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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创作
其一 / 原来繁花过后的荒芜,是我们寻觅的风景 / 它并非失去和匮乏,它是满盈 / 生命的枝蔓“放荡不羁”,在遮蔽中引领 / 断垣堆砌的临水路。我们不要踩空 / 不要在途中坐下、看残荷,总要踮一踮脚尖 / 试着高过眼前的植物,即便仍矮于雪松 / 我们相信彼此的危险和曲折。 / 一些松针落在地上,一些松针仍在枝头 / 还有一些飘向空中,倒映成溢出湖面的云朵 / 我们踩上去。一脚迈向柔软,一脚...
其一
原来繁花过后的荒芜,是我们寻觅的风景
它并非失去和匮乏,它是满盈
生命的枝蔓“放荡不羁”,在遮蔽中引领
断垣堆砌的临水路。我们不要踩空
不要在途中坐下、看残荷,总要踮一踮脚尖
试着高过眼前的植物,即便仍矮于雪松
我们相信彼此的危险和曲折。
一些松针落在地上,一些松针仍在枝头
还有一些飘向空中,倒映成溢出湖面的云朵
我们踩上去。一脚迈向柔软,一脚陷入腐朽。
其二
他在隐匿前,留下了几张照片
我们相信他的命名法。所以蓝色、白色和绿色
摩挲着我们身体和灵魂的边缘
月见草的谐音含混不见了,鹅绒藤
往杂乱的韵脚里掺杂一种对生的疼
萝藦花过季的形容词,白色十字样落寞地点缀着
他定义却离场的此刻,我们因缺席而重温的过往
它们往后都是真的了。所以再踮一踮脚尖
给未来留下合影,不要被周围的草木遮挡
事物呈现的面目,模拟着我们走过的纹路。
其三
画外音落成一阵雨,刺槐亭亭如盖矣
把抵挡不住的事物,通假成一阵怀念。这捧酸桃
我们分着吃,几口甜成一团,几口涩到窒息
后来有些梗喉。野鸭不躲雨,垂钓换氧的鱼
心悸的曲线预报着天晴的时间
我们无意中引用的诗句,隐喻了此刻的地狱
禁止吸烟,为防火;侧旁朱漆禁止野泳
提防陌生人溺死在他的澄澈里。我们问询亡灵
这园林终结于谁手?细节总是争论不清
同行者揉眼睛装糊涂,真相正借着死亡科普。
其四
此地空余黄鹤楼,他的空盒子。二十支
我们和他平分七个七日,余下三个节气
死亡真像个婴儿,闹腾着索要
我们在中年边缘,仅存的一丝庄重
他的肺叶还好吗?我只在清晨咳嗽
来唱和刚醒时,地铁掀起的风
我们枯坐园中,沉思,像埃斯库罗斯
用谦卑清洗英雄,再用诗意毁灭他
来同步喝彩的观众,来收获烟囱不带走的灰
那偶然的彩虹,那色彩,总是高于人间。
其五
小丘和枯涧之间,熟透的桃子选择了土坡
来哺育弱小的虫蚁。我们向左行
这般花花草草,任由游人半途取舍
一条路在偶然处分叉。一个题目我们分头构思
参差的美心事总不相同,表情寻找各自的面目
一群麻雀惊飞,镜头捕捉相异的站位
洋姜把黄色的花瓣珍藏成了背景样的块茎
我们开始迷信观之不足的事物。隐喻
比生活清晰,譬如,镜头里古老的摄魂术
那些我们半途折返的路,都会独自走向终途。
2021.12.05
最后更新 2023-08-22 15: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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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创作
你不断踩踏黄昏的油门,快得 / 像要甩掉曾经的我们 / 树木奔跑起来,撤退的手掌 / 去打捞被抛在后面的风景 / 许久,我们都不说话 / 该从哪里开始呢? / 一旦记忆的车窗松开一丝缝隙 / 被隔绝的日子就在耳侧咆哮 / 你专注于分辨眼前的道路,调整 / 逐渐模糊的方向,躲避昨日布下的路障。 / 我也一样。命运,我的和你的, / 此刻漂移在同一座孤岛上。 / 如果,我微微侧身,调整呼吸 / 是否会让一切...
你不断踩踏黄昏的油门,快得
像要甩掉曾经的我们
树木奔跑起来,撤退的手掌
去打捞被抛在后面的风景
许久,我们都不说话
该从哪里开始呢?
一旦记忆的车窗松开一丝缝隙
被隔绝的日子就在耳侧咆哮
你专注于分辨眼前的道路,调整
逐渐模糊的方向,躲避昨日布下的路障。
我也一样。命运,我的和你的,
此刻漂移在同一座孤岛上。
如果,我微微侧身,调整呼吸
是否会让一切失去平衡,偏离
正确的轨道?哦,不存在急停的可能
生活在它的手册上,已经写满了安全的
禁止事项。或许,试探已久的重逢
也是一次不可撤销的操作失误?
就像太阳和这座星球的另一面
而我们需要逃离将临的黑暗。
记忆的岔路口,街道开始变得黯淡
停下吧。缓慢地,吐出几乎窒息的词语
晚雾里的路灯亮起来,闪烁,
像含混的礼物,像我们,像每一个路人。
最后更新 2016-08-31 19:09:05
发表于 《舌形如火》长江文艺出版社2014
诗歌 创作
清明 / 四野沉寂如同夜空,孤云游荡 / 吞吐散乱的风,和沉着的岩砾。 / 如幔的松林上,一抹微月逃逸。 / 拒绝藏匿的光,照耀着一切 / 除了你——我们分别了很久 / 中间是青草,泥土和白昼 / 只有夜晚,我们才靠近、致意 / 而黑暗是无法泅渡的河流。 / 除非时间静止,年岁清冽如旧 / 如不识风浪的平底舟,漂移在 / 清晨湿重的叶簇上。你睡去 / 如同现在,复又会过往般醒来 / 那些缺乏明确目的...
清明
四野沉寂如同夜空,孤云游荡
吞吐散乱的风,和沉着的岩砾。
如幔的松林上,一抹微月逃逸。
拒绝藏匿的光,照耀着一切
除了你——我们分别了很久
中间是青草,泥土和白昼
只有夜晚,我们才靠近、致意
而黑暗是无法泅渡的河流。
除非时间静止,年岁清冽如旧
如不识风浪的平底舟,漂移在
清晨湿重的叶簇上。你睡去
如同现在,复又会过往般醒来
那些缺乏明确目的的花朵,
在仪式之外,在平淡的日子里
凋谢了又盛开,你曾照顾着它们。
然而如今,飞鸟的旋影已消散,
坠入进了远处暗淡的山岗里。
我站在记忆边缘,遗忘了行走
那棵幼小的的圆柏树,颤动着
它所有纤敏的根须和叶子
——仿佛重逢。在寂静最深处
此刻,在它们新生的细鳞之下
一如在我沉默的心脏里,已经
注满了昨日飘摇的雨水。
2011-4-6
最后更新 2016-04-04 09:5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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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创作
冬末,结束一场旅行 / 一 / 向南更冷。强忍的光勒紧远山,几乎 / 要把根扎进冻土里。旅人才是 / 此刻宇宙的中心?当天空从远处旋回, / 他向车窗的倒影乞灵,呼吸出另一个静止的 / 邻居。停顿以精确的分秒,整理 / 短暂相逢的城市、道路和人,在预定的次序里 / 他起身,把季节滞留的寒冷挤压成 / 记忆坚硬的行囊,这永不解冻的冰原? / 二 / 他走进熄灭风的 / 家门。猫拱身,捕捉旅途...
冬末,结束一场旅行
一
向南更冷。强忍的光勒紧远山,几乎
要把根扎进冻土里。旅人才是
此刻宇宙的中心?当天空从远处旋回,
他向车窗的倒影乞灵,呼吸出另一个静止的
邻居。停顿以精确的分秒,整理
短暂相逢的城市、道路和人,在预定的次序里
他起身,把季节滞留的寒冷挤压成
记忆坚硬的行囊,这永不解冻的冰原?
二
他走进熄灭风的
家门。猫拱身,捕捉旅途尾随而至的讯息。
一扇打开的门,锁住哑光的城市和道路的轮廓
一只静止的猫,咬死所有跃动的声音
把一个家拆开,悬挂在每个经行的站台
栽种玫瑰的山坡覆满昨天的雪?
当所有偶遇的家,在此汇合……
它们均匀地盛开,在每张属于过他的床上?
他从未忠实过任何地名,即便
要在那里停靠,反刍吞没的铁轨。
三
啜饮最轻的一句话,触碰这个世界
就像触碰消失了的每个人
他借分割自身的光影校准钟表,
与时间同步。当移动的身影逐渐沉重,
他缄默于影子纯粹的速度。
这是未终结的远行,最后的站台怀揣他
驶向夜晚。那些短暂的道路、城市
以及模糊的人——被梦囚困的,一如他自身
在某个时刻突然起身,步入另一种自由的
旅程。
2015.2.4
最后更新 2015-02-05 12:30:07
发表于 《舌形如火》长江文艺出版社2014年05月
诗歌 创作
阴天 / 忠贞的阴天。黄昏飞满清晨的鸟 / 无论瞳孔中的风如何汹涌 / 铺展的尾羽结满水雾,止于寂静。 / 有光在闭拢的双翼间行走 / 楔入时间之核的喙逃离火 / 如今复又陷入灰烬的巢穴。 / 偃舌而息的唯有一切高远之物 / 毕宿五,金牛座,黄道上排列有序的 / 漩涡。不眠的蓝色此刻入睡了 / 霜灰色还醒着。永恒的云。 / 2011.05.23
阴天
忠贞的阴天。黄昏飞满清晨的鸟
无论瞳孔中的风如何汹涌
铺展的尾羽结满水雾,止于寂静。
有光在闭拢的双翼间行走
楔入时间之核的喙逃离火
如今复又陷入灰烬的巢穴。
偃舌而息的唯有一切高远之物
毕宿五,金牛座,黄道上排列有序的
漩涡。不眠的蓝色此刻入睡了
霜灰色还醒着。永恒的云。
2011.05.23
最后更新 2014-09-29 04:09:58
发表于 《舌形如火》长江文艺出版社2014年05月
诗歌 创作
《橙》 / 剥开一颗橙,它肉身多汁而又柔和 / 的光,撑满整个明亮的房间。 / 你看不到,正如你忽视了 / 万物。 / 《箴言》 / 爱过世界的人,死去了 / 受到哀悼,他在回忆里忙碌 / 说:“……一个虽然怎么想 / 都太邪恶的,世界,或许和 / 未知的一样……” / 《回忆》 / 人凭形象生活。它们 / ——世界的墙和 / 时间的墙,倒向我们。 / 逃亡的昨日,我曾费力地标记 / 然而,正...
(
3回应)
《橙》
剥开一颗橙,它肉身多汁而又柔和
的光,撑满整个明亮的房间。
你看不到,正如你忽视了
万物。
《箴言》
爱过世界的人,死去了
受到哀悼,他在回忆里忙碌
说:“……一个虽然怎么想
都太邪恶的,世界,或许和
未知的一样……”
《回忆》
人凭形象生活。它们
——世界的墙和
时间的墙,倒向我们。
逃亡的昨日,我曾费力地标记
然而,正是这标记,使我失去了
那个地点。 我只找到空白
但,它们必定没有移向别处。
《秘密》
让你看见的,是白昼
不让你看见的,是暗夜
它们缺乏清晰的界限,
各领自己明确而辽阔的疆域。
一旦,我给你同时袒露这二者的秘密,
那不是回归乐园的时刻,就是末日逼近了
《死囚》
在夜幕摘取的花朵,是真花朵
它在我们这里凋零,在他处为别人绽放。
这秘密黑暗又清澈。我在暗中说,你在暗中听。
我们相对而立,像彼此的镜子。
笑容换取笑容,哭泣时各掩自己的面目
《正义》
猫在傍晚打滚,往夜空里大口大口吞吃
空气。
若干年后,幼鼠们死于窒息。
我们在七月的乌云上奔跑。树木不动。
《舌头》
风化的石头在夜里发白
整个世界都俯身、观看
我想在黎明黝黑的山冈上奔跑
喊叫:“从这石头里凿取坚硬的舌头
除去我在人间的耻辱吧”
《暴君》
赤裸的暴君披夜色巨氅,行走在水面上。
轻浮得,像颗回到我黑暗肚子里的葡萄
他的身体起伏,流淌油脂的瀑布。他
用手指从玫瑰里引火,焚烧整座花园
人子在枝杈间的阴影里奔跑,调笑镜中的死囚:
“看,这火焰,难道不是美吗?”
最后更新 2013-06-24 19: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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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创作
64号602 / 天空黑暗而清澈,像你带回的 / 海。寒冷的潮水,在窗外涌动 / 风击碎心头的浮沫。我害怕。 / 此刻,一切都已逃遁了: / 深处濒死的群星,暖流里游动的 / 候鸟,砥砺着生活的礁石 / 镜中缠绕的暗云……我已看不清 / 自己的脸。 / 风抚摸着它,比沉默还要安静。 / 它向我索取一行冰冷的泪。我 / 无法拒绝,世界满是酸涩的空气。 / 我们的每次重逢,都会被寒冷的浪头 / 冲打进无休止的..
64号602
天空黑暗而清澈,像你带回的
海。寒冷的潮水,在窗外涌动
风击碎心头的浮沫。我害怕。
此刻,一切都已逃遁了:
深处濒死的群星,暖流里游动的
候鸟,砥砺着生活的礁石
镜中缠绕的暗云……我已看不清
自己的脸。
风抚摸着它,比沉默还要安静。
它向我索取一行冰冷的泪。我
无法拒绝,世界满是酸涩的空气。
我们的每次重逢,都会被寒冷的浪头
冲打进无休止的飘荡里——
这一场让所有形状和声音都濒危的,浓雾
我想着回家的路。想拖拽着你
泅渡回我们生出第一个梦的地方——
那座孤岛,那座浓荫下的木制阁楼
晴朗的下午,它躺在阳光的怀抱里
木楼梯在我们脚下说着梦话
白蚁会在傍晚列队,送来四片透明的薄翼。
我们谈论着它的年龄:”1921年生,80岁
比我们可能的寿命,甚至爱
都要长?”时间温暖的怀抱,我们曾经在那里
无所事事。或者说,不需要计划任何事
那些夜晚,我们生起了火炉
火焰的倒影在窗户上摇曳、跳动。
我们相拥着,观看外面的海洋
观看这个世界在风浪里,沉浮
2012.1.4
最后更新 2013-01-09 15: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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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创作
信物 / 就像一盏旧式马灯 / ——记忆里才有的形状 / 相仿的铁皮尖顶,相仿的灰绿色、黑色 / 我们把日子卷起来,塞进那些栅孔里 / 封存的光。珍藏至遗忘的未来 / 它正在我的床头,像在等待 / 我不经意里注视它,失神 / 这是我们一起送给自己的礼物,或者 / 一起留下的遗物? / 我知道。它所在的地方,一定不是别处 / 只有这里,只有这两条不相干的道路上 / 那个分离又合一的门牌。只有这里 / 我...
信物
就像一盏旧式马灯
——记忆里才有的形状
相仿的铁皮尖顶,相仿的灰绿色、黑色
我们把日子卷起来,塞进那些栅孔里
封存的光。珍藏至遗忘的未来
它正在我的床头,像在等待
我不经意里注视它,失神
这是我们一起送给自己的礼物,或者
一起留下的遗物?
我知道。它所在的地方,一定不是别处
只有这里,只有这两条不相干的道路上
那个分离又合一的门牌。只有这里
我们会在天花板上采摘地蕨样卷起的涂层
那些霉败在温润里的事物。
它是这座城市最柔软的部位。窗外,
孤零零的高树,在初冬殷红得让人心疼
低处芜杂的草地,簇拥着高于它们的矮树丛
它们奔跑着,在我们邂逅过的野猫脚下。
你还记得他们中的一只吗?就像
我们一起命名、喂养的,或者
一起入殓、埋葬的?
——是的。这是难以出声回答的问题
答案,在床头马灯样的庇护所里
那些被禁锢的光,那些被折断的草茎
那些记忆。记忆里每一颗随风失散的微尘
我注视着它失神,我闭上眼
就如同飘浮在高处可以触摸的群星里
是的。我们仍爱着,不管
间隔了什么。
2012.12.28
最后更新 2013-01-09 15: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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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创作
肇嘉浜路 / 六十三米,三等分。我一次次横穿而过 / 两节平整的混凝土,肌底黝黑 / 中间虚弱而谦逊的草坪,像鱼骨纹 / 偶尔,正午在这里散发稀薄的尿骚臭—— / 低头行走的狗步履迟疑,它们停下 / 刨出生活的真相,而后抬腿、倾注浓烈的哀伤 / 最终仓惶地奔回来处。像一朵积雨云 / ——来自三十公里外的近海,不愿奔赴遥远的 / 内陆。在午后的炎日中匆匆地交付自己 / 给恐惧的休止符、道...
(
18回应)
肇嘉浜路
六十三米,三等分。我一次次横穿而过
两节平整的混凝土,肌底黝黑
中间虚弱而谦逊的草坪,像鱼骨纹
偶尔,正午在这里散发稀薄的尿骚臭——
低头行走的狗步履迟疑,它们停下
刨出生活的真相,而后抬腿、倾注浓烈的哀伤
最终仓惶地奔回来处。像一朵积雨云
——来自三十公里外的近海,不愿奔赴遥远的
内陆。在午后的炎日中匆匆地交付自己
给恐惧的休止符、道路不偏不倚的中央
这是我们知道但难以说出其所在的地方
路北是舶来的遗孤,树叶遮覆着树叶
群鸟在浓荫中窒息,在缺氧里冥想
路南是私生的弃子,房舍冲撞着房舍
群鸟在杂乱的屋檐下觅食,用坚硬的喙
梳理多杈的羽毛和曲折的肚肠
现在,一阵尴尬的雨落在了一条尴尬的路上
就像路基上的薄苔,虫子被啄食后的淡痕
它们分开了一只鸟的晨昏,分开了一群鸟
共享的苦涩。穿行而过的人们挥霍这一切
2011-7-3
最后更新 2017-06-27 11:2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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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创作
我居住在陈旧的租界区 / *1* / 我居住在陈旧的租界区 / 一度有穿红裤子的巴黎佬 / 有许多来自法国的梧桐 / 一长串阳光下的阴影,许多阁楼 / 有一座双塔尖的教堂,两家医院 / 数不清的牛排馆和酒吧 / 一条窄窄的车道通向郎姆酒 / 有车经过但没人停留 / 有潮湿的风 / 带来江面轮船的笛鸣 / 它们驶进文艺复兴式的房子里 / 灰色石柱支撑起三角帆状的拱顶 / 柱子上的爱神在风中展翅 / 它..
(
1回应)
我居住在陈旧的租界区
*1*
我居住在陈旧的租界区
一度有穿红裤子的巴黎佬
有许多来自法国的梧桐
一长串阳光下的阴影,许多阁楼
有一座双塔尖的教堂,两家医院
数不清的牛排馆和酒吧
一条窄窄的车道通向郎姆酒
有车经过但没人停留
有潮湿的风
带来江面轮船的笛鸣
它们驶进文艺复兴式的房子里
灰色石柱支撑起三角帆状的拱顶
柱子上的爱神在风中展翅
它们不会飞翔,也没人观赏
人们拥堵在街道上
街道躲在瑟瑟作响的树叶下
鲜有风暴光顾这里的港口
经年的风来自离散之地
途经居民们祖先的迁徙之路
遥远的如同通向寓言般的海滩
*2*
我在店铺的招牌间行走
去看一艘来自瑞典的木帆船
他们出海,不为寻找另一个半球
也不为捕捞尺寸合适的鱼
人们谈论斯堪迪纳维亚的长夜
没有人关心船长曙色的头发
他在甲板的长椅上看小说
背景布置在灰蓝的海面上
“我喜欢那本书,但不喜欢书后的脸”
这是风趣的乔尔,来自里昂
居住在旧租界的外省人
有总监的头衔,会愉快的哼唱低音
他把时间花费在食物、饮料
和为黄种婴儿设计的摇篮图纸上
喜欢扔在弄堂口的旧扶手椅
和那些在黄昏舒展四肢的野猫
在早晨,乔尔中指关节粗大的手
碰落了送给妻子的花束
三片花瓣掉在地上
还没有干——两片洁白,一片紫红
*3*
我们居住在同一栋三层阁楼上
集中在早晚爬上木楼梯,咚咚的脚步声
出自老住户和年轻的外来者
我们经常碰面,却很少打招呼
夏天里的邻居
冬天就会随着树叶离开
到了下一个春天,谁也说不清
哪棵树会最先拍响麻雀般的小手鼓
告别树叶的日子,乔尔靠着窗户昏睡
阳光倚在他的膝盖上
薄暮他会醒来回忆门德尔松的延长音
在光秃秃的树桠间微笑:
“嗨,它们活在回忆里”
我十二月的房间里,深棕色的花盆上
叶簇翠绿的栀子开出了初秋的花
白色的花瓣肥厚,几乎滴下虚弱的水泪
它们没有明确的影子,缺乏
真切的花蕊,好似季节不曾更替
世界也未曾变幻,而我和它相距多远
流转不息的色彩便褪去几分
*4*
整夜整夜,它们就像
透过天花板的光线
我在睡梦里注视着它们
时间柔和地过去
我开始为夜晚寻找一种药物
治疗失眠,它们定时光临
如同细碎、节拍生硬、早起的雨
把凉意塞进我的门缝里
经年的月光如同起初
让微微发亮的风褪去了颜色
我开始不断地咳嗽,回想起
租界边缘破旧的花园
那里曾经既大,又空旷
长满七月闷热的水杉木
我们曾经站在草丛里
野猫在树上咕噜咕噜
抵达花园的路伸向黑暗
穿过一间崭新的废料房
我呼吸着,但那些不需要名字的花朵
周而复始,回到了否认它们的腐蚀里
(2007.01.09)
最后更新 2012-07-31 14: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