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语（Jinnish）大同话：如此悠远，如此文雅！——喜奉韩府先生《大同方言古语考释》
作者：聖凱将军
长大后，过惯了暖冬，记忆中的冬天已经很遥远了。而难得的是，今年这个冬天，天寒风冷，呵气成霜，接连几场大雪，更让往事呼之欲出——儿时穿着胶皮底子的棉鞋打滑擦儿；去学校捣炭生火，围炉烤手；夜来，爸爸把院门一锁，妈妈“牙”开家门，叫大黄狗；我和哥哥在暖烘烘的大炕上睡得鼾水呼呼.......
而更让我喜悦的是，韩府先生的《大同方言古语考释》问世不久即赠我一本。捧卷在手，往事更加清晰，那些熟悉的大同话、老古话，絮絮耳边，历历眼前。韩先生的这本书，领着我回到了旧时的院落，我能听到脓带胞儿发小儿“藏老猫儿”时的窃窃私语，能听到老师用大同味儿的普通话讲“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能听到街头推车捞豆腐小商贩的喋喋叫卖，还能听到雁塔一铃独语，四牌楼众鸟喧哗，甚至听到我的小脚板儿姥姥在巷口唤我回家吃饭……读韩先生的《大同方言古语考释》，触目怀故人，侧耳聆乡音，愈觉旧梦恍惚，让我更加怀念这座小城的风土，怀念渐行渐远的斑斓往事。
韩先生学养丰厚，文笔凝炼，更兼有严谨的治学精神和对方言关切的情怀，在当代大同学者中堪称翘楚。虽然与韩府先生结识并问道于先生是不久的事情，但早在十多年前，先生于《大同晚报》上开设专栏，撰写“韩府讲大同方言”，我便一直追阅妙文，关注新作。后来在许多文集杂志中屡屡拜读先生的大作，读罢回味再三，如饮甘露，醍醐灌顶：原来我们的大同话竟然是如此的文雅！
做学问，难免给人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的印象，但韩先生为人却极其和善，时不时鼓励褒扬众学生。先生善饮，每与先生小聚，先生都很高兴，本应畅饮，却总是提醒我们少喝点，多注意身体。关爱学生之情溢于言表。读此书，正如读先生，笔端严肃认真，文间又时不时地夹杂着不经意的幽默和会心的调侃，活脱脱一个四合院里的老大同，哪里是终日只知道爬格子伏书案的学究，明明是一位满身阳光的邻家大哥，是一位可以共走天涯的多年好友。 也是从读韩先生的“韩府讲大同方言”开始，我才知道自己的母语——大同话竟是如此鲜活而又古奥，如此字字有据、句句有凭，“无一字无来历”。于是，我也开始留心大同话，直至后来看一些古书、文人笔记时，俏皮的大同话还不时跃然眼前，总让心中一阵欢喜。在读《金瓶梅》时，我特意将书中的“大同话”记下来，“间壁、央及、骨朵儿、嘴头子、花丽狐哨、打牙犯嘴”等等，想象着，若是这些书中的人物说的是大同话，该是多么有趣。更觉大同话纯然从生活中来，而又在生活中温暖着我们。
前几日，我和韩先生探讨过，有文章认为《红楼梦》的作者应该是冒辟疆，原因之一是《红楼梦》中有许多只有如皋人才熟悉和使用的土话，文章便认为这是证明冒辟疆是《红楼梦》真正作者有力的证据。而韩先生当时就纠正我，不能以此来妄下结论。这在先生的《大同方言古语考释》自序中，做了很好的阐述：
“多年来，全国各地屡有学者根据词汇判断或争夺某种著作的属地，其中出现的最大的谬误也在于不辨上述两个概念。比如湖南人不解《红楼梦》中为什么会有大量湘方言；山阴人认定《金瓶梅》为王家屏所著；大同也有人一再惊呼在《红楼梦》中发现了‘大同方言’，甚至强作解人，还把这原因追溯到曹雪芹的高祖曹振彦曾在大同做官这一点上。这都可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实际上，全国各地的人们都能在这些古典文学作品中找到自己乡人熟悉的词汇，但是要注意，这未必是‘方言’，并不为贵乡所专有。因此，厘清‘方言’与‘古语’之关系至为重要”。
此言读来真如快刀斩乱麻之痛快，心中几多疑惑顿然水净沙明。先生眼光之犀利、结论之明确、态度之决绝，非好学深思者所不能道出。实在是做学问人的明见。先生这种不强说“一家之言”，不纠缠细枝末节，不迷茫文字纷纭，只求溯清本源，只为质正视听的治学态度，让我也更加敬佩。
那日和韩先生一起聊起保卫方言、保卫大同方言的话题，先生沉稳的语气中也透着几分着急、惋惜。随着普通话的推广普及，加上当前网络媒体的无处不在，大同话已经是越来越失去活力了，那些“失笑”的俚语、“红火”的歇后语、串儿话，越来越被普通话、成语、网络语言所替代，并逐渐消失，就如同我那坐在后炕看日头，盼我回家的姥姥一样……
匆匆有感，遽不成文。若要真正得闻先生的正解，或深入探索大同方言的来龙去脉，还要请诸君一读韩先生之《大同方言古语考释》，让韩先生带您重回大同府，再温大同话，回访那些再难一见的老物故人，相信您看着看着就会用大同话念出声来，品咂出满口黄糕莜面山药蛋的味道。还料定您一定会不虚此行、开卷有益，满载而归！
2015年12月31日(星期四) 中午1:51再改
长大后，过惯了暖冬，记忆中的冬天已经很遥远了。而难得的是，今年这个冬天，天寒风冷，呵气成霜，接连几场大雪，更让往事呼之欲出——儿时穿着胶皮底子的棉鞋打滑擦儿；去学校捣炭生火，围炉烤手；夜来，爸爸把院门一锁，妈妈“牙”开家门，叫大黄狗；我和哥哥在暖烘烘的大炕上睡得鼾水呼呼.......
而更让我喜悦的是，韩府先生的《大同方言古语考释》问世不久即赠我一本。捧卷在手，往事更加清晰，那些熟悉的大同话、老古话，絮絮耳边，历历眼前。韩先生的这本书，领着我回到了旧时的院落，我能听到脓带胞儿发小儿“藏老猫儿”时的窃窃私语，能听到老师用大同味儿的普通话讲“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能听到街头推车捞豆腐小商贩的喋喋叫卖，还能听到雁塔一铃独语，四牌楼众鸟喧哗，甚至听到我的小脚板儿姥姥在巷口唤我回家吃饭……读韩先生的《大同方言古语考释》，触目怀故人，侧耳聆乡音，愈觉旧梦恍惚，让我更加怀念这座小城的风土，怀念渐行渐远的斑斓往事。
韩先生学养丰厚，文笔凝炼，更兼有严谨的治学精神和对方言关切的情怀，在当代大同学者中堪称翘楚。虽然与韩府先生结识并问道于先生是不久的事情，但早在十多年前，先生于《大同晚报》上开设专栏，撰写“韩府讲大同方言”，我便一直追阅妙文，关注新作。后来在许多文集杂志中屡屡拜读先生的大作，读罢回味再三，如饮甘露，醍醐灌顶：原来我们的大同话竟然是如此的文雅！
做学问，难免给人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的印象，但韩先生为人却极其和善，时不时鼓励褒扬众学生。先生善饮，每与先生小聚，先生都很高兴，本应畅饮，却总是提醒我们少喝点，多注意身体。关爱学生之情溢于言表。读此书，正如读先生，笔端严肃认真，文间又时不时地夹杂着不经意的幽默和会心的调侃，活脱脱一个四合院里的老大同，哪里是终日只知道爬格子伏书案的学究，明明是一位满身阳光的邻家大哥，是一位可以共走天涯的多年好友。 也是从读韩先生的“韩府讲大同方言”开始，我才知道自己的母语——大同话竟是如此鲜活而又古奥，如此字字有据、句句有凭，“无一字无来历”。于是，我也开始留心大同话，直至后来看一些古书、文人笔记时，俏皮的大同话还不时跃然眼前，总让心中一阵欢喜。在读《金瓶梅》时，我特意将书中的“大同话”记下来，“间壁、央及、骨朵儿、嘴头子、花丽狐哨、打牙犯嘴”等等，想象着，若是这些书中的人物说的是大同话，该是多么有趣。更觉大同话纯然从生活中来，而又在生活中温暖着我们。
前几日，我和韩先生探讨过，有文章认为《红楼梦》的作者应该是冒辟疆，原因之一是《红楼梦》中有许多只有如皋人才熟悉和使用的土话，文章便认为这是证明冒辟疆是《红楼梦》真正作者有力的证据。而韩先生当时就纠正我，不能以此来妄下结论。这在先生的《大同方言古语考释》自序中，做了很好的阐述：
“多年来，全国各地屡有学者根据词汇判断或争夺某种著作的属地，其中出现的最大的谬误也在于不辨上述两个概念。比如湖南人不解《红楼梦》中为什么会有大量湘方言；山阴人认定《金瓶梅》为王家屏所著；大同也有人一再惊呼在《红楼梦》中发现了‘大同方言’，甚至强作解人，还把这原因追溯到曹雪芹的高祖曹振彦曾在大同做官这一点上。这都可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实际上，全国各地的人们都能在这些古典文学作品中找到自己乡人熟悉的词汇，但是要注意，这未必是‘方言’，并不为贵乡所专有。因此，厘清‘方言’与‘古语’之关系至为重要”。
此言读来真如快刀斩乱麻之痛快，心中几多疑惑顿然水净沙明。先生眼光之犀利、结论之明确、态度之决绝，非好学深思者所不能道出。实在是做学问人的明见。先生这种不强说“一家之言”，不纠缠细枝末节，不迷茫文字纷纭，只求溯清本源，只为质正视听的治学态度，让我也更加敬佩。
那日和韩先生一起聊起保卫方言、保卫大同方言的话题，先生沉稳的语气中也透着几分着急、惋惜。随着普通话的推广普及，加上当前网络媒体的无处不在，大同话已经是越来越失去活力了，那些“失笑”的俚语、“红火”的歇后语、串儿话，越来越被普通话、成语、网络语言所替代，并逐渐消失，就如同我那坐在后炕看日头，盼我回家的姥姥一样……
匆匆有感，遽不成文。若要真正得闻先生的正解，或深入探索大同方言的来龙去脉，还要请诸君一读韩先生之《大同方言古语考释》，让韩先生带您重回大同府，再温大同话，回访那些再难一见的老物故人，相信您看着看着就会用大同话念出声来，品咂出满口黄糕莜面山药蛋的味道。还料定您一定会不虚此行、开卷有益，满载而归！
2015年12月31日(星期四) 中午1:51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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