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保尔生日“专访”:我的书加到一起,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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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保尔和第一任妻子帕特里夏·海尔 |
十五年前,当瑞典文学院打去电话通知维·苏·奈保尔去领取诺贝尔文学奖时,他因为正在刷牙而拒绝接听电话。
如果他只是有点孤高自傲,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对他以“恶棍”相称。他自私、小气,嫖妓、种族歧视、折磨妻子、奴役情妇,甚至,无所顾忌地透露自己迷恋性虐游戏的怪癖,还曾把情妇打得鼻青眼肿,导致她无法出门。他亲口承认是自己的婚外情和嫖妓毁掉了妻子的生活。——“可以说,是我害死了她。”他瞧不起女性作家,称“女人文笔不成气候”,为此,引得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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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行事不羁、口不择言的“恶棍”不是别人,正是2001年诺奖得主维·苏·奈保尔。2016年8月,新经典文化奈保尔系列的《抵达之谜》即将出版,这是奈保尔全系列的倒数第二本,而这个系列的最后一本作品《世间之路》也会在今年出版,这意味着奈保尔系列作品出版的完结,从2013年的《游击队员》到《世间之路》,27部作品,历时3年,有辛劳也有不舍,为此,在他的中文版作品出版即将收官之时,也为了恭祝他的84岁生日,我们安排了以下访谈,来看看他是如何评价自己的。(注:这是一次虚拟专访,访谈内容部分来自于他的作品,部分来自过往的采访报道)
Q:据说你当年领诺贝尔文学奖时的获奖感言是“感谢妓女”。为什么这么说?
A:她们(妓女)给予我安慰。我无法去追求其他的女人,因为这耗费时间,需要很多天、很多星期的时间,这等于是放弃事业。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我完全没有兴趣,根本就无所谓,因为我是为这个叫文学的东西服务的。
Q:似乎是写作导致了你的嫖妓,难道非写不可吗?
A:十一岁,我产生了当作家的愿望。很快,这个愿望变成了我明确的志向。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愿望确实不寻常,但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听说,书画收藏家们非常年轻就开始他们的收藏事业了。有一次在印度,著名电影导演山亚姆·班尼戈尔告诉我,他六岁就决定要当电影导演。
Q:普鲁斯特说,写作靠天赋。你认同吗?
A:写作靠的是运气和辛劳。除了在天赋中发现素材,作家需要一种力量的源泉。文学天赋本身无法独立存在,它以社会为能源,其发展依靠那个社会的本质。作家凭天赋开始写作,在天赋中找到自信,但后来却发现并没有足够多的天赋。在我们这样畸形的社会里,运用天赋使作家茫然。
Q:很多人也喜欢写作,但最终没能坚持下来。除了以上说的运气与辛劳外,还有什么因素铺就了你的写作之路?
A:我的父亲。他在我写作起步时,曾在给我的家书中说:“不要害怕成为一名艺术家。”这对我是极大的鼓励。他教育我说,除了你自己,不要去讨好任何人。只须考虑你是否准确地表达出了你想表达的东西——不要卖弄;带着无条件的、勇敢的真诚——你会创造出自己的风格,因为你就是你自己。许多人都会对此心存疑虑,即使是给通俗报刊写东西,也要保持这样的心态。你必须做你自己。一定要真诚。一定要把自己必须说的作为目标,并且说得明白晓畅。要发自内心地写作,而不是为了脸面。
Q:近期,大家都很关注印度问题。作为印裔,你怎么看印度?
A:在印度,最容易也最应该被视若无睹的东西就是现实。你可不能抱怨这家旅馆不干净。没有一个印度人会同意你的看法。低格清洁工人每天准时上班,而在印度,只要准时上班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身为清洁工人,你可不一定要拿起扫帚,认认真真把地板打扫干净。那只是附带的职责。你的真正职责是“担任”清洁工人,当一个下贱的人,每天做一些下贱的动作。譬如说,打扫地板上时你必须弯着腰,驼着背。
而且,“骗子”是印度人骂人时最爱用的词。今天印度人通过坐飞机旅行,为这种发狂的依赖找到了表达方式。它们飞向英格兰、加拿大,飞向任何允许印度人进入的地方。这不仅仅是淘金之旅:它们飞向二等公民权所提供的让人熟悉地保障,寻求种种抱怨的机会。也就是说,他们寻求庇护,责任是其他人的,观念也是其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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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听你这样一说,似乎现实中的印度和印度人很糟糕。但我们印象中的印度和你说的大相径庭,谁也无可否认,印度是一个文明古国。难道不是吗?
A:在印度北方,古迹所显现的是文化的缺失和挫败——连壮丽无比的莫卧儿建筑,也会让人产生一种窒息感。欧洲也有纪念碑,纪念他们的太阳王——伟大的君主。法国有卢浮宫和凡尔赛宫。但在欧洲,这些建筑却是国家精神发展过程中留下的见证;它们反映出一个民族的情操;它们使一个民族共同的、增长中的文化资产更加丰美。在印度,这一座又一座壮丽的清真寺和奢华的陵寝、这一栋又一栋宏伟的宫殿,所反映的却只是征服者的贪婪、暴虐,和印度的无助、任人宰割。
Q:我知道你非常喜欢旅行。除了出生地特立尼达这个西印度洋的小岛外,还走遍了加勒比海地区、印度、南美、非洲、伊朗、美国、巴基斯坦和马来西亚等地。而且,此次到中国之前,你已经来过。为什么不写写中国?
A:也许我不能写一本关于中国的书了,因为中国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国家,需要认真的体验,需要认真的观察,需要很多的知识,但是现在我没有这些东西。
Q:你的清高孤傲为世人所熟知,斗胆问一下有没有让你崇拜的人?
A:年轻时我崇拜两种人,一种是有钱人,一种是作家。那个时候,我看到乔伊斯·卡里这样的人来牛津,简直移不开眼,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魔法。如今我已不崇拜有钱人,而我尊敬作家,非常非常尊敬。我不再崇拜他们,因为我已经了解到为了写作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一小时又一小时,年年如此,其中艰辛不足以为外人道。我只剩下了尊敬,为了他们也为了我的作品。
Q:中国古代思想家孔子说过一句话,意思是他在七十岁的时候做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那么,你作为一个步入八十高龄已有四年的人,如果进行一下自我评价,会怎么说?
A:我的书加到一起,就是我。我记得我父亲曾和我说过,一个作家可以召唤出另一个自我。他们可以让自己沉浸于某种精神状态。人能在那个片刻成为他想成为的任何人。可能会唤醒创作的自我、或者政治的自我、放纵的自我、诗人的自我、神秘的自我、圣徒的自我。所以,我没有办法去给自己下定论。
Q:当今年轻人很容易对生活感到乏味,你对这样的人有什么想说的?
A:对于富人和专业人士来说,这个世界并不乏味。我知道的,我见过他们。你盖个茅棚,他们建座大厦;你的屋前是泥地和长满巴拉草的荒地,他们的屋前是花园;星期日你百无聊赖,他们搞搞派对。我们都是娘肚子里出来的,但有些人一步步高升,有些人就落在后头。有些人落后太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就无所谓了。希望成为一个不乏味的人,让这个世界对自己不乏味。
新经典文库:V.S.奈保尔作品
1957《通灵的按摩师》
1959《全民选举》
1959《米格尔街》
1961《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
1962《重访加勒比》
1963《斯通与骑士伙伴》
1964《幽暗国度》
1967《守夜人记事簿》
1967《模仿者》
1969《黄金国的没落》
1971《自由国度》
1975《游击队员》
1977《印度:受伤的文明》
1979《大河湾》
1981《信徒的国度》
1987《抵达之谜》
1989《南方的转折》
1990《印度:百万叛变的今天》
1994《世间之路》
1998《超越信仰》
1999《奈保尔家书》
2001《半生》
2002《我们的普世文明》
2003《康拉德的黑暗我的黑暗》
2004《魔种》
2007《看,这个世界》
2010《非洲的假面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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