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菠萝和苹果 ^(试发表)

第四章 关于肯德基和基耶斯洛夫斯基——菠萝和苹果——一夕欢——《蓝》——没有人爱我 1 你们还记得那位亲爱的小亚吗？ 就是那个一直不肯承认是我男友的前男友。 自从他把我变成了雪地里的玛丝洛娃之后，我的地狱就开始了。 关于他在我生命里的作用，我觉得是这样的：他终止了我在情爱上的天真和清纯，摧毁了我对美好爱情的一切想象。那时候我遇见一切爱情问题，只会说：COME ON ,BABY! 在刚认识他的时候，我还是一个这样的女孩： 对我来说，幸福是什么呢？ 幸福就是溜达在一条有草丛的道儿上 穿着薄薄的夏装 瘙痒昨晚被蚊子新咬的包 同时想象年轻而又非常丰富的还没有经历过的爱 一根薄薄的蜘蛛丝（在草叶上） 这好象一个爱的标志！ 风和天气，也让我深思 我在等一封可能寄到的信 征求雏菊的建议（撕一片花瓣问一次） 他爱不爱我（可能他爱可能他不爱） 可是他还不认识我！ 2 认识他之前我是一个女孩，之后，我就是一个女人了。 你不要以为我说的是他夺走了我的处女膜。用一层薄薄的处女膜来衡量一个女人是否成熟，真是特别无聊的事！在我看来，是否清纯的标志不是处女之身，而是你要用处女之身做什么事？ 在我认为，爱情是至高无上的，是不能交换的，是不计代价，不问结果，不择手段的……的二十岁，我是一个女孩。 我只为了爱做爱。 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我认为很多东西是可以买卖的——如果换来了可以看得到摸得着的利益——我已经是一个女人了。 我敢做，不敢爱。 顺便一说，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因为不愿意把处女膜献给任何一个男人做战利品，我亲手捅破了它——很疼吗？起码不像小说里描写得那么疼。那一点点血算什么，比每次来月经少得多。随后我照样骑车出门打球，若无其事。 我至今没有后悔过这个举动！ 3 在狠心的公爵先生抛弃了玛丝洛娃之后，我并没有死心。我按捺不住（我总是按捺不住）去逼问一个无比之无聊，在电视剧里经常能听到，伴以女主角满面泪水声嘶力竭的问题：“为什么是她，不是我？” 我的公爵先生回答得很有艺术： “因为你是苹果，她是菠萝。我爱吃菠萝。” 任性的夏末初不能接受这么一个残酷现实，也装作听不懂人家话里有话，最糟糕的是学不会见坏就收（我只能把坏变成更坏，把更坏变成最坏），气鼓鼓的列了一张单子，上面写： “与菠萝相比，苹果具有以下几个显著特点： 1 取食简易，可削皮，不削皮洗净亦可。 2 上市时间长，自夏秋至来年春，约六个月。 3 营养丰富，含多种人体必须维生素，有长寿果和智慧果之称。 4　口味酸甜，清脆可口。 5　品种齐全，从经典“红富士”到“香蕉苹果”，从“红粉佳人”到“黄金丝”，各有特色。 6　早晨吃一个苹果可代替刷牙，苹果酸对口腔有清洁作用。 7　可做羹汤，可做罐头，可做布丁，可做派…… 8　形象美观，青苹果青翠欲滴，红苹果红润诱人，流线造型，虽不苗条却大方优雅。 9　马戏团小丑也用苹果抛来表演，一般没有抛菠萝的。 10　在西方，奥林匹克众女神因一金苹果争风吃醋，在中国，孙悟空因摘了西王母后花园的苹果（我那时已经神智不清了）而大闹天宫。 11 苹果横剖，可见一美丽的五角星。 12 苹果牌牛仔和苹果牌电脑都是经典品牌，比较有吸引力。 苹果宣言：不要因为我无所不在而有所忽略！” 当然，我仍旧被忽略了。那时候我不知道，真正的优点（被他所认可的优点）是不需要提醒的。 4 在我二十二年的生命中，我做了许许多多的蠢事。我想，以后我依旧会做更多更多的蠢事。 鲁莽（肯定的！），天真（也许！），学不乖，跌跌撞撞。 但是，我从来不为我已经做过的事情后悔，我只为我来不及做的事后悔。 我的座右铭是： 与其不做后悔，不如做了再后悔！ 我最喜欢的一句电影台词是好莱坞女王凯瑟琳 赫本说的： If you are going to fail, fail gloriously! (如果你知道自己即将失败，那么，败得轰轰烈烈！) 5 为了不使自己后悔（也是为了最后的挽救），我把公爵先生搞上了我的床。 我对我的身体很有自信，我对自己的床上功夫更有自信。每一个和我上床的男人都念念不忘的说我是他们睡过的最好的女人，每一个！ 我始终觉得性感比美丽更重要（也许因为我并不美）——美丽是老天给的硬件，性感则是软件。性感是流动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再漂亮的女人也可能死板冷漠毫不性感。而我，在我十五岁那年穿着小热裤去饭店吃饭，所有的男人都盯着我的大腿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有了。 知道自己美在哪里——这很重要。（无论是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是对一个女演员来说。你得知道让自己哪个部位冲着镜头！） 风骚，放荡，性感，层次不一。你用什么形容我都好。 我引以为豪！ 6 那是很美好的一夜。 即便是现在，我依然这么以为。即便后面接踵而来那么多不堪和伤害，我依然如此以为。 黑夜里的记忆都会苏醒。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刻。我们安静躺在床上，手露在外面，轻轻交握。额头抵着额头。他呼的气吸进我的鼻腔，再被我吐出。我一直想问他睡了没，我不敢问。他的手一直摩挲着我的手。我轻柔在暗地里揉着他的嘴唇。它们要我。 那么那么自然，那么那么温柔。不必谁引导，也不必谁索求。他要我，就像我要他一样。没有什么水果比他的唇更甜蜜，没有什么光比他的眼睛更澄清，没有什么情侣能比得上我们之间的爱欲。他活着，并且在我身边，是天赐的快乐。 一夜长过几个世纪，或者，只有几分钟而已。当我们做爱的时候，就像山脉忽起忽落；岩石浆形成，温泉从地底冒出；死火山起死回生。我们经历了几个地质学时期，在一夜里。我们环游了世界——从床上滚到地板上。 外头在下雨（天助我也！正是下雨使我留下了他），下雨的夜晚我的睡眠总是特别的香。音乐我让它一直开着，在尾崎丰唱“我爱你”的时候，我也跟着轻轻的唱。 他的吻温柔而笨拙。我无意中问：“该不会你是第一次吧？” 他说：“就是第一次啊！” 我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真的假的？赚到了！我要发红包给你！” 我知道为什么世间男子为何有处女情结了，我也为他的第一次这个事实而开心万分。 “我像不像好色的老头子？”我在他耳边咕哝。他的回答是笑着吻我，将笑纹印在我耳朵上。 为了调侃他，我啦啦啦唱《美国派》的歌，因为那部电影还翻译成《美国大处男》。那是我们都心爱的麦当娜唱的。当初他送给我的那张麦当娜的正版CD，一直收藏在我身边。 最最好笑的是，深夜一点半，我们都了无睡意。他突然想起来有球赛！于是这家伙一跃而起，打开电视，兴致勃勃地看起了意甲联赛。光裸着上身，身上分明是我留下的吻痕。看上去触目惊心。右肋有一块尤其明显，我怪叫一声：“怎么这么大一块啊！”他看了看说：“是胎记啦！”我笑倒在他身上。我躺在他身边看《时尚》杂志，他在我身边看意甲联赛。进了球，他欢呼一声向后倒去，刚刚好撞到床头柜上，好大的一声！我连忙去看，两个人又笑成一团。 那个夜晚，真的是很快乐！我没有问他爱不爱我，我相信他爱我，不必说，因为他的吻，是那么暖，那么热。 7 性很美好，当你爱一个男人的时候。 做爱和自慰毕竟是不同的。自慰结束，等待许久的高潮终于来临，只需要那么三五分钟。我只想赶紧把色情漫画丢到一旁，或者，看着电视里的激情男女恍惚出神（心里想他们还真不累到底吃没吃药），一阵一阵空虚和厌烦。 做完爱的时候，我却想伏在他的身上，舔他的汗，擦干他的精液，并且再来一回。 当然，和不爱的男人做完爱，我也只想立刻抽身。这样的男人功用相当于那些局部夸张难度惊人挑战人类极限的色情漫画，看完关键片断就可以赶紧丢掉。 8 为什么所有的爱人们都要起床呢？ 9 我的错误是，太不看重处女，却太看重处男。 我以为，他肯把第一次给我，多多少少代表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与众不同。正是这个使我对他尚有幻想。 我真是傻得可以！ 在古代，少年到了十六七岁，家里的年长男子会带他去妓院开荤，一次性完成性教育。他们会为少年挑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妓女，如此这般嘱咐一番，老妓女吃吃笑着，拉着不知所措的少年去洞房，一边说：“没什么可怕的！小官人！” 第一次， 对于男人来说，大概就是这样。 后来，我终于明白，对他来说，我就是那个老妓女！而且，我不要钱！ 10 你们知道公爵先生是怎么和我说分手的么？ 他躲避我，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短信，（可我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漫长的焦躁等待把我变得丧心病狂，歇斯底里），终于在一个夜晚，我打他的电话长达二十二分钟之后，他回了一个短信： “你看过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蓝》吗？你知道为什么安娜一直沉默吗？我和她一样！” 我回了一条：“去你娘的基耶斯洛夫斯基！” 他干脆回了一条：“OVER!”（他的意思是 GAME OVER） 而我比他更干脆：“OK！” 我被重重一击，打倒在地。 11 为了自虐，为了好奇，我真的去看了那个鸟电影《蓝》。 那个法国女人轰然出水的时刻我泪如雨下。（我总是这样，当时哭不出来，却在事后的一个契机里尽情发泄） 我一边哭一边抽着纸巾擤鼻涕一边骂：“去你的文艺青年！去你的艺术电影！去你的蓝！去死吧——基耶斯洛夫斯基！” 看完电影，走出午夜小剧场的时候，刮起了狂风。我顶头迎风走得无比艰难。（那段时间我的膝盖总是多灾多难，首先是我七公分的高跟鞋使我当街摔倒，留下两块淤青。接着的几回磕绊，擦碰。总之，我的腿，就像我的心灵一样。伤痕累累。可是我还是勇敢地穿着超短裙，暴露着我的伤疤。） 在大风里，我傻逼逼地喊着（谁也听不清楚我的吼叫）：“为什么我是被选择的那一个呢？为什么我是苹果而不是菠萝呢？为什么总认为我足够坚强，不需要安慰，而另一个她更加娇弱呢？为什么我总是被剩下的那一个呢？为什么我再也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谁，或者相信爱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我知道，这些问题，是谁也不能回答的。等我们不想知道答案的时候，我们就长大了。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幸福，只有一个夜晚那么长呢？ 12 这是我的悲剧。 我看起来极其强悍，但其实内心并非如此。 我极其放荡，又极其天真（我是那种含着那东西想象那是一根大棒棒糖的女人！）。 我坦荡暴露给这个世界我的欲望，却不知道这正是我的弱点。 我渴求爱，想爱多于被爱，我不断地奉献，以为这是得到爱的唯一方法。 我捧着我的心，像一个女奴隶，却偏偏一副女王的神态。 13 那个晚上，我的青梅竹马三宅健陪我寻欢买醉。 我们干掉了一瓶红酒，一箱子啤酒，如果钱包里还有钱，大概我们会喝到胃出血。我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掐腰举着酒杯摆出孙二娘架势豪迈地说：“感情深，一口焖！”然后一饮而尽！整个酒吧的人都给我鼓掌！三宅健则担心地站在桌子下面，随时准备在我一头栽倒的时候接住我。 我一边喝得烂醉一边呜呜哭得像母狗：“别拦着我！我只哭这么一回，以后我再不会为那个家伙哭了……”这大概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看我哭吧！三宅健心疼坏了。他怒不可当地骂着：“告诉我那个王八蛋在哪里！我要揍扁这个家伙——” 我赶紧从背后抱住他。他顿时面红耳赤。我们都明白不是因为醉酒。 下一段爱情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