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仿佛是爱一个人,冲动而没有理由(齐鲁晚报采访录)
范蕾摄 |
记者:你在书中写到,你之前很腼腆,现在也腼腆,只是不再那么觉得有压力。您的性格应该是偏于内向吧。
钟立风:回忆少时,真是腼腆的要命。但凡家里来个客人,就躲在房间不敢出来,邻人或外来亲戚问一句话,立马就满面通红、不知所措。如今想起,这样的腼腆与胆小如鼠真是有些不可理喻!很长很长的日子里,我深深地自卑、无奈着。养成这样的性格总有它的源头与缘由。此源头或许是自己的缺陷与不足,甚至可能还要追溯到自己还没出世、还是“无”的时候……但这些悲伤和神秘,又有谁能把它解开呢?
后来通过音乐和文学,毫无征兆地就打开了自己的心胸,使自己变得开放、积极也坦然,之前许多不敢去面对、甚至不想去碰触的事物及记忆都敢于去面对、去回忆。甚至还时常庆幸少时自己这份羞怯又悲伤的经历,感觉自己的每一次歌唱和书写都流动着童年时期孤独而富足的养分。
在我的音乐和文字里,体现着我的内向。而在现实生活中,我好像是外向的。朋友们都觉得与我在一起很轻松,说我时常给他们带去希望与欢乐。我想这一切并非矛盾,就好像我去虎跑寺看到李叔同写的“悲欣交集”,许多看似对立、相反的事物,实际上总是合二为一的。
记者:看到书中一张你在书桌上写作的照片,旁边有你的照片和一杯茶水。你也写了多年了,你都是在什么地方写作呢?写作时需要营造一种环境或者情绪吗?《没有过去的男人》里收录了你2000年左右的小说。那么在最初写作的时候,是处于一种什么境遇?当时有没有想过文字会被出版?而且你的文字能惊艳到读者?
钟立风:近些年来的写作,基本上都是在行途中。本身我很喜欢到处游荡,要有闲工夫我就没有目的和想法地出门。另外,现在要经常到各个城市演出,我把每次的外出表演也当做自己的旅行。在旅途中写作,感觉一切都在富有生命力地流动着。而且在旅行时,内心跳跃又宁静,想象与回忆此起彼伏,于是一篇一篇小故事、小随笔很自然地就写了出来。
我觉得,艺术固然是自己内心的胸有成竹,但也同样需要一点点的疏离及陌生感。我特别喜欢在不同城市的陌生旅店里写作,不同的故事与秘密写在各式各样的信笺上,旅程结束,把它们带回家里。
2000年,基本上是我最初开始写作的时候,那时候内心是较为灰色的,感觉前途渺茫。幸运的是总是有好书读,读着读着就感觉自己也想写一写。但是根本没想到过要去投稿或发表。只是有强烈的写作的欲望与冲动,仿佛想去爱一个人那样,冲动而没有理由。许多兴头与愿望都是没有名目的。只是当时想去那样做,仿佛想着想着,就出去走到日月山川里……
记得当时每写一篇就打电话里读给给朋友听,掩饰不住激动和兴奋。当时根本不会想到电话那头的朋友是真的喜欢听,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应付了事。还真是的,有两位朋友后来就死活不接我的电话了……
写作有如把自身的许多多余、凌乱与不堪都清理干净了,同时又吸收无数的养分进去。充足而神清气爽。所以通过写作,心情也就变得好了起来,顿时好像有了底气与自信,当时没有想到会艳遇到陌生的读者,因为作为一位职业的音乐创作者,连“艳遇”歌迷都没有幻想过。但是那些年通过读书和写作,使得自己“强大”了一些。那些年还看了不少欧洲与日本的电影,体验了很多不同的跌宕而精彩的人生。也相信了那句话:一部好的小说(电影),足以抵抗一个坏的世界。
记者:虽然你只出版了两本书,但是你的写作时间应该比较长了。在你的文字中,既有散文也有小说,更有短诗,感觉你的小说写的挺老道的呢。在歌词、散文和小说之间那种写作会越来越顺?这个在你的写作中有分别吗?同样是写,你最希望你的下一本或者是最想写出来的一本书是怎么样的呢?
钟立风:最开始创作的是小说。一篇小说写就之后,仿佛自己也经历了与主人公一样的情感和生活遭遇,有时候不容易拔出来。但也有时候却想深陷进去。总之它会影响自己的现实生活,甚至在街上遇到一个人,会产生幻觉,想走上前去叫她,仿佛她来自自己的书写。
散文、随笔和短诗,很多时候我觉得是某次不小心、或意外而来。所以,我时常想起那位诗人,他说他从不写诗,只是某次上街,在街角发现了一首诗歌,于是他弯腰拾起带回家。虽说是意外,但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阅读和生活的发现和累积。我不相信生活当中会有什么偶然、或突如而来的灵感,我觉得所有的一切它们之间的关系,都有着千丝万缕、无法预知的未知和前因后果。
下一本书,很想写一篇长篇小说,有了大概的故事和书写方向。我知道写作不应该形式化,但我觉得我的这本小说,应该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完成。一幢朋友的朋友的房子,楼下有一个邮局,对面是动物园,穿过动物园就到一座寺庙。清晨还在睡梦中,能听到寺庙传来清凉的钟声,于是他起床去邮局寄一张明信片……
记者:你提到,在你的第一本书《像艳遇一样忧伤》正式出版之前,你还有周云蓬等民谣歌手都私自印过自己的作品,再有博客的当下,为啥还要去印刷出版呢?现在终于都出书了,有没有一种终于“上岸”的感觉啊?一年出一本书的工作量是不是挺大的?之前的积累再加上当下的写作,能完成这个工作量吗?
钟立风:正是因为博客,自己的文字被歌迷们看到、读到,许多人都觉得“小钟,你应该出书啊,是你歌曲之外最好的表达”,甚至一些陌生读者也许是在一些报纸、杂志读到我的文章、之后才听到我的音乐:“这家伙原来是个歌手,我以为只是一个年轻的作家呢!”基于这些,我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私自印几千册《像艳遇一样忧伤》,不料卖得很“火”,即使现在很多读者、歌迷及一些独立书店、唱片店还想购买这个版本,遗憾早就断货了。
正是这个私自非法“出版物”,机缘巧合也好、命中注定也罢,有一天被广西师大出版社的编辑看见了,很快他们便找我去和他们签了出版合约。他们觉得这么好的文字,应该出版被全国更多的读者看到。我连声惭愧,承蒙他们喜欢、厚爱。结果出版之后,销量还不错,口碑评价也还可以,这也给我我很多自信。
我喜欢书,甚至和书有关的一切,我都喜欢。不管身在北京或在外地,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逛书店,遇到爱书人尤为幸福。所以,自己的文字有机会得以出版,我还是觉得幸福的。虽然之前没有想到过出版、有很多自己的读者,但也许正因为这样,才得以保持了创作的自我和纯洁性、没有功利心。而如果是真诚而有情感的书写,定会得到读者的共鸣的。就好像写歌一样,投入了自己的感情、经历,歌迷顷刻就能体会、感知到。说白了,艺术就是彼此情感的沟通。
其实,也没有刻意地说要一年出一本书,也是凭自己的心情和创作进度。目前对我来说,最主要的是阅读和生活。我想多走一些地方,多读一些好书。我更喜欢重读,或者说,好的文学作品,可以反复阅读,而每一次阅读都有不同的美好的发现。
记者:你提到,你想去教书,讲述小说、电影和音乐之间的联系。其实我很想知道,在你的世界里,你的阅读、音乐创作、写作,以及各种与书、电影、音乐之间有关系的活动,它们在你的生活中是一种怎么的互相影响的关系呢?你说你在忠贞的妻子和骄奢的情人间犯了重婚罪,你是无法割舍其一了。那么如果让您带着一本书、一部电影和一张唱片去孤岛,你会怎么选择?
钟立风:有时候看一部电影,看着往事一样掠过的画面,会感觉是一曲音乐在流动。或者说一部好的电影,就是一曲流动的音乐或诗。那些优秀的导演,把摄像机当成了一支笔,如同诗人的歌唱。同样,一首好的诗作,本身也有属于它自己的节奏和韵律。一首动人的歌曲,仿佛也是在诉说一个小说一样的迷人故事,有电影一样的画面缓缓掠过。
所以,我热爱它们,热爱创造出它们的作家、诗人与导演。 一部好的艺术作品,期内纯净而丰富,高贵也朴素。它们共同拥有着乐音的流动、诗性的永恒、画面的灵性……
但愿孤岛里有我喜爱的一切。
记者:其实看你的书,里面提到了太多了的西方的作家、音乐家,作家有如博尔赫斯、卡夫卡,音乐家巴赫及电影人伯格曼等等,同时你的一些歌词又是非常中国的《澜沧江》《南锣鼓巷》等等,你是从什么时候对西方艺术投入了浓厚的兴趣的呢?同时我觉得你又对中国的《易经》也很熟,你且能在写得时候能将他们融合在一起,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钟立风:博尔赫斯非常中国文化,喜欢《红楼梦》,还翻译过《聊斋志异》(英文翻译西班牙文);卡夫卡,据说所有德文版的《道德经》都看过;最近看到有学者提到巴赫身上有着悠远的“佛性”,因为他的音乐包罗万象、宁静神秘……而看伯格曼的电影,他的那些关于“梦”的阐释,我会想起“庄周梦蝶”。所以,我想所有的艺术,没有国度或地域的分别,都是人性完美的体现。音乐更是无国界,写来写去,就是那简单又神秘的7个音符。这几天读了台湾诗人郑愁予先生的几首诗,简直民国与欧洲气质并存……
《易经》很熟,不敢当!平时倒是总是拿出来翻翻,偶尔遇到难题也会给自己占一卦。最重要的是,这些传统经典会告诉我,如何求得一个内心的安宁。做到真诚、努力,与人为善。易,是变动、变易,是生生不息。然而,所有事情的变动、变换,都有其内在的规律。我尝试着去摸索、感应它。《易经》里还有一句话:百姓日用而不知。就是说在我们寻常生活中,很多人生的常识与道理都来自易经,比如说“否极泰来”、“同归而殊途”“乐天知命”等很多。《围城》里的方鸿渐的名字来自“渐卦”:鸿渐于干、鸿渐于木,诸如此类。蒋介石(中正)之名则来自“豫卦”:介于石,不终日,贞吉。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记者:在《像艳遇一样忧伤》的后记中,你写了一篇《字吸,歌呼:我的故事》看得我很感动。从毫无征兆的“逃往”大西北,过了一年的牧区人的生活,再到回到北京安心创作音乐。在决定去西北之前,你有没有感觉到绝望?这一次不同凡响的“离开”会不会对你创作音乐的心态有影响呢?单就这一次“隐退”来说,它带给你的是什么?
钟立风:近期我读到一句话,深得我心:“绝望自有绝望的力量,就像希望也有希望的无能。”。现在我回忆那时候将近一年的“游牧生活”,犹若做梦。如果按照《易经》来讲,那时候的“隐退”,好比是“乾卦”的第一爻:“潜龙勿用”,就是说那时候,不该(也不能)有所作为,唯一能做的就是,积累自己、丰富自己、把自己安置的低低的。当然,那时候没读过《易经》,心中无限茫然而绝望。
记者:我觉得在中国做音乐的人挺可怜的,版权得不到保障,国家重修著作权法吧,还拿音乐开刀,一副要弄死音乐的模样。若是在国外的话,估计你们做音乐的到会开豪车住别墅的吧。其实我想问的是,作为一位创作型的歌手,你怎么看当下的我们所处的这个环境?诸如版权得不到保障,盗版泛滥,抄袭模仿成风的环境中,会对你的创作产生怎么的影响呢?
钟立风:看待任何问题,或一些问题的呈现,需要深入到它的深处、内部。而不仅仅从表面或单一的情况来看。就像《坤卦》“文言”所讲: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渐矣……
对我来讲,最主要的是创作,因为创作对我来讲是本能的,有着无可替代的幸福和快感,是我生命的需要。至于整个音乐市场、环境,我希望能变得干净而规范一些。也有很多朋友说起,小钟你这个才华若是在国外……云云。我根本不去想这些,这当然不是逃避或认命。因为在不满与抱怨之外,还有很多更美好的事情等着我去发现、谱写。
记者:师文静
文章:http://www.people.com.cn/h/2012/0526/c25408-3446744342.html
不满与抱怨之外,还有很多更美好的事情等着我去发现、谱写。
我总幻想钟是个女人。
柔软的小钟
小钟,我之前在某张照片上看到你有一本圣经,你对圣经是怎么看的呢?
小钟,出书算了!!
范蕾姐的采访总是那么一语道破。
呼,不是范蕾姐的采访啊,我比较喜欢她给你写的《“艳遇”钟立风》。嘿嘿。
好喜欢这张照片。最初不是很喜欢的“上海”和“牛奶树”越来越喜欢啦。
小钟戴的是什么牌子的手表呢?
今天是第三遍看这篇了,最喜欢结尾的两段
喜欢你这种经过岁月洗涤后的淡然
小站里的声音,越听越有味道:)
不错不错。“潜龙勿用”。受用了。
好吧,我承认我正是希望的无能。
再不去打扰那宁静的潜龙了,随它自己开悟好了。
小钟你写东西是为了想把自己认为美的东西更好的诠释给别人让别人也能感受,我喜欢音乐,所以谢谢你的想艳遇一样忧伤
没看过,囧……
从今天,开始喜欢,钟立风,好不好?
出本书试试?
第二段也是写我、
你,觉得,这样说话;喜欢,钟立风,很,文艺吗?
我,愿意,难道,不行?
当然,可以。
喜欢小钟,难得现在有这么纯粹的音乐人,歌好听,感觉人也不错
喜欢雷米这首歌,可是我在哪里都搜不到谱子,现在我的电脑桌面,MP3充满了钟立风,连床上的书也是钟立风的,听他的歌会让心里忧伤的舒服
钟立风,钟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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