的问题就是，在如今这样一个高速发展的数字时代里，我们大家需要对各种已知的意象和元素做重新的认知。所谓的数字化时代，在我看来可以归结到最初，也就是“0”和“1”的数字问题，而“黑”“白”正代表了数字化时代的“0”和“1”。我的作品会涉及到很多古往今来的各种元素，该如何将这些整合到版画这种平面的刻画当中？我非常推崇的是德国文艺复兴时期丢勒的版画，在艺术理念中对纯粹性的追求是我的作品中经常出现的问题，特别是对空间和层次的处理，可以让人从中找到合理的方式。对我而言，版画可以在人与人之间架起一座现实与数字时代的桥梁。
徐立：接下来请加拿大的肖恩教授谈一谈。
Sean：很感谢有这样一个机会来同大家交流版画艺术，在版画事业里我一直有两个身份，一个是艺术家身份，一个是作为教师的身份出现。我是来自加拿大阿尔伯塔省，这个地方在发现石油之前是比较荒凉的，当这里发现了石油便迅速兴起了重工业的发展，很多工厂对当地自然生态产生了很大影响。有石油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自然又是一种威胁，所以我就想到用木刻来表现我对自然的一种焦虑。我在阿尔伯塔大学教学时，会尽量教授学生比较传统的木刻和数码印刷，我希望学生可以更多地了解传统与印刷，当我发现学生在用比较现代的方法去创作时，我会阻止甚至责备他，这种方法做版画太快了，而应当多用一些传统的方式更好，我们要带着一种冒险的精神去创作。
徐立：刚才两位艺术家为我们分享了他们的创作感想，有没有国内的艺术家进行回应呢？
王成城：我觉得国内与国外创作版画的艺术家的心态会很不一样，他们通常都很随意。我记得2003年我到法国参加一个画展，当时是在一艘船上进行展出的，作品只有五件用丝网做的版画，当时朋友问我做的怎么样，我当即回答，这东西在我们国内连一个区级的大赛也进入不了，然而他们却并没有表现出不快，因为他们是抱着随意甚至玩的态度去进行版画创作的，这与中国版画家进行创作的心态完全是两个样子，这与就导致他们（外国版画艺术家）的作品很有个性，每个人的作品都带有很个人的东西在里面，作品很容易拉得开。就像刚才王颉音老师说的，由于我跟他是多年的老朋友所以我懂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不要追求所谓时尚、流行的东西。所谓的老东西是指有生活、充满生活感悟的东西，由这些感悟造出来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东西。我对木版画一直有特别深的感情，在我们年轻那会儿，由于木版制作比较方便，在家做就可以，而铜版和丝网相对来说制作很不方便，所以我将木版画的制作一直坚持到今天，一是方便，二确是喜欢。然而我觉得仅仅只做木版画，要想一辈子能做出点成绩也是很难的，所以我建议现在的版画家尤其是年轻一代的版画家，选择一个你想做的、你感兴趣的领域，然后努力去实现你想要到达的高度。
徐立：谢谢前辈对木刻创作的感悟。这次参展选择了四位女艺术家，其中两位非常年轻的艺术家来自上海，非常年轻的艺术家。请你们谈谈你们对木版画的感受。
顾萍萍：其实我最初学习木版画是为了学生，因为我是一名老师。我最初是油画出身，王远老师是我当时的老师，后来我成为一位中学老师，中学美术的教学有很大一部分是版画教育，由于我是油画出身对版画并不熟悉，为了教学，我开始跟随专门的版画老师进修并学习版画创作。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对版画而言我是一个新手，在跟随卢治平老师学习以后，我又有幸听了周国斌老师、王颉音老师、张远帆老师的课，所以今天坐在这里的老前辈们，你们的课我都听过哦（笑）。应当说也由于我个人的兴趣，比较偏爱木刻版画，之后就把这个作为钻研的途径，一直制作并创作至今，另外也可以让我的学生从中获得一些收益。
徐龙宝：今天非常高兴，参加明圆举办的“无界”版画展，虽然凌总没有出现，但这里还要感谢她。我是来自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老师，今天不仅是一个朋友之间的聚会，也是各个学校的相聚，版画也因此得到了众多领导的支持，所以我要非常感谢今天来到这里的两位主任。昨天张远帆主任从杭州冒雨前来支持我们的活动，我觉得非常感动。王（颉音）老师作为学术顾问对我们版画非常支持，但我最感谢的是沈雪江老师，因为得益于早前他的提出这才有了我们今天这样一个展览。今天大家能够在这里一起讨论和交流，就是对版画的支持。就像刚才哪位老师说的，在当今整个中国甚至全世界，想靠版画挣钱是很不容易的，但是版画又是全世界艺术中不可缺少的。我们从那些发达国家看到，他们的版画非常普及，还有今天来到这里参加展览的三位日本版画家，甚至日本那些不做版画创作的人也非常喜欢版画，我想这对我们上海，无论是观众还是老师都是一种促进。所以我今天的发言更多是想感谢今天来到这里并始终支持我们版画事业的各位老师，包括纽约学院的约翰，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常客，曾给我们的学生上过很多版画课程，这里我想特别谢谢他。为什么我们对版画特别有感情呢？鲁迅在上海做过版画，如果搞得不好，有愧于前辈。我是21岁就开始做版画了，主要是木刻，对版画有很深的感情。希望各位老师从无界的角度、跨艺术的角度多提批评、希望、要求，共同促进我们上海的版画发展得更好。
王远：我想问一下肖恩，为什么他选择用版画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对环境的担忧？
Sean：我之所以选择以木刻版画进行这个主题的创作主要有两个原因：首先，我觉得木版对时间和历史的表现力非常强大，时代延续性很强。从丢勒一直到现代，他的延续性和表现力非常强。丢勒的木版画有一段是表现圣经的故事，也是表现一种忧虑，我觉得这个应当是传统，这也是我刻意选择木刻的原因。第二，因为他们要建工程，所以需要砍伐大量木头，所以我觉得运用木版这样一种材质去表达更能够体现出我要表达的意义，也更加合适。
徐立：在座的观众也可以提出问题，大家做一个交流。
观众：我想问约翰老师一个问题，能比较一下你们国家版画的创作方式与我们中国的创作方式有什么区别吗？
John：这是一个很棒的问题。我到中国来过很多次，也很喜欢上海，虽然我们知道纽约从战后开始当代艺术就很火，但我想说的是，并不是在纽约的所有艺术家都在从事这类艺术的创作。在我看来，纽约艺术家在创作上更多是从一个观点和和想法出发，然后再去找寻适合的材质与媒介进行表达，而并不会固执地限定于某种定式。比如我表达大自然，有些人认为应该用一种最纯粹的手段去表现，但在我看来，自然并不是一个非常完整的整体，它需要艺术家对自然进行重构和再创，把它变成一种更能够使人理解的语言去表现。
谭根雄：我再说两句，东西方文化的比较，尤其在美术教育这一块有很大区别。在西方，他们更多培养的是一种具有理性批判意识的人才，然而我们国家的教育现状从严格意义来说，在西学东渐以后，一直追随着日本传译过来的片假名——美术，但是这个词被误读了。这个“美”其实是牛顿古典哲学的概念，甚至可以推到毕达哥拉斯的数理定论，即黄金分割法，1比1.618，这个理论一直延续并统治我们的认识直到今天，所以我们要求画画都要耐看，所谓的老百姓的耐看就是好看，所以我认为我们的作品里更多地含有一些浮华以及虚无的东西，而西方国家培养的是对经验进行否定的艺术家。自然科学都是对经验持以否定的，哈贝马斯曾说，历史寄予我们的遗产，然而重要的并不是遗产本身，而是你怎样看待这份遗产。因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份遗产在当时它生存的年代里是一大堆东西，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被保留，有些被逐渐淘汰并消解了，所以留存到今天的东西并不能涵盖过去所有的一切，所以在我们今天这样一种靠经验与知识筑成的结构体系里必然存在很多盲点，有一些孤芳自赏的因素。比如我们油画专业经常会遇到读画的问题，讲究画面的平衡、对称、和谐，而这些都是来自古典绘画的要求，并不是所有绘画的统一要求。所以今天的我们需要把东西放在国际视野平台上来看，这里我想到一个问题，人的认知结构变化非常大，如果用过去的人类哲学观点来说，是一种静态的、永恒的绝对真理，那是牛顿古典理论，而之后有了爱因斯坦、麦克斯韦德，现代量子物理学的时代来临了，而且即使这样，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我们不能再用保守的、封闭的视野再去看待这些东西，什么东西都能画，只要是真实地表达自己。刚才今天大家谈到当下，当下是正在进行时，但现在很多我们中国的艺术家还在画梅兰竹菊、还在画大山大水，甚至还在比谁的功夫好，我觉得这些都是非常形而下的东西，不是说他们没价值，那些已经是农耕时代文化的印记，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一种大数据时代、数码时代、后工业社会，如果再用农耕社会的东西来解释今天社会的东西，就形成了认知上的错位。中央美院好多年前曾要推选出最能代表他们最高学术成就的人，选来选去不是油画家不是雕塑家，是从事版画创作的古元先生。所以我觉得版画很能说明问题，它比较原始、简单，恰恰能跟艺术的本体最接近。
徐立：非常感谢谭教授。刚才提到美术——这个由日本传来的词汇，那么接下来有请出生于1923年，来自日本的版画家森本教授为我们谈谈他对这次无界版画的感想。
森本利根：我之前很早就收到了徐立的邮件，而最近由于一些事情我要到南京大学处理一些事情，于是很巧合的能够有机会出席这次研讨会，我感到非常开心。其实中国与日本两国可以称的上是一衣带水的国家，有着相似的文化背景，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希望能够有更多类似这次画展的民间交流可以持续下去。关于这次展览，我看了画册以后觉得非常喜欢和惊讶，这里的很多作品都是我无法创作出来的，所以我想，只要我在这个世上我就一定会坚持去发扬版画，并把这个展览向很多朋友宣传让更多人看到这场优秀的展览。很荣幸能够来参加这次展览并出席这个研讨会，谢谢。
张远帆：艺术需要交流，而交流的场合非常重要。在今天来到这个研讨会之前，我本以为应当是像大多中国的例行的研讨会一样，有例行研讨会的节拍和讲话的腔调，这个我想大家都是可以是预想的，然而今天，能够听到这些参展艺术家在这里直接介绍自己作画的动机和想法，除了看作品还能够听艺术家自己说，并能够看到他的相关资料，我觉得这对艺术家本人及对他创作思想的了解会变得比较立体，所以我今天来到这里感到收获很大。谢谢大家。
地点：复兴中路1199号6楼明圆美术馆会议室
主持：徐立（策展人）
发言：徐立（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张远帆（中国美术家协会版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
卢治平（中国美术家协会版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
王劼音（上海美术家协会顾问）
肖谷（上海油画雕塑院执行院长）
谭根雄（华东师范大学教授）
丁设（上海美术家协会副秘书长）
王远（华东师范大学教授）
周国斌（上海美协版画艺委会副主任）
John Jacobsmeyer（纽约艺术学院教授）
Sean Caulfield（加拿大埃德蒙顿大学教授）
王成城（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顾萍萍（上海知名女版画家）
徐龙宝（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沈雪江（上海文广局的著名版画家）
沈文婷（上海知名女版画家）
森本利根（日本著名版画家）
*注：上述人员姓名按发言前后顺序排列
徐立：首先我们请这次展览的学术主持张远帆老师对整个画展做一个概况性的介绍。
张远帆：很早以前徐立老师就给我提供了有关这次展览的很多信息，包括她这次策划展览的一些想法。刚才我在楼下展厅快速地看了下整个展览，发现很多作品完全超出我之前的想象。在展览开始之前，我们所做的交流，尤其对作品的观看都是通过电脑显示的，而仅仅由电子图片是无法领会到原作的精彩的。
就这次展览的主题——“无界”来说，我的理解是，在推进艺术创作的同时应当需要破除一些预先设定的框架，给创作者更多的自由，我相信，最杰出的艺术家内心是不存在这些框架的。然而，同我国早期的版画创作相比，目前的版画界仿佛又出现了一些框架。我来自美术院校，学校比较讲究权威模式，尤其是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于是我发现我们的思维模式，包括语言和逻辑正在逐渐变得单一化。在这种情况下用一个“无界”的概念来展示目前正在发生的、创作上的实际情况，我觉得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设想。
这次展览的种类主要以木刻版画为主，木版画非常古老，但仍然是今天很多版画艺术家创作不二的选择，因为它有其独特的表现能力。某一种工具和材料能够在我们的创作领域存活至今是有一定特殊的理由的，这个理由就是它的材质所带来的特殊的表现力，即具有一定的不可替换性。过去我们对木刻版画的认识相对固定，到今天为止，木版画的发展历史基本都是在一个凸版的概念里延展，最多是用套色、水性、油性，或者木面或木口，这是我们大家已经形成的、固定的模式。那我们在这个之外还可以做些什么？艺术家在介入版画创作领域后，他们的创作并没有停止，而依然是按照他们个体的发展规律在生长。在这个过程中，可能某些先验的手法已不再适合他，于是他们开始在已有的基础体系里找一个更适合自己的表现方式，这个时候各种探索，尤其是技法及表现上的突破开始出现。因此我觉得这次展览里，徐立征集的九位艺术家的作品比较好地体现了这一点。徐龙宝老师经典而充满古典韵味的木口木刻，并运用浓墨重彩的大幅面的现代语言来表现版画，特别是来自日本的佐竹邦子在木版上做平版的作品，基本把中国至国外木版领域里发生的一些有代表性的现象都包括进去了，所以我很高兴能够参与到这个展览中来。谢谢大家！
徐立：非常感谢张教授。这里还有个小故事，因为今天也是我的叔叔徐龙森在中国美术学院个展的开幕式，我们提前过去祝贺的当天就听到他们在和张教授商量，希望张教授可以作为嘉宾出席他们的开幕式，我立刻就说张教授已经被我提前“绑架”到上海来了（笑）。
张远帆：你不提前，我也要赶来上海参加版画的展览（笑）。大家可能都知道，我是从事版画艺术已经几十年了，然而现在的版画在中国依然不是一个很受大家关注的领域，所以今天能有这样一个展览我必须予以支持。我很羡慕上海，这句话我之前跟卢老师也说过。我始终觉得上海存在着跟版画发展有很相适合的、根性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说不清楚，但我很希望中国版画在上海这片土地上可以生长得更加茂盛。
徐立：谢谢张老师对版画事业的支持，也谢谢他今天专程赶到这里。下面请卢治平教授就这次展览为我们谈一谈。
卢治平：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生病，本不打算来的，然而想想来到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很多新的作品，还可以见到很多老朋友，在这些诱惑之下我最后还是来了，而今天看到这个展览以后我也确实很有感触。
今天的主题一个是“无界”，一个是“木刻版画在当下的语境”。正巧也是在去年，我和张远帆老师策划了一个国际版画展，展览的名称叫“原点的维度”。在版画中木刻版画是最古老的，它是版画中的原点，而我和张老师之所以策划那次展览就是希望看看这个古老的记忆在今天是否还有新的发展的可能，它的空间究竟还有多大，所以为它命名——“原点的维度”。那场展览其实同今天的“无界”展览有共通和相似之处，都是在思考我们可以从哪几个方向对木版画重新发起挑战。通常越古老的东西，我们对它的依赖性就越大，也因此具有很大的挑战性，因为它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前人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今天的我们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将它再往前推进一步？我们的观点是——它是有可能的。从观念层面、图像层面、技术层面，或其他哲学等文化层面来说，版画都可以由这些切入社会，正是“维度”让我们的版画家仅仅用这个很古老的方式就能将这个艺术门类大大地向前推进，而今天这场展览又可以说是我们当初这个想法的最好的回应，我很高兴地看到这位年轻策展人在这方面的努力。我想，通过这一系列展览的出现，我们可以断定，没有一个过时的样式，哪怕木刻这个最古老的技艺，也永远不会过时。问题是今天的我们能不能从新的角度对它有新的认识，能不能有新的手段把它大大地向前推进，这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通过这次展览，我觉得这个想法不光是我和远帆的想法，我发现全国很多版画家都怀有这种自信，觉得我们可以用这种看似古老的手段作出全新的东西。所以我非常高兴，也祝贺这次展览成功。也谢谢这次的参展艺术家，谢谢你们送来了这么多让我们非常受益的作品。
徐立：谢谢卢老师。的确，大家也知道现在中国版画的现状，至于为什么这次策划会最终选定木版画，也是在各位老师的谆谆教诲下试图找找看，作为一种最古老的印刷方式，它的艺术语言在当代世界范围内究竟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并借此展现给大家。下面请王劼音教授给我们谈一谈。
王劼音：我坐在这里心里很忐忑，也很惭愧，我已经很久没做版画了，所以每次坐在一群版画家中间开会总有点鱼目混珠的感觉，这是第一个令我感到忐忑的地方。第二是对这个展览我什么事情也没做，在来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展览是什么样子，也没有来得及去看，我就想要不看看序言，但是我又没带眼镜，所以我只能凭着自己的感想来讲讲。
首先，我对木刻是很有感情的，我之前一直都是做木刻的，别的版种做的很少。正如刚才张远帆老师所说，木版画有特殊的魅力，是其他版种很难代替的。这次展览提出“当下语境”这个主题，我觉得也蛮有意思。这个词让我我想起自己有一年去南京艺术学院，当时那里刚刚成立了一个水印木版画工作室，我去的那天刚好上海在开当代艺术展，我在看了那个充满时代感的当代艺术展之后来到南京艺术学院，发现那里的展览很传统、很老式，讲话的老师也都是在讲木版画传统的东西，而且用的语言也都很老式。当时对我有一个触动，我发现当传统水印木版画的历史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年，在当代语境下再来讨论，反而是显得很当代。如果在一百年以前，没人会想到要讨论水印木板，水印木板“活”的很好。然而正是在当下全球化的这种态势之下，研究木版画反而有种当代性，我如今的一个观点就是——越老式的东西在今天反而更有新意。
从某种程度上说，木刻正在复兴，尤其在当代语境下会有很好的发展前途。我有这种预感，有时候当很多新的东西蓬勃发展的时候，我们会不自觉地回过头来重新考虑旧的话题，包括电影，今天的电影在后期制作上已非常完善，但今天大家却都要返回去看话剧，话剧在今天反而显得更加当代、更加高级，就是这个道理。这些是我脑袋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出来给大家一个参考吧。
徐立：王老师刚才提到“纯粹”和“新旧”的问题，之前跟大家有聊过，相信明圆之后的一系列活动等会体现这些艺术家对于新和旧、古老与当代的认识，我也就不做过多的阐释了。下面请肖谷老师为我们谈一谈。
肖谷：听了刚才卢老师和王老师的发言，我其实也是有同感的，虽然我并不做木刻，但对传统木刻的关注我当真从来没有断过。我觉得今天这个展览，总体看下来很不错，但从我自己对版画和木刻文化的关注来说，这次展览并不能让我很满足。不满足的地方是，木刻凸版的方式非常古老，不说欧洲了，在中国实际也很早，在最早比较完整的能看到的版画作品的是斯坦因在敦煌洞窟里拿到大英博物馆的金刚经首页的插图，可见这种单线木刻的插图实际在公元868年就已经出现了，这种千年之前的东西一直发展并延续到明末。实际上中国的木刻，尤其是以线为主的木刻已经发展至一个非常高的高度，然而这种东西到后来继承的不多了。这次展览中以中国传统线描表现为主的木刻版画作品就不多，现在看到更多的木版画是多调子、多套色的那种，我觉得套色这种东西还是有点被动，受体积和光线的牵涉，所以就这点说我还不是特别满足。刚才颉音老师说我们对传统的木刻要有很深的研究并且要有对当下的反映，我觉得这是最最符合当代的，从这个展览来说，是不够的。虽然这次展览有国外的艺术家，但是国外的人可能更多是明暗的样式做。刚刚远帆老师说，很寄希望于上海，我觉得上海要再做展览可以在这一块有所挖掘，对传统版画语言的发展研究，那当然就很有意思了。水印木刻是明末以后发展过来的，在之前还是单线，除了形象之外，中国的古籍木板印刷历史非常长，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征。到了今天，假如我们再用这种方式做会不会很有当代性，我觉得肯定会有的，问题是关注的人不是太多，我想上海作为一个大的平台以后有这种好的展览那就很满足了，当然也要靠张远帆老师、卢治平老师、王颉音老师这些版画界的领袖能够推出这么一个类型的展览，也做做我们中国梦。
徐立：感谢肖老师，今天特别在会议间隙来到这里跟我们分享他对这次展览的感想，待会还要赶去自贸区开会，非常辛苦。接下来请谭根雄老师谈谈。
谭根雄：谢谢大家，刚才王教授和肖谷，他们都是专业的，还有中国美院的张老师，上海的卢治平教授。我觉得这次主题点的还是比较好的，无界就是跨界，当今的艺术文化样式已经非常多元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版画过去往往跟工具论有关，比如讲究刀法，我觉得我们有很多版画不能普及开来很大程度上与技术有关，技术造成了它的单一性。第二，我觉得因为你们限定了木版画，这是一个限定词，而木版画跟形而下的工具论有关。其实当下的语境是形而上的，而这次展览却是通过形而下来展示精神层面。
在这次展览的作品中，加拿大艺术家的作品很明显透析出一种超现实主义的特点，奥地利的版画家作品中有点德国即兴涂鸦式的表现主义，描写后工业社会的凌乱性，还有日本艺术家佐竹邦子女士的套色木版画，可以说，他们的表现语言都比较丰富，在我看来已经摆脱了技术上的东西，他们的的作品显得更加率性、自由。相比较而言，中国的艺术家比较唯美、工整。概括起来，中国艺术家也好，西方艺术家也好，他们都是把人作为主体，通过自己的作品折射一种当今的人文关怀，这是一种作为艺术家的立场；第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形式语言，图式语言多元的指向性，到底妙在哪里？版画可以复制，但艺术家的创作不可以复制的，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东西；第三，通过这里每位艺术家的作品，我发现他们正在以一种非常自我的、明确的、不可重复的自我身份的确认，来体现目前这种跨文化的国际主义思潮的特点，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后现代主义。我觉得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必然是一体化的，历史不可能再回溯以往，即使昨天的东西可能带有欺骗和假象。历史寄予人的遗产其实非常局限，这种局限性有时往往还会给你带来认知上的片面性，现在很多油画家大都走到一个保守的范畴里面，其原因之一就是太过拘泥于过去油画创作留下的东西，而以版画这种借助简单的工具而进行的创作可能反而不容易困惑，反而更容易实现跨界，跨界了就无界了，这是我对这次展览的理解，谢谢大家。
徐立：谢谢谭教授从一个更宏观的哲学领域为我们分享了关于主题的解释，从学术范围、文化认同、人文与自然的结合方面。
谭根雄：我补充一下，无界与跨界，其实正反应了当下的语境。文化的指向性是必须明确的时代性，这个对当前作品来说非常重要，正是时代性语言构建了现代性的文化含义。艺术最忌讳的是发展到后来变得过于形而上，那就变成了玄学，即所谓的东方神秘主义。这种无法言说的东西就会变得特别尴尬，我们过去几十年我没有办法进步，就是缺乏质与量的这种辩证关系。
（二）
徐立：尽管更多人把版画简单理解成一种印刷方式，其实引申到哲学意义甚至是文明，作为文明的一部分它有它存在的意义，它有它的未来。接下来我们请丁设老师讲几句。
丁设：这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我也是来学习的。说到木刻，回想起小时候，我也做过。那个时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物资非常匮乏，如果可以用木板来刻一刻、雕一雕，在当时来说还是比较满足的事情。浙江是山区，找这些材料比较容易，但很多事情做着做着别人就很容易对你有要求，这个标准一旦出来以后，整个人就很容易蒙掉。包括绘画等其他艺术学科一样，一旦有了标准，创作者就很容易失去方向。看完这次展览的作品，再加上这场研讨会，我感到，中国艺术家与国外艺术家在交流时，每个人都会表现出一定的地域差异，如果没有这种地域差异，那么所谓的国际交流也没有意义了。
徐立：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前辈画家都曾与木刻版画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我想这恰好也说明了木刻版画的魅力所在。其实“无界”本身是一个很大的范围，是为了让艺术家可以充分发挥，这里唯一一个小小的限定就在于木版画。这一点在当初选定参展艺术家的时候就做过深入考虑的，我们也意在让大家知道，世界上各个国家有这么多位艺术家在从事这门来自东方的艺术。下面我们请王远教授给我们谈一谈。
王远：置身于今天这样一个研讨会中间，我有一种感觉，我感到好多年以前中国的版画就一直是仰仗这里的几位老师在努力发展，他们在官方的展览之外始终坚持做着有关版画的民间展览，所以倡导版画的这个火苗是一直依靠这些老师在点燃的。我也很羡慕当今版画界能够这么活跃，能够有这么多的声音在这里，能够还有这么多老先生在为这个行业付出和想办法。
就目前全国范围领域内，上海整体的艺术状况并不令人乐观，我认为其他画种的领域也应该学习一下版画界老前辈们这种不断为下一代接棒人做事的付出。至于谈到版画的手工性问题，我很赞同刚才王（劼音）老师的说法。刚才丁设谈到的是一个文化从属性的问题，而我想讲的是如何使这个手工的艺术能够具有一种其他门类画科所不具有的不可替代性，这也决定了它这个行业存在的理由。它只有显示出它的不可替代性才能够在今天有新的发展空间，当然，这里也要融入其他学科的元素，但是版画自己的特征是最为重要的，抓住这些才能让它拥自己崭新的面貌。现在很多当代艺术都崇尚思想、观念，但我这里想说的是，如果一种艺术样式是通过其他办法可以替代的话，那么你的艺术特征就被彻底抹杀了，如果你的艺术可以用舞蹈、文字等别的方式表现，甚至比你的作品说的更清楚，那么你的艺术特征还有必要这样做吗？我觉得这是我对当代艺术的思考。祝贺这次展览可以圆满成功。
徐立：谢谢王远教授的发言，接下来请版画艺委会副主任周国斌教授为我们谈谈他对这次展览的感想。
周国斌：刚才王颉音老师的谈话让我有一些感受，我们上海不只是版画，它的绘画面貌或者说文化特点，其质地与实际生活贴的比较近。王老师说他最近喜欢旧的东西、老的东西，其实我们学校的很多老师，也不是近几年，而是在十几年前就开始收拾那些老东西，画画的人喜欢跑到安徽把那些老的家具、牛头都收过来，我想这实际也是一种怀旧吧。有关上海的怀旧，很多文学作品里有提到，比如李欧梵写的《上海摩登》；上海前段时间刚刚去世的作家程乃珊，他们专门写资产阶级上层人的生活，这也可以称为一种对上海怀旧的反应/一种现象吧。我去年到台湾，那里的老师领我去台湾师大吃饭，在台师大的那个饭店里到处挂满了上海旧时的老照片。之后我在台师大做了一个讲座，台下坐的都是很多从事版画艺术多年的老先生，当我讲到上海与北京版画的区别，我很简单说他们是庙堂我们是民间，他们立刻就在下面大笑起来，并表示赞同，可见他们虽身处台湾但仍然颇有同感。还有一种怀旧。我记得上海作家协会主席王安忆，她的怀旧和程乃珊他们就完全不同，她基本上是一种对中国解放以后朴素平实生活的怀旧，与詹姆逊的后现代怀旧不同，她的小说写的非常真切，因为她的父亲也是南下的干部，后来被打成右派，她描写的这种生活感受与程乃珊描写的完全是另外一番面貌，那本书的观点认为上海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文化不是旧，而是新。这是台湾学者的意见，叶文心也是这样一个观点，他们觉得上海二三十年代由怪异变为辉煌这样一种文化，与明清文化时期新的对立现象的出现有很多共通之处。现在上海人的怀旧实际算得上一种新现象，我觉得这些跟我们现在的生活非常密切。我最近刚刚读了金宇澄写的《繁花》，这书刚出来时发行量非常大，我看了以后觉得那本书的语言写的太上海化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地道的上海人写的东西，我觉得这类东西对我们今天的艺术创作很有启发，守住上海文化的质地，它的艺术才有发展的前景。这是我的感受。
徐立：刚才我们请了各位批评家、领导和版画界的前辈对我们这才展览发表看法。下面请我们这次参展的艺术家发表下他们的看法。
John：非常感谢大家，我很荣幸能作为参展者之一加入到这次展览中来。我很赞同刚才各位老师的发言和观点，我认为传统的技法与当下的技法是有一个关系的存在，在这里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在我在版画创作中的视角问题，特别是创作这些作品时的感受。
我认为我们当下一个最严峻的问题就是，在如今这样一个高速发展的数字时代里，我们大家需要对各种已知的意象和元素做重新的认知。所谓的数字化时代，在我看来可以归结到最初，也就是“0”和“1”的数字问题，而“黑”“白”正代表了数字化时代的“0”和“1”。我的作品会涉及到很多古往今来的各种元素，该如何将这些整合到版画这种平面的刻画当中？我非常推崇的是德国文艺复兴时期丢勒的版画，在艺术理念中对纯粹性的追求是我的作品中经常出现的问题，特别是对空间和层次的处理，可以让人从中找到合理的方式。对我而言，版画可以在人与人之间架起一座现实与数字时代的桥梁。
徐立：接下来请加拿大的肖恩教授谈一谈。
Sean：很感谢有这样一个机会来同大家交流版画艺术，在版画事业里我一直有两个身份，一个是艺术家身份，一个是作为教师的身份出现。我是来自加拿大阿尔伯塔省，这个地方在发现石油之前是比较荒凉的，当这里发现了石油便迅速兴起了重工业的发展，很多工厂对当地自然生态产生了很大影响。有石油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自然又是一种威胁，所以我就想到用木刻来表现我对自然的一种焦虑。我在阿尔伯塔大学教学时，会尽量教授学生比较传统的木刻和数码印刷，我希望学生可以更多地了解传统与印刷，当我发现学生在用比较现代的方法去创作时，我会阻止甚至责备他，这种方法做版画太快了，而应当多用一些传统的方式更好，我们要带着一种冒险的精神去创作。
徐立：刚才两位艺术家为我们分享了他们的创作感想，有没有国内的艺术家进行回应呢？
王成城：我觉得国内与国外创作版画的艺术家的心态会很不一样，他们通常都很随意。我记得2003年我到法国参加一个画展，当时是在一艘船上进行展出的，作品只有五件用丝网做的版画，当时朋友问我做的怎么样，我当即回答，这东西在我们国内连一个区级的大赛也进入不了，然而他们却并没有表现出不快，因为他们是抱着随意甚至玩的态度去进行版画创作的，这与中国版画家进行创作的心态完全是两个样子，这与就导致他们（外国版画艺术家）的作品很有个性，每个人的作品都带有很个人的东西在里面，作品很容易拉得开。就像刚才王颉音老师说的，由于我跟他是多年的老朋友所以我懂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不要追求所谓时尚、流行的东西。所谓的老东西是指有生活、充满生活感悟的东西，由这些感悟造出来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东西。我对木版画一直有特别深的感情，在我们年轻那会儿，由于木版制作比较方便，在家做就可以，而铜版和丝网相对来说制作很不方便，所以我将木版画的制作一直坚持到今天，一是方便，二确是喜欢。然而我觉得仅仅只做木版画，要想一辈子能做出点成绩也是很难的，所以我建议现在的版画家尤其是年轻一代的版画家，选择一个你想做的、你感兴趣的领域，然后努力去实现你想要到达的高度。
徐立：谢谢前辈对木刻创作的感悟。这次参展选择了四位女艺术家，其中两位非常年轻的艺术家来自上海，非常年轻的艺术家。请你们谈谈你们对木版画的感受。
顾萍萍：其实我最初学习木版画是为了学生，因为我是一名老师。我最初是油画出身，王远老师是我当时的老师，后来我成为一位中学老师，中学美术的教学有很大一部分是版画教育，由于我是油画出身对版画并不熟悉，为了教学，我开始跟随专门的版画老师进修并学习版画创作。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对版画而言我是一个新手，在跟随卢治平老师学习以后，我又有幸听了周国斌老师、王颉音老师、张远帆老师的课，所以今天坐在这里的老前辈们，你们的课我都听过哦（笑）。应当说也由于我个人的兴趣，比较偏爱木刻版画，之后就把这个作为钻研的途径，一直制作并创作至今，另外也可以让我的学生从中获得一些收益。
徐龙宝：今天非常高兴，参加明圆举办的“无界”版画展，虽然凌总没有出现，但这里还要感谢她。我是来自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老师，今天不仅是一个朋友之间的聚会，也是各个学校的相聚，版画也因此得到了众多领导的支持，所以我要非常感谢今天来到这里的两位主任。昨天张远帆主任从杭州冒雨前来支持我们的活动，我觉得非常感动。王（颉音）老师作为学术顾问对我们版画非常支持，但我最感谢的是沈雪江老师，因为得益于早前他的提出这才有了我们今天这样一个展览。今天大家能够在这里一起讨论和交流，就是对版画的支持。就像刚才哪位老师说的，在当今整个中国甚至全世界，想靠版画挣钱是很不容易的，但是版画又是全世界艺术中不可缺少的。我们从那些发达国家看到，他们的版画非常普及，还有今天来到这里参加展览的三位日本版画家，甚至日本那些不做版画创作的人也非常喜欢版画，我想这对我们上海，无论是观众还是老师都是一种促进。所以我今天的发言更多是想感谢今天来到这里并始终支持我们版画事业的各位老师，包括纽约学院的约翰，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常客，曾给我们的学生上过很多版画课程，这里我想特别谢谢他。为什么我们对版画特别有感情呢？鲁迅在上海做过版画，如果搞得不好，有愧于前辈。我是21岁就开始做版画了，主要是木刻，对版画有很深的感情。希望各位老师从无界的角度、跨艺术的角度多提批评、希望、要求，共同促进我们上海的版画发展得更好。
王远：我想问一下肖恩，为什么他选择用版画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对环境的担忧？
Sean：我之所以选择以木刻版画进行这个主题的创作主要有两个原因：首先，我觉得木版对时间和历史的表现力非常强大，时代延续性很强。从丢勒一直到现代，他的延续性和表现力非常强。丢勒的木版画有一段是表现圣经的故事，也是表现一种忧虑，我觉得这个应当是传统，这也是我刻意选择木刻的原因。第二，因为他们要建工程，所以需要砍伐大量木头，所以我觉得运用木版这样一种材质去表达更能够体现出我要表达的意义，也更加合适。
徐立：在座的观众也可以提出问题，大家做一个交流。
观众：我想问约翰老师一个问题，能比较一下你们国家版画的创作方式与我们中国的创作方式有什么区别吗？
John：这是一个很棒的问题。我到中国来过很多次，也很喜欢上海，虽然我们知道纽约从战后开始当代艺术就很火，但我想说的是，并不是在纽约的所有艺术家都在从事这类艺术的创作。在我看来，纽约艺术家在创作上更多是从一个观点和和想法出发，然后再去找寻适合的材质与媒介进行表达，而并不会固执地限定于某种定式。比如我表达大自然，有些人认为应该用一种最纯粹的手段去表现，但在我看来，自然并不是一个非常完整的整体，它需要艺术家对自然进行重构和再创，把它变成一种更能够使人理解的语言去表现。
谭根雄：我再说两句，东西方文化的比较，尤其在美术教育这一块有很大区别。在西方，他们更多培养的是一种具有理性批判意识的人才，然而我们国家的教育现状从严格意义来说，在西学东渐以后，一直追随着日本传译过来的片假名——美术，但是这个词被误读了。这个“美”其实是牛顿古典哲学的概念，甚至可以推到毕达哥拉斯的数理定论，即黄金分割法，1比1.618，这个理论一直延续并统治我们的认识直到今天，所以我们要求画画都要耐看，所谓的老百姓的耐看就是好看，所以我认为我们的作品里更多地含有一些浮华以及虚无的东西，而西方国家培养的是对经验进行否定的艺术家。自然科学都是对经验持以否定的，哈贝马斯曾说，历史寄予我们的遗产，然而重要的并不是遗产本身，而是你怎样看待这份遗产。因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份遗产在当时它生存的年代里是一大堆东西，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被保留，有些被逐渐淘汰并消解了，所以留存到今天的东西并不能涵盖过去所有的一切，所以在我们今天这样一种靠经验与知识筑成的结构体系里必然存在很多盲点，有一些孤芳自赏的因素。比如我们油画专业经常会遇到读画的问题，讲究画面的平衡、对称、和谐，而这些都是来自古典绘画的要求，并不是所有绘画的统一要求。所以今天的我们需要把东西放在国际视野平台上来看，这里我想到一个问题，人的认知结构变化非常大，如果用过去的人类哲学观点来说，是一种静态的、永恒的绝对真理，那是牛顿古典理论，而之后有了爱因斯坦、麦克斯韦德，现代量子物理学的时代来临了，而且即使这样，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我们不能再用保守的、封闭的视野再去看待这些东西，什么东西都能画，只要是真实地表达自己。刚才今天大家谈到当下，当下是正在进行时，但现在很多我们中国的艺术家还在画梅兰竹菊、还在画大山大水，甚至还在比谁的功夫好，我觉得这些都是非常形而下的东西，不是说他们没价值，那些已经是农耕时代文化的印记，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一种大数据时代、数码时代、后工业社会，如果再用农耕社会的东西来解释今天社会的东西，就形成了认知上的错位。中央美院好多年前曾要推选出最能代表他们最高学术成就的人，选来选去不是油画家不是雕塑家，是从事版画创作的古元先生。所以我觉得版画很能说明问题，它比较原始、简单，恰恰能跟艺术的本体最接近。
徐立：非常感谢谭教授。刚才提到美术——这个由日本传来的词汇，那么接下来有请出生于1923年，来自日本的版画家森本教授为我们谈谈他对这次无界版画的感想。
森本利根：我之前很早就收到了徐立的邮件，而最近由于一些事情我要到南京大学处理一些事情，于是很巧合的能够有机会出席这次研讨会，我感到非常开心。其实中国与日本两国可以称的上是一衣带水的国家，有着相似的文化背景，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希望能够有更多类似这次画展的民间交流可以持续下去。关于这次展览，我看了画册以后觉得非常喜欢和惊讶，这里的很多作品都是我无法创作出来的，所以我想，只要我在这个世上我就一定会坚持去发扬版画，并把这个展览向很多朋友宣传让更多人看到这场优秀的展览。很荣幸能够来参加这次展览并出席这个研讨会，谢谢。
张远帆：艺术需要交流，而交流的场合非常重要。在今天来到这个研讨会之前，我本以为应当是像大多中国的例行的研讨会一样，有例行研讨会的节拍和讲话的腔调，这个我想大家都是可以是预想的，然而今天，能够听到这些参展艺术家在这里直接介绍自己作画的动机和想法，除了看作品还能够听艺术家自己说，并能够看到他的相关资料，我觉得这对艺术家本人及对他创作思想的了解会变得比较立体，所以我今天来到这里感到收获很大。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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