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高的《星月夜》 (试发表)

散文 创作

1 这幅画是在凡高的晚期,在他精神病发作的间隙所作。这幅画不是写实的画,一个月夜,但是光线太强,与现实不符。还有那些星星上的柔和的光晕在现实也很难看到,除非是眼里闪着泪花。然后前景那棵孤零的刺柏树,这棵刺柏就是一些互相缠绕着、向上卷曲、火苗一样的向上升腾的线条。但这火是暗红色和黑色相间,虽然仍在翻滚着,但已很难给人温暖。就象是满怀热望的人心中那团已熄灭的火堆。 画面的中景是一个小村,山村中有一种错落有至的低矮的平房,平房的窗子里还亮着灯光,这与夜景正好相合,因为白天的时候窗子要比墙体黑才对。这些窗子里的灯光对一个外乡人来说总是很亲切很友好,对于一个外乡人来说,他除了从那里路过,从窗子向里面望上一眼之外,也不可能再有任何其它奢求。艺术家们总会觉得自己是尘世的外乡人。 在这个小村的中间是一个有尖塔的教堂,这个教堂的门是黑的,说明它在沉睡,而那个尖塔就既象一根长刺一样刺破天空,又象“执着”一样可以刺穿一颗心中蕴藏的所有希望,“天堂的幸福”和“人世的悲苦”都在这幅画获得新的诠释。画面的背景是一些看起来很厚重的山,这些山把所有人世嘈杂和喧嚣阻隔起来。 凡高在画这幅画的心境,可以在凡高的传记或书信了解。这时候的凡高已经是那个割掉了耳朵,自杀过,也正在醒悟。这时候,他还不可能想到自己后来在麦田里的那个孤独的枪声。因此他在画这幅画时的心境是人临死之前与尘世和解的回光返照。 2 自杀就是心灵要遗弃肉体,心灵和肉体是亲密的朋友,心灵照顾着肉体的所有感觉,对所有的酸痛都不放过;肉体则供应着心灵所需的精神食粮,使它能尽量地得到满足。这两个朋友是从出生就在一起,而且从没分开过,就是在梦中也没有。而自杀就是这么一种分别,就象两个仍然深爱的人永远地分别。 没有人比艺术家更爱自己的肉体,因为他曾在整个学艺过程中是那么艰难地试图把身体和心灵统一起来。他曾通过多么痛苦的锻炼才使心和手合二为一,这里面的辛劳、焦躁、郁愤和幸福他都曾尝过。当他达到心手合一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手和其它肢体的眷恋已非常人可比——在那幅《吃土豆的人》中凡高就是要刻意去画那些吃土豆的人的手(在书信中提到了),也许他就是从那些从土地里取食人的手想到了他自己的手,那双要从自然中去“挣自己的零花钱”的画家的手。 因此艺术家的自杀这种心灵与肉体的告别就更会让人悲壮,其弃绝也就有了一般人更没有的惨痛。在这时候,那些金光闪闪的人生格言和警句对他也已失去了作用,那些心理学家和精神专家门是理解不了的,那些责备自杀的人不坚强的人最好是闭上嘴,人的意志之坚强正象一张纸的两个面,并不只有活下去的勇敢也有与恶运决绝的勇敢,因此应该责备的不是自杀者的不坚强,而是命运很少对的起高尚的愿望。 3 “受罪而不报怨是应该吸取的教训,也许我们能尽情去做的也许就是嘲笑我们这些“小小”的不幸。”这是凡高在画这幅画那个期间写给他的兄弟的信里的一句话。这就是他与尘世唯一的和解方法。而这幅画就是这么一幅画。 那棵孤零零的刺柏向上卷的火苗把他的热望和忧愁卷上天空,天空中的那些柔和的群星和月亮中隐藏的天使之光仍加添他向往幸福的力量,让他与尘世和解,只嘲笑自己“小小的“不幸,坚定自己的信仰和热望,容忍自己的命运和生活。那个教堂的尖塔上刺穿了所有的辛劳、幸福、屈辱。把所有的烦恼和愤怒都卷去,此刻他在体会自己一生热爱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非得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当然,对于一幅画来说,各人会有各人的了解,它是不确定的,也许只有艺术家与艺术家的心灵最相通,在欣赏这幅画的时候,我推荐听一下舒伯特的那个著名的 “小夜曲”(这是舒伯特于1828年逝世前数月创作的小夜曲。本是声乐套曲《天鹅之歌》的第四首,西方文化中有天鹅临死才放喉歌唱之说,因此此曲亦暗示为作者绝笔,同样也的命运也可以联想到凡高身上)。正因为这两个艺术家在艺术命运上有相似之处,因此在人生感悟上也可能有心灵相通的地方,而且这两个都是以夜为主题进行的创作。这个曲子里的悲中有爱的调子和这幅画里的绝望与恕解的色彩非常和谐。特别是最后那个小提琴的颤音,就像教堂尖塔刺穿了人的心,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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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15-02-05 13:32:58