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麒麟埇村口等你(文-内陆飞鱼)
麒麟埇村口的那棵老榄树 |
唱民谣的陈成辉是一个南方人,但不像很多南方人那么绵软黏稠,安于细软的生活,他曾用几年的时间熟悉了北京的人情冷暖,沙尘暴与雾霾的绝望,并走过一些北方的高地荒原。这些经历流经心灵形成为民谣,就像苦艾酒和稻米酒的混合体,散发着北方的粗咧,也不舍南方的旖旎。甚至,如果你听到草原汉子的呼麦,也别奇怪,这个自称“山林鸟儿”的家伙,其实心在荒野,情无四归。
放眼中国民谣版图,似乎都是大开大合的北方人的领地,轻言细语的南方人似乎不占优势,不知是北方天高地远平明漠漠,放大了歌者心中的放旷诗意,还是吃麦子长大的人,更适合唱大地上的孤独和自由。北方来的民谣,一开口充满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苍凉。南方人陈成辉和他的专辑《麒麟埇》,外表上留有流浪北方的印记,心思却摇曳在南方草木里,所以专辑名《麒麟埇》就是他的故乡。
陈成辉是一个仿佛从陶渊明诗词里走出来的古代人,或者就是当代唱歌的“五柳先生”,不为物役,不为名博,埋头音乐,沉醉于自我世界。生于南方,少年时期直到大学都是都在南方的天风海雨,稻田与榕树林长大,读遍典籍听完各种音乐,一个蠢蠢欲动的诗心,显然不肯安放在潮湿的南方,所以像很多人一样,不顾一切地北漂,最终又回到故乡,回首来路,捡起这些吉光片羽里的轻微的震颤与孤寂的美好。
山林鸟儿是陈成辉曾经的乐队,也是他现在的化身,这个有些木讷内向,但绝对真诚的歌者,他的歌声不够雄浑缠绵,他的词不够流畅漂亮,但他的民谣有一种罕见的枯涩与阒寂,陡生出一种挥之不去的禅意,这种禅意在找不到出口时,会有一丝的厌世自闭和笨拙自守,所以民谣是带他逃遁现实、憧憬天堂的天梯。
禅意,这是我最喜欢陈成辉的一点,虽然《麒麟埇》在和弦、编曲等方面稍显简单,专辑在构成、搭配上略为单薄,一些情绪的处理拿捏不足,外在与内在的维系方式铺设得不够,让那些没有耐心听的人,马上就会碰上冰凉的一头冷水,但是听下去,你就会听到生在禅意上面的一枝花,陈成辉要让种子发芽、花朵开放,精准的找到最佳的表达通道,最纯属的表达方式,这些,也许需要不断的自省淬炼和躬身自问。
躬身自问。问什么?问一下内心,这颗蠢蠢欲动的诗心,要把种子种在哪一片土壤上,需要什么样的温湿度?是在要在天井里仰望天空,繁星流水岁岁不息?还是在荒原里随风飘荡,自生自灭?问明白这些,就能剔除现在的杂糅之尘埃,丢掉模仿与学习阶段的混沌,把心中的块垒与过往故事变成雨露和沃土,让种子尽快发芽,让花朵自在开放,就像用“白话”、土话也可以唱很抒情的民谣。
麒麟埇照片 |
《麒麟埇》最打动我的还是对故乡的依恋与叙述,这种魂归故里的湿润和悱恻,其实像一大片内心的地图,可以延展出无限的烟尘霞光,把花朵的叹息和鸟儿的低语,都变成自己故事里的回响;又像手心的掌纹,一旦摊开,密密麻麻交错复杂,却洞若观火,绝无重复。就像现实中的陈成辉还在寻找更适合用现实滋养理想的道路,音乐上他也在调试和成长,这种磕绊与找寻在他音乐里表现为枯寂也就正常。
禅上一枝花,全凭灵心生,陈成辉是有慧心的,所以都市的纷扰让他有很多不适感,想要逃离,想要老僧入定一般的飘逸绝尘,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还在摸索,陈成辉又是容易受到别人影响的,所以在《麒麟埇》里他的故事还没放开去讲,任性去讲,他的美学还留在北方民谣的基因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其实听到《麒麟埇》里的粤语念白时,心里一阵感动,一股亲切生自心底,特别是看着MV里的老屋、河流、丛林,残破的村庄旧貌,我在想,这个受李小龙、Beyond长大,自学音乐的南方青年,能不能蘸着曾经北方雨雪中的哀愁,出一张纯白话、土话的南派民谣呢,“麒麟埇”这个名字如神话传说一般的村庄,一定可以展开一本小说厚度的叙事吧,那些人,那些事,那些 “原本山川,极命草木”的亲朋之间的离散,那个从北方回来的南方孩子,他们都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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