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青年时报》采访——老火车 慢旅行

老火车 慢旅行 时报记者 丁桢桢 当初认识齐栋正是缘于火车旅行的共同爱好。他自诩为一个无药可救的理想主义者，一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而在我看来，他是个典型的双子座，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活着就为着一股劲儿。无论是火车还是旅行，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最近他写了本书，叫《老火车的时光慢游》。这本书记录了他近三年间一些关于绿皮火车的行走感悟、随笔。作为同样火车迷的我，基于一点小小的私心，已迫不及待拿来与读者分享。 路上的光阴片段 某个夏日，某列西南山区的绿皮火车上，齐栋打开车窗，把脑袋探出窗外。前面有个顽皮的孩子把水倒了出来，冰凉的液体喷在他脸上。那孩子回过头来向他微笑，带着道歉的诚意。他们隔着几节车厢，但却在车窗外能相互清晰地望见对方，并且用搞怪的眼神交流着，这是一种让整个世界顿时变得可爱起来的美好体验。 无论是书中，还是聊天中，齐栋总是喜欢回忆这些旅途中的片段，而不是那些路过的风景。“坦白说来，我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铁路迷。对很多铁路迷耳熟能详的铁路知识，我都是一知半解。充其量，我只不过是一个拥有些许火车情结的爱好者而已。我也不是一个专业的背包客，真正的背包客现在都开始徒步、搭车、骑车进藏或者出国了。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出去走一走的决心。石田裕辅说，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我就一定要看看它是什么样子的。搭车去柏林的两个家伙说，如果你真想去做一件事，那么全世界都会来帮你。我说，当我坐在徐徐开动的绿皮火车上望着窗外时，我觉得整个世界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了。” 绿皮火车的魔力 在这个高铁、动车快速发展的“快”时代，渐渐消失的绿皮火车让很多人不屑。事实上，绿皮火车确实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她仍然有自己不可复制的优势，以及如野草一般顽强的生命力。 “绿皮火车最让我觉得温暖的，是她超越一切的人情味。现在的年轻人似乎都热衷于在高铁上用iPhone互发微信，在iPad上玩塔防了。这也使得干净明快的高铁上面，显得和大都市一样生冷而拒人千里，几乎看不到有人与人交流的可能性。而绿皮火车，永远都像一个菜市场，拉家常的谈国家大事的吹牛皮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互让座更是常有的事，充满着让人感怀的生活气息。” 齐栋说。 于是，仍然有许多人选择坐绿皮火车出行。中国不仅仅有川藏、滇藏、新藏这样震撼人心的公路国道，同样拥有营运里程达到9.1万公里、瑰丽壮观的各种铁路路线及沿途景观。在为高铁兴建了不少客运专线的同时，仍有大量绿皮火车在宝成、成昆、兰新、湘黔等著名景观铁路线上发挥余热，这些都令铁路、摄影、户外爱好者们心驰神往。 著名的纪录片《关口知宏的中国铁道大纪行》，就是日本NHK电视台专程为中国铁路量身打造的。日本艺人关口知宏从拉萨开始，以不走回头路的方式体验各种中国铁路路线，到喀什结束为止，几乎把我国所有著名铁路都走了一遍。再比如每年12月的克什克腾旗国际蒸汽机车摄影节，更是让名不见经传的热水镇成为全世界蒸汽机车车迷前来朝拜的圣地。还有如今闻名遐迩的嘉阳小火车，被誉为工业革命时代活化石的她，早已不仅仅是中外铁路迷前来瞻仰的对象了，普通游客也为能一睹其岁月沧桑留下的脸孔而兴奋不已。 ●齐栋推荐的绿皮火车线路 巍巍秦岭 雄壮北宝成 6064次（广元－宝鸡） 区间里程: 350公里 秦岭站到达的时候，我身上所有的神经大概都绷紧了，明显不愿错过任何一处细微的风景。秦岭—青石崖—观音山—杨家湾的这一区段,荟萃了宝成铁路北段最精华的部分，也是无数火车迷不惜跋山涉水前来朝拜的圣地。这一段列车将从秦岭最高处盘旋下降,经历青石崖—观音山—杨家湾的展线群,壮观的层深让无数火车迷叹为观止。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下坡都需要前后3台机车牵引,然后一路刹车，场面壮观程度,宛如山崩。你能清晰地感受到，由刹车和火车本身巨大冲击力带来的强力搏杀、火星四溅的那种壮烈感。 中国铁路的景观大道 5620次（西昌南-成都）区间里程: 562公里 几乎你能看到的所有介绍成昆线的图片或文字中，险峻幽深的金口大峡谷，奔流不羁的大渡河，雄壮绝美的一线天桥等沿途景观,都会作为成昆线上重量级的代表映入你的双眼。你大概也会像我一样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成昆铁路啊！”事实上，图片永远只是一种朦胧的东西，就算你把它烙在脑海里，它也永远不会真正属于你。可是当你在慢速列车上亲眼看到这些，你的惊叹大概会变成一种悲伤吧？“为什么我没有早些看到她？为什么此刻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当然，这样的描述难免有些矫情，总之,再华丽的文字最终结果也只能化为八个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奔向那北方的北方 2667次（大连－漠河）区间里程: 2184公里 当时那个夏日早上,当一个用木头堆砌的童话王国,静悄悄地矗立在这片长满樟子松的奇幻森林当中，对我带来的视觉震撼仍旧难以形容。那儿就是加格达奇,使我整夜未眠的疲劳灰飞烟灭。 从加格达奇上来很多人，其中有一位小学女老师。她热情地给我水果和瓜子吃,给我讲蓝莓节和当地一些风土人情。我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但仍然能感觉到她的简单善良和她带给我心灵上的那种安宁，一如这片绿色的森林。她的家乡在呼玛,地图上一查，也是一个靠近中俄边境的地方。我开始想象那里的悠远和平静。我开始明白,这片土地的瑰丽，并非只有大雪纷飞时的银白色。春天遍地花开，夏天绿意盎然，秋天举目一片金黄，当然还有冬天的银装素裹。这是一片四季都能呈现出迷人色彩的领地。这时候,我所乘坐的2667次列车已经到达终点站。人潮中,我慢慢地走向漠河县城，心绪起伏,却并不迷乱。 如果有时光机 嘉阳小火车 区间里程: 19.84公里 小火车有25元的观光车厢票和5元钱的普通车厢票。买5元钱的普通车票，和住在深山里的当地人挤在一起,这才叫真正意义上的“乘坐小火车”吧！逼仄的车厢里,夏季的燥热增加了一种压抑的情绪,尤其当同时兼任刹车员的列车员把车门锁闭的那一刻,更加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当宛若婴儿哭泣声的蒸汽火车长笛鸣响，小火车开动起来，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境遇才算改观。 “咣当咣当”，小火车在762mm宽度的小铁路上剧烈摩擦。我探出半个身子，望着冒着青烟的蒸汽小火车,突然觉得仿佛回到了幼时的儿童乐园。同样是蒸汽的小火车头,拖着一节又一节车厢,在人造的假山和树丛中穿行。然而在这里,背景却变成了再真实不过的大自然。那些先人们,是怀揣着一颗童心修筑了一条通向山区的玩具铁路么？在这样的时光错乱下，周遭的现实变得梦幻了起来。日本20世纪70年代有个著名动画《银河铁道 99》，里面有一列蒸汽火车在未来世界的星空中飞翔。而今天，我乘坐这趟嘉阳小火车，在2011年的一个炎热的下午，正慢慢穿越回逝去的20世纪六七十年代。所不同的是，前者是虚拟作品，后者是真实世界。这一切竟然被我唾手而得，这是多么美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