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长篇作品 - 人类学
人类学
- 作者:
- 康赫
- 分类:
- 小说 创作
- 发表于:
- 《人类学》作家出版社2015年1月
- 作品描述:
- .
2015-04-13 22: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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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又一队人形,从各个方向鱼贯入城。历史和历史尺度已经毁坏,积习统治了本能。欲望撕开面纱,为人颁布法则:欲望面前机会均等。
南方人麦弓和他的伙伴从各自身体内部倾听幼年的回响,一道道禁令:“你不许!”,“自制!自制!”,然后一个缓慢的声音:“自我是一个神话,但你要全力维护。尊严与作为只此一道。”
小说展现示了文学书写最广为人知的野心,语言的,叙事的和文学史的。它以连续九个月里,上百人缠根错节的谱系,从历史与当下的结合点,深入时代废墟,以复合声部勘察动荡的人心。在这幅波澜壮阔、逶迤幽深的意识画卷里,我们的时代无处藏身。
YanJun said Andy Warhol said: Amazing! How could I never read this book when I was alive? And obviously, the author Kang He is a master of mas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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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18 15:31:18
北方的咽炎
啊。元音中的元音,丹田宗气推送万音之母无阻无碍回旋于蟹壳空腔呃,啊,嗯嗯嗯,被咽喉深处干涩发痒的小巴屌附近冒出的一小串粗糙的磨擦音意外打断。可耻。下不为例。麦弓皱了一下眉头,肉体不可靠,总是率先腐败拖垮精神。就一年时间,也开始像本地人一样喉咙底下开始叽叽咕咕地叫。挤在公交车里,边上一个花胡子老头旁若无人,唔唔,发出了粗重的止痒音。那边还...
(1回应)
北方的咽炎
啊。元音中的元音,丹田宗气推送万音之母无阻无碍回旋于蟹壳空腔呃,啊,嗯嗯嗯,被咽喉深处干涩发痒的小巴屌附近冒出的一小串粗糙的磨擦音意外打断。可耻。下不为例。麦弓皱了一下眉头,肉体不可靠,总是率先腐败拖垮精神。就一年时间,也开始像本地人一样喉咙底下开始叽叽咕咕地叫。挤在公交车里,边上一个花胡子老头旁若无人,唔唔,发出了粗重的止痒音。那边还有一个,呃,神色凝重的小伙子,呃,却做得格外地小心翼翼。一个双声一个单声,一个重磨擦一个轻元音,此起彼伏,间隔固定,准确得像两个节拍器。喉咙底下装了一只小青蛙,要不就是一头小乳猪。嗯,我嘲笑过他们,现在自己也装了一个,随时突破意志的监控,咕咕叫出声来。自制力。自制力。麦弓眉头紧锁,对自己默默呼喊。
“好!”麦弓拍一记门框大叫一声。他对眼前这间两米多见方的东耳房十分满意。钥-匙-袋-钥-匙-袋。知了叫得懒洋洋,葛个院子亦安静亦阴凉。喉咙还是痒。小巴屌又开始上下扯动想要我出洋相。索性沉一口气,送出两声响亮的咳嗽,让更直接更强劲的气流为它磨擦止痒。这完全是在掩耳盗铃。陆翼锋笑着看了麦弓一眼。看,这就是结果,动静太大,麦弓松下眉头,对陆翼锋竖了一下大拇指。
“舒服?”陆翼锋拿他那对铜铃大眼紧盯着麦弓,期待再受一次肯定。
“就是它了。我月初就搬过来。”麦弓说。
“我看中吤地方绝对fei(上勿下会)得错个。后头燕大有五个大食堂,伙食亦好亦便宜,侬去校园小商店里换些菜票来,足管狠性命吃咚好哉。冬天澡堂开放,热烘烘个自来水随便侬用,再也fei(上勿下会)得像灰尘房介一溻溻麻油水,畜生,淴个脸都要接半个钟头水。顶顶关键,嗬嗬,”陆翼锋探过脑袋,将嘴布到麦弓耳旁,“燕大美女要多要少,而且顶拣开放,侬是葛方面吤老手,日子再难过,下底该根巴屌总弗好拨伊受委屈吤即。”
“嗯。”麦弓应了一声,随手从墙上抠下一块霉烂的墙皮,走到窗前,定神望着外头那棵枝叶扶疏的老枣树。
“葛张眠床多少大多少扎实,侬喜欢横弄么横弄,直弄么直弄,只要弗可日出性命来问题都弗大。”陆翼锋拍拍屋里那张硬木板双人床说,走到麦弓身后,笑嘻嘻搭着他肩膀,“布蓝我看是fei(上勿下会)得归来哉呢。总究要换个女人家日日哉。”他看麦弓还是没有反应,这才抖出那一直折磨着他的问题:“侬话侬看见林儿作另外一个男吤同道,真话呢造话?”
“对,两个人手拉手。林儿还嘴角带笑,从我边沿走过,居然装作弗认得我。”麦弓转过身来,盯着北墙上的小方窗说。像是水声。那后面究竟是什么?
“骗侬弗是人,我匿有碰过林儿,每次伊都弗肯,奈格求伊都匿有用。如果伊是北京姑娘也就算哉,连温城老乡都搞弗定就有索话弗过起。晦气鬼,真当寻着个晦气鬼啦,从来匿有碰着过葛种事体。”陆翼锋翻起脑袋,将脖子扭得嘎啦啦地响。
“难道这个小骚货还是个处女?”麦弓跳上大木床,推开北墙的小窗,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出现在他前面,正仰着一张湿淋淋的脸看他。外头居然还有一个大杂院。一条逼仄的南北过道,铺着碎红砖,正对着这小耳房的北窗;过道两边隔出好多小房间,门口垂着花花绿绿的塑料丝帘子。“嗨,”麦弓跟面前这位赤膊的男人打个招呼,将头探出窗外。一个水池,紧贴着墙,水龙头里哗哗流着水。怪不得屋里有些阴湿。赤膊的男人没理会他,继续拿双手往自己脸上泼水,又呼嗤呼嗤往外喷,将头发和衣服溅得烂湿。他侧过脑袋,张嘴咬住生铁水龙头,接连咽了几口水,用力甩两下手,走开了。麦弓关上窗户,跳下床来。可以在窗台上放一些书把它堵上,他心想。东墙上的旧报纸掉了一大半,像泡疹一样鼓起的墙皮上布满了霉斑,一些地方已经开了口,里面挂着破棉絮一般的石灰。麦弓走上前去,拿手指在上面轻弹两记,一缕缕石灰粉顺着墙皮的空壳簌簌落下,堆在墙角。
“伊俆是介话吤,”陆翼锋说。
“唔。好。”麦弓一低头走到屋外。一棵枝干粗大的老枣树,枝叶间挂满了一串串枣子,大都红了半边。底下是用石棉瓦搭成的浴室,敞着顶。一块湿耷耷底边破碎的花布帘子,正对着东耳房的窗户。紧挨着浴室南侧,一间厨房,屋顶上搁了一只涂了柏油的大油筒。太阳能热水器。阳光好一点,晒到下午应该能洗个澡,麦弓心想,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南瓜棚搭得不错。南瓜花好艳丽。白色的细刺,密密麻麻裹着藤蔓。母亲在岸边瓜棚里走来走去,不时摘下一朵雄花,将它合在边上的雌花上。老太太也干这活吗?北方人懂这个吗?也许就完全交给蜜蜂来完成。麦弓从地上捡起一个已有些干瘪的枣子,在手上搓一下,丢进了嘴里。还真甜。嗯,人间的气息。嘿,人类的气息。既不是苍蝇的也不是灰尘的。啊再见再见,没有树荫的世界。啊再见再见,不结果实的世界。所有的再见都充满了诗意。
“老奶奶吤两只老奶奶还好看看呢,侬道话何兮。”陆翼峰做出一副假呆假痴的神情,扭动着脖子,颈椎骨里再次发出嘎喇喇的声响。
顺着陆翼锋的指引,麦弓看到在院子南边的两棵大枣树下,一位又矮又胖的老太太赤裸着上身坐在水龙头边剥豆角,胸前挂着两只松松垮垮的大奶子,底下系着一条肥大的黑色六分裤。
“房东?”
“嗯,房东。”
“侬作伊去话,我下个月月初就搬过来,问伊有弗有何吤事体需要事先交待清爽。唉等等,叫伊衣裳先穿好得再过来。”麦弓说完回到了屋里。他看到陆翼锋晃晃悠悠走到老太太跟前,蹲下身去,帮她剥起了豆角。还有说有笑,当假作弗看见,他面前那两只晃来晃去的“老奶奶”。一会儿,麦弓听到老太太发出一长串浪笑,站起身来,摇晃着矮胖的身子,呆头鹅一般往北屋走去。
“老太太去穿衣裳哉,”陆翼锋回到麦弓跟前,“嗬嗬,有些肉麻,真当有些肉麻吤。皮肉像煞个豆腐皮。背脊高头一串串吤小瘤子都挂满夯。肉麻勒剌。恶心是恶心,眼睛还是要往伊吤奶奶高头看。实际上侬嘦弗拨伊当奶奶看,也覅去想伊是个老太婆,眼睛一闭,随伊乃母屄起哉。个畜生,想想覅看哉,还是要看过去,眼睛犯贱啦。刚刚要起身,眼角梢头扫着一只花脚蚊虫,叮夯伊吤奶奶头高头。伊啪吤一个巴掌劈过去么,元个头奶奶都糊其耷拉一盘账啦。伊格格格吤笑,个畜生。”
老太太穿了一件干干净净的淡蓝色竖条纹短袖衫,甩着两支粗短的胳膊从北屋出来。她走到耳房前面,上下打量一番麦弓,问他是哪里的。麦弓说浙江。“之前那个房客也是你们浙江人,”老太太说,“也是燕大学生。他学习好,出国了,把房子转给了你,我没什么意见,你接着住就行。什么也不多说,就两条:一条,不要去边上的几个大学里贴反动标语,二条,不要上街去游行闹事。房租150元,每月一号按时缴。”
“好。”麦弓说。
“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哪,嗨,要不是你看着像一个老实安份的人,我照理是不爱把房子租给外地人的。”
陆翼锋腰间的呼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留言,一仰头,噢噢噢叫出声来。“是林儿!还有戏,我走之前还有戏,”他不住地抽着气,伸手飞快地拍打麦弓肩膀,随后将嘴凑近他耳朵,“葛回一定日伊坏,侬看牢!”他说着拔脚就往门口跑。回电话去了。
老太太开始了她的演说:
“我最好说话。你看,我应了你来住,还没管你要身份证儿是吧。换了别人可就不是这么回子事儿了。你是外地人,想租当地的房,他们揪着你问这个问你那个。你比方说你是老师,他得问你家几口儿人哪,你说三口,他就该问了,闺女小子呀。如果说闺女,就好说,租给你,如果说是个带把儿的,就甭想。因为什么呢,小子他淘啊,不好教导。小伙子,你是浙江的嘛?”
“是浙江的,”麦弓应道,压下满心焦躁,望着老太太的脸。上唇宽厚,毛孔粗大,一层黑黑的唇须。呆婆。耶教徒牙医老金川家的呆婆。大力士呆婆。
“哎唷喂,浙江人。”老太太胖胖的身子往后一仰,拉下嘴角,做出一个苦哈哈的表情。她在表示痛苦,不表示她痛苦,麦弓想,轻轻皱起了皱眉头,对自己脑子里忽然蹦出两句绕口令来感到生气。
“一个你们浙江人,还有一个四川人,真是吵吵啊。你瞅我们北京人说话,它软,声儿不大,听起来不惹人烦。四川人就不这样,的的的,的的的的,说话不落空儿,就爱一个人嘚吧,不让你有插嘴的功夫。”老太太这会儿瘪起嘴,轻晃着大脑袋表示烦人。她喜欢表演,麦弓眼角飘出一缕笑意。这可不像大力士呆婆,穿一件白棉布短袖衫一,甩动两只伸得笔直的大胳臂,腾腾腾腾走向放在隔漏下的水桶。“看呆婆!”他们在密密的雨帘后面叫起来。呆婆嘴唇紧紧缩成一团,鼻腔里呼哧呼哧,提着满满一桶天落水往家里走。“看呆婆,本事真当大!”我叫道,握紧拳头,将身体绷直,生怕她听见。我怕呆婆。是不是因为她嘴唇上的大毛孔和黑胡须,就像这位?还是因为她是疯婆?梅林湾整条街的人都热爱表演。呆婆不表演,眼睛里充满了怨毒。这位还在数落浙江人。她这是在表演数落,为了向我传递善意?
“你们浙江人说话嗓门齁老大的,这院儿的一间北屋一间西耳房,租的就是你们浙江温城人,做五金生意的。每回打电话,叽里呱拉扯着嗓门大声嚷嚷,说的也不知是哪国的鸟语,一个字儿也听不懂。你比方说啊,北京人上了四十,在单位干活累了,都爱在大公共上打个盹儿。要那时边上有一个四川人,或是你们浙江人,非被吵死不可。”她转过身去,像是要回北屋。如果你习惯了成天在人面前表演,表演就是唯一的自然。不会演戏的面孔是不自然的。你不会害怕一个摆明了对你演戏的人。
“换了以前,别说你是浙江人,就算你是北京当地人,你若是南城的,我也不租你。” 老太太转过身来,继续说道。
“怎么呢?”麦弓问道,他看到老太太宽大的额头有了一小片汗珠。
“为什么?好些个北京外城的人,比外地人还不懂规矩。”老太太说。树影在她胖胖的身体上轻轻晃动。有了一点风。啊再见灰尘房,不结果实的世界。呃呃嗯呃。喉咙又痒。在下一串止痒音冒上来之前,麦弓以拳捂嘴大声咳了一下。
“你感冒了?”老太太问道?
“没有没有。您接着说,接着说,”麦弓答道,“海淀以前不是乡下吗?”
“可不是嘛。打那以前说,海淀它就是一片荒地儿。西边图书城,以前是个大坟场。我大儿子放了学在坟地儿里玩儿,捡个骷髅头,跟同学你扔来我扔去。”
啊呃呃嗯呃。一个畅快的抒情元音被一小串磕磕绊绊的磨擦音出卖。自制力!“你想想,再往北就到了皇帝的行宫了,这儿可不就是荒郊野外嘛。路上偶尔能见着几个清华、燕大的学生,哪有现在这么多人。”她还在说。啊啊。我着地坐在廊前啊啊啊啊抬眼望天啊啊啊啊为什么家里没有人吗从早上一直哭到傍晚可是为什么哭啊啊啊啊珍贵的抒情元音越拖越长越走越平身体还在一阵阵抽搐吗应该也停了眼泪呢眼泪可能也没了哭哭停停直到听见隔壁大肚子大舅妈吱吱吱吱吸牙的声响露出右左各一枚亮闪闪的黄金牙。她端了一把竹椅放在廊前脸色阴沉吱吱吱吱那么是吃过饭了是因为饿吗?淡老老吤,她冷冷地说,哭得一日哉,哭弗完吤哭。淡老老吤,她说。
“吾们家早先是住东华门筒子河边儿上的,紧挨着皇城根儿。完后搬到了东交民巷,当时外国人呆的地方。完后又搬到灵境胡同,完后又到抄手儿胡同,完后又搬到三里河。最后才跟人换到了这儿。早先这是一正经的二进四合院。进了南门就是一字影壁,上面写一好大的福字儿。左右两屏门。过一三米来长的南北胡同,就是朝东的正门,有一小厅,墙上有一囍字儿。上甬路下甬路,院里不进水,冬暖夏凉。后来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搬进来好些住户,拆了改改了拆,再给还我们的时候,都不成模样了。就你那小耳房,改造的时候,从地底下挖出来好些个大刀匕首,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唉唷喂,一眨么眼儿,在这儿三十年了。”老太太伸出三个又粗又短手指,来回抖两下,“三十年。成了道道地地的乡下人儿了。”
“您是旗人吗?”麦弓问道。那么那么那么。吱吱吱吱。口水与假牙的磨擦音切断了高贵的元音,可以代表一切情感的啊。这是事实。这是现实。我止住哭,转过头去看大舅妈。她早已经撇过脸去。啊。它只是在顺着惯性缓缓前行,只需要一点点自制力就可以切断它。这是事实。这是现实。在遇到现实之前,你不会觉醒。“我姥姥我姥爷都是旗人,正蓝旗,从前算是有身份的,满清灭了以后就不提这茬儿了。解放后就更没人愿意说自己是满人。我就填了个汉族。”不是表演,是考验,用土语试探着外乡人。西边传来一声低弱又简短的猫叫声。一只脏兮兮的老猫站在西厢房顶上,侧头看着底下的院子。“吾们家的老猫。又回来了。”老太太促狭地对麦弓扬一下眉,无奈又不屑地笑着说道。她重重地叹一口气,嘟哝着转过身,往南墙走去:“又回来了。没辙,真没辙。”或许只是叨叨。当黄昏来临,边界重新变得模糊,孤独又迫使我们不停倾诉,就像幼儿不能停止哭泣。大肚子大舅妈吸着烂牙,将事实最真实最丑陋的那一面砸在我面前。淡老老。你的事实就是你让人看到的那一面。淡老老。淡老老的啊。元音中的元音。风。树枝间泛起一片低弱的沙沙声。站在西厢房顶的老灰猫迎风站了一会儿,掉过头顺着屋脊往南走去。“小伙子,你要住我这儿没问题,但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搬。”老太太抬高嗓门,隔着两棵老枣树冲麦弓大声说道。
“怎么呢?”麦弓也抬高了嗓门。
老太太拧开水龙头哗哗放了一会儿水,关上,续上了刚才的话:“前两天测绘队来量了地儿了,说我们这儿紧挨着以后的四环,得拆,也就这眼么前儿的事儿了。你瞧,咱这都到了四环了。”
“附近有卖煤油炉和煤油的吗?”麦弓问道,目光落在东耳房屋檐下的那个小角落。那里堆了一小垛蜂窝煤。
“什么啊?”老太太关上了水龙头。
“附近有卖煤油炉和煤油的地儿吗?”麦弓重复道,张开手掌量了一下那个角落的深度。二掌半。正好可以摆只炉子做饭。
“哎唷喂,这年头谁还用煤油炉子啊。你去海淀商场看看有没有煤油炉子卖。煤油中关村加油站边上有卖,每星期就卖那么一两次,具体你自个儿去打听去。”
“这些煤饼?”麦弓说着转过身,发现老太太端着半篮剥好的豆角站在自己面前。
“你要想跟这儿做饭,等一会儿我孙子回来,我就叫他把这些煤饼子搬走。”老太太说。
“我先付您一个月。”麦弓将预备好的一百五十块钱递给老太太。
“一个月也成一季度也成。你只要不拖房钱,没人儿会赶你走,”老太太接过钱,又抬起头,“今天不搬吧?”
“月初搬。”麦弓说。
“月底搬也行月初搬也行,怎么着都成。”老太太蹒跚着往北屋走。
麦弓跟在老太太后头,看到她一进屋就放下豆角篮,脱掉了短袖衫。又光了。心形的叶子。丁香。应该就是。西耳房,比东耳房深,一多半自搭的。院门口两间毛坯房,缝纫机嗒嗒嗒,女工不少。一个瘦个子男人笑着点头致意,你好。麦弓站在西上坡双井11号的水泥门洞前,看见五米开外的陆翼锋坐在西下坡的一辆大板车上,边抽烟边笑眯眯望着自己。
“喏,给你叫好了,这位江西老表,”他拍着前面那位抽烟的中年人肩膀说,“廿块洋钱全部拨侬搬好为止。”
“不要。”麦弓说。
“不要?”陆翼锋瞪大眼睛故做惊讶。
“不要。我用脚踏车搬。”麦弓说,“约了林儿吗?”
“鸭污卵,我真当是吃得空老老匿有事体做,帮侬约得部三轮车来。不要了师傅,不好意思。”陆翼锋说着跳下车来,“林儿要我等半个钟头,已经廿五分钟哉。”
“燕大碰头?”
“嗨。猜得有些准吤么。”陆翼锋呼呼吸着气,傻呆呆地看着麦弓笑,完后递过一根都宝烟,重重叹一口气,摇起了橄榄头,“老兄啊老兄,真当服贴。侬啦,搬完之后,花个廿块洋钱,去买四斤肉吃吃,fei(上勿下会)得罪过人吤。我要去见林儿哉,燕大小南门。侬就俆家一个人脚踏车泰悠悠吤搬,搬个把月一定搬完哉吤。他说完扔了烟头,拔脚往北走。他突然弯起腰,滑稽地向前一阵疯跑,然后往东一拐,不见了。
2015-04-14 16:18:10
他有什么家当 (第一章)
一张旧课桌,从学院一角拣的。一张曲背曲面黄色胶合板椅子,后背打着一行白漆数字3-302,是从学院附小偷的。布蓝在外头接应,麦弓在院里将椅子扔出围墙。他们当时偷了两张椅子,另一张也在屋里,是直背直面棕色胶合版的,后背无字。一条窄窄的蓝底白圆点垫被,之前已有交待。一条浅蓝色棉被和一条白色毛巾毯,郁利送的。一套常州产星球牌音箱,郁利送...
他有什么家当 (第一章)
一张旧课桌,从学院一角拣的。一张曲背曲面黄色胶合板椅子,后背打着一行白漆数字3-302,是从学院附小偷的。布蓝在外头接应,麦弓在院里将椅子扔出围墙。他们当时偷了两张椅子,另一张也在屋里,是直背直面棕色胶合版的,后背无字。一条窄窄的蓝底白圆点垫被,之前已有交待。一条浅蓝色棉被和一条白色毛巾毯,郁利送的。一套常州产星球牌音箱,郁利送的。一条毛巾,上下通用。一块牙膏皮,为把牙膏彻底挤干净,锡皮已经从尾部卷到了顶部。一把美加净牙刷,买牙膏时送的,毛刷已经向四周铺成圆形。一把刮胡刀,布蓝拿它刮过一次阴毛多次腋毛。两只塑料脸盆,一黄一红,黄的是麦弓自己买的,红的是陆翼锋留下的,原本一只黄脸盆上下通用,目前黄脸盆管上半身,红脸盆管下半身。一把三十公分左右的蒙古折叠刀,裸柄,微弯,里侧四个指扣,布蓝从宿舍捡的。一只塑料泡沫箱,垃圾堆里拣的。泡沫箱底部装了语言教材,英德法低中高语法阅读听力。压在它们上面的是另一些书:《诗经》,《荷马》,《楚辞》三本书都遵照柏拉图的理想在封面盖了楷体红字“特价”戳,《赤脚医生手册》,《史记》,《隋唐演义》,《博物志》,《西京杂记》,《牡丹亭》,《殷历谱》,《甲骨文合集》,《安阳》,《伯罗奔尼撒战争》,《十九世纪西方音乐文化史》,《并非冷漠的大自然》,《句法结构》,《福尔摩斯探案》,《螺丝在拧紧》,《驴皮记》,英文小说《The House of The Seven Gables》,《The Tell-Tale Heart》,德文哲学《Also sprach Zarathustra》,法文诗集《LES FLEURS DU MAL》,再上面是一些笔记,有32页打横格软纸面,64页打方格硬纸面,128页带风光插图软塑料面,256页硬塑料空白活页,开本分别是,8开,16开,32开和64开。三支圆珠笔,一支米色刀形帽,宾馆专用,谁送的?一支水晶火箭帽,写不出字来,一支蓝色弹簧帽,弹簧坏了,用纸垫在笔管上,也写不出字来,三支笔的笔帽都已被咬烂。被窝一角还有一本《尼采反对瓦格纳》,主人暂时没留意到。一只半透明蓝色塑料大箱子,里面装了衣服。箱子一角有一只沉甸甸的大鹏金翅鸟挂件,藏银,上系黑色牛皮绳,布蓝送的,四十五块钱,作为麦弓送她那个二十块钱的牦牛骨项链的回赠物。一双桔黄色搭扣皮鞋,严重走形、磨损,一双肮脏的回力球鞋,一双蓝色橡胶人字拖鞋。两把英吉沙小刀,一把白铜孔雀头,十公分左右,可折叠,一把黄铜圆柄,二十公分左右,不可折叠,多年前在主人鞋垫下躲过了乘警的检查。
前房东独眼龙出现在门口,看样子她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又准备搬家啦。”幼儿教师问道。她就是要比秃头善于观察,麦弓心想,连秃房东都还没觉察他要搬。那么说她家那间厨房到现在还空着。麦弓回了她一个微笑,没说话。“你的女朋友呢?”幼儿教师换了更友好的口气,“那个谁啊,噢,布蓝,好久都没见到她了。”麦弓记起她对布蓝的恶劣态度,便铁了心不打算搭理她。他从桌上捡起几本书,随手丢进了纸板箱里。幼儿老师觉察到麦弓有些不太友好。鼻孔里轻哼一声,离开了小院。
老永久牌,一成新,斜依北窗墙头。一次拉完,顶多两次。阿同帮偷的。我俩从校尉胡同走到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看,就是它了。”我指着歇在对面古籍书店门前的这辆老爷车说。“破车。”阿同说。“对,破车。这样丢了车的主人就会满心欢喜,马上去买辆新的。”
大汗的后人 (第一章)
塔噶德教授盘腿大坐于正北位上,见妻子玛雅格玛和女儿扎娅领着Joakim和Mirja进了毡包,从喉咙底下发出一声低沉的唔--。尽管两天前这两位瑞典客人已经去他在城里的公寓拜访过他,这会儿到了他郊外的蒙古包家中,他还是严阵以待,摆足了蒙古包主人应有的威仪和尊严。
扎娅请Joakim和Mirja在毡包西面靠近他父亲那一侧落座,自己也跟着挨着Mirja坐下。她妈妈为两位客人端上事先准备好了的羊肉馅饼、奶茶和俄罗斯伏特加,然后走到东边,坐到了女儿的正对面。
道过谢之后,Joakim用俄语对塔噶德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来蒙古。我知道一进蒙古包就有很多规矩,实在对不起,我不太熟悉那些规矩。”
“你懂法语吗?”塔噶德向Joakim稍稍牵动了一下身体用俄语问道。
“我懂,”Joakim答道。
塔噶德这时忽然离开小凳,走到Joakim那一侧,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喉咙底下不时发出低低的唔唔声。
“你找什么?”妻子玛雅格玛轻声问道。
塔噶德没有理会妻子,而是径直走到北侧的狮子八腿被桌前,揭开铺被桌的绒毯,从底下翻出一本法文书来,“这个送你,”他将书递给了Joakim。
“《蒙古包里的规矩》,”Joakim接过书,对着封面念出声来,“塔噶德著,啊,你写的!”
“不可思议。”米尔娅向同伴凑过身去,轻声叫道。
“唔--”塔噶德缓缓点了两下头,发出一个长长的满足的喉音。
院墙西侧空地上的仨球客 (第二章)
布蓝
经验0,章法乱,力量无。挥拍21次,向宗剑明发球14次,接宗剑明来球8次。球拍共触球3次,全为发球,1次球在身前2米处落地,1次球击边框弹进自己家宿舍小院,1次球被横扫,在一辆过路小车轮胎下报废。发球时球拍未触球到13次,7次挥空,4次球拍飞脱,1次看着落球砸中鼻尖忘了挥拍,1次抢在落球砸中鼻尖前闪到一旁顾不上挥拍。7次发球挥空2次施跺脚功,2次施发力吼,1次施跺脚功加发力吼,1次跺崴了脚,1次发力闪了腰。8次接球尽皆落空,2次冲过了头,2次跑到落球反方向,1次倒退跌了跟斗,1次原地挥拍时滑倒,1次避之不及以手挡球,1次转过身拿屁股挡球。
宗剑明
经验1,章法好,力量虚。挥拍19次。向布蓝发球8次,2次正手位,2次反手位,4次正中间。接布蓝发球0次。向麦弓发球3次,1次挂右下角,1次挂左下角,1次压正中间。捡麦弓回飞球2次,1次身后300米处,1次南侧教工楼6楼。接麦弓发球4次,均未回到球,1次右侧出界,250米外捡球,1次左侧出界,350米外捡球,1次上假定网截球慢半秒,在身后1里地外捡球,1次被击中蛋蛋蹲倒在地。
麦弓
经验0,章法无,力量大。挥拍8次。接宗剑明发球3次,1次打空,2次回飞。向宗剑明发球4次,2次发往其身后100米处,2次对准其蛋蛋,1次发至其身后500米,将其体力耗尽,1次击中其蛋蛋,令其伏地不起。他走上前去。你得走。
宗剑明
什么事儿那么急啊,哥们。再玩会儿再玩会儿。
麦弓
再不走我就打你了。
宗剑明
行行。我走。我走不行吗?布蓝,我先走。这哥们好像看着我不爽。
麦弓
很不爽。
布蓝
宗剑明你别走。凭什么?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宗剑明
得,我还是走人,免得无风起浪,无事生非。拜拜了您呐。
布蓝
麦弓,你他妈给我滚。她扔了拍子急急走回宿舍,他捡起拍子缓缓跟在后头,望了一眼天空,一堆抬头纹。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还你。她猛扯自己脖子上的牛骨项链,几次都没扯断。她跑到窗前,从小桌上拿了剪刀将它剪断。用力一摔,哗啦啦,好清脆,一长串小骨片在水泥地上四散而去,大多滑进了床底下。
街头即景 (第二章)
鸭子
天空下过几滴雨,黄色的灰和雾,有些凉意。一位面孔很宽的女孩,右手握着一把收起的雨伞,左手反搭在髋骨上,挺着两个黑色紧身T恤包裹着的大乳房走在人行道上。她两眼直视前方,走路一探一探,像一只庄严的鸭子,控制着身体的摇摆。她一直不可思议地咬着整个下嘴唇,仿佛执意要关起那后面一堆活跃又混乱的主意。她从一大群腿缝里夹着自行车、等着绿灯亮起的人面前走过,独自来到了马路中央。
怪兽
一位五十来岁戴眼镜的妇人,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坐垫上套着一只塑料袋,她身体前倾,像一只蛤蟆似地趴着,用力蹬车,大黑点子的白裙呼呼地随风飘动,样子就像一个赛车手。一会儿,她就冲到了别人前面。几乎可以肯定,她是一个驼背。
少女
下午五点,剧烈的西风掀动着亮闪闪的树枝,太阳依然雪亮但已没有什么热度。一位十三四岁的短发少女手里抓着半瓶矿泉水,一颠一颠迎风走在马路牙子。在她边上,一个穿绿色卡其布夹克的男人双手掴在衣兜里眯着眼睛侧身行走,喉咙底下不住发一声声呃呃呃呃的轻咳。少女忽然将手里的半瓶矿泉水抛向天空,然后飞跃向前伸手将它接住。风将她红白相间的运动校服紧贴在平平的前胸,又从后背高高地鼓荡出去。空旷的广内大街上空飞翔着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大街尽头,一条面团似的乌云挡起了夕阳,从四周溢出一圈耀眼的金光。在它上面,几缕稀薄散乱的白云自北向南急速奔驰。少女沿着广内大街一路扔着矿泉水瓶,将那个男人甩出老远。“别玩儿了,佟雨!”那位穿绿色卡其布夹克的男人甩着一头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及肩长发转过头来,冲跑在前面的少女大声喊道。
病人 (第五章)
...一个古老游戏在空荡荡的西街后门每年都要演上一遍她穿着玫瑰红开司米套衫和她妹妹两个肩并肩沿着河边缓缓往桥头走再往西街走去看她奶奶她知道我要是回了家就会看到她要不了多久就会去看我外婆漫长的期待之后的偶遇她就站在她奶奶家门口对面她自家的老屋门已经锁了好多年记忆在四周凶猛生长它总是有一副破败的外壳保护着一个鲜艳的躯体在这里她成为唯一她的笑容
她知道它的威力吗在两团红晕两只虎牙的映衬下我的身体开始发抖此刻我便是它越过时间潮湿的渠沟到了这里我没有镜子去看见我衰老除非我看见她衰老确信她不再是那一个说你回不去了只能一个劲地发抖我在麦田里奔跑脚底下挂满了沉甸甸的湿泥让汹涌的春风掀起的春潮和从麦叶里涌出的阵阵清香将我推送向前看到她远远盛开的笑容在一大片动荡的碧波里宓我冲她大声喊浑身洋溢着勇气麦弓她用平日里见面时招呼的语调送来细细的嗓音隐约好像还有轻脆的笑声隔着十几条田垅我笔直向北跑她迅快地向南走胸部以下的身体淹没在翠绿的麦田下面边走边一点一点互相侧过脸却始终没有靠近因为我被突然降临的巨大的欣喜席卷因为这已经就是一切最初的爱的偶遇看远处一块巨大的云团下面一间孤零零的草舍东一棵西一棵枝桠弯曲的苦楝树
烂番薯她突然大声叫出我的绰号然后挑衅地笑着盯着我仿佛她一时间爱恨交加就想要看一看我仇视她的模样随后一串珍珠般的笑声从她喉咙底下滑出她柔软的唇缝我多想靠近她的脸啊这个念头让再次浑身发动我抱住她吻她抚摸她这是真的吗湿软的泥土麦叶的芬芳她举起苍白的脸一双大眼睛无神地看着我
弗可忘记我弗可忘记我她一遍一遍向我轻声哀求好像末日就在我们面前
不会的不会的我说手贴紧她潮湿的身体噢我是个骗子喜欢在早上喝口啤酒
这是真的吗初春的麦田东一棵西一棵苦楝树十五年前一卷卷白云下面一间孤零零的草舍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用笑容说出忧伤的女孩听见外面一头小野兽的喘息紧贴着幽暗的窗棂就像现在这样激动不宁
那时我还没有抚摸过你亲爱的亲爱的
我的目光穿过乱纷纷起起落落的手和脚清晨课前广播体操在梅东初中泥地操场上寻找她的身影我看到她向我转过头来
她送给我那条雪白的领衬拿钩针钩的应该就是她送的
她和凤说笑着从桥上下来我两脚踮地停了车眼睛盯着凤大声说等一歇到卬屋里朅她目光惊异脸色温柔笑着看看凤又看看我一歇歇还有事体来凤若无其事地回绝道
大我两岁高我一个年级就像是长了我一辈那时我不能相信我能跟她一起玩我没有想过她为何要主动借我这本书直到洛明点破了我的心事那也只是我的心事被他羞辱一通之后就完全收起了她那边如何就更不敢去想了反而因为羞愧有些生她的气向我要得那么急
女吤比男吤年纪大弗好吤母亲说了又说不知道是故意的但确实早早掐断了我思恋的胚芽让我不敢去想我很早以前爱过宓最初的时候总是轻描淡写叫我小死尸定了一个不太好接近的大人基调总是和她父亲舅舅一起打小二和红五眼睛来得个尖算牌来得个准一旦跟我玩牌永远只能是阉猪取卵翻牌比大小
我看到凤大腿深处一圈浅褐色的肌肤从花短裤边上向外蔓在伞一样张开的浅蓝色小方格裙子中间语文老师家的阳台上吃过午饭她抬起腿脸冲着我却在对边上那个人笑着说着什么嗓音沙哑我口干舌燥慌作一团第一次被那个区域诱惑了她不知道我能看见吗看着浑然不觉我一直没有问过她忘了什么时候她的裙摆落下或许我早已被欲望折磨得痛苦不堪转过头去贪婪生长的身体让我们背叛甜蜜的初恋我们无法看到爱的暗流在哪里涌动被新生的欲望切断又在哪里续上我的笔会告诉我你怎么样多么狡滑的问候我在卫校的时候一直都在等你的信她很快回了让我后悔莫及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爱情在那块初春的麦田里隔着十几条田垅就已经开始我没有走近她没有拥抱她没有抚摸她一个十岁的男孩从没想过要去触碰一个十三岁的女孩他全身那时已经勇敢的收获装满
她突然来了一个人站在昏暗的宿舍门口我站住宓我就要脱口而出我们都没有叫对方我们已在旧世界将语言耗尽瞬间来到了新世界那些麻木不仁的声音会让它变得污浊我走过去搂住她身体好小可以放在口袋里郁利说那会儿是她一个劲地抖像一只淋了雨的小鸟那样幸亏我走了边上睡袋里的一对恋人呻吟着扭来扭去滚到了我腿边我伸手抓了一下裤裆将它从一侧拉回到中间广场上的坐佛们体臭熏人一个个歪着脖子等着嗽叭里传来新的尖叫将它们扶正我们有的是燃料只是点火的人遇到了一些麻烦或是已经睡着我离开人民广场和几个人一起拦了一辆双排小货车回学校多么奇特学潮里的一片红潮我抱紧她好像遇到了救命恩人她是那么小我的梦中之梦半天没有进去龟头上一小片鲜血我把手在她那里轻轻按了一下手指上一小片鲜血弗可忘记我她又一次轻声说语调平淡多么古怪叫人难过的对称我是个坏人她们都看出来了
我将铁丝往那个粉红色的口子里一点点塞进去出血了每次撒尿都疼得死去活来怎么会想到干这种蠢事是因为那里痒还是哪天忽然翘了起来觉得好奇想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是吧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巴屌会翘了吗真是鬼使神差还算好没有留下后遗症要伤口发炎溃烂说不定还得割掉它掉到了地上捡起来接上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安全了我们轮流躺在新联小学的水泥乒乓球台上猛太阳下底剥着肚脐眼里的一粒粒小黑屎剥到一粒不剩抓一把滚烫的沙子往里灌那次可真的痛得满地打滚以为自己要死了这一路没完没了地折腾过来可真是不容易之后才算是真正摸到了门道开始剥卵子八岁九岁还是十岁翻出长长的包皮不停地剥不停地剥突然一股白呼呼的东西喷了出来吓了我一大跳比那次看到血从里面冒出来还害怕一天到晚身体冒虚汗的少年三两天头走进络麻地里去剥卵子陌生的冲动在一个幼小的身体鸣叫需要一些有力的接触我并非完全无知只是不知道需要由一个又一个女人来解决它的问题唯独没有宓从来没有我的手伸向她那里她的手飞快将它按住向我抬起脸无声地露出那对虎牙没有羞涩没有不快没有不安没有责备没有怜惜没有哀求明亮的眼珠长长的睫毛线条柔和的眼睑上闪动着一小片阴影除了她谁还会有这样的笑容我写下的不是我所看到的
她家老屋东侧那条窄窄的弄堂我手脚撑着两边的墙跳到了人字屋顶我抬头看了一眼狭长的天空想再试一次可那会儿对我已经太窄了介狭吤我说终于还是爬了上去我停在半空低下头去看到她正仰着脸看着我噢阉猪取卵核你教我的第一个牌戏她从来没有碰过我那里我跳下去想着赶紧抱起她我轻轻搂了她一下就放开了有一日子夜头乃来夯打老K我拕得梗麻杆往乃窗门里射进朅结果灯泡射破哉我说嗯夯日子卬爹气啊气煞快真当想拨侬头筋拳敲两记啦她说着哼哼笑出声来我看过侬脚桶里淴浴身高头就穿得一条绿眼色吤短脚裤夯辰光我还要小唻可能是五六岁吤样子我说她低下头去好久都没动我以为她在哭双手捧起她的脸来那个笑容
她和她妹妹在那头洗菜我不时顺着自己的钓鱼杆越过河面看她抬起头来朝我笑了她妹妹上岸了她还蹲在踏道埠头低着头拿手掌舀水慢慢洗着石板终于她上去了走到半坡忽然转过身来冲我说寿头归来哉呢侬好朅看看伊哦我不知如何回答寿头变成了大胖子口音也完全变了一张圆滚滚的肉脸上架了副白乎乎的高度近视镜忘了说了些什么他在做什么他和十五年前那个瘦高个鹅蛋脸的寿头半点关系都没有宓很快也到了我来卬舅舅里拕啊她说挪我俩祖上来自不同的地方口音不一样我来挪两瓶啤酒她说我明朝走我说她神情惊诧脸有点红了忘了与寿头敷衍侬介快就要走哉一个人学校里庉庉有何味道再过两日再朅要么她轻声说嗓音有些颤再多庉两日朅多陪陪乃母嬷几乎是在哀求了我没有答应她不然我心情会变得更糟
人群中的两个人 (第九章)
烤肉摊前站着一个小男孩,一头肮脏的长发像刺猬一样向四面竖起。一件皱巴巴的格子呢大翻领西服,袖子盖住了整只手掌。他神情专注,长时间一动不动站着,听任一簇簇火星夹着青烟在他小小的面孔前面飞卷,听任人群在他身后大声喊叫互相挤搡。他那样足足站了有十来分钟,才离开了烤肉摊。他走到一个就着啤酒啃肉串的外国人面前,仰起脸眼巴巴地看着对方。那个人迟疑片刻,将手里的半罐啤酒送给了他。“不会喝,”男孩轻声说,没有伸手去接。那人便将啤酒罐径直塞进了他怀里。小男孩手里捧着啤酒没有动弹,似乎他只是奉命替人照看这半罐啤酒。过了许久,他将鼻子凑到罐口,小心翼翼地嗅了一下,离开了那个外国人。他端着半罐啤酒在东一堆西一堆的人群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来到了对面那家小杂货店前。他弯下身去把啤酒罐摆到水泥台阶上,然后走进了拥挤的杂货店里。他站在一堆花花绿绿的棒棒糖前面,先是拔出了一支蓝纸包的,拿在手上转动着来回看,又插了回去,随即拔出边上一支红纸包的,再次缓缓转动细致看了,剥开半边纸包,整个人像一截僵直的小木头似地一动不动盯着它。终于,他单手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一毛纸币,在玻璃柜台上生生地把它摊开,交给了店主。就在他伸出舌头打算舔棒棒糖的时候,边上忽然出现一位小个子男人,穿一件深色的西服,看着还算体面干净。他抓住小男孩,拉到一边,跟他说了一通什么之后,塞给他一张一块钱,然后从后面轻轻推了他一把,仿佛是要给他行动的力量。男孩将棒棒糖窸窸窣窣重新包好,下巴紧紧抵住胸口,定神盯着自己将棒棒糖在西服的外贴袋里放妥,这才拿着那人给的一块钱,走到烤羊肉摊前,对戴八角帽的摊主举出中指和食指,口齿清晰地说:“买两个羊肉串。”那个小个子男人这时若无其事地游荡到了另一边。小男孩终于拿到了两个烤肉串。他将它们平举在自己胸前,低着脑袋,边走边盯着它们看,不时抽动一下鼻翼。他走到那个小个子男人刚才站立的地方,见对方不在了,注意力便很快又被手上那两个肉串吸引了过去。终于,他伸出舌头在其中一个肉串上面舔了一下。就在这时,那个小个子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从墙角走到他身后,晃动手臂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小男孩仰起脸来,将那两个肉串递给了对方。小个子男人从他手上抽走其中一个,向他点了一下头,让他吃剩下那个肉串。现在,他俩看上去轻松又自由,像周围其它人一样边嚼着肉串,边从容不迫地东张西望,偶尔轻声交谈几句。麦弓面露微笑抬起头来,高高的白杨树梢后面,一道雪亮的残月斜挂在幽暗的天空。茂密树叶随着一阵阵凉风飞快地转动,发出悦耳的磨擦声。紧挨着粗壮的树根,一个穿长袖格子T恤的白发老头将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卷缩在一只破烂的红布面沙发里。
五点至九点的晨光 (第九章)
白色的桌布。枣花。一二三四五六。浅绿色的五角星,旋转着飘落。黄色的花蕊。从现在开始结果,直到,去年,天哪,十一月的小阳春,夜晚的狂风带走了稀少的落叶。清晨,噢那时的太阳走得多么低,从东南到西南,而不是从东北到西北,线路又是多么短,它暖融融的金爪子早早伸进屋里,落在耀眼的书页上。右手,拖着笔尖在纸面上沙沙移动。它的脚步缓缓挪动,盖住我的半身。噢你的温柔能击败一切。当,一头栽进书里。头发很快就变烫。的的咚,枣子打在屋瓦上,嘀里笃落一路往下滚。先落枣,再掉叶,还是还是,在腐烂的枣泥的甜香中,就在这里,北方的冬天显示过它的威力。抬起头,那时没有绿色,满眼弯弯勾勾结满芽苞的黑枝条,像一群惊呆的小蝙蝠。一道红色的暮光,落在东坡上的围墙一角,借着西厢房屋脊的支点,慢慢抬高。你在这里回忆,不同于在别处。你受惠于光与物的指点,直到它们被推翻,埋没,它们筑就的这里消散。没有这里就没有这里的光。那些附着在这里之上的记忆,钻石一样闪烁的精灵,在虚无中飘荡,靠着互相映照维持着生机,逐渐面容模糊,直至一一熄灭。落在此处的光,照亮着他物。现在,你还可以,夏天说着冬天,确信无疑,就在这里,怨恨了追随严冬的脚步。在东四十条街头漫步的风雅女士,一身白衣,在如何回忆?“你都没有帮我,连晚报也不替我买一张。我永远都会记住。”这真是太痛苦了。在东四十条街头漫步的风雅女士,在一个个下午时分,盼着一头扎进招聘栏里,现在她要永远记住:我,没有替她买过晚报。我替她买过晚报,盼着她早点离去。她记住了另外一个事实,是不是就想要留下?可怜的男人,他只想要证据,忘了自己应当是一个仆人,一个人之徒。他要看见,他身体触须的最远端侵占着她的每个角落。他想要在记忆之光中继续看见,他侵占过她的每个角落。我此时看见他想我在此时看见的,一个冰凉的图景,而不是证据。他无法站在我这里,无法感受我的悔恨。可是她呢,为什么也要看见,跟我一样急切?“你塞进去几个啊。”她手抓着床沿惘然看着我,仿佛看见我的脸就能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四个,”我说,将手掌往上顶。“四个都进去了?我要看看。让我看看。”她喘着气,努力弯起脊背和脖子。最终还是没有看到。她就想看见自己的破碎的样子吗?你,屠夫,撕烂了我。你我都亲眼目睹了你情我愿的这一刻。不论你在哪里,不论这里是否消散成虚无,它是不灭的。老天哪,是她,从她没有看到的那一刻看到了我这一刻。我把每一寸肌肤都送给你,一一刻上你的名字,让它们全部成为你的,并永远跟随你。无论你到了哪里,你将都是一个拾荒者,把那些属于你的我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掉落,捡起,掉落,却找不到一样东西能把它们重新粘合在一起。噢唷唷她把它变成了一道诅咒。“要是离开了你,我就再也不想对任何人负责了,”她说。多么准确有力的打击。因为我,她不仅将在我这里破碎,也将在别处破碎。“他们把我带到一个空屋子,就开始轮流地进来,”她轻轻地说,“后来他们就一起进来。从后面,从前面,嘴里一个,下面两个,手上两个。嗯,哼哼,那时也没有多想,就觉得太满太过瘾了。”“噢噢噢噢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痛苦地叫起来。“哈哈哈,是假的。哈哈哈哈,你被我骗了。谁让你老逼着我说以前的事情。”她大笑起来。“‘喜欢你从背后抱着我的感觉’,”她唱道,然后又笑着说,“这歌词可真下流。”那个九龙人从后面将手伸到她的泳衣里面。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滚动。“他扯开我的泳衣,想从后面进来,”她说,“我就没让他进去。”他拉着我往渡假村跑。“我们做得不太顺利。我忽然没兴致了,只是还有点晕晕乎乎,他就进去了。我就有些生气,好像我就由着他似的,不过也没有阻止他。”她轻声说。“你怎么会去他房间呢?”我说。“他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嫖客。挺有魅力的一个小伙子,很优雅,我当时确实是太无聊了。”我把手从她脖子下面抽出来,滚向一边。“你要了他的钱吗?”我笑着问她。“什么?你说什么?你滚开!”她骂道。我轻轻地抚摸她的肩膀。“真恶心,”她说,“你走开,别跟妓女在一起。”李野每月从日本给她寄三百。“不能一下子给女人太多钱,得让她们时不时得向男人要钱,否则她们就不听话,李野经常这样说,”她说,“他每次来信都逼我,又不直说。你们男的都这样,装作很大度的样子,无非是要套我们的过去。知道了又计较得不行。”“你的数目也太大了,而且,完全毫无道理,”我说。“空虚啊,”她说,“空虚。你不也一样吗?”她说,“我离开第一个朋友时觉得很没意思,那时很想放纵一下。”她停了下来,点上烟,很久没说话。“咱们不说这个了好吗?”她吐了口烟,干巴巴地请求道。很好。烟。多么凉爽的清晨。那么她回国了?你好。漫步在东西十条街头的风雅女士。“我现在选择的余地比较多,”她漫不经心地说,然后又装作不好意思,笑了,在快到团校门口的林荫道上。她是想我留在她那里?也许。好像是那样的。肯定是的。她习惯以挑衅求欢。“你还想来吗?”她躺在里面的床上,眯着眼睛问道,不再像以前搔首弄姿。脑袋掉向一边,再次嘀咕道:“想来吗?”她还在低咕。“现在吗?”我问道。“是啊。不过随便你,”她说。“好吧,”我说,“都有好长时间没有想到这事了,好像突然没有需要了。”“对啊我也一样。我工作一个多月,每天只是想睡觉,一点性欲都没有。我恐怕都已经不习惯做爱了,”她睁开眼睛笑着说。“那我们还来吗?”我问她。“嗯,试试吧。要是没意思就随时停下来不做呗,”她说着脱下一件外套,然后停了下来,双手抱胸,望着窗外,“你这儿太冷了。你就打算这么过一个冬天吗?”多么熟悉的表情。不满和愤怒。它们多么明确。这下好了,它刚刚抬起头来,又缩了回去,带着的厌倦。厌倦是不可以的。你永远可以在这种时候跟自己过不去,说,我其实并不需要,并不需要,并不需要。我可以一个人再等等再等等。我可以不要。厌倦是不可以的。不可以不可以空洞的不可以不能让你的手指变得僵硬冰冷。在夏天,冰,成了一个诱人的名词。你无法在夏天回忆冬天。我现在需要你,每时每刻,这是可以说的,可我不知道你从哪里走向东四十条,然后又走向了哪里。白色的紧身弹力T恤下面露着一截肚皮。
...
2015-07-22 20:23:23
从井口冒出热腾腾的白雾,透着诱惑,温暖的,告知,我已站在了可能面前,听着回荡在洋葱深处的那个声音,给我十年时间,给我十年,信誓旦旦的少年,神经忧郁,抱着一只断了背带的草绿色书包,年复一年成了草黄,里面装一只铝饭盒,盖子上刻着他的姓麦名弓,用的是一把绿皮削笔刀,在转向弓字,那突起的一竖,划进了左手的无名指,切开指甲,卡在了骨头上,急忙扯出一团又一团棉花,从蓝布...
从井口冒出热腾腾的白雾,透着诱惑,温暖的,告知,我已站在了可能面前,听着回荡在洋葱深处的那个声音,给我十年时间,给我十年,信誓旦旦的少年,神经忧郁,抱着一只断了背带的草绿色书包,年复一年成了草黄,里面装一只铝饭盒,盖子上刻着他的姓麦名弓,用的是一把绿皮削笔刀,在转向弓字,那突起的一竖,划进了左手的无名指,切开指甲,卡在了骨头上,急忙扯出一团又一团棉花,从蓝布棉袄的破洞里,压在突突乱跳的伤口,吸血,扔掉,吸血,扔掉,继续将弓字刻完,盖上饭盒,码放在蒸笼里,盖子上刻着另一些名字或记号的饭盒中间,心满意足地看着那两个淡淡的字划里,一点一点嵌进油污,变得越来越清晰,可后来呢,去了哪里,那个名字和那个刻下那个名字的少年,在十三岁那年,中学教学楼对面的冷水浴室里,看见自己鸡巴上浮出一层淡黄的茸毛,心里充满了疑惑
2016-02-06 22:40:40
黑暗中的独白
呃――。它立在屋顶上。柔软的脚步古老的眼神婴儿的嗓音怒气冲冲。一团凌乱的毛,抖动。一团温暖的黏液,呃--混和着元初的恶声讹遏愕厄噩扼鳄饿挨近柔软的喉咙向潮湿的腭顶,颤动。这是最初的风,裹着软软的肉芽,小巴屌,朝着雪白尖利的门,还留在黑暗中,没有发育,没有在门缝边窥见世俗,刺眼的悲伤,在双唇下方振动,变成黑色的风,从外头吹进来的和从里头吐出去的...
黑暗中的独白
呃――。它立在屋顶上。柔软的脚步古老的眼神婴儿的嗓音怒气冲冲。一团凌乱的毛,抖动。一团温暖的黏液,呃--混和着元初的恶声讹遏愕厄噩扼鳄饿挨近柔软的喉咙向潮湿的腭顶,颤动。这是最初的风,裹着软软的肉芽,小巴屌,朝着雪白尖利的门,还留在黑暗中,没有发育,没有在门缝边窥见世俗,刺眼的悲伤,在双唇下方振动,变成黑色的风,从外头吹进来的和从里头吐出去的,呜――,还没有学会,滑行,用它代言我,用唇替代喉,用表皮替代内核,核,核核小巴屌,只是一个说法。你想要骗我还是逗我,妈妈,还是只是给一个说法,让我想象它黑暗中的模样?它不是真的,但也不是真的就毫无意义。经过它周围的风,摸到了它可能的形状,呃,你不过是想把它固定起来,小巴屌,简单地,就像我说我,而它说呃,呃――敌对的?就算真是敌对的,也与敌无关,不能通过门口那个呜来辨认,那个最初的悲音,在我们初遇雪亮的世俗的时候,而它还没有开始这凄凉的旅程,说的还只是呃,那个不愿被认清的和不可认清的。轻轻的呃-停了。是停了。回到了黑暗里,接近死亡的地方。骨骼滑动,在凌乱肮脏的皮毛下。我是衰老。仅仅只是,出自你们人间的判决。回来了。确实是它。那么,它回来了,高高俯视。那是人的说法,试图在站在它的位置。它走在窄窄的屋脊上,停下,走。那个矮胖的老太太,蹒跚走在院子里,现在醒了吗?在床上,听见呃――又叫了,是什么?她在想。它抖动腐烂的体毛,尽落,神灵震怒?一个单音,不联结任何音的音,结不出,不结出,意义的果实。它只是让她听见。她就会说它回来了。矮胖的老太太,蹒跚走在院子里,听见但看不见。呃――你必须继续,听,在黑暗散尽之前,它不会跃入脚下的庭园。呃――你将看见我,在晨光降临时。呃-呃。那么现在你就只需要听。确实是它。穿过田野河岸街道车轮纷乱的腿脚风掀起的枯叶。没有犹豫,无声奔跑。这丰富饱满的景象于它只是一段饥饿呃――从这一头到那一头,方向清晰。没有人见过猫寻寻觅觅。在这黑暗的思想中,看不见的恶的尊严。看不见。在虚无中穿行的恶的标本,被黑暗轻抚,而不是人,也伤不到人。它取拓器踏去挞弃没有人能摸到一只猫。没有人能看见它的恨。恶,被饿隔绝,在它眼神里,我们认为自己看见了冷漠,或是虚无,那块抵挡一切的盾牌。一个说法,仅仅是一个说法,还不像小巴屌那样能让你估摸出一个切实的形状来。你什么也看不见。窗户?在哪个,方位?没有光,从外头来。那么星星没有闪烁,遥远的谜,遥远的。遥远的谜传来光。呃―饿―。眼睛还未睁开,欲望已在蠕动。呃饿噢。它移到那头去了,开始了新的旅程,从呃滑向了呜。那么它看到了光,照见人世,先于人?那么,这就开始了诉说?离开潜能呃,走向实在饿,带着噢。饿,还是饿。确实是,饿。馒头啊,僵硬的馒头,应该是雪白的,在月光滑过它的时候。那么是乌云挡住了月亮?光秃秃的黑枝桠。看勿见。捂头捂脑。深呼吸。骚味很重,从睾丸方向涌来。露出头皮吸口新鲜空气吧,在它结冰之前缩回被窝。呃-呜-饿-噢。冷冰冰。冰与冷,紧贴着脸,微带甘甜。呃呜饿噢。枣子的味道。枣子腐烂了,从墙角送来甜香。一缕缕,是这一边。窗棂上的小方格,纸糊的雾。暗黄。暗暗黄。呃呜饿噢。微光里,馒头散发出雪亮的美德。呃―呜――,在北屋的屋顶上,它等着那个矮胖的老太太,蹒跚在院子里。奈格会得噶冷呢?呜呜噢。我紧紧抱着我。
2016-02-06 22:42:35
饿鬼咒
噢万音之母吐出最初的痛怕悲恨还是别离之苦啊--逐出众妙之门,只身自寻其道,之后,饥饿来临,无底洞开,哦-哦-啊哦由内而内,向着深埋肉自身的次元音而非飘泊于自然的杂音,划出欲望的轨迹,在小巴屌鸡之钟下的黑暗里,两团饿火啊-哦-啊哦,闪着红光往返激荡,噢欲望从来只听肉体嗷-嗷-之唤,那是它唯一的名字,之后,愤怒来临,咔嗒牙关紧锁来怒斥,m--,不,不要..
饿鬼咒
噢万音之母吐出最初的痛怕悲恨还是别离之苦啊--逐出众妙之门,只身自寻其道,之后,饥饿来临,无底洞开,哦-哦-啊哦由内而内,向着深埋肉自身的次元音而非飘泊于自然的杂音,划出欲望的轨迹,在小巴屌鸡之钟下的黑暗里,两团饿火啊-哦-啊哦,闪着红光往返激荡,噢欲望从来只听肉体嗷-嗷-之唤,那是它唯一的名字,之后,愤怒来临,咔嗒牙关紧锁来怒斥,m--,不,不要,从来绕着要旋转,双唇紧闭,等着无底洞里再涌一串饿泡泡o-o-o-裂了又鼓来顶开,从弃绝的闭合音滑向乞怜的开放音,回过身来对那推我出谷断我无名之道的女人,我们一向如此,强硬又无耻,奏响分裂的奏鸣曲m-o-m-mo,一遍又一遍。我说mo,目睹欲谷之深我饿同音,哦母嬷,叫她就是叫自己。他们说ma,执牢初别的万千伤痛,噢妈妈,谎称与我无干,饿只是饥渴之我,散发着恶的味道,即便呃呃呃,在餍足出嗝之际,也与我无干。咦,伪装成嫌恶的贪欲,一头模仿着另一头,一支长长的躲在窄缝里的双头虫y-i-悄然出动,彼此摩擦又纠缠,缓缓蠕动着易形换位吐津而行,窥伺黑暗中啊-哦-两团饿火出笼,腾空而起张口咬住咦-啊-哦--。呜--空洞悲伤的风,从细孔里倾吐你我虚无的欲望呜-哦,咦-啊哦。呜哦咦噢,嗷嗷待哺且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