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记 (试发表)

诗歌 创作
陈述那些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的事,一种方式得以认可,假设的人物开始浮动——鼻子——脸,音调放低,放低到脚趾的高度,聆听者屈就于言谈。还是需要的——小径——片断的目的,滋润喉管的液体,不择手段的叙述者,表达真实的黑暗与迟钝。 ——题记 1 一列玩具火车走下铁轨, 一列鲜肉色的火车开走, 你在你的感官里享乐。 还有框住你的花边,巴洛克时期的风笛。你从不戴帽子,如今,你戴了画中小丑戴的帽子。你对镜子板起面孔,对观众藏匿另一个作者,他的出生地在倒数第二节车厢。你并不会真的哭笑打闹,你不缺乏各种生存技巧,只要学习就能从母语的毛衣里逃脱。你暗地里笑,坐在观众的影集里——看自己笑,呵——他多么出色啊!他赢得了所有纸币上的笑脸和赞许的皱纹。 在纪念日,狂欢节,人偶剧场,马戏团,你藏身在老虎、狮子的铁笼里,被喜庆的火车运往祖国各地。 2 哈——我甚至听不到你的泄气声。一座明信片上的城市,你不能用刀叉来切割。你到过桂林、北京、上海、杭州、西安、咸阳、南京、苏州、无锡、长沙、昆明、哈尔滨、齐齐哈尔、济南、青岛、烟台、威海、柳州、南宁、北海、连云港、海口、湛江,你一路上嚼咽它们,你吐出骨头、毛、刺,你总是吃不完。 车轮碾过长江大桥,碾——用一个人的几生压上去。 当我反复经过武汉或南京,晨曦中的白色阁楼,浸泡在水中的田园在车窗外晃动,我还是没有醒。一车厢的头颅在光影中揉眼睛,刷牙,洗脸的声音,婴儿的啼哭,我并不羡慕白天。 3 ——你去哪儿? ——随便一个地方。 开会,逛街,参观,看画展,吃喝,买衣服,讨账,找朋友,泡妞,打电话,蹦迪,信用卡,出租车,卡拉OK,旅馆,公园,纪念品,在地图上标出每座城市公厕的地形和位置。 4 ——平顶山怎么样? ——不怎么样,很平淡。 ——矸石山,电厂,排灰池,矿工,农民, 纺织女工,全是说真话的人。 ——撒谎是一门艺术。 ——环境改变一个人的口音。 ——最好的东西,我没带。 出门时只带了一把牙刷,一件上衣,一件内裤。钱——放好了,在身体最麻木也最敏感的部位。 5. 复数:房子。 复数:道路和山坡。 眼神抛下的—— 复数…… 无所不在的吉普赛之歌 住进公有的心窝。 6 我搜寻着——另一个我,45岁左右。他翻看着刚买来的法制书刊,杯子里茶水溅出,地板污浊。他当过油漆工,大伙都说他有两把刷子,无非是会调和油漆,用劈灰堵好漏洞。他涂得平,刷得光,像领导业绩的美容师。可干这行没什么前途,他早就扔刷子不干了。他现在做什么,不告诉你。如果他高兴,还可以露一手,将十几节车厢全涂红,这是革命,最新潮的行为艺术。用什么牌子的油漆呢,××漆,对,找他们做赞助商! 我搜寻着——女性的我,35岁左右。她无所事事地想着什么,什么也不看,过早地惊讶于落在膝盖上的一根发丝。她去过南方的沿海城市,回来后就成了款姐,她从不说自己在南方如何赚钱,虽然那算不上什么秘密。这次她还是去南方,不过身份变了。她知道,她在本质上没变。这样说是有理由的,她还是去南方前的那个姑娘,在南方时她还是北方的那个姑娘,返乡后,她还是在南方的那个女人。她气质不错,淑女型的。皮包里装着细长的黑木耳,但这种场合不适合亮相,她不想让邻座欣赏她细长白净的手指。下车前,她要去趟卫生间,将外套换掉。 他游手好闲的目光走走停停,一把链子锁从行李架上垂下,又以半圆的弧度爬上去,目光也跟随它打了个结。 喂——几点了,手腕抽动了一下。 7 面孔,玻璃窗卸下面孔。 你泡在无奈的鱼缸里, 像一块海绵,一路不停地 吃着,吐着,笑着。 没有新闻,提防小偷。 无论乘坐哪趟列车,乘务员 都是一个表情,她们似笑非笑, 用抹布和拖把将你抹掉。 8 那些无聊的插话人,隐藏着自己的身份,除非适时地卖弄一下,又回到等值的座位上。他只适合做一个听众,守住耳朵的岔道,进去出来,只有某些鼻音、尾韵被刻进指纹。当他想起一句话,一件刻骨铭心的往事,比如“我从泪水中涌出来”,是在几月几年之后,说话人的身份已经被篡改了。 9 他带着旋转的泥土, 全部的水中之茶旅行, 没有意义可以实用。 终点,暂时休息的床铺, 收容他的失眠。 在没有抵达目的之前, 他已中途跳车,将发生的 事件,片断,永远落在他身后。 这并不是可笑之处, 泥土和茶水又被原封不动地带回, 洒到院子或花盆里, 经历了一次从黎明到暗喻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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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11-01-09 16:1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